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玉芙一愣，隨即作出一副她受了委屈的樣子。</p>
“殿下，她手腳粗笨，將臣妾給您繡的荷包毀了，還不知悔改，言語沖撞臣妾，臣妾身邊的嬤嬤便做主罰了她，都怪臣妾，只顧著給殿下繡荷包，沒出來瞧瞧�！�</p>
她這話說得倒是周全，左右與她無關(guān)，都是她身邊的嬤嬤做主。</p>
不知道的，還以為劉嬤嬤才是太子妃呢。</p>
商鶴亦看著她，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p>
今日皇后才說太子妃端莊賢良，溫柔體貼，讓他多來瞧瞧太子妃，也好讓太子妃早日誕下嫡長子。</p>
商鶴亦卻未當(dāng)場拆穿她，“無妨，你的心意孤知曉了�！�</p>
說罷，他話鋒一轉(zhuǎn)，“她即是粗笨，那孤便讓人再送幾個伶俐的丫鬟過來，替你做事。”</p>
“是，多謝殿下�！�</p>
沈玉芙隨即偏頭，吩咐道，“嬤嬤，快將她扶回屋里頭，請大夫給她瞧瞧，別擾了殿下�！�</p>
劉嬤嬤聽令，連忙走到雨中，一把揪住沈春頤的胳膊，猛地往上拉。</p>
可沈春頤雙腿早已跪麻了，又淋了一整天的雨，哪里還有力氣站起來？</p>
這一扯，腳下一個不穩(wěn)，整個人跌倒在了雨水之中！</p>
“噗通——”</p>
水花四濺，雨水濺在她蒼白的臉上，濕漉漉的發(fā)絲貼在臉頰上，狼狽至極。</p>
她倒在地上，與錦衣華服的沈玉芙簡直不能比。</p>
若是此時，她們站在一起，旁人壓根不會覺得她們是姐妹。</p>
若說沈春頤此時心里還是無恨，怕是都說不過去了。</p>
商鶴亦見狀，下意識地往前一步，可理智很快拉回了他的腳步。</p>
他頓了頓，抬眸看向了江公公。</p>
江公公立刻心領(lǐng)神會，趕忙沖入雨中，親自將沈春頤扶了起來。</p>
而沈春頤被扶起時，淚眼朦朧，顫著身子看向商鶴亦。</p>
沈玉芙不想再讓太子瞧這一幕，免得太子多心，“殿下，咱們進去吧�！�</p>
商鶴亦應(yīng)聲，隨著她進去了。</p>
可無論沈玉芙說什么，他都只是應(yīng)上一聲。</p>
“孤只是來看看，晚些時候孤再來你這�！�</p>
沈玉芙喜上眉梢，方才心里的擔(dān)憂頓時消散了，“是，臣妾恭送殿下�！�</p>
她原以為太子會因她責(zé)罰個小婢女而惱了她呢，沒想到倒是她多心了。</p>
沈春頤不過是她身邊的丫鬟，太子又怎會在意。</p>
況且那大夫說了，這幾日月圓，最宜男女同房。</p>
翠環(huán)見狀，試探著開口，“太子妃，今夜可還要她侍寢？”</p>
“嗯，她能早日替本宮誕下子嗣，本宮便也可安心了�！�</p>
成天對這個狐媚子，若是太子真是被她勾起了魂該如何是好。</p>
畢竟沈春頤的身段，容貌，確實都極為出挑，勝過她不知道多少。</p>
沈春頤被劉嬤嬤粗魯?shù)厝舆M了屋內(nèi)，踉蹌著跌在地上，渾身濕透，狼狽不堪。</p>
“哐當(dāng)——”</p>
沈春頤撐著手爬起，蜷縮著躺在床上，濕冷的衣衫緊貼著她的肌膚，冷意滲進了骨子里頭。</p>
她的頭昏沉沉的，四肢疲軟，身上卻怎么也暖不熱。</p>
沈春頤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像是落入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噩夢。</p>
夢里，她跪在雨中，沈玉芙穿著華貴的衣裳，居高臨下地看著她，</p>
“沈春頤，你這般模樣，倒像是當(dāng)年苻氏差點被扔出侯府的時候�！�</p>
