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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尋行動很順利。
第二天上午,車隊離開了沙漠,陸云芊一行人也踏上了回家的飛機(jī)。
這些天,陸爺爺?shù)牟∏橐呀?jīng)不容樂觀,只等陸云芊回去見最后一面。
在得知陸父的遺骸已經(jīng)下葬時,他終于含著笑,在陸云芊和司厲寒的陪伴下,安然閉上了眼。
爺爺?shù)脑岫Y,由司家和救援隊眾人幫忙操持。
眾人七嘴八舌,倒幫陸云芊消解了些苦悶。
離別,似乎并沒想象的那么可怕。
因為,終有一天,她還會與他們再度相逢。
葬禮結(jié)束,陸云芊和司厲寒一同離開墓園。
天空又飄起綿綿細(xì)雨,一路沉默的陸云芊忽的轉(zhuǎn)頭看向司厲寒,開口問他:
“小叔,如果未來有一天,我們有了孩子,我卻像我父親一樣......你會怎么做?”
司厲寒詫異,不由得牽緊了陸云芊的手,卻還是仔細(xì)思索了她的問題,回答道:
“我會好好撫養(yǎng)她長大。等她長大后,我就......”
陸云芊立刻意識到他要說什么,趕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眼見她有些懊惱,他立刻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不再亂說話,才終于被她饒過。
看著小聲嘀咕的陸云芊,司厲寒將她牽的更緊。
她不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
養(yǎng)大孩子,是他身為父親,對他們骨肉的責(zé)任。
殉情而亡,是他作為她的愛人,真正想做的事。
不過......
他不會允許那樣的事發(fā)生。
他沒牽著陸云芊的那只手,放進(jìn)了風(fēng)衣口袋。
那里,裝著一張救援隊的隊員證。
從沙漠回來后,陸云芊去評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決定重回救援隊。
在那時,他便瞞著她,申請成為了救援隊的一員。
從今往后,她每次任務(wù),他都會同她一起。
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遠(yuǎn)處,司越拖著行李箱,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兩人。
待兩人走遠(yuǎn),他終于從暗處走了出來,為陸爺爺獻(xiàn)上了一束花。
心中有千言萬語,可到了最后,他只是跪在墓碑前,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他終究是對不起陸云芊,也對不起待他如親孫子的陸爺爺。
這些天,他無數(shù)次想過,若他早早頓悟,如今又會是什么結(jié)果。
可惜,沒有如果。
他曾仗著她的愛欺騙她,辜負(fù)她,如今誤了終生,也是他活該。
雨勢漸漸有些大了,司越站起身來,拖著行李箱轉(zhuǎn)身離開。
天空終將雨過天晴。
可他心中的雨,卻難以停下——
他怕,雨停霧散,他一次又一次地發(fā)現(xiàn),他曾辜負(fù)了一份如此真摯的愛。
他終究被困囿在這場,因自作孽而落下的大雨中,一生不得救贖。
——
時光匆匆。
轉(zhuǎn)眼間,三十年過去。
在國外久居三十年,司越終于決定回國久住。
司厲寒臨時有些事,接司越的任務(wù)便落在了正在遛狗的陸云芊身上。
昨夜剛下過雨,她蹲下身,幫那只白色小狗擦著爪子上的泥。
這是司越和曲若婷養(yǎng)的那只名叫飯團(tuán)的狗——的后代,三十年過去,這個龐大的家族已經(jīng)繁衍到了第四代。
小狗濕濕的鼻子在她手上拱了拱,忽的掙脫束縛,朝一個方向跑去。
陸云芊急忙去追,卻見那只小狗停在一個賣小吃的攤位前,朝攤主搖著尾巴。
攤主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雖說打扮樸素,卻也可以隱隱看出年輕時的美貌。
在看清她的臉時,陸云芊愣了。
攤主也愣了,兩人對視許久,終于還是陸云芊先開了口。
“曲小姐,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
兩人都笑了,對視許久,陸云芊終于聽到她低聲開口,道:“當(dāng)年,我很抱歉�!�
陸云芊搖搖頭,主動越過了沉重的話題,轉(zhuǎn)而和曲若婷聊起了這只小狗。
離開時,她提了一兜小吃。
三十年時光匆匆,改變了每個人。
一時在乎的那些東西,愛恨也好,功名利祿也好,比起漫長的一生,都不值一提。
荒誕重歸平淡,或許就是時間的意義。
——
去機(jī)場接到司越,陸云芊徑直前往女兒的訂婚典禮會場。
訂婚典禮定在三天后,她忙前忙后,處理著會場的大小事宜。
司越也想去幫忙,小姑娘活潑的聲音卻忽然叫住了他。
“大哥,你回來啦!我跟你說......”
一聲大哥,將司越拉回了三十年前那個初春。
他看著面前和陸云芊長得有八分相似的女孩,恍惚間,竟看到陸云芊穿著婚紗,朝他走來,輕笑著叫他越哥哥。
他本可以親眼見證那個場景。
女孩走遠(yuǎn)了,與她的新郎并肩而立,討論著訂婚宴的細(xì)節(jié)。
司厲寒也來了,簡單和他打了個照面,便去幫陸云芊的忙。
司越勉強(qiáng)維持著笑意,轉(zhuǎn)頭望向了窗外。
窗外,雨過天晴,整個世界都被陽光曬干。
然而,屬于他的太陽已經(jīng)離開,他的心中,注定只余一生的潮濕。
他終將以自己的余生,祭奠他最悔恨的七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