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窮人不得好死啊。
暴雨傾盆，屋內自然也昏暗，角落跪著一個人，不停地抽咽著。</p>
正是不愿意去蘇府的夏草，耷拉著腦袋，可憐兮兮的，哪里還有往日的張狂樣？</p>
“奴婢的身子已經給了大爺了，如今已是大爺的人了，求小姐放了奴婢吧……”</p>
宋思弦任由別的丫鬟給她上妝，看著夏草哭得梨花帶雨。</p>
她心里是既痛快又悲憫。</p>
“你的賣身契，爹已經給我了。大哥那頭……早上回了信兒，原話是：‘夏草是哪個？’”</p>
宋思弦嘆了口氣，抬眼看著夏草：“也不知你是精明還是傻，高門大戶最忌諱的是什么，但凡一個要點名聲和臉面的公子哥，誰會將手伸到妹妹房里？”</p>
他宋珂之一代紈绔，自詡風流清貴。</p>
睡自然是可以睡，但承認？</p>
宋家向來不要臉的呀。</p>
睡完了不說，被主母知曉，一碗紅花下去，今后都別想要孩子。</p>
“早上夫人院里的王媽給你灌藥了吧。”</p>
夏草身子一僵，顯然又被宋思弦猜中，眼淚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嗚嗚嗚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許是悲從中來，這次哭得真切許多。</p>
宋思弦搖頭：“你的貞潔只不過在你眼里值錢，在他們眼里恐怕都不如一塊抹布�！�</p>
“你以為破了身就不用跟我走？恰恰相反，在老爺眼里，殘花敗柳才正好可以給老尚書暖床，因為……你有經驗了呀�！�</p>
向來眼高于頂的夏草，腫著眼泡看著宋思弦，終于扛不住精神和言語打擊，昏厥了過去。</p>
“帶下去吧，等我出嫁的時候，一起帶到尚書府�！�</p>
“是。六小姐�！�</p>
宋思弦再次嘆了口氣，女人總是容易對男人有奢望。</p>
夏草是，她又何嘗不是？</p>
本以為一早起來，就能收到戶部尚書蘇明老頭噶了的消息。</p>
誰曾想，老不死的沒噶，她反而要穿嫁衣了。</p>
這扯不扯。</p>
國舅爺不給力呀。</p>
宋思弦嘆了口氣，又看了看鏡中身著紅色鳳冠霞帔的自己，煞是好看，忍不住皺了皺眉。</p>
這戶部尚書莫不是有什么毛病。</p>
納妾向來不是一頂粉轎抬進門就行了，為何還要穿紅？這究竟是什么變態(tài)的心理，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p>
宋思弦木著臉，將自己的發(fā)簪別在了頭上，又摸了摸頸上從國舅爺那順來的玉墜。</p>
分明答應了幫她，如今又沒動靜，不會又是一個睡完了，提褲就不認了的混蛋吧。</p>
罷了，不要將所有的期待都寄托在男人身上。</p>
等上妝完畢，宋思弦偷偷將提前準備好的東西，一一藏在了身上，就是鞋底，也塞上了銀票。</p>
呵，狗急尚且跳墻，她才不會乖乖的束手就擒。</p>
想一樹梨花壓海棠壓海棠，想屁吃。</p>
“妹妹——”身后傳來一聲怯怯的聲音，宋思弦轉頭一看，就見她的五姐宋佰弦推開門，一臉忐忑地走了進來。</p>
下人退了下去，守在了門外。</p>
宋思弦看著她的五姐，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p>
按道理說，嫁娶都是按照順序來的，萬沒有老五待字閨中，就把老六打發(fā)出去的。</p>
所以要不是中間出了什么波折，今日該去尚書府的，本應是她的五姐宋佰弦。</p>
“六妹妹，對不住——”</p>
