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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雨夜劫持

    雨水順著程瑾的發(fā)梢滴落,她掙扎著睜開沉重的眼皮,后腦勺傳來一陣陣鈍痛。黑色眼罩剝奪了她的視線,只能通過皮膚感受到潮濕陰冷的空氣。手腕被粗糙的繩索磨得生疼,嘴里塞著的布團讓她無法呼救。

    醒了一個粗獷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程大小姐,相信你父親很快就會收到我們的邀請函。

    程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盡管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

    作為程氏集團的CEO,她不是沒想過會遭遇商業(yè)對手的暗箭,但真正被綁架還是第一次。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活動著被綁得發(fā)僵的手指,卻在摸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時,渾身血液都凝固了。手機,她最后的希望,被無情地剝奪了。

    別白費力氣了,另一個聲音冷笑道,這地方連GPS都定位不到。程大小姐,你說你的父親舍得為他唯一的女兒付多少贖金呢

    程瑾咬緊牙關。贖金不,這些人明顯不是普通的綁匪。她最近正在推進的海外并購案觸及了某些人的利益,這絕不是巧合。

    突然,一聲悶響從外面?zhèn)鱽�,像是重物倒地的聲音�?br />
    什么情況粗獷男聲警覺起來。

    回答他的是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和又一聲悶響。程瑾聽到有人倒地的悶哼,接著是打斗聲,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誰——第三個綁匪的聲音戛然而止。

    倉庫內陷入詭異的寂靜,只有雨水敲打鐵皮屋頂?shù)穆曇�。程瑾屏住呼吸,感覺到有人靠近了她。

    一雙溫暖而粗糙的手輕輕解開了她的眼罩。突如其來的光線讓程瑾瞇起眼睛,模糊的視線中,一個高大的身影蹲在她面前。

    能站起來嗎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沉穩(wěn),與綁匪的粗魯截然不同。

    程瑾適應光線后,終于看清了救命恩人的臉——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深邃如鷹隼般的眼睛,左眉上方一道淺淺的疤痕。他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肌肉線條在濕透的布料下若隱若現(xiàn)。

    你是誰程瑾吐出嘴里的布團,聲音因干渴而嘶啞。

    齊岳。男人簡短地回答,同時利落地割斷了她手腕上的繩索,你父親雇我來確保你的安全。

    程瑾皺眉,她從未聽父親提起過這號人物。但此刻不是追問的時候,她嘗試著站起來,卻因雙腿麻木而踉蹌了一下。齊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那雙手出奇地有力。

    慢點,你被注射了鎮(zhèn)靜劑。他說著,目光警覺地掃視四周,我們得趕快離開這里。

    程瑾這才注意到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綁匪,全都昏迷不醒。她驚訝地看向齊岳:你一個人解決的

    齊岳沒有回答,只是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跟緊我。

    他們剛走出倉庫,遠處就傳來警笛聲。齊岳皺了皺眉,拉著程瑾轉向另一條小路:不是警察,綁匪有同伙。

    程瑾被他拉著跑進雨中,高跟鞋早已不知去向,赤腳踩在碎石路上,讓她疼得咬緊下唇。齊岳似乎察覺到她的不適,突然停下腳步,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

    放我下來!程瑾驚呼,從未有人敢這樣對待她。

    安靜。齊岳的聲音不容置疑,他抱著程瑾如同抱著一片羽毛,輕松地穿過錯綜復雜的小巷。

    程瑾被迫摟住他的脖子,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混合著雨水和某種香氣的味道。這種前所未有的親密接觸讓她心跳加速,不知是因為奔跑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二十分鐘后,齊岳在一家不起眼的旅館前停下。他確認安全后,才將程瑾放下,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房卡。

    暫時安全了。他打開門,示意程瑾進去。

    程瑾站在門口,雨水順著她的發(fā)絲滴落在地毯上:我需要一個解釋。你是誰為什么我父親會雇你

    齊岳嘆了口氣,從錢包里取出一張照片遞給她:程董事長是我的老上級,他擔心你的安全不是一天兩天了。

    照片上是年輕的父親站在一群軍人中間,程瑾認出了那是父親參軍時的老照片。她抬頭看向齊岳:你是軍人

    曾經(jīng)是。齊岳簡短地回答,特種部隊,退役后做私人安保。你父親聯(lián)系我時,我正好在國內。

    程瑾走進房間,接過齊岳遞來的毛巾擦拭頭發(fā)。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理清這一切。綁架、特種兵、父親的安排...這簡直像是一部蹩腳的動作電影。

    我需要聯(lián)系我父親。她說。

    齊岳遞給她一部衛(wèi)星電話:用這個。

    電話接通后,程父的聲音充滿焦慮:瑾兒!謝天謝地你沒事!

    爸,這個齊岳是怎么回事程瑾直接問道。

    他是我能信任的極少數(shù)人之一,程父的聲音嚴肅起來,瑾兒,這次綁架不是偶然。并購案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你必須接受保護。

    程瑾皺眉:我可以加強公司安保,不需要什么貼身保鏢。

    不,你不明白情況的嚴重性。程父罕見地提高了聲音,齊岳會24小時保護你,直到危險解除。這是非談判條件。

    程瑾深吸一口氣,知道父親一旦用這種語氣說話,事情就沒有回旋的余地。她掛斷電話,轉身面對齊岳,后者正靠在窗邊謹慎地觀察街道。

    看來我別無選擇。程瑾冷冷地說。

    齊岳轉過身,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程小姐,我理解你的不情愿。但請相信,我對保護人質比討好雇主更在行。

    這句話不知為何讓程瑾心頭一顫。她挺直腰背,用CEO慣有的冷靜口吻說:首先,我不是人質。其次,我不需要討好,只需要專業(yè)。

    齊岳嘴角微微上揚:那么我們會相處得很愉快。

    就在這時,程瑾注意到齊岳右手臂上有一道新鮮的傷口,血已經(jīng)浸透了T恤袖子。

    你受傷了。她指出。

    齊岳低頭看了一眼,仿佛才注意到:擦傷而已。

    程瑾從浴室拿出醫(yī)藥箱:坐下,我?guī)湍闾幚怼?br />
    齊岳挑眉:不必——

    這是命令,程瑾打斷他,如果你要當我的保鏢,首先得保證自己不是個傷員。

    齊岳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順從地坐在床邊。程瑾小心地卷起他的袖子,露出約五厘米長的傷口。她動作熟練地消毒、包扎,這是她在商學院時學的急救課程。

    你手法不錯。齊岳評價道。

    程瑾沒有抬頭:大學時做過志愿者。她頓了頓,那些綁匪...你真的只是打暈了他們

    齊岳的目光變得銳利: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只是確認沒有后續(xù)麻煩。程瑾系好繃帶。

    齊岳平靜地說,放心,這只是一次意外事故,警方找不到任何證據(jù)指向你或程氏集團。

    程瑾抬頭看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遠比表面看起來復雜得多。她松開手:明天我要回公司,有很重要的董事會。

    齊岳點頭:我會安排。但現(xiàn)在,你需要休息。

    程瑾這才感到一陣疲憊襲來。她看了看房間里唯一的一張床,又看了看齊岳。

    你睡沙發(fā)。她不容置疑地說。

    齊岳輕笑一聲:如您所愿,總裁大人。

    這個調侃的稱呼讓程瑾瞪了他一眼,但奇怪的是,她并不像平時那樣感到惱怒�;蛟S是因為今晚經(jīng)歷了太多,又或許是因為這個男人身上有種令人安心的特質。

    程瑾走進浴室,關上門,終于有機會檢視自己狼狽的樣子。鏡子里的她頭發(fā)凌亂,妝容全花,昂貴的定制套裝皺巴巴地貼在身上。她打開水龍頭,讓熱水沖刷著臉龐,試圖洗去今晚的恐懼和困惑。

