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給侯夫人接生�!�</p>
當我的話音落下,屋子里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空氣,死一般的寂靜。</p>
蘇云臻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凈,比我給她擦臉的舊帕子還要白。她那雙剛剛還燃著希望的眸子,瞬間就熄滅了,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灰。她就那么呆呆地坐著,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木雕泥塑,一動不動,連眼淚都忘了流。</p>
我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里也跟著發(fā)沉。我能想象,這接二連三的打擊對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嬌小姐來說,意味著什么。丈夫的背叛,情人的鳩占鵲巢,還有那剛剛降世、本該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這一切,足以將任何一個女人碾得粉碎。</p>
我拿這種嬌滴滴的貴人小姐沒什么辦法,尋思著讓她自個兒靜一靜也好,等她哭夠了,想起來肚子里還揣著一個,興許就能重新振作起來。</p>
于是,我不再多言,只埋頭干我自己的活。</p>
不管家里是多了一個人還是少了一個人,日子總得照樣過。我把阿寶叫到跟前,讓她看好這位新來的“姨母”,別讓她想不開。</p>
三天后,我估摸著城里該有些風聲了,便背上我的接生木箱,蹭了村長家去鎮(zhèn)上送貨的驢車,進了城。</p>
這一趟進城,我有兩個目的。</p>
一來,是去看看之前說好的一戶人家,算算日子也快生了,我去瞧瞧情況,順便掙點嚼谷的銀錢。</p>
二來,就是想打聽打聽,這安遠侯府里,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戲。</p>
我熟門熟路地走到西市賣肉的王屠夫攤前。</p>
王屠夫膀大腰圓,手里一把剔骨刀使得虎虎生風,豬骨頭砍得“砰砰”作響,卻一點也不耽誤他跟相熟的街坊閑話家常。</p>
我一邊挑著肉,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起:“王大哥,今兒個城里可有什么熱鬧事?”</p>
王屠夫一刀剁下一塊五花肉,用草繩麻利地捆好遞給我,順嘴就道:“要說熱鬧,今兒個西市那頭可真有熱鬧瞧!聽說了嗎?安遠侯府上,侯夫人身邊那個陪嫁來的大丫鬟,不知怎么的,竟趁著夫人生孩子的時候,動了歪心思,想爬侯爺的床!”</p>
我心里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p>
王屠夫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接著說:“侯爺當場就發(fā)了火,說這等背主求榮的賤婢留不得,命人拖下去重打了二十大板,直接發(fā)賣出去!就是今兒個下午,西市口那家人牙行,你回頭還能趕得上看個尾巴�!�</p>
這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p>
我急忙謝過王屠夫,拎著肉,腳下生風地就往西市趕去。</p>
那家人牙行的門口,果真跪著一個形容狼狽的丫鬟,身上穿著囚衣,腰臀處的布料上還滲著暗紅的血跡,顯然是剛受過刑。她低垂著頭,頭發(fā)散亂,看不清樣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