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3
離婚協(xié)議幾個大字頓時躍入眼中，沈清皓的瞳孔猛得一緊。
“離婚協(xié)議書，我什么時候簽的！”
蘇悅這時病懨懨的走過來，還想裝虛弱，被他嚇的身子一抖。
“蘇悅，你竟然敢騙我！”
“清皓，我怎么……”
話音未落，沈清皓啪的一耳光扇到了她的臉上。
蘇悅震驚的捂住臉，“清皓，你……你打我?”
“你昨晚上對我老婆做了什么，等我晚點弄清楚加倍償還給你！”沈清皓收回手，陰沉著一張臉繼續(xù)問護士。
“現(xiàn)在夏穎穎人呢，她去哪里了?”
“抱歉，我不知道�！�
護士整理醫(yī)療推車，繞過三人離開了病房。
蘇悅靠在墻邊，被他的眼神嚇的有些無地自容。
“清皓，我……是我一時鬼迷心竅了，你別生氣。”
沈清皓走到她面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臉色陰沉的可怕。
“蘇悅，這段時間來只要是你說出口的話，我都深信不疑。我這么信任你，你就是這樣陷害我的妻子的嗎?”
沈清皓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幾分，蘇悅被掐的有些喘不上氣，斜著眸光看向一旁的俊俊。
“俊俊，快勸勸你爸爸�！�
然而聽見蘇悅的呼喊，俊俊卻只是不高興的挪開了目光。
“老師說過任何人都不能撒謊，阿姨，可是你還撒了謊，讓我們誤會媽媽�！�
沈清皓手上的力度越來越重，蘇悅拼命掙扎不開。
在快要窒息的前一瞬，沈清皓一把松開手，蘇悅身子一軟摔到地上。
沈清皓一個眼眸也沒有賞給她，迅速的給我播了個電話。
然而撥打了好多個，對方都沒有接通，沈清皓攥緊手機，轉而給秘書撥通電話。
“馬上去查夏穎穎去了哪里，把她的行蹤都報告給我。”
昨晚，等護士幫我處理好傷口，一聲微弱的啼哭聲傳進我的耳朵。
我回頭，看見角落里蹲著一個小男孩，他紅腫著雙眼和我對視，讓我想起年幼時的俊俊。我的心被猛地觸動了一下。
“他是?”
護士順著我的目光看去，嘆了口氣：“是心臟病患者，父母承受不住醫(yī)藥費跑了，三個月都聯(lián)系不上，現(xiàn)在成了孤兒，我們醫(yī)院打算送去孤兒院了�！�
“他的病其實能治，就是缺錢。小孩很乖巧懂事，打針吃藥一點都不叫苦。即便爸媽不要他了，他也說爸爸媽媽不是壞人，只是照顧他太累了�！�
我愣了愣。
我現(xiàn)在也是個沒有父母的孩子。
我深深能體會到小男孩的痛。
我走到小孩面前蹲下：“你叫什么名字?”
他怯懦地躲在椅子后面：“我叫方煦�！�
我鬼使神差地朝他伸出手：“你愿意和我走嗎?我可以帶你去國外治病�！�
小男孩愣了一瞬，隨即伸出手，堅定地握住了我。護士感動得幾乎落淚。
我從包里拿出離婚協(xié)議遞給護士，懇求道：“我要辦理領養(yǎng)手續(xù)，明天就得走了，麻煩你幫我把離婚協(xié)議轉交給沈先生�！�
護士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拿到方煦的病歷，從服務臺拎起行李箱，牽著小男孩的手走出醫(yī)院。
當我?guī)е届愕竭_巴黎時，已經(jīng)是凌晨了。
我?guī)еx開機場，打車到領導給我安排的房子。
房子被人特地打掃的一絲不茍，我走進主臥，把行李箱里的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
等我收拾好出房間時，方煦已經(jīng)洗漱好，穿上了我剛剛順路買回來的睡衣，溫順的站在門口處等我。
我手指了指旁邊的側臥，“以后，這就是你的房間了�！�
方煦點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沒了破爛臟舊的衣服，我這才細細打量起他來。
方煦比俊俊大兩歲，和俊俊那張遺傳了沈清皓的面孔是完全不一樣的氣質。
方煦是謙遜有禮，讓人相處起來很舒服的氣質。
見我看他，方煦伸摸了摸臉，“阿姨，我臉上有東西嗎?”
