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寄給遠在首都的關淑梅買雪花膏。</p>

    我擦了把眼淚，扯著陸援朝往外看。</p>

    “這個院子，一到下雨全是泥，是我一筐筐搬石頭鋪出的路�！�</p>

    “這個廚房，住進來的時候灶臺壞了，架不起鍋，是我厚著臉皮討水泥，一塊磚一塊磚摞起來的�！�</p>

    “還有這個燈泡、這些碗筷，哪樣不是我打零工賺來的？”</p>

    “陸援朝，這些年你給了家里多少錢，你給了關淑梅多少錢，你心里沒數(shù)嗎！”</p>

    提到關淑梅，陸援朝氣勢一下子減弱。</p>

    躲在房間的兒子卻氣沖沖地跑出來，指著我罵道：</p>

    “夠了，媽，你太過分了！淑梅阿姨是個好人，和爸清清白白，我不許你污蔑她！”</p>

    他看不見我臉上的眼淚。</p>

    看不見我額頭上的鮮血。</p>

    只看到我侮辱他心里完美的淑梅阿姨。</p>

    這一刻，我猛地想起兒子兩歲那年，跌跌撞撞地撲進我懷里。</p>

    軟軟地說：</p>

    “媽媽，我愛你�！�</p>

    想起了母親臨死前，哆哆嗦嗦地從草席下摸出一疊毛票遞給我，叮囑說：</p>

    “少國還小，你給他多買點雞蛋補補身體。”</p>

    我再也忍不住情緒，揚起手，一巴掌打在兒子臉上。</p>

    聲音顫抖：</p>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爸把錢全給了關淑梅，不肯救你。你外婆賣掉了自己身上唯一的棉衣，活活凍死了！”</p>

    兒子愣了一瞬，又瞬間鄙夷地笑道：</p>

    “媽，你可真會編故事，為了和爸要錢，竟然咒外婆去死，你也不怕天打雷劈�！�</p>

    陸援朝也沒了剛才的心虛，掏出一張大團結丟到我的臉上。</p>

    “行了，說來說去不就為了十塊錢嗎？我給你就是了�！�</p>

    “這事到此為止吧，以后咱們都別再提�！�</p>

    說完，他又安慰起怒氣沖沖的兒子。</p>

    仿佛整個家只有他最明事理。</p>

    而我，看著他們父慈子孝的和諧場面，凄然一笑。</p>

    “到此為止不了，這事，過不去了�！边@天晚上，我第一次沒在家里住。</p>

    而是拿著陸援朝給我的大團結，在招待所住了一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