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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p>
「賣糖人咯～～」，身旁傳來一陣熟悉的吆喝聲。</p>
小時候的我哪里熱鬧往哪里鉆，總愛跟阿爺一起去集市，阿爺每次都會買糖人給我吃。</p>
這一晃就是三年，阿爺走后，再沒人給我買過糖人。</p>
我看著面前各式各樣的糖人出了神，「姑娘，買個糖人吧。」大爺笑著招呼我。</p>
「全部一起給賣給我吧�！刮艺f著準備去接大爺手中的插糖人的糖靶子。</p>
大爺一時有點不知所措，「全部嗎姑娘？」，說著荷香遞了一錠銀子過去。</p>
許是很少見過一次買這么多糖人的，大爺連連感謝，「謝謝姑娘，謝謝姑娘�！�</p>
我看著手里一大堆的糖人，卻怎么也沒有小時候的欣喜。</p>
「小姐，讓奴婢拿吧�！购上阍噲D接過我手中的糖靶子。</p>
遞給荷香的時候突然和一個陌生男子撞了個滿懷。</p>
手里的糖人落在地上碎了一地，荷香被驚嚇得下意識地叫了出來，我怔怔地看著滿地的碎糖人，過了一會兒慢慢地蹲下來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地上的碎糖。</p>
只覺得喉間一哽，眼里漸漸泛起了一層濕霧。</p>
突然發(fā)現(xiàn)我好似這糖人，曾經(jīng)完整的甜蜜，如今只剩下破碎的心酸。</p>
眼里的濕霧漸漸轉(zhuǎn)化為水珠，感覺隨時都會掉下來。</p>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低沉而充滿磁性的男人聲音，「姑娘，你沒事吧？」。</p>
聽到這句話的我瞬間破防，淚不受控制的自眼角滑落，我抬頭望著男子，突然大聲地哭了起來，感覺自己憋了很久的不甘與難過在這一刻得到了宣泄。</p>
聽到我的哭聲，男子立刻慌張了起來，「姑娘，把你的糖人弄壞了是在下的不是，你不要哭，不要哭嘛」。</p>
淚眼朦朧的我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他一身玄色錦衣和頭上豎著的金色發(fā)冠讓我知道他應該也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p>
只見他手足無措的在我面前走來走去，突然他快速的從我身邊跑了過去。</p>
我心想，現(xiàn)在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也太不靠譜了，惹哭了女孩子一點都不負責任。</p>
荷香把我扶了起來，用手絹幫我擦掉臉上的淚痕，只覺身旁閃過一陣風，那個男子就又出現(xiàn)在了我面前，手里還多了兩個插滿糖人的糖靶子。</p>
男子撓了撓頭，氣喘吁吁地看著我說，「姑娘，剛才確實是在下的不是，這些都給你，不要再傷心了」。</p>
看著眼前呆呆的男子，我一時沒忍住，捂著嘴笑出聲來，「不用了，不是我的終究不是我的，你自己留著吃吧。荷香我們走」</p>
荷香湊過來貼著我耳朵說，「郡主，我們找個地方收拾一下吧，你現(xiàn)在真的有點不好看」。</p>
我停在路邊一個賣鏡子的地方照了照，嗯……確實有點哭丑了，但誰知道我又哭又笑的丑樣子竟被陸浥這個呆子記了一輩子。</p>
第五章</p>
皇上同意了我回白府的事，還同意了蕓妃提出的把我賜婚給陸大將軍兒子的建議。</p>
陸將軍是鎮(zhèn)國大將軍，手握南暻重兵，這足以見得陸家在朝堂上的地位，且家中就陸浥一個獨苗，所以作為一個身份尊貴但沒有家族權力的郡主，則是嫁給將軍兒子最好的選擇。</p>
在我回到白府的第二天，陸家老夫人就帶著聘禮來了，但我沒看見陸家小兒子也就是我未來的夫婿陸浥。</p>
聽說陸家老夫人和我奶奶一直交好，我和他家本就訂了親，但不曾想我家逢變故，此事也就不了了之。</p>
現(xiàn)在想來還真的是緣分，我還是成為了他陸家的媳婦。</p>
陸老夫人握著我的手感慨到，「囡囡受苦了，以后沒有人敢再欺負你了，陸浥這臭小子也不行，他要是惹你不開心了你就來給奶奶說，奶奶去教育他」。</p>
看著眼前白發(fā)蒼蒼的陸老婦人，我又想到了我阿爺，他們看起來都是慈眉善目的樣子，讓人覺得很溫暖。</p>
我想，嫁到陸家應該是個不錯的歸宿吧。</p>
不過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婚禮就定在半個月后，生怕我嫁不出去似的。</p>
皇上準許我婚后繼續(xù)住在白府，但為了陸家的面子，還是叮囑我以后要常常和陸浥回陸府給將軍和夫人問安。</p>
身邊的人為了婚禮和布置新府的事都忙忙碌碌，可我這個當事人卻像個沒事人，整天外出游玩逛街。</p>
沒人管的感覺真的太不錯了，感覺自己又變回了曾經(jīng)那個無拘無束的山野女孩。</p>
我在緣夢閣又遇到了陸浥，彼時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覺得有一個“楞頭鵝”擾了我聽曲兒的快樂。</p>
