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葉芷也沒想到在大年初一出城門后會碰上秦至安。
男人手臂已大好,坐于馬上,在她身旁勒了韁繩。
葉芷自是神情防備,唯恐避之不及:“我已贖了身,秦將軍不必再有納我進房的心思,葉芷告辭�!�
秦至安苦笑一聲:“葉姑娘誤會了,我雖一介武夫,但不至于干出強搶民女的事情來。”
葉芷不愿久留,抬腳欲走。
哪想又被他叫住。
“你終于想通,要離那鎮(zhèn)遠侯世子遠些了?”
問完,這秦至安又自說自話:“那人紈绔,行為無狀,你待在他身邊肯定不好過。”
葉芷一張小臉繃緊,面無表情道:“世子如何,已與我無關(guān),亦與秦將軍無關(guān)。”
宋昀睿心思深,難捉摸,但早在他只是一朗朗少年之時,就在葉芷心里扎了根。
于她而言,宋昀睿就如同扎在她血肉中、已然生根的巨樹。
經(jīng)此一月,她終于將他從皮肉血液中剝除。
只是當前再提起,仍覺鮮血淋漓、痛感分明。
秦至安見她不愿多說,直接將腰間系的錢袋取下,拋給了她。
“前些日子是我魯莽,怕是給葉姑娘添了不少麻煩,權(quán)當賠罪了。”
葉芷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好。
還未待她出聲,秦至安就直接策馬而去,只留下一句:“快些走吧,往后天高任鳥飛�!�
葉芷仰頭,深感天地蒼茫,心中忽升惆悵。
她轉(zhuǎn)過身去,看著秦至安的背影,情緒涌動間,覺得該說些什么。
城門內(nèi)卻驟起幾聲:“城門落鎖!出入嚴查!”
一陣沉悶又壓抑的腳步,城門在葉芷眼前緩緩關(guān)閉。3
她眼前還忽然閃過幾張熟悉的面孔,好似在侯府內(nèi)見過。
葉芷心中一顫,轉(zhuǎn)身快步離去,又竄上一馬車。
“師傅,往南邊去。”
……
入宮拜年前,宋昀睿去了趟庫房。
管家畢恭畢敬地遞來賬簿,還未待宋昀睿問什么,便說:“昨日世子妃記了批新賬過來,進了百兩白銀�!�
賬面做得毫無破綻,那百兩白銀也擺在鋪內(nèi)。
事實擺在眼前,宋昀睿卻俞想俞覺得不真實。
葉芷何處能遇上個蘇州富商?甚至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人暗通情愫。
管家適時提醒道:“世子爺,別誤了入宮拜年的吉時�!�
太和殿內(nèi)。
文武百官齊賀歲后,便是筵宴。
儀式隆重,規(guī)模非凡,叩拜敬茶進酒等各種繁文縟節(jié)后,宋昀睿終于有機會喘口氣。
在殿外冷風與簌簌的落雪中,宋昀睿的思緒凝滯一瞬。
分明也沒帶葉芷出席過這樣的場合,這時他竟想起她。
稍一轉(zhuǎn)眼,宋昀睿又看見了后一步過來的秦至安。
想起這人之前對葉芷心思不純,宋昀睿一眼飄去,清淺又凌厲。
“秦將軍,別來無恙。我府上那丫頭葉芷,你可曾見過?”
不知道是這宋昀睿直覺準,還是手眼通天,看見他與葉芷晨時會面,正在試探。
難不成今日鎖城的士兵里,都有侯府安排的人?
但是他一個紈绔世子,能有什么可用之人?
秦至安心一顫,面上卻不顯。
“不曾。怎么?世子府上丟了人,管我來要?”
宋昀睿忽而一笑,瞇起眼看他:“秦將軍,你說謊了。”
秦至安硬著頭皮,故作坦蕩地回視:“有何好說謊的?”
面前的紈绔世子好似被他兩句反問給惹惱了,目光忽而陰翳地盯住他。
這駭人的氣勢,完全不像一個紈绔該有的。
“世子好手段,末將當時不過出言討要葉芷,便斷了只手,真把人帶走,命豈不也要被世子爺拿走?末將惜命,不至于為了個女人與世子爺作對。”
宋昀睿勾起一個譏嘲的弧度,很快又落下,變回往日里散漫隨意的模樣。
“既如此,秦將軍往后也要管好自己的舌頭�!�
宋昀睿拂袖而去,帶了些凌厲的力道。
秦至安盯著他的背影,想著這宋昀睿并不知曉,果然是在詐他。
徹底回過神時,秦至安才發(fā)現(xiàn)自己背后已冷汗涔涔。
他忽又想起,晨時見到葉芷時她的模樣。
她面色慘白,形銷骨立得叫人憐惜,整個人像張脆弱蒼白的紙,恍若被風一吹便倒。
眼神卻是堅定的,內(nèi)里有種堅硬的質(zhì)地。
可見她在那鎮(zhèn)遠侯府并不順心,也下定了要走的決心。
何不幫她一把?
只是,秦至安看著宋昀睿如常的啷當步伐,竟品出些蕭瑟惆悵來。
他輕笑,幾分悵惘幾分暗嘲。
“哪里能想到,像他這樣冷心冷肺的人,對葉姑娘還有幾分真情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