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欺負(fù)
皇后最后看了一眼邵寧昭,竟沒反駁四皇子的話。
她也覺得邵寧昭實(shí)在使性子嗎?
邵寧昭有心問上幾句,又覺得沒有必要了。
她受皇后教導(dǎo)多年,確有嬌縱,卻辨得是非,什么時(shí)候真正胡鬧過?
也罷。
如今皇后滿心都是邵安柔,倒省了以后為她傷懷。
邵寧昭合上眼,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寶翠伏在床邊,似是察覺到邵寧昭的動(dòng)作,還未清醒,先伸手往她額頭探。
“不燒了……公主醒了!”
寶翠迷迷糊糊看見邵寧昭睜眼看她,瞌睡瞬間沒了。
“綠珠,快把粥端來!”
話音才落,門就被推開。
綠珠端著一碗滾燙的粥,快步過來,放在邵寧昭床邊的小案上。
“早就到了用膳的時(shí)間,只是您難得睡個(gè)好覺,奴婢們就沒攪擾�!�
只是擔(dān)心邵寧昭睡醒會(huì)餓,在隔壁用爐子一直熱著。
看見綠珠被燙紅的掌心,邵寧昭眼眶一陣酸澀。
她曾以為會(huì)永遠(yuǎn)關(guān)心她、愛護(hù)她的家人已經(jīng)面目全非,幸而還有這兩個(gè)丫頭陪著她。
等她時(shí)日無多,一定先替她們安排好,萬不能讓她們?cè)脔沲砂肷?br />
想著,邵寧昭由著她們將自己扶起。
吹至溫?zé)岬闹嘁豢诮又豢谘氏拢咐锱似饋�,邵寧昭臉色也好看不少�?br />
“公主,今天一早上頭就傳到話來,說您如今病著,并不適合照看謝公子,住在這里也不像話,讓咱們回住處�!�
等邵寧昭吃完,寶翠一邊收拾,一邊說著。
她余光看著邵寧昭的神情,唯恐她有半點(diǎn)不悅。
邵寧昭只是怔了怔,旋即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倒還是件好事。
她如今什么也不圖,只盼個(gè)清靜。
被折磨的幾年里,她耳邊的污言穢語不斷,怎么也逃不開,避不過。
現(xiàn)今能脫離那樣的環(huán)境,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
“那就收拾收拾,咱們盡快回去�!�
寶翠應(yīng)了聲,讓綠珠去拾掇,她則侍奉邵寧昭起身梳洗。
居所偏遠(yuǎn)冷清,很合邵寧昭心意。
只是才回來還好,不到一天,寶翠的臉就拉得老長(zhǎng)。
邵寧昭的病還未大好,屋里連炭火也沒有,還未入夜,邵寧昭就一陣接一陣咳嗽起來。
“他們這也太欺負(fù)人了,再怎么說,您也是主子,哪有這樣做事的?”
寶翠把劈開的木板往銅盆里扔著,揮動(dòng)袖子去扇飄起的煙灰,以免嗆到邵寧昭。
“著火了!”
有宮女看見火光,踹門就是一盆涼水潑下去。
“滋——”
火光瞬間熄滅,盆地的灰被激起,散在屋內(nèi)各處。
“咳、咳咳咳!”
邵寧昭冷不丁吸了一鼻子灰,險(xiǎn)些將肺咳出來。
喉間熱意上涌,她急忙用帕子捂住,帕子立刻就紅了一片。
垂眸看見血色,邵寧昭無聲將帕子握進(jìn)掌心。
潑水的宮女看見屋內(nèi)的情形,臉色不自然了一瞬,很快又趾高氣揚(yáng)。
“冬日本就干燥,公主還是約束著下人,省的引了火災(zāi)。”
“要不是你們不給炭火,我們至于點(diǎn)木柴嗎?”
寶翠當(dāng)即就反駁一句。
宮女斜她一眼,沒好氣道:“不給炭火可不是我的是,姑娘跟我說不著,只是這木柴莫要燒了�!�
“今日是我瞧見,若是旁人,可就不是潑一盆水這樣簡(jiǎn)單。”
說罷,她連扔在地上的木盆也沒要,扭著腰走了。
寶翠氣得不輕,蔫頭耷腦站在邵寧昭面前,小狗似的。
“奴婢給公主添亂了,屋子里到處都是灰,公主先到隔壁歇歇,奴婢去打水來收拾�!�
好在床前的簾子垂著,若是被褥都沾了灰,打掃起來才叫麻煩。
屋子里剛有點(diǎn)熱氣,邵寧昭懶得折騰。
“我進(jìn)去躺著,您隨便收拾兩下,剩下的明日燒了熱水再擦�!�
每日木柴都有數(shù)目,今日的取了暖,自然就沒有燒水的。
她說著不覺得有什么,寶翠卻替她委屈,眼睛紅紅的。
邵寧昭踩著滿地的灰走到床邊。
被褥是鋪開的,中間隆起了些。
“公主快試試暖不暖,奴婢一回來就覺著屋里冷,給您尋了個(gè)湯婆子呢。”
綠珠溫聲說著,將邵寧昭換下的外衣收了起來。
這也是沾了灰的,她遲些還要拿去洗。
各宮的衣裳都有人洗,只是那些人故意為難,不愿洗她們送去的。
她們也擔(dān)心宮人心有怨念,在衣服上動(dòng)手腳,索性自己搭理。
簾子垂下,邵寧昭躺在溫暖的被窩,不禁琢磨起近來的事。
祁君茂參與查案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想來是因?yàn)榕c謝慕相熟,這才摻和進(jìn)來。
倒是誤打誤撞幫了她,還寶翠清白。
只是這下毒的事雖處置了下人,邵寧昭卻知道,真相絕非如此。
正如她跟皇后幾人所說,這是毒,又不是病,何來傳染一說?
只是幾人都鐵了心不追究,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內(nèi)情……
思索著,邵寧昭腦子昏昏沉沉。
“躲什么,你們主子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還怕人說嗎?”
院子里忽然一陣嘈雜,驚醒了邵寧昭。
她正要細(xì)聽,就聽見一聲壓抑的痛呼。
是寶翠!
邵寧昭立刻起身,披了外衣出去。
院子一角,寶翠手里被塞了瓦罐,一旁的爐子里還燃著火。
“不準(zhǔn)扔,四皇子可吩咐了,不許給你們藥,你這是哪兒來的?若是拿不住,我們就去四皇子面前讓他定奪!”
為首的宮女堵著寶翠,把她逼近角落。
“混賬東西,耍什么混!”
邵寧昭厲喝一聲,抄起門邊的木棍就往過走。
宮女們一哄而散,沒跟邵寧昭正面對(duì)上。
宮規(guī)森嚴(yán),她們敢這么做已經(jīng)是冒犯,要不是……
“咚�!�
一聲輕響,寶翠彎腰把瓦罐放在地上,兩只手掌心被燙的血肉模糊。
“你——”
邵寧昭張口要說什么,對(duì)上寶翠通紅的雙眼,到底沒忍心責(zé)備。
是她沒用,讓她們跟著她也受了委屈。
“你扔掉就是了,為一個(gè)破瓦罐燙傷手,值不值當(dāng)?”
“不、不能扔。”
寶翠倔強(qiáng)地?fù)u頭,“瓦罐也只這一只了,若是摔碎,就真沒東西給您煎藥了,您還病著呢,不喝藥怎么成。”
聞言,邵寧昭徹底僵在原地。
許久,她眼周也紅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