緣夢閣是這南暻國有名的藝伎館，里面的女子都是有才之人，賣藝不賣身，但再潔身自愛終究還是“妓”，所以緣夢閣依舊是作為煙花之地而被眾人熟知。</p>
千金難買寸光陰，但在這里卻可以盡享琴棋書畫之妙意，時光似水不經(jīng)意間就消逝了，但卻莫名有一種“一醉解千愁，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意味。</p>
而我作為一個女子，更不該來這煙花之地，況且我還是即將嫁入將軍府的郡主。</p>
「姑娘，是你？」一陣熟悉的響起，而我此刻正女扮男裝坐在緣夢閣里聽曲兒喝茶。</p>
我用手遮住臉，背著男子說「大哥，你認錯了�！�</p>
他直接上手握住我的手腕兒，開心地大聲說道，「就是你呀，糖人姑娘。」</p>
周邊的人全都回頭看著我，我一整個無語住，留下幾錠銀子便起身往外走。</p>
心想這個男的也太唐突了，虧我之前還覺得他傻乎乎的挺可愛。</p>
不過果真世上男子都一樣，連呆子都愛流連煙花之地。</p>
陸浥自覺擾了我的興致，便提議帶我去暻西那邊騎馬，說什么去感受風的快樂。</p>
我自是不愿，但沒有哪個弱女子能反抗得了一個一米八九的壯漢。</p>
本以為又會是一趟不愉快的行程，卻沒想到這場暻西之會卻成為了我和陸浥這輩子最快樂的回憶。</p>
陸浥在馬背上的樣子，和我之前認識的他判若兩人。</p>
他騎著馬向我走來的時候，原來可以這么英姿颯爽。</p>
他說，「在下陸浥，請問姑娘芳名？」</p>
陸浥，原來他就是我即將要嫁的人。</p>
人和人的緣分真奇妙，有時候不想見的人轉(zhuǎn)身就能遇見，想見的人走遍天涯海角也未必能尋到。</p>
「夢夢，做夢的夢�！刮铱粗従彽卣f出我的名字，白濘月承擔了太多，或許此刻只有夢夢才能盡情感受這片刻的自由。</p>
他教我騎馬，帶著我一起在草原上奔跑，煩惱會隨著風消失果然是真的，這是我三年以來最快樂的一天，也是我才開始真正認識陸浥的第一天。</p>
原來陸浥自小便在邊外長大，是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少年將軍。</p>
原來那天夜里是陸浥第一次回家，因為我誤了回家團聚的時辰。</p>
原來那天夜里和我說話，是陸浥第一次和女孩子說話。</p>
原來那是陸浥第一次去緣夢閣，為的只是為下一次見我而練膽。</p>
原來陸浥在馬上英姿颯爽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楞頭鵝”。</p>
原來陸浥在見我的第一面，就已經(jīng)喜歡上了我。</p>
最重要的是，陸浥還認認真真地對著我說，「我一定會娶你�！�</p>
娶我？</p>
我笑而不語，如果不是因為婚約，我不信這誓言。</p>
第六章</p>
再過一天就是大婚的日子，秋云囑咐我不要再出門了，免得出什么意外。</p>
我心想，大概是我平時太慣著她了，連主子的人身自由都要被剝奪。</p>
我還沒有進屋，秋云便過來小聲的告訴我說太子殿下來了。</p>
我腳步一頓，果然該來的總會來。</p>
「走吧，去見太子�！刮依砹死硪陆螅届o地說道。</p>
眼前的男子曾令我朝思暮想，可此刻看著他我卻異常的平靜。</p>
「太子殿下來我白府有何貴干？」</p>
太子回眸望來，目光閃動間似乎多了一絲傷感，流露出難以言說的復雜之色，「阿月……你當真要嫁給他嗎？」</p>
我埋頭輕笑著說，「這不是你們所希望的嗎？既然這樣，太子殿下又為何有此一問？」</p>
「那一直是母妃的想法，娶溫筱茗是她的意思，把你嫁給陸浥也是她的意思，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負你�！固与p手緊握，紅著眼沉沉的說道。</p>
聽到太子要成婚的消息后，我每天告訴自己這是他不愿的，他會想辦法找皇上解除和溫家婚約來娶我。</p>
我在宮里一日復一日的等，可事實上他從未去找皇上說過一次退婚的話，我等來的終究是他和溫筱茗的盛大婚禮。</p>
不管是蕓妃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意思，現(xiàn)在看來這一切好像都沒什么關系了，他終是他人夫，我也終為他**。</p>
我看著太子平靜地說，「一切都回不去了，太子殿下愛過的人是夢夢，不是我白濘月，但我不后悔，太子殿下請回吧。」</p>
太子嘆著氣打開他帶來的一個錦盒，輕輕撫摸著里面一套精美絕倫的嫁衣若有所思的緩緩說道，「這套嫁衣我準備了三年，雖說看不到你穿著它嫁給我，但我希望你可以穿著它嫁給陸浥，也算是我對你的祝福吧�！�</p>
或許是想對過去有個交代，也或許是想給自己留個念想，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的請求。</p>
婚禮當天，皇上和蕓妃都來了。</p>
「陸浥，你怎么也像你的新娘子似的把臉遮上了？」皇上突然發(fā)問，把我嚇了一跳。</p>
陸浥還沒發(fā)話，只聽陸夫人緊著皇上的話講，「回皇上，小兒最近不慎把臉傷到了，怕驚擾龍顏，所以讓他把臉蒙上了�！�</p>
