第96章
一時間,船艙里嬉笑不斷,伴著濤聲陣陣,一路向南。
這段歷史也被后人所津津樂道。更是有些人點(diǎn)評淮陽王真是難得的一員福將,竟然總是在幾次宮變之中,站穩(wěn)了立場,從不以軍功自傲,乃是千古名臣。
他請辭軍職六年之后,皇帝劉淯因少時受鴆酒荼毒,肝臟受損宿疾難治,加上積勞成疾,病重難返,在駕崩之時,下遺旨親召淮陽王為輔政大臣之首,成為輔佐太子劉仲的攝政王。
輔政期間,崔行舟與其他兩位輔政大臣一起恭謹(jǐn)侍奉,盡心輔佐幼帝。
而在有人謠傳淮陽王居心莫測,想要獨(dú)攬大權(quán)時,石太后力排眾議,對淮陽王表現(xiàn)出無比的親重。
淮陽王在幼主十六歲時,主動還政于君,引得年輕的君王垂淚,差一點(diǎn)便要跪下挽留攝政王。
這一段君臣互愛的佳話,再次名垂青史!
而淮陽王再次歸隱眞州時,依然經(jīng)常如他在眞州的年月一般,流連在靈泉鎮(zhèn)的北街里。
那北街到了夏時午后,蟬兒長鳴,棗花開得正艷,院子傳來了燉蘿卜的清香。
崔九雖然人到中年,卻如醇酒沉香,愈加顯出味道,只一身寬松長袍,便顯出說不出的儒雅韻味。
坐在這樣的儒雅之人對面的,卻是位美艷得看不出年紀(jì)的婦人,一身藕荷短衫,長發(fā)只用一根玉簪挽起,耳垂處兩顆水滴般的珍珠晃動,顯得脖頸細(xì)白如雪。
只是這幅仕女美圖里的佳人,眉頭微微鎖起,似乎遇到了什么解不開的難題,只瞪眼看了看手里繡成鴨子的鴛鴦帕子,發(fā)現(xiàn)自己的繡功真是幾十年如一日地沒有什么長進(jìn)。
她飛快地抬眼看了看對面對面裝模作樣敲打算盤的謫仙,發(fā)現(xiàn)他半天都不抬眼看自己一下,終于忍不住一肚子的臟話了,大聲道:“別在那裝認(rèn)真了好嗎,攝政王?我都替你累得慌!”
崔行舟慢條斯理地抬起頭,舉了舉手里的賬本道:“你可說了,只要我替你理好了賬本,你就不氣了!”
柳眠棠一扔手里的帕子,挑起柳眉道:“我什么時候這么說過?虧得我以前逢人便夸你待我真誠,沒想到你竟是這般的大騙子!”
人啊,千萬別做什么虧良心的事情,不然朗朗蒼天饒過誰?
可恨崔賊,趁著她忘卻與他三年時光的功夫,竟然撒謊無數(shù),當(dāng)初領(lǐng)著她重回北街時,竟然騙她當(dāng)初垂涎他美色不能自抑,乃是夜襲于他,迫著他失身就范。
為了勾起她的回憶,他非要跟她演練一下當(dāng)初強(qiáng)迫他失身的那一段。
那個羞恥的過程,眠棠現(xiàn)在只想拿個勺子挖掉那段回憶。虧得自己那時竟然盡信了他的話,還因?yàn)椤斑原”的不夠細(xì)致逼真,還會演練了好幾次……
現(xiàn)在想想,真是盡便宜了滿嘴謊話的色狼一只!
除此之外,類似這般顛倒黑白的香艷橋段,遍布著小院的廚房、灶臺,書桌與秋千上。害得眠棠那段時間深深懷疑自己的人格,為何如此饑渴而荒誕?