    當她換上旅館提供的浴袍出來時,齊岳已經(jīng)將沙發(fā)改造成了一張簡易床。他背對著她站在窗邊,身形挺拔如松,肩膀的輪廓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堅實。

    你也應該休息。程瑾說,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些。

    齊岳轉過身,目光在她剛洗過的臉上停留了一瞬:你先睡,我守夜。

    你認為他們今晚還會來

    不確定,所以更要防備。齊岳走向沙發(fā),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小型設備放在床頭,緊急報警器,有任何異常就按下它。

    程瑾點點頭,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對這個陌生男人產生了信任感。她躺到床上,即使背對著齊岳,依然能感覺到他的存在感充滿整個房間。

    齊岳,她突然開口,你為什么要接受這個任務

    沉默了幾秒,齊岳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你父親對我有恩。

    程瑾想追問是什么恩情,但疲憊最終戰(zhàn)勝了好奇心。她閉上眼睛,很快沉入夢鄉(xiāng)。

    夢里,她回到了五年前的一個雨夜,夢中似乎也有這樣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

    第二天清晨,程瑾被咖啡的香氣喚醒。她睜開眼,看到齊岳已經(jīng)穿戴整齊,正在小桌前擺弄一臺筆記本電腦。

    早。他頭也不抬地說,你有三十分鐘準備,然后我們出發(fā)。

    程瑾坐起身,發(fā)現(xiàn)床尾放著一套嶄新的職業(yè)套裝和內衣,尺碼完全正確。她挑眉看向齊岳,后者似乎察覺到她的疑惑。

    你助理送來的。他解釋道,我聯(lián)系了她,用加密頻道。

    程瑾拿起衣服走進浴室,不禁對這位保鏢的效率感到驚訝。二十分鐘后,她煥然一新地走出來,重新變回了那個一絲不茍的程總裁。

    齊岳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贊賞:車在樓下。

    程瑾拿起公文包:我需要先回家換——

    不安全。齊岳打斷她,你的公寓可能被監(jiān)視了。所有必需品你助理都會送到公司。

    程瑾抿了抿唇,最終點頭同意。走出旅館時,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已經(jīng)等在門口。齊岳為她打開后門,自己卻坐進了駕駛座。

    你的保鏢執(zhí)照包括駕駛程瑾系好安全帶問道。

    齊岳從后視鏡看了她一眼:包括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車子平穩(wěn)地駛入早高峰的車流中。程瑾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無數(shù)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她開始快速回復重要郵件,同時問道:關于昨晚的事,我需要向董事會解釋什么

    什么都不用。齊岳的聲音很平靜,官方說法是你臨時有事取消了晚宴。綁架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程瑾皺眉:但警方——

    沒有報警記錄。齊岳打斷她,這件事只在必要的人之間處理。

    程瑾放下手機,仔細打量前座的男人:你到底是誰,齊岳普通保鏢可沒有這種權限。

    齊岳的目光在后視鏡中與她相遇:我曾經(jīng)為國家工作,現(xiàn)在為你的安全工作。

    程氏集團大廈在朝陽中熠熠生輝。齊岳將車停在地下VIP停車場,先下車環(huán)視四周,才為程瑾打開車門。

    從現(xiàn)在開始,他低聲說,我會在你三米范圍內。不要單獨行動,不要接受不明來源的食物飲料,不要——

    我明白基本的安全守則。程瑾打斷他,走向電梯。

    齊岳跟上她的步伐:顯然你不明白,否則你就不會獨自去地下車庫。

    程瑾猛地轉身,高跟鞋在地面上發(fā)出清脆聲響:那是個意外!我的司機臨時——

    沒有意外。齊岳的聲音突然變得鋒利,只有精心策劃的陷阱。你的司機被調虎離山,監(jiān)控系統(tǒng)被干擾,保安巡邏路線被更改。這不是巧合,程瑾。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語氣中的嚴厲讓程瑾一時語塞。電梯門打開,她大步走進去,齊岳緊隨其后。

    我會查清楚這件事。程瑾盯著不斷上升的樓層數(shù)字說。

    我們。齊岳糾正道,現(xiàn)在,你不是一個人。

    電梯到達頂層,門一打開,程瑾的助理林小雨就迎了上來:程總!謝天謝地您沒事!董事會已經(jīng)等了一刻鐘了,他們——她突然注意到齊岳,話說到一半停住了。

    這位是齊岳,我的...新安保顧問。程瑾簡短地介紹,準備會議材料,我五分鐘后到場。

    林小雨好奇地看了齊岳一眼,點點頭快步離開。程瑾轉向齊岳:你在外面等我。

    齊岳搖頭:我必須在場。

    董事會涉及公司機密!

    我的保密級別比你想象的高。齊岳寸步不讓,選擇很簡單:要么我跟你一起進去,要么你現(xiàn)在取消會議。

    程瑾深吸一口氣,知道這場爭執(zhí)她贏不了:跟緊我,不要說話,不要引人注目。

    齊岳做了個請的手勢。程瑾整理了一下衣領,昂首闊步走向會議室,齊岳如影隨形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推開會議室大門的瞬間,十二位董事會成員齊刷刷地看向她。程瑾注意到他們眼中的驚訝——不僅因為她遲到,更因為她身后那個陌生的高大男人。

    抱歉各位,路上耽擱了。程瑾走到主位坐下,齊岳則站在她右后方,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會議進行到一半,討論正激烈的時刻,程瑾突然注意到齊岳的身體微微緊繃起來。他不動聲色地靠近她,低聲道:左手邊第三個,灰色西裝,他在錄音。

    程瑾眼角余光瞥向那位董事——財務委員會的周董事。她心中一驚,表面卻不動聲色,繼續(xù)當前的討論,同時悄悄在記事本上寫下幾個字推給齊岳看:確定

    齊岳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程瑾突然改變話題:關于海外并購案的財務評估,周董事,您有什么補充意見嗎

    周董事明顯一愣,隨即笑道:啊,這個...評估報告很完善了,我認為...

    程瑾觀察著他略顯慌亂的反應,心中已有判斷。會議結束后,她立即讓林小雨調取了周董事最近的通話記錄和行程。

    你如何發(fā)現(xiàn)的在回辦公室的電梯里,程瑾問齊岳。

    他的拇指一直在口袋附近移動,典型的隱蔽錄音手勢。齊岳平靜地說,而且每次你提到關鍵數(shù)據(jù)時,他都會不自覺地舔嘴唇。

    程瑾驚訝地看著他:你接受過行為分析訓練

    齊岳沒有回答,只是說:你該查查他最近與哪些人接觸過。

    回到辦公室,程瑾剛關上門,齊岳就迅速檢查了整個房間,最后從她的辦公桌底部取出了一個微型裝置。

    監(jiān)聽器。他低聲說,捏碎了那個小東西。

    程瑾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什么時候...

