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最討厭浪費糧食的人！天天警告別人不要可憐你，不要喜歡你！你享受著最好的資源，到底哪里值得可憐！你自傲又自卑，又哪里值得別人喜歡！」</p>

    「洛綺不喜歡你，你天就塌了嗎？你生命里就只剩情情愛愛了嗎？你那個沉郁頹唐的樣子，別說洛綺了，就連我這樣的土包子，也看不上！」</p>

    我第一次對他發(fā)出警告：「還有，再敢浪費一次飯，我天天提你來看這個炕！」</p>

    霍聿被我罵蒙了。</p>

    回去后，他一言不發(fā)，認認真真地吃飯，一粒都沒剩。</p>

    楊媽喜極而泣，感嘆霍老爺子真是太會挑人了。</p>

    而我，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p>

    其實在回來的車上，我就后悔了。</p>

    后悔自己不該意氣用事，破口大罵。</p>

    如果霍聿一氣之下把我轟回山里，如今我所享受的教學資源，就都要化為夢幻泡影了。</p>

    所以，第二天一早，我就去給霍聿道了歉。</p>

    出乎意料地，他也給我道了歉。</p>

    他說：「藍泱，你說得有道理�！�</p>

    高二那年，霍聿開始不好意思使喚我了。</p>

    時不時地，他還會刻意討好我。</p>

    比如把剛買的新書借給我看，比如問我要不要聽他新寫的電音曲。</p>

    比如幫我準備數(shù)學和物理奧林匹克競賽。</p>

    他告訴我，我偏科太厲害，英語太沒救，他建議我盡可能多拿奧賽的獎牌，以便未來爭取保送、自主招生或者錄取降分。</p>

    有那么一段時間，我和他相處得十分融洽。</p>

    晚上一起窩在書房里讀書時，他會和我說一些以前的事情。</p>

    他講那艘埋葬他父母的直升機，講他被鋸掉的右腿，神經(jīng)麻痹的左腿，講再也回不去的盛夏。</p>

    為了安慰他，我也和他分享了我悲慘的過去，告訴他，爺爺去世后，我是怎么漫山遍野地刨食，又是怎么三番兩次從福利院溜回來，把各種吃的放在爺爺?shù)膲炃啊?lt;/p>

    在拿到第一塊奧賽獎牌時，我激動地抱住了霍聿，對他說：「謝謝你，你對我真好�！�</p>

    一邊打掃著衛(wèi)生的楊媽曖昧輕笑：「小聿對你確實好得沒邊了，昨天晚上讓我給你送夜宵，今天早上又叮囑我給你買最喜歡的黑森林蛋糕回來�！�</p>

    彼時我半蹲在霍聿的輪椅邊，虛抱著他的肩膀。</p>

    距離太近，彼此呼吸可聞。</p>

    楊媽的話讓我心里一熱，心跳快了幾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