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姜竹月倚在沈曜身上慢慢前行，腿還止不住的發(fā)軟，百感交集，先前貿(mào)然上馬是缺了幾分思量，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那后果真的沒法想象。
“后面我抽空教你。
”態(tài)度親切又自然，語氣也慎重不過，仿佛已然成婚多年，沒有半點生疏，姜竹月有點愕然，卻又很受用，自己的夫君同自己親近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事。
她笑了起來，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嗯，一切都聽夫君的。
”明玉也笑了起來，小姐和姑爺能夠相處融洽當然是她們樂于看到的，不僅如此，她們甚至還會努力創(chuàng)造機會讓二人獨處，只有慢慢接觸，感情就和等待開放的花苞一樣，怒放是早晚的事。
回了府中的姜竹月還沒來得及坐下，早已聽到消息的裴夫人邁著大步火急火燎的就趕了過來，人還沒到門口，話就飄了進來：“大夫人人呢？”話音剛落，姜竹月就瞧見她直直地沖到跟前，好好打量了她一番，甚至還讓她轉(zhuǎn)了一個圈，生怕看漏了一處傷口，又拉著她的手焦急問道：“月兒你沒事吧？”“娘，我沒事。
”姜竹月不禁動容，語氣也有絲絲哽咽，“想必是那些下人夸張了。
”安慰之語還沒思考就已然脫口而出。
那就好那就好，下人回稟說大夫人從馬上摔下來，裴夫人聽到的時候，手上的刺繡一沒留神就掉落在地，她還來不及撿拾，腳就已經(jīng)奪門而出，現(xiàn)在靜下來，也不知那副刺繡有沒有弄臟，她好不容易堅持要把一副刺繡完工。
“娘，你不必憂心，還有兒子在。
”沈曜也勸道，生怕裴夫人因為擔(dān)憂過度誘發(fā)病疾，娘的身體本來就不太好，以前自己一個人操持家業(yè)，包括他和弟弟的衣食住行，一個女子承擔(dān)了太多，把身體熬壞了，即使現(xiàn)在仔細調(diào)養(yǎng)過，大夫也勸不要大喜大悲，心態(tài)要保持平和。
裴夫人白了一眼，“你在有什么用，月兒還不是摔了。
”真是空長了大個子，讓你好好保護自家夫人都做不到，白吃米飯不干活，想想就來氣。
“娘，是夫君救了我，要不是夫君及時趕到馬場，我怕不是真要摔骨折。
”姜竹月不忍出聲維護沈曜。
裴夫人的護犢子讓姜竹月感觸頗深，她沒有同其她貴婦人一般上來就是指責(zé)她，不是女子就應(yīng)該端靜嫻熟這樣的訓(xùn)斥，也不是女子就應(yīng)該好好待在府中的命令，而是關(guān)切她到底有沒有受傷，還責(zé)怪自己的兒子沒有保護好兒媳。
投之以桃，報之以瓊琚。
[注1]裴夫人以真心待我，但我不可得寸進尺，沈曜是她兒子，她自己可以說兒子的不對，旁人切不可附和，甚至還得勸解，這才是為人處事之道，沈曜及時趕到救下我也是事實，想必這樣一說，裴夫人會舒服很多。
“那是他應(yīng)該做的。
”裴夫人理直氣壯，“月兒你如果有什么問題或者需要直接找沈曜，他不敢不解決。
”“是。
”母親大人有命，我肯定會遵從，就是你不指教，我也會對夫人好的，畢竟……。
“對了，庫房是不是還有料子，月兒現(xiàn)在要學(xué)騎馬，還不趕緊給她做幾身騎裝。
”裴夫人想起一直放在庫房不見減少的布匹，立馬吩咐人。
沈府畢竟是剛發(fā)家，總共就那幾位主子，富商等敬獻的布料個頂個珍貴，她們穿上身手腳都放不開，生怕弄破了，現(xiàn)在給姜竹月正好不過。
“你還楞著干嘛，要我請你嗎？”裴夫人看著傻傻站在這的大兒子惱怒到。
“凌云，去取布料。
”沈曜臉色毫無波瀾，并沒有因為母親的責(zé)怪而變了神色，該說不愧是見慣生死的人，小小訓(xùn)斥掀不起任何風(fēng)浪。
凌云聽了這話有些犯難，布料這種咋挑啊，反正她是覺得都行，只要是合身的衣服都行，她偷偷的給明玉使眼色，希望她能救救她。
明玉見要給夫人挑選布料，頓時精神百倍，本來還猶豫著要不要去，畢竟這是沈府的庫房，她初來乍到不好主動進去，現(xiàn)在瞧見凌云的請求，責(zé)任心上頭，拉著她去了庫房給姜竹月挑料子。
姜竹月因著白日一遭，精神緊繃，現(xiàn)今歸家，一下子松懈下來，困意襲來，掩著手帕小小地打了一個哈欠。
裴夫人瞧見她眉間的疲倦，沒有多待便離開了，想讓她好好休息。
希望這個臭小子有點眼力見，現(xiàn)在房間內(nèi)就剩下夫妻二人，竹月今日又受驚，臭小子又救下竹月，是個培養(yǎng)感情的好時機，說不定我過幾天就能聽到喜訊。
想到這，裴夫人偷偷笑了起來，似乎已經(jīng)看到白白嫩嫩的嬰兒在和她招手。
房內(nèi)的氣氛卻沒有她想象中愉快，兩人都沉默不語，姜竹月感覺先前沒被裴夫人拉過的手僵硬不已，手指擦傷的地方在隱隱發(fā)痛。
