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兩人相約于幽州的食香樓。

    顧江離早已肅清食香樓，早兩個時辰過來，因是冬天，屋內(nèi)放置了許多炭火。

    他不想冷著昭昭。

    見到一輛低調(diào)的馬車停在門口處，從車上下來一位姑娘，眉目如畫，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多了幾分少婦的嫵媚。

    她攤開雙手，將一奶娃娃抱著落地，她抬頭便看到顧江離，報以親切的微笑，繼而牽著奶娃娃上了樓。

    人未至，聲先到。

    孩童奶聲奶氣地問：阿姆，樓上的叔叔是誰

    許昭昭笑道：阿姆曾經(jīng)很喜歡的人。

    孩童倒抽一口涼氣，父王知道嗎

    當(dāng)然。許昭昭含笑點(diǎn)頭。

    聽到他們兩的對話，顧江離身體一怔，望著她徐徐走來，孩童好奇地打量著顧江離。

    他看著垮下臉來，替父王捏了一把汗，小身板擋在母親前面，抬起下巴。

    阿姆是我的，不許跟我搶！

    許昭昭拍著他的腦袋，故作嚴(yán)肅道：阿姆教過你，要怎樣

    孩童板著臉，不情不愿道：叔叔，對不起。叔叔好！

    顧江離看著孩童的眉眼，很像昭昭，也有蕭毅關(guān)的影子。

    還未等他開口，許昭昭福了福身體，昭昭見過陛下。

    顧江離心中一痛，千言萬語都凝在喉嚨里，昭昭......

    許昭昭笑了，站在窗前，俯視幽州冬景，遠(yuǎn)處是連綿起伏的雪山。

    桌上煮著溫酒，吃著火鍋，許昭昭先聊起陳年舊事。

    二十一年前，幽州大敗，百姓流離失所，也是在這么一個冬天，昭昭家破人亡，只能到處流浪，父親被活活餓死，母親被人捋走受辱致死，我因年歲尚小被賣到遼金當(dāng)俘虜。

    我不甘，一直想逃，小小年紀(jì)又能做什么，只能跟惡狗搶食吃，就在我快死的時候，我見到了陛下，就像天降的神仙，你贈于我干糧，后來我才知你是大楚送來遼金的質(zhì)子。

    后來我就想盡辦法，進(jìn)入質(zhì)子府，一為混口飯吃，二為報恩，三是在這亂世有個念想，希望有早一日能歸大楚。未曾想念想成真，先帝沒有放棄陛下，陛下如愿歸國。

    陛下答應(yīng)過昭昭，會當(dāng)個好皇帝，讓大楚百姓安居樂業(yè)，不再受戰(zhàn)火之殤，陛下能保護(hù)子孫不再受制于人，也不要讓無數(shù)個昭昭家破人亡。

    顧江離道：昭昭，你知道我要什么，我一直在等你歸來。

    在她面前，他不稱自己為朕。

    許昭昭笑了：陛下不是在等我，而是我在等陛下。

    陛下可知我的大兒子叫什么名字。

    顧江離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孩童屁顛屁顛回來，咀嚼著一羊肉串，笑著說：叔叔，我叫蕭不離，不離不棄的不離，我弟弟叫不棄。

    顧江離猛地一震，抬眼望著許昭昭，只聽她說道：

    陛下，你若因昭昭再燃戰(zhàn)火，乃是侮辱先帝友邦之策，昭昭和親失敗，愿以身殉國。

    若陛下憐惜天下百姓，請延續(xù)先帝國策，以商貿(mào)建交，互惠互利，造福蒼生。

    許昭昭走到他身旁，解開身上雪白的狐貍毛大氅，披在顧江離的肩上，溫柔笑著。

    天冷，望陛下保重龍體，繼續(xù)造福大楚千千萬萬的昭昭。

    顧江離與許昭昭靜靜地望著彼此。

    仿佛世間萬物，皆不存在了。

    一生太短，一瞬很長。

    顧江離紅了眼眶，喉嚨哽塞住，緩緩閉上眼睛，低聲道：對不起......

    許昭昭怔住，又聽他道：走吧。

    她牽起蕭不離的手，蕭不離奶聲奶氣地說：叔叔再見。

    見他們兩人款款下樓，徐徐離去。

    顧江離聞著她身上的氣息，眼眶酸澀，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許昭昭的馬車馳離幽州。

    蕭毅關(guān)在城外等候，迎上他們，解開大氅，將她包裹在內(nèi)，又抱起蕭不離。

    顧江離望著漫天白雪，心口絞痛。

    昭昭之心，昭然若揭。

    他若要當(dāng)個好皇帝，注定不能成為好情人。

    昭昭欺騙他、割舍他，亦成全他。

    他不是不懂，只是不甘心，想博個機(jī)會，亦或再見她一面。

    可真將百姓拖入水生火熱中，他既得不到昭昭，又失了民心。

    顧江離眸中的情動已褪去，孤獨(dú)站在高處，淡聲道：撤兵。

    她給他足夠多了。

    這一次，換他成全她。

    他暗下決心，一定要活得比許昭昭久，生不能當(dāng)夫妻，死后要與她同眠，許她來生！

    愿來生你我身處盛世，甘于平凡，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已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