    最近24小時內。齊岳檢查著窗戶,你的辦公室不再安全。

    就在這時,程瑾的電腦屏幕突然閃爍,一封匿名郵件自動彈出:

    程總裁,昨天的招待還滿意嗎這只是開始。

    程瑾的手指緊緊抓住桌沿。齊岳立即上前,一只手按在她肩上:別碰鍵盤。

    他快速操作了幾下,然后拔掉了電源:追蹤不到,服務器在國外。

    程瑾抬頭看他,第一次在那雙沉穩(wěn)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擔憂。她突然意識到,這場游戲遠比她想象的更危險,而眼前這個男人可能是她唯一的依靠。

    齊岳,她輕聲說,我需要知道全部真相。關于為什么有人想傷害我,關于你是誰,關于我父親隱瞞了什么。

    齊岳沉默了片刻,最后點了點頭:但不是在這里。今晚,找個安全的地方,我會告訴你一切。

    程瑾注視著他堅毅的面容,隱約感覺這個男人與自己的命運似乎早有交集,只是她一直未曾察覺。而今晚,所有的謎團或許都將揭曉...

    2

    血色暗涌

    在程瑾低頭翻閱文件的瞬間,一陣異樣的金屬碰撞聲從走廊傳來——那絕不是普通職員會發(fā)出的聲響。

    齊岳的手迅速摸向腰間,程瑾這才注意到他衣服下隱藏的手槍輪廓。她心跳漏了一拍——這個保鏢是武裝的。

    待在這里。齊岳低聲命令,幾步跨到門邊,耳朵貼在門上傾聽。

    程瑾站起身,手指悄悄按下了桌下的緊急呼叫按鈕。這是她上任CEO第一天就安裝的安保系統(tǒng),直接連通大廈保安室。

    門外的騷動變成了尖叫。

    齊岳猛地回頭,眼中閃過一絲凌厲:趴下!

    程瑾還沒反應過來,辦公室的玻璃窗突然爆裂,一個黑影破窗而入。齊岳如同獵豹般撲向她,將她護在身下,同時一聲槍響震耳欲聾。

    碎玻璃如雨點般灑落,程瑾感到齊岳的身體在她上方繃緊,接著是一連串她從未聽過的外語咒罵。齊岳一個翻滾離開她,同時從腰間抽出了手槍。

    別動!闖入者用蹩腳的中文吼道,我要的是她,不是你!

    程瑾從辦公桌邊緣窺見兩名全副武裝的蒙面男子,一人持槍指著齊岳,另一人正向她逼近。她的喉嚨發(fā)緊,卻奇異般地沒有感到恐懼,只有一種冰冷的清醒。

    齊岳的姿勢很奇怪,像是放松地站著,但程瑾能感覺到他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如弓弦般繃緊。他開口了,聲音出奇地平靜:你們有兩秒鐘離開。

    持槍男子大笑起來:你以為你是誰蘭博

    一秒。齊岳說。

    男子扣動扳機的同時,齊岳動了。他的動作快得幾乎留下殘影,子彈擦著他的肩膀射入墻壁。程瑾眼睜睜看著齊岳的手槍劃出一道銀光,重重砸在持槍男子的手腕上,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另一名襲擊者撲向程瑾,她本能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獎杯砸過去。獎杯被對方輕易躲過,但這一秒的延誤已經(jīng)足夠——齊岳一個側踢將那人踹飛三米遠,撞在書柜上發(fā)出巨響。

    整個打斗過程不超過十秒。

    齊岳用膝蓋壓住其中一人的背部,利落地卸掉了兩人的下巴——防止他們咬毒自盡,程瑾腦中閃過這個知識點,來自她看過的間諜電影。

    程瑾,齊岳頭也不回地說,你沒事吧

    程瑾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在微微顫抖。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zhèn)定:我沒事。

    保安們終于沖了進來,看到眼前的場景都愣住了。齊岳已經(jīng)用電話線將兩名襲擊者捆得結結實實,正檢查著他們口中的毒囊。

    報警。程瑾對保安隊長說,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威嚴,封鎖這一層,任何人不得進出。

    保安們迅速行動起來。齊岳走到程瑾身邊,目光快速掃視她全身:你受傷了。

    程瑾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臂被飛濺的玻璃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襯衫袖口。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感覺到疼痛。

    小傷。她說。

    齊岳的眼神暗了暗,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折疊整齊的手帕,輕輕按在她的傷口上。他的動作出奇地溫柔,與剛才那個兇狠的戰(zhàn)士判若兩人。

    我們需要立刻離開。他低聲說,這兩人只是前鋒。

    程瑾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發(fā)現(xiàn)他的睫毛意外地長,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她突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一個男人——一個剛剛為她擋下子彈的男人。

    我的文件——

    不重要。齊岳打斷她,你的命更重要。

    程瑾想反駁,卻聽到外面?zhèn)鱽砀嗄_步聲。齊岳立刻將她護在身后,直到確認是警方人員才稍稍放松。

    接下來的兩小時里,程瑾接受了警方詢問,齊岳則始終站在她身側,像一道沉默的屏障。當警方提出需要程瑾去警局做詳細筆錄時,齊岳斷然拒絕。

    程小姐受到了驚嚇,需要醫(yī)療檢查。他的語氣不容置疑,警方可以明天預約時間,在我的陪同下進行詢問。

    警員似乎想反駁,但在齊岳冷峻的目光下退縮了。程瑾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保鏢身上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連執(zhí)法人員都不自覺地服從。

    終于,他們坐進了齊岳安排的防彈車里。程瑾這才允許自己稍微松懈下來,靠在真皮座椅上閉目養(yǎng)神。

    回你的公寓不安全。齊岳說,我在市中心有套安全屋。

    程瑾睜開眼:我需要換衣服,晚宴——

    你還要去齊岳的聲音里滿是不敢置信,昨天到今天,已經(jīng)發(fā)生了兩次襲擊!

    程瑾直視他的眼睛: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出席。如果躲起來,不正合了那些人的意

    齊岳的下頜線繃緊了:你固執(zhí)得令人發(fā)指。

    彼此彼此。程瑾反擊道。

    車內的氣氛一時凝固。司機透過后視鏡緊張地看著他們,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最終,齊岳深吸一口氣:如果你堅持參加,必須遵守我的每一個指令。沒有例外。

    程瑾微微點頭:成交。

    齊岳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老周,準備一套晚禮服,尺寸是......他看向程瑾。

    34-24-35。程瑾自動接上,隨即意識到自己剛剛告訴了這個男人她的三圍。一絲熱意爬上她的臉頰。

    齊岳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繼續(xù)通話:深色系,防彈材質,七點前送到半島酒店。掛斷后,他解釋道:老周是我們的后勤,他能弄到任何需要的裝備。

    程瑾挑眉:我們是誰

    齊岳沒有回答,轉而說道:我需要回你辦公室取些東西。

    現(xiàn)在那里都是警察。

    正因如此才安全。齊岳對司機說,在前面路口停下,我二十分鐘后回來。

    車停穩(wěn)后,齊岳轉向程瑾:鎖好車門,任何人接近都不要開窗。

    程瑾想抗議這種被當成小孩對待的感覺,但齊岳已經(jīng)大步離去,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甚至不知道這個男人的聯(lián)系方式,如果他出了什么事...

    二十分鐘后,齊岳準時返回,手里拿著一個公文包和一個小型保險箱。

    你怎么打開的她驚訝地問,那需要我的指紋和密碼!

