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當醫(yī)護人員抬走邵雯雯時，莊誠仁匆匆趕到。</p>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一切。</p>

    凌晨三點的醫(yī)院走廊，莊誠仁在長椅上蜷縮著。</p>

    昔日意氣風發(fā)的醫(yī)生此刻像個流浪漢，白大褂上沾著咖啡漬，手里攥著被駁回的研究申請。</p>

    “為什么不說實話…”我聲音嘶啞。</p>

    “我早就給過你機會�！鼻f誠仁站起身。</p>

    “清明夜地鐵站，我故意讓她走那條線。如果你當時有半點悔意…”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手帕上沾滿了血絲。</p>

    “現(xiàn)在說這些沒用了。新藥審批最少需要六個月；即便你沒舉報，邵雯雯也等不了那么久�！�</p>

    “她一直要我配合你演戲故意氣你。”他疲憊地說。</p>

    “再次見到你之后就她就開始拒絕治療，直到病情急劇惡化才勉強同意。”</p>

    “實驗性療法很痛苦，但她還是堅持要試試……她說她至少要活到確定你已經(jīng)徹底放棄了她才行。”</p>

    我坐在急救室外的長椅上，雙手抱頭。</p>

    積累的恨意在真相面前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悔恨與自責。</p>

    急救室的燈終于滅了。</p>

    張醫(yī)生走出來，表情凝重：“病人暫時穩(wěn)定了，但情況極其不樂觀，剩下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p>

    莊誠仁紅著眼睛看向我：“現(xiàn)在你知道了全部真相。還打算復仇嗎？</p>

    我搖搖頭：”我只想陪她走完最后這段路。“</p>

    看著眼前這位昔日好友，突然意識到莊誠仁如今瘦得驚人，眼皮下泛著不健康的青黑色。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xiàn)。</p>

    ”你…你也生病了？“</p>

    莊誠仁沒有回答，只是遞過一份病歷。</p>

    我翻到最后一頁：醫(yī)源性放射暴露，骨髓抑制晚期。</p>

    ”半年前實驗室突發(fā)的事故�！扒f誠仁輕描淡寫地說，”正好用自己試藥�！�</p>

    ”和邵雯雯結婚也只是希望最后死的時候不孤單�！�</p>

    我雙腿發(fā)軟，跪倒在地。</p>

    想起這半年的報復：做空股票、舉報信、在醫(yī)學論壇散布各種不實謠言……</p>

    每一步都在把莊誠仁和邵雯雯逼向絕路。</p>

    ”別急誠仁，我還有辦法。“我突然抓住莊誠仁的手。</p>

    ”我有不少認識的人，還有資金，可以…“</p>

    ”太遲了�！扒f誠仁笑著抽回了手�！蔽业膯栴}不是幾句話就能解決的�！�</p>

    當初，莊誠仁為了偽造邵雯雯假死居然讓絕癥患者偽裝成邵雯雯自殺，自己則是給了對方家屬一筆豐厚的資金。</p>

    我極度震驚，實在想不到她居然能做出這種事情來。</p>

    ”不過有件事你說的很對……小雨她確實長得像你�！�</p>

    莊誠仁的樣子很疲憊：”她畫向日葵的樣子，和你簡直是一模一樣。“</p>

    我徹底崩潰。</p>

    發(fā)瘋似的翻找手機，撥通一個個號碼，向他們承諾撤回投訴、追加投資、甚至愿意捐贈骨髓…</p>

    但電話那頭的回應都是冰冷的拒絕。</p>

    覆水難收，即便事情由我一人締造也早就無法挽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