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場面很安靜。</p>
安靜得有幾分詭異的尷尬。</p>
“小奚姑娘，你在說什么？”</p>
肖霖皺起眉，覺得她的言行很冒犯，擔(dān)心她為敬王不喜，就提醒了：“不得對敬王殿下不敬�！�</p>
戚小卿已經(jīng)從敬王平淡的表情看出他不是殷日臻了，她眼睛一酸，眼淚就流了出來。</p>
美人落淚，總是惹人憐惜的。</p>
殷懲溫柔一笑：“可是身上的傷疼了？來，東西給我吧。我?guī)湍闼�，你且安心回去養(yǎng)傷。”</p>
他的言語溫柔中帶著熟悉的安全感，像極了殷日臻的語調(diào)，可惜，他不是殷日臻。</p>
他伸手來接食盒，她看著他多情的桃花眼，就給了他，同時，想起遲到的道謝：“奴婢戚小卿，謝敬王殿下救命之恩�！�</p>
“無妨。舉手之勞罷了�！�</p>
殷懲接了食盒，溫柔一笑，隨后，看向近衛(wèi)肖霖，吩咐道：“你去御醫(yī)院，找段玉卿，他很擅長調(diào)理外傷，你讓他拿最好的藥過去。”</p>
肖霖也很擔(dān)心戚小卿一身好皮膚被毀了，立刻應(yīng)下了：“是，王爺，小人這就去�！�</p>
他匆匆跑去了御醫(yī)院。</p>
殷懲則拎著點(diǎn)心，推門進(jìn)了澤恩殿。</p>
戚小卿還沉浸在殷懲形神皆似殷日臻的幻夢里，實(shí)在不忍離去，就趴到窗戶處，想著再多看他一會兒。</p>
澤恩殿里</p>
殷懲走進(jìn)來，一眼就看到了盤腿坐在蒲團(tuán)上的太子侄兒，他閉著雙眼，一手敲木魚，一手捻佛珠，嘴里念念有詞，仔細(xì)聽，是些經(jīng)文。</p>
“……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p>
是《金剛經(jīng)》里的內(nèi)容。</p>
托他這個太子侄兒的福，這段時間，他沒少鉆研佛法。</p>
“無疾——”</p>
殷懲跪坐到他對面，輕輕喚了一聲。</p>
墨珩聞聲睜開眼，見是敬王，低下頭，恭敬叫了聲：“王叔——”</p>
“嗯�！�</p>
殷懲點(diǎn)頭應(yīng)著，他是溫厚的長輩，說話也帶著笑：“還在念經(jīng)��？累不累？歇一會吧。也跟王叔說說話�！�</p>
墨珩點(diǎn)頭應(yīng)“是�！�</p>
殷懲打開食盒，端出一盤精致的點(diǎn)心，點(diǎn)心是紫色的蓮花狀，飄散著香氣，看著就很可口。</p>
“嘗嘗？”</p>
他做出“請用”的手勢。</p>
墨珩看著點(diǎn)心，搖了頭：“謝謝王叔，我不餓�！�</p>
殷懲笑著勸道：“不餓也可以嘗嘗嘛。這可是你那個新來的小宮女送來的。她在皇后宮中挨了罰，落得一身傷，還不忘給你送點(diǎn)心，可見對你用情極深�！�</p>
墨珩聽得皺眉：“王叔慎言。她只是宮女。”</p>
殷懲含笑反問：“宮女怎么了？宮女就不能對你動心動情了？”</p>
墨珩：“……”</p>
殷懲又道：“聽說她一來，你就用了膳，想來也是合你心意的�！�</p>
墨珩點(diǎn)頭承認(rèn)了：“她確實(shí)美麗靈巧，合我心意�！�</p>
殷懲沒想到墨珩會這么說，整個人驚住了。</p>
偷窺的戚小卿也驚住了：這太子被她撩到了？不會吧！不會吧！真香定律這么快的？</p>
就在兩人震驚的時候，墨珩來了個大轉(zhuǎn)折：“可惜，我消受不起，王叔若是喜歡，盡可帶走，也算替我解憂了�！�</p>