    齊岳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我自有辦法。

    半島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里,程瑾看著床上鋪開的晚禮服——一條墨綠色的絲絨長裙,剪裁優(yōu)雅又不失莊重。她不得不承認,這個老周眼光不錯。

    浴室在那邊。齊岳指了指,里面有你需要的一切。我就在門外。

    程瑾拿起禮服走進浴室,鎖上門后終于長舒一口氣。鏡子里的女人面色蒼白,眼睛卻異常明亮。她脫下被血和灰塵弄臟的襯衫,小心地清洗手臂上的傷口。

    熱水沖刷過身體時,程瑾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那個驚心動魄的瞬間——齊岳撲向她時的眼神,那種全然的專注和決絕。她從未被人那樣保護過,那種感覺既陌生又令人安心。

    換上晚禮服后,程瑾驚訝地發(fā)現(xiàn)尺寸完全合適,甚至連胸圍都分毫不差。

    走出浴室時,齊岳正在客廳里整理從她辦公室?guī)Щ氐奈募K呀?jīng)換上了一套黑色燕尾服,剪裁精良的布料勾勒出他寬闊的肩膀和窄腰。程瑾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穿上正裝的樣子簡直令人移不開眼。

    齊岳抬頭看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很適合你。

    簡單的幾個字,卻讓程瑾心頭微微一跳。她走向梳妝臺,開始整理頭發(fā):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了嗎

    齊岳的表情變得嚴肅:你認識一個叫周正陽的人嗎

    程瑾的手停在半空:周董事的兒子他在海外分公司任職。為什么這么問

    這個名字出現(xiàn)在你保險箱的一份文件里。齊岳遞給她一張照片,這是五年前拍的,你有印象嗎

    程瑾接過照片,上面是年輕的她和幾個商業(yè)伙伴在一次酒會上的合影。她搖搖頭:普通商務場合,沒什么特別的。

    齊岳指著照片角落一個模糊的身影:這是周正陽。根據(jù)我的情報,他與一個國際洗錢組織有聯(lián)系。

    程瑾皺眉:你有什么證據(jù)

    還不夠充分。齊岳收起照片,但足以引起警惕。今天的襲擊者身上有這個紋身。他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奇特的蛇形標志。

    程瑾感到一陣寒意:這是什么

    蝰蛇,一個跨國犯罪集團。齊岳的聲音低沉,五年前,我參與過一次針對他們的行動。

    程瑾敏銳地注意到他話中的信息:五年前在哪里

    齊岳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轉移了話題:我們需要討論今晚的安全措施。我會全程陪同你,但不會太明顯。

    程瑾知道他在隱瞞什么,但現(xiàn)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她拿起首飾盒中的鉆石耳環(huán):隨你便,但別妨礙我與重要客戶的交流。

    齊岳突然上前一步,接過她手中的耳環(huán):讓我檢查一下。

    他仔細檢查了耳環(huán)的每一個細節(jié),甚至用一個小型設備掃描了一遍,才點頭確認安全。程瑾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你總是這么...一絲不茍嗎她忍不住問。

    齊岳將耳環(huán)遞還給她:職業(yè)習慣。他的手指不經(jīng)意地擦過她的掌心,一絲微妙的電流在兩人之間閃過。

    程瑾迅速收回手,轉身對著鏡子戴耳環(huán),掩飾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鏡中反射出齊岳站在她身后的身影,高大挺拔,如同一道堅實的屏障。

    時間到了。齊岳看了看表,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離開我的視線范圍。

    程瑾拿起手包,最后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女總裁的面具重新戴好,看不出絲毫脆弱:我一向言出必行,齊先生。

    晚宴大廳金碧輝煌,政商名流們舉杯交談,衣香鬢影。程瑾一入場就吸引了眾多目光,她優(yōu)雅地接過侍者遞來的香檳,微笑著與熟人打招呼。

    齊岳如他所說,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明顯又時刻能在一秒內到達她身邊。程瑾注意到他完美地融入了保鏢角色,甚至比酒店的專業(yè)安保人員更像那么回事。

    程總!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程瑾轉身看到城建局的張局長向她走來,聽說你今天身體不適看到你出席真是太好了。

    程瑾禮貌地微笑:小問題而已,不會錯過這么重要的場合。

    她與張局長交談時,余光掃到齊岳正在與一個侍者低聲交談,表情嚴肅。幾分鐘后,他回到她身邊,借著遞餐巾的機會在她耳邊低語:十點鐘方向,穿灰色西裝的男人,認識嗎

    程瑾借著整理頭發(fā)的動作看向那個方向,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正與幾位政府官員交談,看上去毫無異常。

    不認識。怎么了

    他看了你七次,而且每次都在觀察我的位置。齊岳的聲音只有她能聽見,我們該走了。

    程瑾微微皺眉:再等半小時,我需要與李部長談——

    現(xiàn)在。齊岳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那人剛剛發(fā)了條短信,內容加密了,但接收方號碼屬于一個已知的雇傭兵聯(lián)絡人。

    程瑾心中一凜,但面上不顯。她優(yōu)雅地向張局長致歉,借口接電話暫時離席。齊岳緊隨其后,一只手虛扶在她腰后。

    他們剛走到走廊轉角,齊岳突然一把將她拉入一個凹進去的壁龕。程瑾剛要抗議,他的手掌已經(jīng)輕輕捂住了她的嘴。

    別出聲。他耳語道,呼吸噴在她耳畔引起一陣戰(zhàn)栗。

    幾秒后,程瑾聽到輕微的腳步聲經(jīng)過,然后是低沉的對話:

    確認目標離場了

    電梯監(jiān)控顯示去了地下車庫。

    行動組就位。

    腳步聲遠去后,齊岳松開手,程瑾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臟正瘋狂跳動,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兩人過近的距離。

    他們知道你的車停在地下。齊岳快速分析,我們走消防通道,從側門離開。

    程瑾點頭,突然意識到自己完全信任了這個男人的判斷。他們悄無聲息地穿過服務走廊,避開監(jiān)控攝像頭,從酒店員工出口來到一條小巷。

    齊岳撥通電話說了幾句,然后轉向程瑾:車兩分鐘后到。站著別動。他突然蹲下,檢查她的高跟鞋,可能會有點疼。

    不等程瑾反應過來,他已經(jīng)利落地折斷了她的鞋跟。

    這樣跑起來方便。他站起身,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程瑾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價值上萬的高跟鞋:你知道這是Jimmy

    Choo限量版嗎

    齊岳挑眉:知道。但你的命更值錢。

    一輛不起眼的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他們面前。齊岳拉開車門讓程瑾先進去,自己隨后擠入后座,緊貼著她坐下。

    安全屋。他對司機說,然后轉向程瑾,現(xiàn)在,我們可以談談五年前的事了。

    3

    雨夜記憶

    車窗外,霓虹燈在程瑾臉上投下變幻的陰影。她轉頭看向齊岳,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異常復雜,仿佛在透過她看著某個遙遠的記憶。

    五年前,在馬尼拉,齊岳緩緩開口,我救過一個中國女孩。直到今天看到那張照片,我才意識到那是你。

    程瑾的呼吸停滯了一瞬。馬尼拉。那個雨夜。模糊的記憶碎片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槍聲、尖叫,和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

    我...程瑾的指尖無意識地抓緊了座椅,我記得那天下著大雨。

    齊岳的目光變得更加銳利:你想起來了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五年前,程瑾代表公司去馬尼拉參加亞太商業(yè)論壇。最后一天的慶功宴后,她獨自返回酒店,卻在一條小巷里遭遇襲擊...

