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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fēng)蕭瑟，黃葉落了滿地。</p>
床榻上，躺著一個枯瘦如柴，毫無生氣的女子。</p>
“姐姐！”</p>
傅柔身穿九鳳宮裝走來，一身的明艷，和這破舊枯敗的院落顯得格格不入：“你那個婢女彩月，罵我霸占孟家產(chǎn)業(yè)，搶了你的身份——孟家的產(chǎn)業(yè)，不是姐姐主動送給我的嗎？戰(zhàn)王獨女的身份，也是姐姐看不上眼，求我認下的呢！”</p>
“她胡言亂語，真是討厭，怎么能破壞咱們的姐妹的關(guān)系呢？所以，我讓人拔了她的舌頭，把她的四肢砍下來剁碎，喂了狗�！�</p>
床榻上躺著的孟長樂恨不得咬她的肉，喝她的血，“你這個惡毒——咳咳——”</p>
“姐姐�！备等釡厝岬貑局�，上前坐在孟長樂的床前，“你想不想見那個人？”</p>
孟長樂豁然瞪向她，帶著劇烈的恨意。</p>
傅柔低聲淺笑：“他就在大明宮，一盞茶功夫就到了呢，姐姐，要去嗎？”</p>
孟長樂死死地看著她，終于，聲音沙啞地開口：“他……活著？”</p>
“當然了�！备等峥┛⿱尚�，“他當然活著，妹妹這就帶你去看他吧�！�</p>
傅柔輕輕抬手，命人拖起孟長樂往外走。</p>
心如死水的孟長樂，此時已經(jīng)顧不得雙腿刷到地面上，錐心的疼痛。</p>
她只想見到那個人，哪怕、哪怕是最后一面也好。</p>
……</p>
厚重的殿門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陽光順著開啟的殿門落進去。</p>
整個大殿空蕩蕩的，帳幔也隨著秋風(fēng)飄動起伏。</p>
砰。</p>
孟長樂被丟到了大殿里。</p>
她艱難地抬頭，看到大殿正中的書案后面，跪坐著一個身穿素衣的男子。</p>
長久的軟禁，讓他再不復(fù)當年風(fēng)華。</p>
孟長樂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身的力氣拖著病弱的身體，終于移到了他的面前去。</p>
“北塵晏——”她艱難開口，握住他的手腕。</p>
當她清楚的感覺到，北塵晏的手腕上，那些傷疤縱橫交錯的傷疤時，往事一幕幕從眼前閃過，她哽咽出聲：“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p>
當年，她身中奇毒，需要火蓮花蕊入藥，可火蓮難養(yǎng)，要人血澆灌。</p>
是他半月一次，以自己的血澆灌那火蓮，數(shù)年如一日，終于解了她的奇毒。</p>
他從來將她放在掌心之中，一直寵她，護她，愛她。</p>
可她，卻被迷住了眼，看不清楚，分明心早都已經(jīng)淪陷了，卻還要一次次地逃離他，傷害他。</p>
若不是她，他還是乾國柱石，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p>
“你錯了？”北塵晏喃喃出聲，終于睜開眼看向她，“孟長樂，我早與你說過，你要什么，我都能給你——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給�！�</p>
“你要這乾國的萬里江山，我也可以給�！�</p>
“可你為什么要動昊兒？！他是我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脈！是這世上我最后一個親人，他只是個十歲的孩子，他對你還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p>
“我沒有！”孟長樂不斷搖頭，淚水橫流：“不是我！”</p>
北塵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一片死水毫無波瀾，分明是不信。</p>
“為了離開我，報復(fù)我，你有什么做不出來呢？”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你沒錯，是我錯了，我以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我有一腔熱忱，我就能捂得化你的心�！�</p>
“可你的心不是冷冰，是一塊石頭……”</p>
“捂不熱的石頭——”北塵晏的唇角泛起苦笑，有殷紅的血漬，從唇角溢出。</p>
接著，他的鼻孔，眼角，耳朵里，都開始往外流血。</p>
“北塵晏！”孟長樂嗚咽一聲：“你別……你別死啊——”</p>
她撲上前去，她抖著手去擦拭他臉上的血漬，仿佛擦干凈了那些血漬，這個人就會活的好好的。</p>
她也不敢流淚，仿佛只要不哭，一切就都沒有發(fā)生。</p>
眼前的人在下一刻便會抬眼，用他那雙從來凌厲的眼眸看著她，溫柔又帶討好地說一聲：“長樂兒，你理理我吧。”</p>
孟長樂呆呆地跪在那兒，心里血肉模糊。</p>
她恍惚間想起孟家，想起爺爺，想起了眼前和她糾纏多年的男人，也想起……和身后那女子姐妹情深的年月。</p>
只覺自己這一輩子，過的如此可笑。</p>
血氣翻涌上喉頭，她體內(nèi)的毒發(fā)作了起來。</p>
她艱難地朝著北塵晏的身前靠：“你……你走慢些，等一等我……”</p>
“死同穴，多浪漫的事情，我怎么能讓姐姐如愿呢？”傅柔得意地笑了起來：“把她拖走�！�</p>
孟長樂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人，泣血賭咒：“若有來世，我定……要你挫骨揚灰！”</p>
……</p>
三月天，夜風(fēng)和暖。</p>
江州別館寢殿的床榻上，躺著一個綠衣少女。</p>
少女臉色緋紅，不停的扯著自己的衣襟低語著“熱”。</p>
一個玄衣高冠的男子坐到了床邊，身上那特別好聞的冷香，吸引著少女不斷靠近。</p>
“孟長樂�！蹦腥肃_口，一聲低喚，卻似含著許多壓抑的情緒。</p>
“嗯？”孟長樂啞聲應(yīng)著，素白好看的手，朝著男人領(lǐng)口探，那聲音嬌媚的能滴出水來。</p>
隱隱的，她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p>
片刻后——</p>
噗通！</p>
驟然進入口鼻之中的冷水，嗆的孟長樂劇烈的咳嗽起來，她掙扎著冒水而出，下意識地一抓，正好扯住一人的廣袖。</p>
那廣袖之上，以暗金色線紋繡了如意祥云，廣袖一側(cè)便是腰帶，腰帶的正中位置一顆世所罕見的昆山黃玉，精雕騰龍赫然其上。</p>
這是……</p>
孟長樂的視線極其緩慢地，順著那騰龍往上，當她看到那張冷峻而熟悉的臉那一瞬，她整個人幾乎忘記了呼吸。</p>
“阿晏——”孟長樂脫口而出。</p>
北塵晏的瞳孔一縮：“你說什么？”</p>
孟長樂怔怔地看著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男人眼中的震驚，她以為此時不過是回光返照，不過是夢幻泡影。</p>
嘩啦。</p>
孟長樂破水起身，用力地抱緊了那人的腰身，激動的熱淚盈眶。</p>
北塵晏僵在那兒，眼底隱隱透著不可置信，但很快地，他回過神來，緩慢卻堅決地握住孟長樂的肩膀，將她推開：“放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