陸浥什么時候臉傷到了？前天見他還是好好的，我聽得一頭霧水。</p>
蕓妃關心的問道，「不要緊吧？聽說陸將軍的小兒子面容俊俏，這要是傷到臉了可是大事呀，我們月兒肯定會擔心的�！�</p>
「不打緊，過段時間就好了」陸夫人笑著說，「蕓妃娘娘放心好了，月兒的夫君一定不會是個“花臉貓”�！�</p>
遭了，陸浥不會是逃婚了吧？</p>
他說他喜歡我，可我沒告訴他我就是即將要嫁給他的白濘月。</p>
本打算今天告訴他我的真實身份，給他一個驚喜，卻沒想到這小子直接溜走了，這要是被皇上發(fā)現(xiàn)了可是殺頭的罪呀。</p>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終究是完成了婚禮儀式，皇上本來準備留下來用完膳再回，但因身體不太舒服便和蕓妃等人一起回宮了，這對陸府來說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p>
嬤嬤把我送進洞房后沒多久陸夫人便來到房中，她告訴了我實情，果然不出我所料。</p>
不過這還是令我挺意外的，沒想到陸浥這個呆子還真是個純情少男，為了我不惜抗旨冒殺頭之罪逃婚。</p>
看著眼前滿眼愧疚與擔憂的陸夫人，不知怎的，我竟開始安慰起了她，「夫人放心，我明天一定會把他帶回來�！�</p>
可是我和陸浥也就見了兩面而已，我為什么這么篤定我一定能找到他？</p>
第七章</p>
第二天秋云陪著我去了暻西，在那塔河邊散步的時候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他果然還在這里。</p>
「夢夢！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眼前的男子滿臉欣喜的向我奔來。</p>
秋云見勢不對，大聲呵斥，「大膽，竟敢對郡主無禮！」</p>
「郡主？」陸浥滿臉不解的看了看秋云，又看了看我，最終充滿疑惑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身上。</p>
我捂著嘴輕輕笑著說，「秋云，還不快給你家姑爺賠不是�！�</p>
「你就是白濘月！」</p>
「你就是陸小將軍！」</p>
秋云和陸浥驚訝的同時說道。</p>
陸浥一個激動把我抱了起來，開心地大喊，「原來你就是白濘月，原來你就是我要過門的妻子，真的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p>
看著陸浥，我似乎明白了原來愛情真的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p>
我想我終是遇到了自己的良人。</p>
近來邊關和平，因此陸浥也得以留在府中。</p>
他每天變著花樣的送我東西，但總是話不多，我知道他的小心翼翼里藏著的全是對我的好。可我畢竟不再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陸浥也是個愣頭愣腦的男漢子，我倆的相處總是相敬如賓。</p>
我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我最先遇到的人是陸浥，會不會我們就不是這樣了？</p>
可人呀，總是口是心非。</p>
不知從何時起我的心中全是陸浥的影子，我總是不愿意承認，總認為這只是習慣而已。</p>
但相濡以沫的背后何嘗不是習慣？</p>
時間過得真的很快，轉(zhuǎn)眼間又到了上元佳節(jié)，我和陸浥回將軍府吃團圓飯，但一進門就看見滿臉嚴肅的陸老爺和陸夫人。</p>
我的直覺告訴我肯定要出事兒，果不其然，我還沒有開口問，陸老爺便告訴我們南部邊疆被犯，皇上被氣的病倒了，還指定要陸浥帶兵去邊疆鎮(zhèn)壓。</p>
上天的安排總是這么戲劇性，我在上元節(jié)遇到陸浥，又要在上元節(jié)和他分開，大家都在團圓的日子我們卻要互道離別。</p>
送陸浥出城的時候，他又給我買了一整個糖靶子的糖人，他說多吃點糖心里就不苦了，他還說他很快就會回來陪我。</p>
陸浥答應過我的事情從來沒有食言，所以我相信他，我愿意等他。</p>
陸夫人同我講，作為一個武將的妻子，這一生最需要學會的就是等待，但其實等待這個詞對于我而言，早已是一項爐火純青的技能，只不過陸浥走后府上確實冷清了許多。</p>
聽府上的小婢女說城南的寧安寺很是靈驗，可以保佑人心想事成，我便尋思著去看看，說不定許個心愿還真就靈驗了。</p>
寧安寺外有人人來人往，看來確實挺受大家歡迎的，但是沒想到的是我進去卻求了個下下簽。</p>
寺里的住持引著我在案前坐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抽的簽，若有所思地問我，「施主是否有什么執(zhí)念？」</p>
我一時怔住了，小聲地喃喃道「我的執(zhí)念……」，住持的這個問題我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p>