就在前些日子,她一覺醒來,竟然覺得腦子格外的清明,趙泉那個庸醫(yī)開的藥方子終于見了效用,她一下子便回想起來那三年的時光。再想想她這些年被騙的經(jīng)歷,新仇舊恨啊,一時間她只差活吃了他。
害得十三歲的小女兒崔翎兒信以為真,只偷偷拉著哥哥跑去跟祖母告狀,說娘要休了父王。
崔九看娘子又惱了,只笑著抱起她道:“不是跟你認(rèn)過錯了嗎?況且你每次最后不都是享受得不得了?你若再生氣,那我們便重新反著來一遍可好?”
眠棠覺得崔九才是個奸商的坯子,他倒是左右都不吃虧,不由得笑著捶打著他的胸口道:“去你的……”
崔行舟趁機(jī)親吻上了嬌妻的櫻唇,懷里的這個女人,他幾乎每天都親吻,卻從來沒有厭倦的時候。
待得二人纏綿片刻后,柳眠棠靠在他的懷里道:“聽說前些日子,皇上偷偷出宮,鬧著要來眞州找你,可是真的?”
崔行舟冷冷一哼道:“他哪是舍不得我這個老臣,分明是在打我家翎兒的主意,小色胚子,倒是跟他過世的老子一個樣子!”
就在這時,院門處傳來了腳步聲,只見一個粉雕玉砌的女娃娃興沖沖地拎提著個鳥籠子進(jìn)來,大聲喊道:“父王,母親!你們看趙曦弟弟送給我什么了!”
在女兒崔翎兒的身后,跟著個一臉憨笑的傻小子,正是鎮(zhèn)南侯趙泉的嫡子――比崔翎兒小一歲的趙曦。
眠棠好笑地看著臉兒變得更臭的崔行舟。
這女兒漸漸長大了,淮陽王難免覺得世間的臭小子驟然增多,看誰也不順眼。
她的女兒承襲了她這個做娘的美貌,可是招蜂引蝶得很呢!
此時,小院子炊煙裊裊,一會學(xué)院里讀書的大兒子崔熠就要跟他的表哥一起回來吃飯了。
趙曦臉皮厚,看樣子也要留下了蹭飯吃的。
這樣的歲月靜好,她以前好像在夢里見過,真置身其中,只愿人間如此,簡單就好……
第181章
番外
眠棠每年都要回西州看望外祖父,
十幾年來,風(fēng)雨不斷。
尤其是近幾年來,崔行舟做了攝政王,
忙于公務(wù),
她閑來無事,自己手上的生意倒是做得越發(fā)的大了,無事時,走要去各處走一走的,
最后十有八九也是去了西州。
外祖父別看年事已高,可是習(xí)武之人天生硬朗,
如今須發(fā)全白,
那腰身還是挺直的,
家里的生意雖然交給了大舅舅,
不過別的事情,
卻全由著外祖父做主。
眼看著眠棠總是想念他們,隔三差五走車勞頓地跑,
外祖父便大手一揮,
舉家遷來了眞州。
這下,
崔翎兒也能時時跟著娘親跑到外曾祖父的家里練習(xí)打拳棍棒功夫了。
沒辦法,
她的父王雖然教大哥崔熠練習(xí)功夫,
可是跟自己嬌軟的小女兒卻硬氣不起來,看著她壓腿彎腰都心疼,干脆不準(zhǔn)她練了。
東方不亮西方亮,翎兒只能偷偷跟母親學(xué),
母親說過,
女孩子生得漂亮,還得手上會些功夫,
才不吃虧。
翎兒覺得母親的話甚有道理。以前在京城時,宮里的小皇帝就曾經(jīng)偷偷想要親她,被她一個過肩摔就摔在了假山的后面騎著打。
但是,小皇帝說這是他倆的秘密,千萬別跟爹娘說,不然挨打的可能就要是她了。
想著小皇帝說,等荷花盛開時,他便來眞州看自己,翎兒偷偷一笑,然后繼續(xù)練習(xí)新學(xué)的黑虎掏心,好讓小皇帝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不過她沒告訴外曾祖父,娘親這次帶著她來,是因?yàn)楦臣芰�,離家出走。