我溫和的笑了笑，“沒有東西，快去休息吧，明天我?guī)闳メt(yī)院做檢查�！�
方煦乖巧點頭走進房間，快要和上門時又看向我，真誠開口道。
“謝謝你，�！�
領導人性化的給了我一天適應假期，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帶著方煦往醫(yī)院趕。
醫(yī)院的醫(yī)生用各種儀器給他檢查了一番，最后回答道。
“他的情況是完全可以治療的，費用如果您可以接受的話，就在這里簽個字吧�！�
說罷，醫(yī)生遞給我一張合同，落尾處的預估費用在我意料之中，雖然不便宜，但我也能負擔的起。
于是我想也沒想，提筆就要簽字。
方煦卻一把拉住我的手，欲言又止的看著我。
“這太貴了，阿姨，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我笑著揉了把他的腦袋，“想什么呢，如果我負擔不起你的醫(yī)藥費，怎么可能輕而易舉的說要帶你走。”
畢竟和沈清皓結婚以來，在物質上他從未苛待過我，這些年來我還攢下了一筆不小的積蓄。
聽了我的話，他這才緩緩松開手，我毫不猶豫的在落尾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處理好這些事情后，我?guī)е届阃庾摺?br />
走到醫(yī)院走廊時，他腳步一頓，我也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他。
“怎么了?”
方煦垂著頭一言不發(fā)，我有些詫異，上前抬起他的臉，這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早已淚流滿面。
我一愣，“你這是怎么了?”
方煦終于忍不下去，一把拉住我的手，話音帶著哭腔一遍遍的重復道。
“所有人都想放棄我，我的父母，我的哥哥姐姐……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媽媽�！�
聽見媽媽這兩個字時，我的心猛然一顫。
上次聽見這個稱呼，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
自從沈清皓身邊有了蘇悅以后，我就極少的聽見俊俊叫我媽媽了。
這聲敬重真誠的稱呼染讓我有些恍惚，等回過神來，我看見他一滴滴的掉落的眼淚，我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掏出紙，擦干了他臉上的眼淚。
“別害怕，你的病會好的，以后我也會陪著你長大的�！�
方煦哭的身子一抖一抖，我耐心的輕撫他的后背，一直到他的情緒恢復平靜。
等帶著方煦離開醫(yī)院時，卻恍然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等我的目光瞥見不遠處的沈清皓和俊俊時，我才意識到這不是幻聽。
俊俊老遠喊了聲媽媽，然后撒腿朝我跑來。
等他快要撲進我懷里時，方煦不動聲色的擋在他面前。
俊俊眉頭一皺，不悅的開口道，“你是誰啊，為什么要擋住我?”
方煦面色不改，平靜回應他，“我是她的兒子�！�
聽見方煦的話，俊俊頓時炸了鍋。
“你在胡說什么！媽媽分明只有我一個兒子！”
見兩人氣弩弓張，我不動聲色的擋在方煦前面，隔開了兩人的視線。
恰好此時，沈清皓走到我面前，沙啞著嗓音喊著我的名字。
“穎穎。”
我已經(jīng)許久沒有聽見他這么親昵的呼喚過我了，但如今我的心里早已泛不起半年波瀾。
沈清皓神色疲憊，眼下的烏青明顯，胡子也沒來得及整理。
沈清皓上下打量了我身旁的方煦一番，眼瞅著對方外貌看起來比俊俊大了好幾歲，打消了心里的疑慮。
“他是……”
我沒有回答，反而問他，“你怎么來了這里。”
沈清皓張了張口，“我來接你回家�！�
回家?