住持閉上眼睛默念了句阿彌陀佛，緩緩開口，「世間生萬物，萬物皆含情，情之深極，皆于人心，施主能否安穩(wěn)度過此生，全在你的一念之間�！�</p>
「施主若能明白，便不會是下下簽了�！怪鞒终f完便緩緩離開了，只留下滿頭霧水的我在原地</p>
我有執(zhí)念嗎？</p>
或許有吧。</p>
我每天淡然度日，因為我一直覺得自己看透了情字，但陸浥的出現(xiàn)似乎讓我沉睡的心底又開始有了渴望。</p>
第八章</p>
回府后的我也不知怎的，整日昏昏沉沉，十分嗜睡，秋云擔心我的身體便請了朗中來替我看看。</p>
這一看可不得了，我竟然懷孕一個多月了，算算時間也就是上元節(jié)那段時間的事情，沒想到不知不覺中陸浥都走了快一個多月了，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會不會高興得跳起來把房子拆了。</p>
秋云開心的想告訴陸夫人，我連忙制止了她，畢竟都說前三個月胎不穩(wěn)，不能亂講，我想等三個月后再告訴夫人也不遲，到時候府上估計又得熱鬧起來了。</p>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我每天在府里面為我未出生的孩子繡著小衣服，平靜的不能再平靜。</p>
可直到一天晚上秋云突然慌慌張張的進來，看著氣喘吁吁的秋云，我頓感不妙，這和上一次得知陸浥要去邊關的的感覺一模一樣。</p>
我抑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問秋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兒了，連你都這么慌張？」</p>
「皇上突然駕崩了，太子即位了……」看著秋云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知道秋云想說的不是這件事。</p>
「這有什么值得慌張的，皇上駕崩太子即位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嗎？」我拿起桌上的刺繡繼續(xù)繡起來。</p>
「夫人……姑爺他出事了�！骨镌坡詭Э耷坏目粗艺f，我手中的針突然扎到了我的手指，沁出的鮮血立即染紅了如雪般潔白的緞子。</p>
秋云見狀連忙湊了過來，擔心我出什么事。</p>
「你說清楚，陸浥他到底怎么了？」我聲音顫抖著問。</p>
「邊疆那邊傳來消息說姑爺和敵軍勾結(jié)，現(xiàn)在整個陸家都被曹將軍帶兵給圍起來了�！�</p>
手中的刺繡倒在地上，我癱坐在椅子上，腦海里面全是陸浥笑著說他會回來的樣子。</p>
陸家滿門忠烈，即使正值權力鼎盛時期也未生異心，陸浥那個呆子，更是一心報國，那樣一個愿為國捐軀的熱血男兒怎會做出與敵軍私通之事？</p>
只怕又是有心之人在背后作祟，以前的白家是這樣，如今的陸家也是這樣，宮里之事真是變幻莫測。</p>
只不過我沒想到的是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p>
「給我搜！」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p>
秋云扶著我走出門外，只見外面烏黑一片，月清苑周圍全被手持弓箭的士兵包圍了起來，太子就這樣和我面對面的站著。</p>
我冷笑了一聲，盡量抑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南景宸，「怎么，就這么迫不及待嗎？」</p>
「阿月，這都是他陸家的過錯，朕可以赦免你的�！寡矍暗娜耸疽庵苓叺氖勘畔铝斯衣刈哌^來。</p>
朕……我竟忘了他已經(jīng)是當朝國君了，他終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可我還沒得來得及向他道一聲恭喜，他便要毀了我的家。</p>
「稟皇上，搜到了一堆未寫署名的信件。」搜府的士兵抱著一個雕工歪歪扭扭的檀木盒呈遞到南景宸面前。</p>
我心一緊，這不是陸浥專門做給我放糖的盒子嗎？</p>
我嫌它太丑，便一直放在床底，從來沒有打開過。</p>
可里面什么時候放了這么多信件？</p>
第九章</p>
南景宸拿起一份封信打開，只見他的眉頭微微皺起，臉色突然沉了下來，下一秒直接撕掉了這封信，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對著手下說，「全部拿去給我燒掉！」</p>
信里面到底寫了什么？</p>
正當我疑惑不解的時候，我看見地上的碎紙屑上赫然寫著吾妻阿月。</p>
我看著地上的信件碎片呆在原地，眼睛不由自主的染上了紅色，默默地喃喃道「吾妻……阿月」。</p>
原來這是陸浥寫給我的信。</p>
下一秒我如脫韁的野兔推開了南景宸，徑直沖向抱著檀木盒子的士兵，試圖將盒子奪回來，我想知道陸浥這個呆子還有什么事情沒有告訴我。</p>
周邊的士兵把我攔了下來，秋云見狀急忙沖過來大聲呵斥攔我的士兵，「大膽！竟敢對郡主不敬！」，說罷將我護在身后。</p>
眼前的士兵不為所動，眼睛徑直的看著南景宸。</p>