    有人從背后抓住了我,程瑾的聲音輕得像羽毛,然后把我拖進了一輛車,然后就是槍聲。

    齊岳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兩輛黑色SUV,車牌被泥巴遮住。

    程瑾猛地抬頭: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跟蹤了他們三條街。齊岳的聲音低沉,那不是隨機綁架,程瑾。他們專門沖你去的。

    車子駛入一條僻靜的小路,程瑾的心跳隨著回憶的清晰而加速。她記得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記得嘴里的血腥味,記得一個黑影從巷口沖出來...

    你...她盯著齊岳的臉,突然認出了那道輪廓,是你開槍打死了那個抓我的人!

    齊岳微微點頭:當時我在執(zhí)行追蹤任務,目標是蝰蛇組織的二把手。沒想到會撞見他們綁架你。

    程瑾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更多的畫面閃回腦海——她被甩到墻上,頭部受到重擊,視線模糊中看到一場激烈的槍戰(zhàn)。最后是一個溫暖有力的臂膀將她抱起...

    你救了我,然后...然后發(fā)生了什么她急切地問。

    齊岳的嘴角繃緊了:我?guī)闳チ税踩�,�?lián)系了你父親。第二天你就被秘密送回國了。

    車子停在一棟不起眼的公寓樓前。齊岳先下車環(huán)視四周,確認安全后才讓程瑾出來。電梯里,兩人沉默不語,只有程瑾急促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安全屋比程瑾想象的要舒適——簡約的現(xiàn)代風格家具,整潔的廚房,客廳里甚至擺著一束新鮮的白色馬蹄蓮。她不由自主地走向落地窗,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

    這里很安全。齊岳放下公文包,至少24小時內不會被找到。

    程瑾轉身面對他:為什么我當時不記得你

    頭部創(chuàng)傷導致的短暫失憶,醫(yī)生說是正�,F(xiàn)象。齊岳走向廚房,要喝點什么嗎

    威士忌,純飲。程瑾揉了揉太陽穴,齊岳,那次襲擊...和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有關聯(lián)嗎

    齊岳倒酒的手停頓了一秒:很可能。

    他端著兩杯琥珀色的液體走過來,遞給程瑾一杯。他們的手指在玻璃杯邊沿短暫相觸,一絲微妙的電流在兩人之間閃過。

    那次任務后,我離開了部隊。齊岳突然說,聲音里有一絲程瑾從未聽過的沉重,官方說法是自愿退役,實際上是因為行動暴露,不得不走。

    程瑾握緊酒杯:因為我

    齊岳搖頭:因為我判斷失誤。救你耽誤了追蹤主目標的最佳時機,導致整個行動失敗。蝰蛇組織的老大至今逍遙法外。

    程瑾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接受我父親的請求...是為了彌補當年的遺憾

    齊岳仰頭喝干杯中酒,喉結上下滾動:不全是。他放下杯子,直視程瑾的眼睛,當時你昏迷前問了我一個問題,我一直記得。

    程瑾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問了什么

    你會再來救我嗎齊岳輕聲復述,眼神變得柔和,我當時承諾過,只要你有危險,我一定會出現(xiàn)。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程瑾記憶最深處的鎖。她確實問過這句話,在意識模糊的邊緣,對著那個救她的陌生男人...

    所以當父親聯(lián)系你...

    我欠你一個完整的救援。齊岳簡單地說。

    程瑾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酒精和情緒沖擊讓她站立不穩(wěn)。齊岳立刻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

    你需要休息。他低聲說,臥室在那邊,我守在外面。

    程瑾想反駁自己沒事,但疲憊如潮水般涌來。她點點頭,任由齊岳領她走向臥室。床鋪整潔,床頭柜上甚至貼心地放了一杯水和備用手機。

    有任何需要就叫我。齊岳站在門口說,我就在——

    等等。程瑾叫住他,你的傷...手臂上的傷口需要重新包扎。

    齊岳搖頭:小問題,不礙事。

    程瑾固執(zhí)地指向浴室:去洗干凈,我去拿醫(yī)藥箱。

    齊岳挑了挑眉,似乎對她的強勢感到有趣,但最終還是順從地走向浴室。程瑾從客廳柜子里找到醫(yī)藥箱,當她回到臥室時,齊岳已經(jīng)坐在床邊,脫去了上衣。

    程瑾的呼吸一滯。齊岳的上半身像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成——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胸肌,腹肌分明如刀刻。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傷疤:彈痕、刀傷、燒傷...這個身體記錄著無數(shù)次生死搏斗。

    最顯眼的是一處位于左肩胛骨的紋身——一條被劍刺穿的蛇,與今天襲擊者身上的蝰蛇標記相似卻又不同。

    這是...程瑾不自覺地伸手,卻在即將觸碰時停住了。

    齊岳側頭看了一眼:部隊時期的紀念品。每個完成特殊任務的人都會得到。

    程瑾打開醫(yī)藥箱,取出消毒水和紗布。她小心地清理齊岳手臂上的傷口,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珍貴文物。

    疼嗎她低聲問。

    齊岳的嘴角微微上揚:比子彈好受多了。

    程瑾注意到他胸前還有一道猙獰的疤痕:這個呢

    阿富汗,2016年。齊岳簡短地回答,差點要了我的命。

    程瑾的手指輕輕拂過那道疤痕,感受到手下肌膚的溫度和微微的顫抖。她抬頭對上齊岳的眼睛,發(fā)現(xiàn)那雙深邃的眼眸正專注地看著她,里面翻涌著她讀不懂的情緒。

    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變得無比親密,程瑾能聞到齊岳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威士忌的氣息。她的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覺地停留在他的胸膛上。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一刻的魔力。齊岳迅速起身,從褲袋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表情立刻變得嚴肅。

    需要接嗎程瑾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齊岳猶豫了一秒,然后按下了接聽鍵:說。

    電話那頭傳來模糊的說話聲,程瑾只能聽到只言片語:確認了...周正陽...明天行動...

    齊岳的回應全是單音節(jié)詞:嗯...不...明白。最后他說了句保持聯(lián)絡就掛斷了。

    程瑾抱起雙臂:關于周董事的兒子

    齊岳穿上備用T恤,表情重新變得難以捉摸:明天你會見到你父親,他會解釋一切。

    為什么不現(xiàn)在告訴我

    因為有些信息需要當面確認。齊岳走向門口,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

    程瑾想追問,但一陣突如其來的疲憊感襲來。她點點頭,看著齊岳關上門,然后倒在床上。床單散發(fā)著淡淡的陽光味道,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累。

    閉上眼睛,五年前的記憶與今天的經(jīng)歷交織在一起,最終化為一個混亂的夢...

    在夢中,程瑾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快速接近。她想呼救,卻因頭部受到重擊而癱軟下去。最后的意識中,一雙有力的手臂抱起了她,一個低沉的男聲在她耳邊說:沒事了,我?guī)汶x開...

    程瑾猛地睜開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窗外,第一縷晨光已經(jīng)透過窗簾。她看了看床頭時鐘——早上6:15。

    臥室門被輕輕敲響:程瑾你醒了嗎齊岳的聲音隔著門傳來。

    進來。她坐起身,拉好睡袍的領口。

    門開了,齊岳端著早餐托盤走進來。他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和戰(zhàn)術褲,下巴上還有新鮮的刮胡水味道。托盤上是煎蛋、吐司、新鮮水果和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簡易早餐。他將托盤放在床邊,二十分鐘后我們出發(fā)去見你父親。

    程瑾接過咖啡,小心地啜了一口——恰到好處的甜度和濃度,正是她喜歡的口味。

    你連我怎么喝咖啡都知道她挑眉問道。

    齊岳的嘴角微微上揚:你父親給的資料很詳細。

    程瑾放下杯子:關于昨晚的電話...