娘不讓她說,這滿肚子秘密的感覺,真的很愛餓,翎兒最近在長身體,決定一會多吃一只脆皮雞好保守秘密。
而眠棠則跟長嫂還有幾個表妹坐在一起繡著鞋樣,不過她的耳朵卻在支著,聽府門什么時候被人敲起。
結(jié)果她坐定不多時,就聽見有人喊門。
可是門房看門一看,卻是二爺陸慕。
當(dāng)年分家分得痛快�?墒遣坏饺�,陸慕就后悔了。
他先前雖然積累了不少的家產(chǎn),但是架不住女兒嫁給了個只有空架子的蘇家。
那位蘇公子倒是假裝勤勉的樣子,最后卻什么功名都沒有考上,那蘇家的婆婆總是罵著青瑛八字帶衰家門,霸占了她的嫁妝不說,還隔三差五地讓青瑛來刮陸二爺?shù)挠退?br />
那陸二爺也不是任著人占便宜的,先是咬死了不給,又怕女兒和離,被老大家里笑話,最后沒有辦法,只能讓妻子全氏隔三差五地周濟(jì)著。
分家之后,老二的生意一直做得不順,賠了不少錢,其實(shí)能貼補(bǔ)女兒的也不多,只打落牙齒和血吞,硬撐著體面。
最后青瑛的夫君居然又用她的銀子贖了個花柳巷子里的粉頭做了妾,氣得她回家哭,可是陸二爺卻只讓她別鬧得太厲害,傳揚(yáng)出去讓人笑話,她一個想不開,竟然尋了短見,若不是她的兒子看見,人可是救不回來了。
最后來時陸家老爺子出面,先將陸二爺罵得狗血噴頭,罵他自顧自己臉面好看,卻不管自己女兒的死活。
最后到底是讓青瑛跟蘇家和離了,又尋了個中年喪妻的鰥夫,改嫁了。
二爺陸慕的體面沒法保全了,索性厚著臉皮,經(jīng)常到大哥那里坐,總想著再幫著經(jīng)營家里的生意。
但是眠棠卻鄭重警告大舅舅,若是二房家過不下去,周濟(jì)些銀子就是了,可是家里的生意,二房別想染指。
怎奈二爺好面子,總想在大哥面前維持一份體面,每次借錢,顧左右言其他的尷尬場面,便在陸府里時常上演。
今日二房登門,大約又是府宅里的錢銀不夠了。
眠棠失望地看著滿臉堆笑的二舅舅,索性去后花園里走。
如今算算,成婚數(shù)載,他竟然越發(fā)沒有耐心了,吵嘴了竟然也不來哄自己。
眠棠一時興起了難得的傷感,只想去府外走一走。
于是換上衣服,只帶著個小丫鬟,還有兩個侍衛(wèi)去府外走一走。
今天街市略顯清冷,眠棠又想安靜,只尋了一處僻靜的巷子走。
可待她走到了巷子的一半時,才發(fā)覺身后的丫鬟和侍衛(wèi)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
待她反映過來時,突然耳邊拳風(fēng)來襲。她扭頭一看,竟是一個蒙面之人,她直覺格擋,想要抽出腰間的匕首,卻被那人快了一步,抽走了武器。
那人使的拳術(shù)詭異,眠棠竟然從來沒見過,一驚之下自然全力以赴。
怎奈那人近身搏斗,招招下作,每一招都在占她的便宜,竟像是采花的盜賊。
眠棠連連被他得手,鬢發(fā)也亂了,衣領(lǐng)也開了。最后忍無可忍,咬牙喊道:“崔賊,以為我認(rèn)不出你!”
那個高大的蒙面人突然笑出了聲來,一邊將眠棠抵在墻上,一邊伸手揭了蒙面的帕子。刮著她的鼻子道:“我特意換了招式,你居然還能認(rèn)出來!”
眠棠一看果真是他,只氣得臉頰都紅了:“你身子的味兒,我豈能聞不出!當(dāng)初真沒看出,你竟然還有巷子里堵姑娘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