殷懲：“……”</p>
都合他心意了，還讓他帶走？這太子是修佛修傻了？</p>
偷窺的戚小卿覺得他是修佛修的沒人性了——她是貨物嗎？還能隨意轉(zhuǎn)贈？</p>
媽的！狗男人！她氣得心里扎他小人。</p>
殷懲短暫的震驚過后，又恢復(fù)了穩(wěn)重從容的神色：“那般絕色佳人，太子說不要就不要，倒是大方�！�</p>
“阿彌陀佛�！�</p>
墨珩雙手合十，一臉慈悲：“我人在紅塵，心在佛門，紅顏于我如枯骨，她留在我身邊實(shí)在可惜了。如果她能入了王叔的眼，免遭青春蹉跎，也是我的功德。阿彌陀佛，善哉善哉�！�</p>
殷懲見他一派向佛之心，目光漸漸變得玩味：“我以為太子用了膳，便要回歸紅塵了。”</p>
“非也。”</p>
墨珩搖頭，一臉虔誠道：“紅塵俗世，非我所求。我所求，在天地，在如來，在涅槃�！�</p>
殷懲目光深深瞧著他，半信半疑：“皇上聽你這么說，會難過的。我才從他那邊過來，他身體很不好，膝下又無其他皇嗣，急需你執(zhí)掌殷氏江山。”</p>
墨珩看著他，一臉理所當(dāng)然地說：“不是還有王叔在？”</p>
殷懲：“……”</p>
是啊，還有他在。他殷懲身體康健，年富力強(qiáng)，合該是下一任的皇帝人選。如果沒有他這個太子的話。</p>
“太子慎言�！�</p>
殷懲寵溺一笑：“我只是你的王叔。你這話不得再說。須知隔墻有耳。”</p>
正趴窗戶上偷窺的戚小卿聽到這句話，以為說的是她，嚇了一跳，加上身子受傷，猛然往后縮的時候，扯到傷口，就痛得“嘶”出了聲。其實(shí)，聲音很小，但還是傳進(jìn)了殷懲的耳朵里。</p>
殷懲耳聰目明，早曉得她在偷窺，暗覺她膽子大。</p>
墨珩也覺得戚小卿膽子大，但他為了不暴露武功，只能裝作不知情。</p>
兩人心不在焉地又聊了幾句，一個說回歸紅塵的好，一個說皈依佛門的好，誰也無法說服誰。</p>
“罷了。你且再想想�！�</p>
殷懲說膩了，便跟墨珩告別，走了出來。</p>
他沒想到出來后還會看到戚小卿，她站在宮檐下，像是在等他——這小宮女的膽子是真大。都被他發(fā)現(xiàn)了，還不躲開？等著挨罰不成？</p>
思量間，就見她紅著臉，動作扭捏，狀似羞澀地走了過來——什么情況？莫不是聽了太子的話，真想著跟了他？那他是收下還是不收下？</p>
戚小卿不知他所想，之所以被發(fā)現(xiàn)了，都沒離開，也不是想著跟了他，而是想再確定一下他是不是殷日臻�；蛟S剛剛有外人在，他比較謹(jǐn)慎，不敢暴露身份？他那么神色平淡，也是因為他是影帝，演技好？她這么一想，又覺得有了希望，哪里舍得走？至于紅著臉，動作扭捏，純粹是太激動、太緊張了。</p>
“敬~王~殿~下？”</p>
她目光灼灼盯著他，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到了他。</p>
這般小心翼翼的姿態(tài)，帶著一種珍惜的意味，讓人心里很受觸動。</p>
尤其她熾熱的目光。</p>
殷懲覺得她的目光帶了火，能把人燒著。他向來冷心冷情，都覺得心被什么東西燙了下——這小宮女有點(diǎn)意思。怪不得他那個太子侄兒都夸她合他心意。</p>
“嗯？何事？”</p>
他笑得更溫柔了。</p>
然后聽到她說：“敬王殿下，您真的不知奇變偶不變的下一句是什么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