    吃完再說。齊岳打斷她,我們需要保持頭腦清醒。

    程瑾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你睡了嗎

    足夠。齊岳簡短地回答,轉身要走。

    齊岳。程瑾叫住他,昨晚我想起了更多細節(jié)...你當時對我說了什么,在馬尼拉。

    齊岳的背影僵了一瞬,然后他轉過頭,眼神復雜:我告訴過你,有些事需要當面確認。今天你會得到所有答案。

    程瑾想追問,但齊岳已經(jīng)離開了房間。她快速吃完早餐,沖了個澡,換上齊岳準備好的衣服——一套簡約大方的褲裝,尺寸依然分毫不差。

    當她走出臥室時,齊岳正在客廳檢查武器。看到程瑾,他迅速將手槍收進槍套。

    準備好了他問。

    程瑾點頭:去哪里見我父親

    程氏老宅。齊岳遞給她一副墨鏡和棒球帽,簡單偽裝。

    程瑾戴上墨鏡,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齊岳,如果五年前那次任務失敗是因為救我...你后悔嗎

    齊岳的動作停頓了一瞬,然后他直視程瑾的眼睛:從不。

    這個簡短而堅定的回答讓程瑾心頭一熱。她跟著齊岳離開安全屋,乘電梯下到地下車庫。一輛低調的灰色轎車已經(jīng)等在那里,司機是個面容嚴肅的中年男子。

    老周。齊岳簡短地介紹,我的搭檔。

    老周向程瑾點頭致意:程小姐,久仰。

    車子駛出車庫,融入早晨的車流中。程瑾注意到齊岳不斷通過后視鏡觀察后方車輛,神情警覺。

    有人跟蹤她低聲問。

    不確定。齊岳回答,但安全第一。

    老周熟練地穿行在小路間,幾次突然轉彎和變道,最終確認沒有被跟蹤后,才駛向城郊的程氏老宅。

    程瑾已經(jīng)一年多沒回老宅了。自從母親去世后,父親就獨自住在這棟充滿回憶的別墅里。車子通過安保森嚴的大門,沿著林蔭道駛向主樓。

    程瑾,下車前齊岳突然轉身面對她,無論今天聽到什么,記住一點——你父親和我都是為了你的安全。

    程瑾皺眉:你在打什么預防針

    齊岳沒有回答,下車為她打開車門。老周留在車上,而齊岳則緊跟在程瑾身后,走向那扇熟悉的橡木大門。

    門開了,程瑾的父親——程氏集團董事長程遠山站在門口。他比上次見面時又蒼老了些,兩鬢的白發(fā)更多了,但眼神依然銳利如鷹。

    瑾兒。他張開雙臂。

    程瑾上前擁抱父親,感受到老人比記憶中更加瘦削: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遠山松開女兒,看向齊岳:你都告訴她了

    部分。齊岳簡短地回答。

    程遠山嘆了口氣,示意他們跟他進書房。書房里,一個程瑾沒想到的人正在等待——國家安全部的趙局長,她只在新聞里見過這位高官。

    程小姐。趙局長起身握手,久聞大名。

    程瑾困惑地看向父親:這是...

    坐下說吧。程遠山指向沙發(fā),事情比你想象的復雜得多。

    程瑾坐在父親身邊,齊岳則站在她斜后方,保持著警戒姿態(tài)。趙局長打開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

    程小姐,你最近在推進的東南亞港口并購案,實際上觸及了一個國際犯罪集團的洗錢網(wǎng)絡。趙局長開門見山,這個集團就是蝰蛇,五年前在馬尼拉試圖綁架你的也是這一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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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瑾接過文件,上面是周正陽與多名外國人的合影,以及復雜的資金流向圖。

    周董事的兒子

    不僅是兒子,趙局長冷笑,周董事本人就是蝰蛇在中國的高級合伙人。他們利用程氏集團的海外業(yè)務洗錢已經(jīng)五年了。

    程瑾震驚地看向父親:您知道這事

    程遠山沉重地點頭:三年前偶然發(fā)現(xiàn)的。我本打算直接舉報,但趙局長建議將計就計,借此摸清整個網(wǎng)絡。

    所以您一直暗中配合調查程瑾突然明白了什么,而這次并購案...

    是我們收網(wǎng)的契機。趙局長接過話頭,周氏父子狗急跳墻,決定除掉你這個絆腳石。

    程瑾的大腦飛速運轉,將所有線索串聯(lián)起來:所以綁架和襲擊...

    都是周董事安排的。齊岳第一次開口,他兒子負責聯(lián)絡雇傭兵。

    程瑾轉向齊岳:你一直知道這些

    直到昨天才確認。齊岳回答,趙局長提供了關鍵證據(jù)。

    趙局長點點頭:齊岳曾是我們最優(yōu)秀的特工。五年前馬尼拉行動失敗后,他一直在暗中調查蝰蛇的動向。

    程瑾突然明白了齊岳紋身的含義——那不是普通的部隊紀念,而是標志著他與蝰蛇組織的深仇大恨。

    現(xiàn)在怎么辦她問,報警逮捕周董事

    太簡單了。趙局長搖頭,我們要的是整個蝰蛇網(wǎng)絡。為此,需要你的配合。

    程瑾警覺起來:什么配合

    繼續(xù)推進并購案,程遠山說,但加入我們設計的條款。這會迫使蝰蛇的老大親自出面處理。

    拿我當誘餌程瑾的聲音冷了下來。

    齊岳上前一步:不會的。我們會布置周全的保護,確保你絕對安全。

    程瑾看向父親:您同意這個計劃

    程遠山的眼神復雜:我不愿意,但這是徹底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齊岳會24小時保護你,趙局長的人也會全程監(jiān)控。

    程瑾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花園里母親生前最愛的玫瑰。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活在精心構筑的安全泡泡里,而現(xiàn)實世界遠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險復雜。

    給我一個必須這么做的理由。她背對著房間說。

    趙局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因為這個組織不僅洗錢,還涉及人口販賣和毒品交易。每拖延一天,就有更多無辜者受害。

    程瑾轉身,目光直接投向齊岳:五年前,你在馬尼拉對我說了什么現(xiàn)在告訴我真相。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齊岳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異常清明:

    我說:別怕,我是你父親派來保護你的人。他們想用你要挾程董事長交出港口控制權。

    程瑾的心跳加速:港口控制權

    是的。趙局長解釋,五年前蝰蛇就想控制馬尼拉港口作為毒品轉運站,現(xiàn)在他們盯上了你的并購項目。

    所有碎片終于拼合完整。程瑾走回沙發(fā)坐下,感到一種奇異的平靜。

    我需要做什么

    趙局長露出贊賞的表情:繼續(xù)工作,表現(xiàn)得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下周的簽約儀式上,我們會加入特別條款,逼他們現(xiàn)身。

    這期間齊岳會全程保護你。程遠山強調,你必須聽從他的每一個指令。

    程瑾看向齊岳,后者正專注地看著她,眼神中有種她讀不懂的復雜情緒。五年前那個雨夜,這個男人救了她卻因此斷送了職業(yè)生涯;而現(xiàn)在,命運再次將他們捆綁在一起。

    好。程瑾最終點頭,我配合。但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趙局長問。

    程瑾直視齊岳的眼睛:我要知道全部計劃,沒有隱瞞,沒有為了保護我的善意謊言。我是程氏集團的CEO,不是需要被蒙在鼓里的瓷娃娃。

    齊岳的嘴角微微上揚,看向趙局長。后者猶豫片刻,最終點頭同意。

    那么,程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領,我們現(xiàn)在回公司

    不。齊岳突然說,首先要去個地方。

    程瑾挑眉:哪里

    教堂。齊岳的表情變得柔和,今天是你母親的忌日,你父親安排了私人悼念。

    程瑾震驚地看向父親,后者眼中含著淚水:你怎么會...我每年都...

