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唐緲緲靠在床邊緩了好一會兒,這才趿拉著鞋子起身。</p>
茶壺里的水冰涼。</p>
唐緲緲只含了一口潤潤喉嚨,并不敢多喝。</p>
饒是如此,還冷的打了個寒顫。</p>
這房間雖然密不透風(fēng),但太大太空曠,位置也不好,外面一排樹,平時日陽光根本照不透。</p>
數(shù)九寒月。</p>
屋里啥樣,可想而知。</p>
喝過水之后,唐緲緲扶著椅子緩了緩,然后才費力的挪到了柜子旁。</p>
里面掛著幾件灰撲撲的衣服。</p>
唐緲緲一頭扎進(jìn)去,在里面摸了又摸,終于摸到了一包銀針。</p>
林婉言生了七個孩子。</p>
身子虧空的厲害。</p>
每年一到冬天就會病懨懨,請了多少次太醫(yī)都無濟(jì)于事。</p>
還有三哥唐澤松,兒時為了救唐曉曉,落水留下病根兒。</p>
身體也很差。</p>
若不是生在了固安候府這樣的富貴人家,每日參湯妙藥的,估計連半年都活不過。</p>
為了讓他們早日康復(fù),遠(yuǎn)離病痛,唐緲緲自十歲回府后就開始偷偷學(xué)醫(yī)。</p>
她是真的有這方面的天賦。</p>
只用了三年便學(xué)成了。</p>
問藥廬的秋先生都夸她生來就是學(xué)醫(yī)的好苗子。</p>
甚至還準(zhǔn)許她蒙面坐診。</p>
這兩年來,她每隔兩日便會燉一次藥膳,為林婉言和唐澤松調(diào)理身體。</p>
效果也是非常顯著。</p>
他們二人如今都面色紅潤,看起來和常人無異。</p>
然而,他們卻從未生過感激之心。</p>
反倒覺得一切都理所應(yīng)當(dāng)。</p>
唐緲緲自嘲的笑了笑。</p>
前世的自己是真的傻,就這么一頭熱的扎進(jìn)去,連命都折騰沒了。</p>
還不如在靠山村里的日子。</p>
雖然時常挨打挨餓,但那時她心里從未生出過渴望。</p>
沒有渴望,就不曾有失望。</p>
唐緲緲靠在床頭,閉著眼睛緩了一會兒。</p>
而后才利落的給自己扎上銀針。</p>
什么醫(yī)者不自醫(yī)。</p>
那是因為醫(yī)術(shù)沒到家而已。</p>
又或者,已經(jīng)無藥也無法可醫(yī)。</p>
等待行針的過程中,唐緲緲的腦子也沒閑著。</p>
迅速捋了一遍當(dāng)前的時間線。</p>
然后開始琢磨,要怎么才能名正言順的離開這個家。</p>
可思來想去,除了嫁人一途外,竟沒有一個穩(wěn)妥的辦法了。</p>
生而為女,天然就比男子少了很多自主選擇權(quán)。</p>
悲哀又無奈。</p>
若只有嫁人這一條路的話,那她要怎么做,才不會從一個火坑,跳進(jìn)另外一個火坑?</p>
畢竟她在京城的名聲可不好。</p>
諸如“村姑”“鄉(xiāng)巴佬”“土包子”,這些都是她的代名詞。</p>
有名有姓的公子,都對她避如蛇蝎。</p>
想迅速嫁人,難!</p>
若再想選對人家迅速嫁人,更是難上加難!</p>
不過就算再難,她都要試試。</p>
起針之后,唐緲緲又翻出一包傷藥來,自己給自己換了藥,包扎好。</p>
這包傷藥,是之前被林婉言逼著學(xué)刺繡時,不斷刺傷手指。</p>
二嫂心善,偷偷買來送給她的。</p>
包扎好之后,唐緲緲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裹到了身上。</p>
推開門,北風(fēng)呼嘯,侵肌裂骨。</p>
唐緲緲打了一個寒顫,吐出一口白氣,用力的裹緊了身上的衣服。</p>
而后從院子的角落里折了許多枯樹枝。</p>
幸而她這院子平時也沒人打理,否則還找不到這些枯樹枝呢。</p>
不過她如今還是個病患。</p>
沒干一會兒就虛的直喘氣,額頭上也沁出一層薄汗來。</p>
但她不能停。</p>
她得想辦法生火取暖,然后好好養(yǎng)病。</p>
病好之后,才能想辦法離開侯府。</p>
這輩子,她絕不會再虧待自己,委屈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