她阿娘剛生產(chǎn)完，便抱著她跪在侯府門口，哀求著，哭喊著，可侯府的大門卻始終閉著。</p>
沈春頤猛地睜開眼，額頭滿是冷汗，她怔怔地望著頭頂?shù)尼♂�，還未從方才的噩夢之中緩過來。</p>
可她很快便覺出了不對勁，她此刻浸在溫?zé)岬乃�，身上也終于有了些暖意。</p>
“怎么？醒了？”</p>
沈春頤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劉嬤嬤站在浴桶旁，袖口挽起，手里拿著一方巾子，正替她擦拭著手臂。</p>
“今夜殿下來太子妃這里，你可得仔細(xì)些，莫要再出什么岔子。方才大夫來瞧過了，只不過是著了涼，沒什么大礙�！�</p>
不過是著涼？</p>
沒什么大礙？</p>
那她們主仆二人怎么不去雨里跪上一整日試試。</p>
沈春頤也只能將自己的怨恨藏在心里頭，柔聲道，“多謝嬤嬤�！�</p>
劉嬤嬤聞言，有些意外她依舊乖順。</p>
片刻后，她嗤笑一聲，繼續(xù)替她擦拭著肩膀，“你這丫頭，倒是識趣。”</p>
雨夜陰沉，雨滴聲，風(fēng)聲被隔在窗欞外。</p>
沈春頤靠在床榻之上，耳邊雨聲綿長，她的腦袋卻還是有些昏沉的。</p>
她努力睜開迷蒙的雙眼，倚靠著帷帳。</p>
就在此時，“吱呀——”</p>
沈春頤原本要合上的眼眸驟然一睜，她強撐著身子，就像往日一樣，趕忙走到商鶴亦身側(cè)行了一禮，隨即便想要替他寬衣。</p>
可她的手才剛抬起，便猛地被人握住。</p>
沈春頤一怔。</p>
商鶴亦冰涼的手心覆上了她的手腕，她的身上滾燙，被這突如其來的寒意一激，登時一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p>
可商鶴亦扣住她手腕，更令她吃痛。</p>
她悶哼一聲，手腕被箍得生疼，下意識地低低輕哼了一聲。</p>
“你不是太子妃�！�</p>
商鶴亦始終冷著臉，眼中滿是漠然，怒意漸顯，“你究竟是何人？”</p>
他原是想看看太子妃究竟想做什么，可他實在想知道，日日在他身上，勾的他心神不寧的女子，究竟是何人。</p>
沈春頤此時臉色蒼白，一雙惶恐不安的眼眸無助的亂轉(zhuǎn)，若是商鶴亦能瞧見，定然會跟著心顫的。</p>
她猛地跪倒在地，眼淚滾落，“太子殿下恕罪！”</p>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眸，哀哀懇求，肩膀也隨著她的哭聲顫抖，“奴婢不是有意欺瞞殿下的！奴婢知罪了�！�</p>
沈春頤原先想著沈玉芙現(xiàn)在這般折騰她，她不知哪天就撐不下去了呢，還不如抓住太子，此時明言。</p>
但她阿娘還在侯府，她不能做沒把握的事。</p>
所以她只能裝作驚恐，裝作不知所措，裝作心有余而不敢言。</p>
等太子真的對她念念不忘。</p>
商鶴亦站在燭火之下，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沈春頤，臉色略顯陰沉。</p>
他雖只能將她的身形看個大概，卻也能瞧出她的瑟縮、驚惶。</p>
“可是太子妃逼你的？”</p>
沈春頤聞言連忙搖頭，眸中蓄滿淚水，急急否認(rèn)，“不是！”</p>
她一邊搖頭，一邊哽咽道，“太子妃待奴婢真真是極好的，奴婢心中感激還來不及，怎敢妄言？”</p>
“只是......奴婢做事粗笨，惹得太子妃不快，太子妃責(zé)罰奴婢，也是應(yīng)該的�！�</p>
她說得乖順柔弱，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為沈玉芙開脫。</p>
可是，商鶴亦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