    我知道。程遠山輕聲說,今年情況特殊,我不能讓瑾兒一個人去。

    程瑾突然意識到,齊岳不僅了解她的工作習慣,還知道她最私人的秘密。這個認知讓她心頭涌起一股暖流。

    謝謝。她對父親說,然后轉向齊岳,你怎么知道這事

    齊岳的眼神變得異常溫柔:五年前,你昏迷時一直在喊媽媽。

    這個回答像一把鑰匙,打開了程瑾心中最后一道鎖。她突然明白,這個男人對她的了解,遠比表面看起來要深得多。

    我們走吧。她輕聲說,主動走向齊岳,但之后,我需要你告訴我更多...關于你的事。

    齊岳點頭,為她打開門:成交。

    4

    墓前秘密

    陽光透過教堂彩繪玻璃灑下斑駁的光影,程瑾跪在長椅上,手指緊緊交握。身旁的齊岳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足夠近以提供安全感,又足夠遠不打擾她的私人時刻。

    程瑾閉上眼睛,母親的面容浮現(xiàn)在腦�!菧厝岬奈⑿�,拂過她額頭的柔軟手指,還有病榻上日漸消瘦卻依然堅強的輪廓。五年了,失去母親的痛楚依然如新鮮傷口般灼熱。

    需要獨處嗎齊岳低聲問,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

    程瑾搖頭,睜開眼看向祭壇上方的十字架:我每年都來,但從沒覺得她真的在這里。

    齊岳沉默片刻,然后出人意料地說:我母親葬在青海的一個小山坡上,面朝雪山。她說那樣靈魂會更自由。

    程瑾轉頭看他,陽光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讓他看起來沒那么冷硬了:你經(jīng)�;厝�

    不能。齊岳的目光變得遙遠,她去世那年我十六歲,之后就被叔叔接走了。再回去時,墳頭已經(jīng)長滿野花。

    程瑾心頭一顫,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這位貼身保鏢的過去幾乎一無所知:齊岳,你到底是什么人

    齊岳嘴角微微上揚:一個想保護你的普通人。

    這個回答既像敷衍又像承諾。程瑾還想追問,但父親已經(jīng)從前排站起,示意他們該去墓地了。

    墓園安靜得能聽見樹葉摩擦的聲音。程遠山在妻子墓前放下一束白玫瑰,輕聲說了幾句話,然后退開讓女兒上前。

    程瑾的手指撫過冰涼的墓碑,上面母親的名字林月兩個字被歲月磨得有些模糊。一陣突如其來的酸楚涌上喉頭,她咬緊下唇,卻無法阻止?jié)L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五年來積壓的悲傷如決堤的洪水,程瑾的雙腿發(fā)軟,呼吸變得急促而不規(guī)律。她熟悉的恐慌感襲卷而來——那種失去控制、墜入深淵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拇指在她后頸某個位置施加了精準的壓力。同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吸氣...保持...呼氣...

    程瑾下意識地跟隨這個指令,三次深呼吸后,恐慌感奇跡般退去。她驚訝地抬頭,對上齊岳專注的目光。

    好些了嗎他問,手指依然輕輕按在她頸后。

    程瑾點頭,突然意識到什么:你怎么知道這樣能緩解我的恐慌癥這個方法只有...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只有你母親知道。齊岳接上她的話,眼神變得復雜,我在安全檔案里看到的。

    程瑾皺眉,母親發(fā)明的這個特殊呼吸法從未被記錄在任何文件中。她想追問,但齊岳已經(jīng)松開手,退后一步,表情重新變得難以捉摸。

    程遠山走過來,擔憂地看著女兒:瑾兒,沒事吧

    沒事,爸爸。程瑾勉強微笑,我們回去吧。

    回程的車上,程瑾坐在后排,不斷回想墓前那一幕。齊岳的手法太精準了,精準得像是有過親身經(jīng)歷。而且他說的那句話——只有你母親知道,仿佛在暗示什么...

    車子駛入市區(qū),程遠山在中途下車回老宅,留下齊岳和程瑾繼續(xù)前往安全屋。

    餓嗎齊岳打破沉默,可以叫外賣。

    程瑾搖頭:我想回公司看看。

    齊岳皺眉:不安全。

    周董事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掌握證據(jù),公司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程瑾反駁,而且我需要準備下周的簽約文件。

    齊岳沉思片刻,最終點頭:兩小時,然后回安全屋。

    程氏大廈依然光鮮亮麗,仿佛昨日的襲擊從未發(fā)生。員工們見到程瑾紛紛問好,好奇的目光不斷瞟向她身后的齊岳。

    程總!林小雨抱著文件匆匆迎上來,您沒事真是太好了!警方昨天封鎖了您的辦公室,今天早上才解封。

    程瑾點頭:準備一下并購案的最終條款,一小時后我要看。

    走進辦公室,程瑾震驚地發(fā)現(xiàn)一切恢復如初——破碎的玻璃窗已經(jīng)更換,地上的血跡清理得一干二凈,甚至連她桌上的文件都整齊地擺放在原位。

    效率真高。她諷刺地說。

    齊岳檢查了一圈,確認沒有新的監(jiān)聽設備:他們想表現(xiàn)得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程瑾打開電腦,開始處理積壓的郵件。齊岳站在窗邊,看似放松實則警惕地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一小時后,林小雨送來了并購文件。程瑾仔細著,不時做些修改。當她翻到最后一頁時,一張便簽紙掉了出來,上面寫著一行字:教堂很美,但墓園更適合說再見。

    程瑾的血液瞬間凝固。她抬頭看向林小雨:誰動過這份文件

    沒...沒有人啊。林小雨被她的表情嚇到,我從法務部拿過來就直接送來了。

    程瑾將便簽遞給齊岳,后者眼神立刻變得鋒利。他走到林小雨面前:文件經(jīng)過哪些人的手

    林小雨結結巴巴地列出幾個名字,齊岳迅速在手機上記下。

    取消今天所有會議。程瑾突然說,我和齊先生有急事要處理。

    林小雨離開后,齊岳立刻鎖上門:這是威脅。

    他們知道我們去教堂了。程瑾的聲音微微發(fā)抖,有人在監(jiān)視我們。

    齊岳檢查那張便簽:專業(yè)手法,沒有指紋,紙張和墨水都很普通。他拿出手機拍下照片發(fā)給某人,我讓人查查來源。

    程瑾站起身走到窗邊,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齊岳立刻上前扶住她:又發(fā)作了