我笑出聲，“沈清皓，我們都離婚了，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況且，你們那么喜歡蘇悅，又何必來糾纏我呢�！�
俊俊紅著眼眶搶在沈清皓之前回答我，“媽媽，我和爸爸都知道了是她撒謊，故意欺負你的�！�
沈清皓眸光深沉，輕一點頭道，“這段時間發(fā)生的所有事情，我都派人去調查過了。穎穎，這段時間委屈你了，再給我和俊俊一個彌補你的機會吧�！�
我搖搖頭，“抱歉，我不會和你復婚的。”
說罷，我抬腿要走。
沈清皓以為我還在委屈，伸手拉住我后，眸光深沉的開口道。
“蘇悅那邊我已經(jīng)教訓過她了。如果你覺得不夠解氣，我可以把她帶到你面前，讓你把你這段時間的委屈都發(fā)泄出來�！�
“穎穎，這次我是真的想要彌補你�！�
他的話沒有讓我心跳加快半分，我輕聲道。
“不用了，這些事情我早就不在意了，我只希望你和兒子以后不要來打攪我的生活�！�
說罷，我一把推開他的手，帶著方煦邁上了出租車。
俊俊站在一旁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而沈清皓站在公路旁邊，久久注視著車輛消失而去的身影。
我?guī)е届闳チ颂苏�，為他辦理了入學手續(xù)。
政府的人簡單給他做了個學前測試，意料之外的是，他的口語和各科成績都相當不錯，幾乎可以零障礙入學。
我滿眼詫異的詢問起方煦，他垂下眸光，“雖然我一直在生病，沒有上過幾天學。但是我一直都在自主學習，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重返校園�！�
我百感交集，心疼的摸摸他的頭。
當晚，我躺在床上，忽然沈清皓給我發(fā)來一條視頻。
視頻里，蘇悅局促不安的站在面試官對面，然而面試官臉色一沉，毫不客氣的把手里的面試資料砸道她身上。
“抱歉，我們這里不歡迎你�！�
我一挑眉，有些疑惑為什么蘇悅一個大小姐會去找工作，這些面試官又敢對她這么不尊敬。
緊接著，沈清皓給我發(fā)來了第二條消息。
“我用了點手段，弄掉了蘇悅的公司�，F(xiàn)在我也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現(xiàn)在沒有任何公司敢錄用蘇悅了。我發(fā)誓，我以后也不會和她有任何來往。穎穎，她這樣的報應，能讓你消消氣嗎?”
看出他話里的討好之意，我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報應是她應得的，但是你告訴我的這一切，都和我沒有關系，我不在意�！�
說罷，沒有給他回話的機會，我反手拉黑了他。
次日清晨，把方煦送進學校后，我正式開始上班。
各種工作席卷而來，但在我的整理下都變得井井有條。
才工作一天，領導就對我贊不絕口。
直到下午下班后，我拎起包包準備去接方煦，卻在公司門口又撞見了一個不速之客。
沈清皓穿著一件大衣，椅靠在公司門口，那張臉很出眾，一下就吸引住了來往的人的目光。
我轉身想要往另一個門走，身后傳來沈清皓的呼喊。
我停下腳步回頭，沈清皓連忙三兩做步的走到我身邊，從口袋里掏出三張冰雪大世界的門票遞給我。
“我明白你的委屈了，對不起。之前是我的問題，你不是想看雪嗎?現(xiàn)在我們再一起去一趟冰雪大世界吧，這次只有我們?nèi)齻�人了。”
他手上的門票，是前幾天的我等了好幾年都沒有等來的東西。
我接下其中一張門票，在他略帶著期待的眼神里，毫不客氣的撕成了碎屑。
我揚起碎屑，沈清皓張了張口，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穎穎，你……”
我笑了，“沈清皓，難道你以為我差的真的是這一場門票嗎?”