傷口需要診治不知道該怎么說是好，如果直說好像在希望他人同情，博取可憐，算了，還是等等吧，等他走了我就可以處理傷口了。
怎么還不走。
天幕昏沉，只剩點點星光明暗不定。
“手給我。
”沈曜走到她跟前，伸出他帶有薄繭的手示意。
一時寂靜，姜竹月臉色刷的紅了起來，本就生的好看，此時面容嬌羞，白玉微紅，更是叫人憐惜。
她猶豫了半天，好像是做了什么重大決定，鄭重又緩慢的將她的手放到沈曜的大掌上。
沈曜拿起下人早已送來的布巾，小心謹慎的為她擦拭污漬，手如柔荑，膚如凝脂[注2]，如今卻有細細小小的傷痕破壞了這份美好。
如同一副完美的畫卷被小兒的涂鴉毀壞，見到的人都免不了為此嘆息，并生出可憐惋惜之情。
姜竹月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熱度，涂完藥就立馬將手收了回來并坐直，有些尷尬的捋了捋發(fā)絲，好像這樣可以平靜下來。
沈曜一拉，只見她一下便跌倒在了他的懷中，寧靜又柔和，像是在他的心上開了一朵花，那花占據(jù)了心田，不愿讓出半分地盤，他低頭姜竹月，莫名叫人有些發(fā)慌。
“夫君，放開我吧。
”姜竹月的臉更紅了，不由側(cè)身避過他炙熱的視線。
沈曜悄然放手，拉著姜竹月坐到一起，并攥緊她的手：“夫人手好之后可告知我，我?guī)闳ヱR場好好教你，讓你在馬上馳騁風(fēng)云。
”姜竹月聽到這，猶豫了半晌才說道：“不用了，你到時候隨便叫一個人教我就行，免得耽誤了你的事。
”“不行，我有空，我一定會是一個好師傅。
”沈曜道，篤定又堅決，不容他人質(zhì)疑，態(tài)度從容又自傲。
庫房內(nèi)，明玉和凌云在挑選著布料，準確來說是明玉在布匹中像個蜜蜂一樣飛來飛去，凌云只是跟在她身后充當臨時貨架，手里堆著不少料子，都快倒貼鼻尖了，這都是還是篩選過的，即便是這樣，她們也才將將逛了不到一半，可想而知，沈府堆著的布匹有多嚇人。
因著是要做騎裝，既要考慮布匹的舒適度，還要考慮透氣性，甚至還得考慮布匹的結(jié)實度，不然上身穿一次就廢了，即使再家大業(yè)大也經(jīng)不起這樣折騰。
好不容易逛完，凌云的手也拿不動這么多布料，她斜著眼看向明玉，眼睛水汪汪，求饒之情即使沒用嘴說都已然從表情上滿溢而出。
明玉訕訕，摸了摸鼻子，眼珠左顧右盼，就是不敢直視凌云。
哼，你不看我，我也不搬，凌云嘟著嘴暗自下定決心。
良久沒有動靜，明玉終于沒法裝傻，俯下身小心的替她捏了捏肩：“好凌云，我們一起搬。
”凌云心底暗爽，只是表情還是那樣臭，雙手交叉橫于xiong前，擺明了不合作。
“好吧，我再挑挑。
”明玉低下頭委屈道。
這些布料可都是她耗盡心思選的啊，讓她放棄哪一匹她都舍不得，一會摸摸這個，一會摸摸那個，難以下定決心。
“下次還有。
”許是看她久久做不出決定，凌云勸到。
明玉聽了這話，心里總算好受些，只不過放棄幾匹后，動作還是緩了下來。
凌云終究忍無可忍，風(fēng)卷殘云般放棄了一多半，才拉著明玉離開庫房，回了永安院。
夜色盡黑，只有淡淡月光及手上的蠟燭為她們指引前路。
兩人回到院中，大人和夫人的房間早已熄燈就寢，不敢打擾，便帶上布匹回了自己休息的房間，略微洗漱后便也安寢。
次日。
天邊泛起魚肚白，耀眼的金光散落人間。
姜竹月醒來時，身側(cè)依舊空蕩，夫君可真勤快啊，她覺得她已經(jīng)算起的早了，然而每次醒時，另一側(cè)沒有半點熱意，同床的人離去時間夠長才會這樣，什么時候，她醒來夫君也在安然酣睡。
腦海思緒迅速收束，別胡思亂想，估計是昨日被嚇到，還沒冷靜下來，姜竹月用水洗了洗臉，讓臉上的紅霞褪去。
早膳后無需請安，姜竹月坐到正房中，不一會就有人魚貫而入，明玉和凌云早已將布料放在桌上，來人圍著布料同姜竹月溝通細節(jié)。
姜竹月嫁入府中，除了上次吩咐府中規(guī)矩，這是頭一次吩咐針線房，針線房的人不敢怠慢，都希望可以大展身手，之前府中的主子制衣時都只求簡便，怎么方便怎么來，什么繡花啊完全不在意，她們的手藝完全派不上用場。
好不容易主母進門，又是世家出生，想必對細節(jié)把控會嚴許多，如果能得到肯定，對外說出去也體面，說不定還能拿到賞錢。
姜竹月端起茶杯，身側(cè)的明玉正在給針線房的人說明她的尺寸，又說具體要做幾件騎裝。
想到沈曜平日穿的大多都是黑色騎裝，她擱下茶杯，挑了幾匹顏色低調(diào)又不死板的布吩咐道：“這些給夫君做幾身騎裝吧。
”針線房的人順著看過去，見挑的幾匹顏色雖然同大人之前的沒什么區(qū)別，但是這幾匹需得搭配彩色絲線繡暗紋才行，想到這里，一時又不敢應(yīng)，沉吟片刻才點頭。
夫人親自挑選的布料，內(nèi)宅之事夫人現(xiàn)今全權(quán)做主，大人想來也不會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