這一刻我無比清晰地認識到為何君王的權利會是那么多人欲望，哪怕白家作為丞相，哪怕陸家作為鎮(zhèn)國將軍，哪怕我身為郡主，這些都不過是君王的一句話而已。</p>
我背對著南景宸，微微張開雙唇，但聲音像是梗在了喉嚨里，我顫抖地艱難說道，「我到底該用什么身份來求你放過陸家？」</p>
看不清南景宸的表情，只聽見他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而后聲音慢慢地沉了下來，略帶哽咽卻字字吐詞清楚，「陸浥叛變證據(jù)確鑿，我……放不了�！�</p>
雖然我心里知道這個答案，但真正聽見南景宸的口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的癱坐在了地上，眼淚不自覺地洶涌而出，心里面的某種東西也徹底的瓦解了，不知是拯救陸浥的希望還是對南景宸最后的一點期待。</p>
我在地上坐了很久，久到甚至都沒發(fā)現(xiàn)南景宸帶著士兵離開了。</p>
秋云害怕我著涼生病，試圖扶著我起身，可我突然看見打翻在地的那一堆信件中有一抹艷麗的紅色。</p>
我推開秋云，瘋狂地用手撥開上方的信件，原來是一件大紅色的嫁衣，但奇怪的是這件嫁衣還是件半成品。</p>
看著眼前的一大堆信件，我顫顫巍巍拿起信件拆開</p>
吾妻阿月，今日是我回家后第一日上朝，宮中有許多你和太子殿下的傳聞，但我相信你絕非傳聞中的攀炎附勢的女子，我只怪自己沒能早日遇見你，這樣也不至于讓你一人逛上元燈節(jié)，不過那天夜里還是第一次有姑娘這么不顧形象地在我面前嚎啕大哭，你的那個樣子我怕是一輩子都忘不掉了。</p>
吾妻阿月：今日和你的暻西之行是陸某此生最高興的一件事了，以后雖會時常會遠赴邊疆，但想著你就不覺得苦了。</p>
吾妻阿月：我記得你是不是最愛吃糖了？今日皇上賞賜了我給我的物件中正好有一個上好的檀木，所以我準備給你刻一個糖盒來專門為你放糖。</p>
吾妻阿月：我欠你一個婚禮，但我會親自補上，我想在暻西河畔怎么樣？你我均是向往灑脫自由之人，不過這個事情還是得遵循你的意見，看找個機會再問問你吧。</p>
吾妻阿月：繡嫁衣真的挺難，不過宮里的嬤嬤都挺熱心，我會努力加油的，爭取在你的生辰前能送給你。</p>
吾妻阿月：你看起來不愛講話，如果我天天找你講話會不會打擾你呢？那我都寫下來，以后慢慢同你講。</p>
吾妻阿月……</p>
吾妻阿月……</p>
原來他把想對我說的話全都記了下來，一直在身邊但偏偏我卻沒發(fā)現(xiàn)。</p>
陸毅這個傻瓜，為什么總是不愿意同我講呢？</p>
我癱坐在地上，嘶啞的喉嚨輕輕念叨著陸浥的名字，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信上，直到信上的文字在我眼里漸漸模糊，突然我的眼前一黑，整個人徑直倒了下去，「郡主！郡主！」秋云的聲音似乎離我越來越遠。</p>
第十章</p>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三日晌午了，秋云端著藥進來喂我的時候告訴我陸浥已經(jīng)被押回城了，明日便會在大殿上問罪。</p>
顧不上身體的不適，我用手撐著身體慢慢的坐起來，略帶哽咽的說，「秋云，他在哪兒？我想見他�！�</p>
我好想陸浥，好想他像以前一樣出現(xiàn)在我面前溫柔的喚我阿月。</p>
秋云在床邊扶著我，滿眼心疼的看著我，「郡主，姑爺被關在天牢里，申時值班的宋坤是姑爺?shù)暮糜�，其余手下的人奴婢已�?jīng)打點好了，到時候奴婢陪您一起去看姑爺，你先起來吃點東西吧。」</p>
聽到這個消息的我眼里瞬間有光了，秋云伺候我用了午膳，為我好好的梳洗打扮了一番，我想好好的去見陸浥，告訴他不用擔心我。</p>
我打開陸浥送我的檀木盒，靜靜看著里面的嫁衣，我想要是我穿上這件衣服去見陸浥，他肯定會很開心吧，他說他欠我一個婚禮，我又何嘗不是欠他一個婚禮？</p>
秋云和我一塊兒去了天牢，因為提前打點過的關系，路上也沒遇到什么波折，十分順利的進了天牢。</p>
進來以后又經(jīng)過了許多彎彎繞繞的不見光日的走道，潮濕的走道墻角生出了不少苔蘚，襯著微弱的燭光看起來異常陰森，我和秋云緊緊地跟著宋坤，直到在一間昏暗狹窄的牢房面前停下，宋坤囑咐我出去的時候喚他就行。</p>
眼前的牢房一門一窗，昏暗的室內(nèi)僅僅依靠著一個狹小窗口透進來一縷微弱光線照亮，墻壁上布滿斑駁的污漬血痕，泥土地面坑洼不平，空氣中則充斥著一股子刺鼻的霉味。</p>
角落里一堆亂蓬蓬的茅草，而陸浥就閉著眼睛坐在茅草上面，或許是因為太累了，竟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的到來。</p>
陸浥身著一件沾滿灰塵和血跡的白色綢衣，黝黑的臉龐透著一股蒼白，又黑又密的睫毛時不時的顫動，凌亂的發(fā)絲隨意耷拉在臉上，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挺拔似松的坐在那里。</p>