“當初你帶著蘇悅，陪著兒子去的每一場旅行，我都在家里收拾著你們弄亂的房間，吃著你們沒有吃完剩飯。”
“每一次我被蘇悅污蔑的時候，我都在心里懷揣著你能夠信任的希望，可惜每次都是徒勞。”
“沈清皓，我曾經(jīng)想要的從來不是一張門票，我想要的是愛，是信任。不過，現(xiàn)在我都不需要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們離我遠一點，越遠越好�！�
“我……”
沈清皓啞口無言。
我沒有理會他，轉身堅定的往外走，一個電話忽然急匆匆的打了進來。
我接通電話，對面的人是方煦的老師，我還沒來的及關掉擴音，就聽見對面焦急的聲音。
“方煦媽媽，你的孩子在校門口處和人打架了，你快點來�！�
我瞳孔猛的一縮，“好，我這就來。”
我急忙上了個出租車，沈清皓跟著坐了進來。
“我陪你去看看情況�！�
我緊鎖著眉梢，懶得和他爭辯，索性隨他了。
等我們到達學校門口，恰好看見俊俊猛是一撲騎到方煦身上。
他抓住方煦的衣領拼命搖晃，“你這個冒牌貨，敢搶走我的媽媽，今天我要打死你�！�
俊俊一邊說，一邊朝方煦掄起拳頭。
即將落下的瞬間，我厲聲制止道。
“不許打他。”
聽見我的聲音，俊俊拳頭一頓，不知所措的看著我。
“媽……媽媽。”
我皺著眉梢呵斥，“從他身上起來�！�
俊俊連忙起身，我上前一把扶起地上的方煦。
奇怪的是，明明處在下風的人是方煦，然而他的身上卻沒有一絲傷口。
反倒是處于優(yōu)勢的俊俊渾身都是傷口。
方煦委屈的埋進我的懷里，我心疼的回抱住他。
“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可以和我說說嗎?”
方煦嗯了一聲，不急不緩的開口道，“剛剛他來挑釁我，罵我是替代品，不配擁有你這樣好的媽媽，我爭論了幾句，他就對我動手了。”
話音剛落，俊俊就氣鼓鼓的反駁道，“你瞎說什么！明明是你先對我動手的，你這個冒牌貨�！�
我皺眉，隨即又看向懷里的方煦輕聲問道。
“方煦，你們兩個是誰先動手的?”
方煦張了張口想說“我”，然而出口的瞬間卻猛然變成“他”。
我的心頭自然明白了大半，但依舊面色冰冷的看向俊俊。
“不好意思，我只聽我孩子說的話�！�
俊俊被我的話一兇，眼淚齊刷刷的落了下來。
我當在方煦面前看向沈清皓，一字一頓的開口道。
“希望，你以后能夠管好你的兒子，不要讓類似的事情再次發(fā)生�！�
聽見我疏遠的話音，沈清皓苦笑了一下，到底是誰先動的手，其實他也心知肚明。
但如今真相到底是什么樣子的，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就像當初他對待我那樣。
于是，沈清皓拉住俊俊的手，壓下心頭的難受朝我道了歉。
“抱歉，以后我會管好他的，不會再讓他惹是生非了。”
我拉住方煦往另一條路走，身后傳來俊俊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媽媽，你不要我了嗎?媽媽！”
我的余光瞥見方煦回過頭，眸光里滿是得意。
我裝作沒有看見的收回目光，這一次，我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堅定而從容的離開。
從那之后，沈清皓和俊俊果真沒有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過。
只是之后的每一個重要的日子，小到和他的紀念日，大到國內(nèi)的各種節(jié)日，我都能收到他送來發(fā)一份禮物和一封情書。
情書里寫滿了他對我的虧欠，但每次我都只是草草看上一眼，然后就扔掉了。
那些禮物我也曾經(jīng)試過寄回去，但每次我寄回去后，他就會換成更多更貴的禮物寄給我，索性我也就不再管了。
國內(nèi)，聽說蘇悅過的很不好，前些日子不知道去哪里搞來了違禁品，結果很快就被人查到了。
當初的大小姐蘇悅，如今卻不得不靠賣違禁品發(fā)家，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從那時起蘇悅顏面盡失，在圈子里臭名遠揚。
而我這邊沒了沈清皓的打擾，我在事業(yè)上一帆風順，職位穩(wěn)步攀升，最后坐到了副總的位置。
方煦很爭氣，即使在國外每次考試依舊是名列前茅，他的心臟病也在堅持治療下得以好轉。
后來我?guī)ビ紊酵嫠�，去了當年我沒有去成的冰雪大世界。
看見他滿眼歡喜的眼眸，我心中空缺了一塊的地方忽然被什么填補上了。
冥冥之中，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秘書推開門，輕聲道，“夏總，該開會了�！�
“稍等，馬上來�！�
我整理好資料，快步邁出門。
從此我不再是曾經(jīng)的夏小姐，而是如今的夏總。
屬于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