撲通一聲，宋佰弦跪地，砰砰砰朝著她就磕了三個頭。</p>
宋思弦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p>
原本想撓花她臉的手指，被這三個結結實實的頭給磕蜷縮了。</p>
她收起護甲，平靜地看著老五，故作疑惑：“姐姐這是何故，妹妹不懂。”</p>
“妹妹對我有救命之恩，若是沒有妹妹，我早就該一根繩子上吊了……”宋佰弦抽噎著說道。</p>
這話她說得倒是不錯，想當初宋佰弦跟手帕交們出游踏青，不小心掉到小溪里。</p>
回來便得了風寒，大夫開了幾回藥，燒退了下去。</p>
本以為痊愈了，誰曾想按起葫蘆浮起瓢，頭好了，下面長了包。</p>
女子的私密處，一個先是核桃大，走路都磨大腿的包。沒過幾日，就長成雞蛋大小了。</p>
女子未出閣，如何讓郎中看診，可若是找善于婦人的婦科圣手，口風不嚴，那宋佰弦的清譽也就沒了。</p>
是宋思弦號脈下藥，抓了蚯蚓為引，又采了敗醬草搗碎，火上烤了刀片，割破膿包給她放的污血。</p>
污膿血又臭又臟，敗醬草的藥搗碎了也臭臭的。</p>
宋思弦給她私處敷藥，面不改色。</p>
宋佰弦都不好意思了，臉漲紅成豬肝色。</p>
當時痊愈，拉著她手就是真情流露，聲聲情深意切，怎么說的？</p>
是說要結草銜環(huán)，滴水涌泉相報來著。</p>
銜環(huán)沒看到，涌泉也沒喝上，八十歲的老叟姻緣倒是推到了她身上。</p>
這恩讓她給報的，比核武器都精準打擊，就，挺特別的。</p>
也是個提褲子就不認的主。</p>
“五姐快起來。”宋思弦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姐姐向來知恩圖報，這不，吊沒上上，八旬老叟不是給妹子安排上了嘛，這恩報的，多精準啊�！�</p>
后裔都沒你射得準。</p>
“姐姐慚愧……”宋佰弦鼻涕都哭出來了：“婚事的確是要給我的，只是姨娘疼我，偷偷給了母親銀兩，昨日又給大哥買了蟋蟀……”</p>
宋思弦終于明白為什么越過老五，賣老六了。</p>
不得不說，投胎是門技術活，貫古通今啊。</p>
老五她姨娘秦氏是鹽商之女，除了錢，一無所有。</p>
只是前年朝廷查私鹽，不知牽連到了哪起案子，一個夜里秦家舉家南下跑路了。</p>
秦氏手里的錢雖早都被宋重盤剝的差不多了，可剩余的老底兒用來砸閨女的姻緣，盡夠了。</p>
老尚書這樣的下下之選，自然是被銀票砸跑了。</p>
“起來吧�！彼嗡枷覈@了口氣，算計她的是大夫人，宋佰弦的姨娘也說了不算，這皮球如擊鼓傳花般，最后炸雷炸在自己手里，活該是自己倒霉。</p>
窮人不得好死啊。</p>
“妹妹，這個你收好�！彼伟巯也亮瞬裂蹨I，將一張銀票塞到了宋思弦的手心里。</p>
姻緣大事，關系著女人后半生的命運，是錢能買通的么？</p>
做人要有骨氣！</p>
宋思弦瞅著老五，忍不住憤恨地打來看了一眼面值……</p>
快速收起，塞入了袖中。</p>
沒人跟錢過不去。</p>
她跑路也要錢，給姨娘贖身也要錢。</p>
“多謝�！彼嗡枷覐纳迫缌魇障�，客氣一問：“五姐要不要喝點茶？”</p>
“不、不必了�！便y票給出，宋五心里的愧疚感似乎少了一點，卻聽宋思弦道：“五姐，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之前長的那個癤腫，是會復發(fā)的�！�</p>
宋佰弦驚愕的抬頭，“復、復發(fā)？”</p>
之前不是跟她說徹底根治了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