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將軍突然淪落為階下囚，想到此處我的鼻尖一酸，幾乎是忍著喉頭的酸澀把自己的難過咽了下去，我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么難過，走到他身邊微笑著喚他，「陸浥，陸浥�！�</p>
聽見我的聲音，陸浥猛地睜開雙眼，望向我的臉上流露出既驚喜又傷感的表情。</p>
身邊的空氣在這一刻突然安靜了下來，陸浥故作鎮(zhèn)定的說道，「阿月，你為何？」許是很久沒有喝水的緣故，他的聲音愈發(fā)沙啞。</p>
「我來嫁你呀，傻瓜�！刮伊嘀棺愚D(zhuǎn)了一圈，雖然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開心，但不知不覺中還是紅了眼。</p>
陸浥一把抱住我，頭埋在我的肩上，一個一米八九的壯漢像個孩子似地小聲啜泣，「對不起，我食言了�！�</p>
在愛人的面前，所有的偽裝都是徒勞。</p>
我抬頭望向窗外，似在訴說對陸浥的思念，也似在抱怨上天的不公。</p>
我白濘月此生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但命運總是坎坷，這世間幸福之人何其多，卻為何偏偏容不下我們。</p>
突然想起寧安寺住持的忠告，原來我的執(zhí)念從未消失，從未放下。</p>
那既如此，我想自己這一輩子終究是不得善終了。</p>
我穿著陸浥送我的嫁衣和他在天牢拜了天地，這下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誰也不能再將我們分開。</p>
回府后的我安排好了一切，便以罪臣之妻自請入獄。</p>
可我沒想到的是陸浥卻騙了我。</p>
第十一章</p>
陸家被判滿門斬首，于明日午時行刑，但陸浥用先皇賜給他的免死金牌護下了我。</p>
我不解又心痛的望向他，直到他被帶離了大殿。</p>
朝上的大臣接二連三地離開了，僅剩我一人孤獨無助地跪在大殿上。</p>
南景宸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我的身旁，我冷眼看著他，緩緩地問道，「為什么？」</p>
「朕早就說過，這是他陸家的過錯，我不會讓你受任何傷害，但面對滿朝大臣，朕確實沒有名正言順保你的借口。不過昨晚陸浥這小子竟跪在地上求我，為的就只是護你周全，不然你以為哪來什么免死金牌！」</p>
身旁的男子突然緊緊捏住我的肩膀，眼睛直直的看著我，語氣低沉。</p>
「你想和他一起做亡命鴛鴦，朕不允許！是他把你從我這里搶走了，我定要將你搶回來！」</p>
他語氣激動地朝著我低吼，說罷便大笑了起來，整個大殿都回蕩著他駭人的笑聲。</p>
突然覺得眼前的南景宸好陌生，和我記憶中那個溫婉如玉的阿宸完全不是同一個人，我用力推開他，雙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往后退了幾步。</p>
南景宸冷靜了下來，他回眸望向我，雙眼里面流露出難以名狀的復雜之色，既有難以掩飾的綿綿情意，又有歷經(jīng)滄桑的感嘆，還有一抹擦肩而過的痛悔之色，但各種情愫交織在一起，瞬間后便消失不見，他說，「阿月，嫁給我吧，我已經(jīng)是一國之君，已經(jīng)沒有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了�！拐f著南景宸便試圖來抱我。</p>
我詫異的看著他，來回搖著頭朝著他的吼道，「真是瘋了！你真的瘋了！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了！」</p>
我躲開了南景宸的懷抱站了起來朝著門外快步走去，突然耳邊卻傳來他輕飄飄的一句話，「你不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慮一下嗎？」</p>
我倏然停住腳步，難以置信的轉(zhuǎn)身直視著南景宸，聲音顫抖著說，「你怎么知道？」</p>
「阿月，陸浥把你和孩子托付給我了，他知道他已經(jīng)沒有能力保護你了。」</p>
陸浥怎么知道我有孩子了，我并沒有告訴他。</p>
我繼續(xù)朝著門外跌跌撞撞的走去，南景宸在身后不知道又說了些什么，但我一句話都沒有聽清楚，我感覺身子無比的沉重，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下一秒我便癱倒在地上。</p>
在意識完全消失之前，我似乎看見陸浥擔心的朝我沖過來，但我知道今夜以后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原來陸浥早已抱著必死的決心為我安排好了所有的退路。</p>
第十二章</p>
我是在景和宮醒來的，醒來的時候秋云竟然出現(xiàn)在了我的身邊，我記得我已經(jīng)送走她了，是我記憶出現(xiàn)混亂了嗎？</p>
秋云突然在床邊跪下，哽咽的說道，「郡主對不起，秋云沒聽你的囑咐，還是告訴了姑爺你懷孕的事情，我不想……不想看著你跟著姑爺赴死�！�</p>
我面無表情的躺在床上，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和我沒有了關系。</p>
秋云看著我這個樣子，急得直接哭了出來，「郡主不能跟著姑爺一起去，你肚子里面還有陸家最后的血脈呀。」</p>
陸家的血脈……我還有陸浥的孩子。</p>
我摸了摸肚子，靜靜感受著里面的新生命。</p>
看來我并不是一無所有，我還有我要守護的人。</p>
接下來的日子里面我每天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隨著肚子的慢慢變大，我的責任感與幸福感也在與日俱增。</p>
明面上南景宸是把我囚禁在景和宮，實則卻是各種珍貴補品名貴藥材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宮里送。</p>
南景宸經(jīng)常來看望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景和宮里面住著的是南景宸的寵妃，宮里甚至傳出了南景宸才是我孩子真正的父親的謠言。</p>
殊不知這一切卻讓和我無冤無仇的溫曉茗把我恨透了。</p>
溫筱茗深愛南景宸，南景宸能給她的卻也只有一個皇后之位，可越是擁有權力的人越是渴望感情，但她想要的感情在我這里而言卻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甚至感到厭惡。</p>
女人的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善妒，而溫筱茗也沒有逃過，當她拿著墮胎藥出現(xiàn)在景和宮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再無平穩(wěn)日子可過了。</p>
溫筱茗以平息謠言為由給我灌了墮胎藥，可憐陸家再無最后一點血脈。</p>
南景宸知道這個消息后立馬趕了過來，看見出現(xiàn)在我宮里的南景宸，一向溫文爾雅的溫筱茗也變得瘋狂了起來，她怒斥我是個狐貍精，活該遭報應。</p>
那我的報應由何而來呢？</p>
我只不過是想要和自己的丈夫相守一生罷了，這難道也是天理不容之事？</p>
溫筱茗被罰景仁宮禁足三個月，這個懲罰在我看來不痛不癢，也就是做做樣子罷了，但對我而言，人生中最后一點希冀也徹底被擊碎了。</p>
我坐在窗戶前向外面看去，卻只有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宮墻。</p>
「你們都退下吧�！刮颐鏌o表情地說。</p>
「諾�！顾藕蛭业膬蓚�宮女互相看了看，退了出去。</p>
自從將秋云送出宮以后，景和宮里便再沒一個可以說體己話的人，但秋云本就不屬于這宮里，送她出宮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愿。</p>
至于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宮里，這大概就是宿命吧，越是想逃開的愈加逃不開。</p>
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白綾，滿臉幸福的笑著說，「陸浥，你等我�！�</p>
沒有一點掙扎，就在我快咽氣的時候，南景宸突然沖了過來把我抱了下來。</p>
「阿月你這是何必呢？」南景宸帶著哭腔的無奈說道。</p>
他滾燙的眼淚滴在我的臉上，我張了張嘴，話還沒有說出口，便暈了過去。</p>
南景宸命令兩個宮女寸步不離的守著我，生怕今日之事再重演。</p>
他現(xiàn)在每天都要來景和宮，但是我總以身體抱恙拒絕見他，他每日就在門外給我講宮里面發(fā)生的趣事，讓我沒事的時候多去外面走走，也去看看蕓妃也就是現(xiàn)在的太后娘娘，他說太后娘娘一直記掛著我。</p>
太后娘娘對我好雖說也是也是因為南景宸的緣故，但想來過去對我的那些好總不是假的。</p>
相比南景宸我還是更愿意去見太后娘娘，但誰料這宮里面我最應該恨的卻正是太后娘娘。</p>
第十三章</p>
自從南景宸當上皇上以后，蕓妃娘娘便以太后的身份隱退后宮了，平日里吃齋念佛，后宮之事基本也都是皇后溫筱茗在打理。</p>
去見太后娘娘的那天，我還沒到前殿，便聽見南景宸和太后在偏殿起了口角，原來今天南景宸也在。</p>
我本不是愛湊熱鬧之人，但是南景宸一句「我就要娶阿月�！棺屛艺驹谠貏訌棽坏�。</p>
娶我</p>
「你不能娶她！」從來沒有見過態(tài)度如此強勢的太后娘娘。</p>
南景宸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病態(tài)的癡狂，「我如今是皇上，我要娶誰我自己做主！」。</p>
南景宸的腳步聲離我我越來越近，但就在他快出門時屋內(nèi)響起了太后的聲音，「你不能娶她，不僅僅是因為陸家，因為白家的覆滅也與你有關。」</p>
陸家白家的覆滅和南景宸有關？</p>
我震驚的瞪大了雙眼，身子一軟，好在我迅速扶住了門外的柱子，屋內(nèi)的兩人也并未發(fā)現(xiàn)我。</p>
為了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悄悄地藏在了偏點的轉(zhuǎn)角處，而沉重的真相，則是真正壓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p>
原來當年為了拉太子下馬，蕓妃和溫太尉也就是現(xiàn)在的溫丞相相互密謀，誣陷太子和白家一起謀反，這僅僅只是為了南景宸登上太子之位鋪路，后來南景宸將我?guī)нM宮中，因我眼角下一顆水滴形狀的淚痣，蕓妃便一眼就認出了我的身份，于是她接近我，為我白家平冤昭雪后又處心積慮的利用我的身份為南景宸拉攏朝堂關系。</p>
南景宸如愿當上太子后，我便成了蕓妃的心腹大患，自然再不可能嫁給南景宸。</p>
為了鞏固南景宸的關系地位，蕓妃要求南景宸娶溫筱茗，并以我的性命作為要挾，南景宸不得已娶了溫筱茗。</p>
我的存在對于蕓妃來說始終是根刺，正巧陸家的權勢日益增長，但對于君王而言功高蓋主的人注定沒有好下場，蕓妃正是知道這一點才說服皇統(tǒng)領我嫁了過去，這樣一來我不僅可以遠離南景宸，還可以隨著陸家一起消失，當真是一石二鳥之事。</p>
皇上對陸家的猜忌與日俱增，此刻的蕓妃和溫丞相又助力了一把，陸家出事那是必然的。但蕓妃什么都算到了，卻低估了南景宸對我的感情。</p>
就在蕓妃漫長的算計快要成功之時，我卻被南景宸無理由的救了下來，不顧眾人的反對，甚至要娶我，多么諷刺的一件事兒，自始自終，我都誤會了南景宸。</p>
我這一生啊，就是個笑話，我哭著哭著便笑了起來，但始終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心底最壓抑的感情此刻宛如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的剜著我的心。</p>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景和宮的，但我現(xiàn)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報仇，鋪天蓋地的仇恨將我完完全全的包裹了起來，我好恨毀了我的這些人，我好恨這不公的命運，我好恨我自己。</p>
蘇公公次日便來宣旨，內(nèi)容和我想的一樣，就是嫁給南景宸。</p>
尾聲</p>
封妃儀式當天，正好又是一年元旦，宮里面處處張燈結(jié)彩，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大紅色，熱烈而奔放的顏色在我眼中始終刺眼。</p>
今晚的夜色真美呀，身旁的南景宸笑眼盈盈的看著我，眼里寫滿了幸福，如果沒有以前發(fā)生的那些事我倆也會是別人眼里的神仙眷侶吧。</p>
隨著大家一起舉杯飲酒的時候，我故意用手打掉了南景宸的酒杯。</p>
看著皇后太后以及溫丞相紛紛倒下，南景宸這才意識到酒里有毒，他眉宇緊皺，不解地望向我，嘴里緩緩的吐出幾個字「為什么？」</p>
我一把推開身旁的南景宸，看著他搖搖晃晃的往后退了幾步，狼狽地跪跌到了地上，右手緊緊的握住我的心口，一直以來積攢的不堪在這一刻盡數(shù)地爆發(fā)了出來。</p>
我發(fā)了瘋似地死死盯著他，朝著他撕心裂肺的喊道，「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我還想問你們?yōu)槭裁矗敲炊圊r活的人命呀，說沒就沒了，哈哈哈哈……哈哈哈……」</p>
整個大殿回蕩著我苦澀的笑聲，眼淚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和著我嘴角流出的血，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化作一朵朵艷麗的血紅花朵，突然我身子一軟，徑直的便倒了下去。</p>
南景宸見狀便沖了過來，把我攬入懷中，顫抖的手捧著我的臉，看著我的雙眼漸漸被紅色侵蝕，他哆嗦著雙唇，「你沒喝毒酒……為何……為何你會這樣？」</p>
我藏在袖中的藥瓶掉落在地上，南景宸看了看瓶子，更加慌張地低吼道，「不……不是這樣的……」</p>
其實我早在來之前，便服下了無解的毒藥。</p>
南景宸抱著我的雙手越來越緊，我看見他哭的很傷心，眼里滿是無助，我有很多責備他的話但都說不出了，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我累了阿宸……下輩子……我再也不想……不想遇見你了……」</p>
南景宸的模樣在我眼中漸漸模糊，只聽見他撕心裂肺的聲音「不要……不要離開我」。</p>
我費力地眨了眨眼睛，視線飄向遠處。</p>
我好像看見阿爺和陸浥在向我招手。</p>
意識漸漸消失，我，算是真正解脫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