    不,只是...程瑾搖頭,他們連我母親的忌日都知道。這太私人了。

    齊岳的手穩(wěn)穩(wěn)地扶著她肩膀:回安全屋,現(xiàn)在。

    這一次,程瑾沒有反駁。

    安全屋的門剛關上,程瑾就直奔浴室,用冷水拍打臉頰。鏡中的女人面色蒼白,眼下有明顯的青黑。她深吸一口氣,試圖理清思緒。

    走出浴室時,齊岳正在廚房煮咖啡。程瑾注意到他的軍用腕表閃著微弱的綠光——之前從未見過這種信號。

    你的表...她指了指。

    齊岳迅速放下袖子遮住腕表:警報系統(tǒng)。他遞給她一杯咖啡,喝點熱的。

    程瑾接過杯子,兩人的手指再次短暫相觸,一絲電流般的觸感從接觸點蔓延。她假裝沒注意到,但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速。

    我們需要談談。她坐到沙發(fā)上,關于那張便簽,關于我母親的呼吸法,關于你究竟還隱瞞了什么。

    齊岳坐到她對面,表情嚴肅:程瑾,有些信息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不。程瑾放下杯子,我已經(jīng)厭倦了被當成易碎品對待。如果你要我繼續(xù)當誘餌,至少讓我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么。

    齊岳沉默良久,最終嘆了口氣:你母親的呼吸法...是我從一份舊檔案里看到的。八十年代,你母親曾在軍醫(yī)院工作,開發(fā)過一套針對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的治療方法。

    程瑾瞪大眼睛:母親從未提過這段經(jīng)歷。

    因為那是機密項目。齊岳的眼神變得深遠,她治療過的病人中,有一個叫齊衛(wèi)國的軍官。

    你的...父親程瑾輕聲問。

    齊岳點頭:他在邊境沖突中受傷,是你母親幫他走出了創(chuàng)傷。后來他們失去了聯(lián)系,直到...他停頓了一下,直到我在你的檔案里看到林月這個名字。

    程瑾的心跳漏了一拍: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誰在馬尼拉之前

    不。齊岳搖頭,馬尼拉是巧合。但救了你之后,我查了你的背景,才發(fā)現(xiàn)這個聯(lián)系。

    程瑾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消化這些信息:所以五年前你救我,不只是因為任務

    齊岳的眼神變得復雜:一開始是任務。但認出你是誰后...是的,我更加確定必須保護你。

    這個坦白讓程瑾心頭涌起一股暖流。她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母親和齊岳父親之間的連接,她和齊岳命運的糾纏,這一切巧合得近乎宿命。

    那張便簽呢她背對著齊岳問,誰會知道我母親的忌日

    周董事。齊岳的聲音冷了下來,他和你父親共事三十年,了解所有家庭細節(jié)。

    程瑾轉身:所以威脅直接來自周董事

    很可能。齊岳站起身,但我們需要證據(jù)。

    就在這時,他的腕表突然發(fā)出輕微的震動聲。齊岳皺眉,迅速按了一下表面:我得接個電話。

    他走進臥室關上門,但程瑾依然能聽到模糊的說話聲——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語,而是一種她聽不懂的語言。通話很簡短,不到一分鐘門就重新打開,齊岳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凝重。

    有問題程瑾問。

    齊岳搖頭:例行匯報。但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程瑾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細微變化。

    你在說謊。她直截了當?shù)刂赋觯R岳,如果你要我信任你,就不能對我有隱瞞。

    齊岳深吸一口氣:趙局長那邊有進展,周正陽聯(lián)系了一個境外號碼,屬于蝰蛇的高層。

    程瑾觀察著他的表情,確信他仍然有所保留:還有呢

    他們可能在策劃另一次襲擊。齊岳走到廚房,開始準備晚餐,明顯想結束這個話題,今晚我們留在這里,明天再做計劃。

    程瑾不再追問,但心中的疑慮如野草般蔓延。那個神秘電話,閃爍的腕表,還有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心虛...齊岳到底還隱瞞了什么

    晚餐是簡單的意面和沙拉。兩人沉默地吃著,各自沉浸在思緒中。程瑾注意到齊岳吃得很快,而且姿勢端正得近乎軍事化——又一個軍旅生涯留下的痕跡。

    你服役多久她打破沉默。

    十二年。齊岳簡短回答。

    為什么退役

    齊岳的手指在餐叉上停頓了一秒:年齡到了。

    程瑾知道他在撒謊,但決定暫時不戳破:之后就一直做私人安保

    差不多。齊岳含糊其辭,起身收拾餐具,你需要休息。

    程瑾幫著他清理餐桌,兩人在狹小的廚房里偶爾擦肩而過,每一次接觸都讓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緊張感。

    夜深了,程瑾躺在臥室床上,卻毫無睡意。窗外的城市燈光在窗簾上投下變幻的圖案,如同她此刻紛亂的思緒。母親、齊岳、周董事、蝰蛇...這些人和事在她腦中交織成一團亂麻。

    凌晨兩點,她悄悄起床,想去廚房倒杯水。經(jīng)過客廳時,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齊岳并不在沙發(fā)上。浴室門縫下也沒有燈光。安全屋很小,他能去哪

    然后她聽到了——陽臺傳來極低的說話聲。程瑾躡手躡腳地靠近,透過玻璃門看到齊岳背對著房間,正在用某種通訊設備通話。夜風吹亂了他的頭發(fā),月光下的側臉顯得格外冷峻。

    ...目標安全...計劃繼續(xù)...需要增援...斷斷續(xù)續(xù)的詞語飄進來,依然是那種陌生的語言。

    程瑾的心沉了下去。齊岳確實在隱瞞什么,而且很可能是關鍵信息。她正要退回臥室,卻不小心碰到了門邊的花瓶。輕微的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陽臺上的說話聲戛然而止。程瑾迅速閃回臥室,剛關上門就聽到客廳傳來腳步聲。她跳上床,假裝熟睡。

    門被輕輕推開,一道光線從門縫中射入。程瑾能感覺到齊岳站在門口觀察了一會兒,然后門又被輕輕關上。

    程瑾睜開眼,心跳如雷。齊岳到底在為誰工作保護她是真實的任務,還是另有目的更重要的是——她還能相信他嗎

    清晨的陽光喚醒程瑾時,客廳已經(jīng)飄來咖啡的香氣。她穿上浴袍,深吸一口氣才打開臥室門。

    齊岳像往常一樣站在廚房,煎蛋的滋滋聲和咖啡機的嗡嗡聲交織在一起�?吹匠惕�,他點頭示意:早。

    早。程瑾謹慎地回應,觀察著他的表情,試圖找出昨夜秘密通話的痕跡。

    但齊岳表現(xiàn)得一切如常,甚至比平時更放松些:睡得好嗎

    還行。程瑾接過他遞來的咖啡,今天有什么計劃

    趙局長想見我們,十點在老地方。齊岳將煎蛋裝盤,關于那張便簽有線索了。

    程瑾挑眉:這么快

    專業(yè)團隊。齊岳簡短地回答,遞給她盤子,吃吧。

    早餐后,程瑾回臥室換衣服。當她拿起齊岳準備的套裝時,一張小紙條從口袋里飄落。上面是一行打印字:小心穿綠衣服的人。

    程瑾的手指微微發(fā)抖。又一個警告,而且直接出現(xiàn)在安全屋內。這意味著什么有人能突破齊岳的安全系統(tǒng)還是...

    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她:或者警告就來自齊岳本人

    她迅速將紙條藏進口袋,決定暫時不告訴齊岳。如果他有秘密,她也要保留自己的。

    換好衣服出來,程瑾發(fā)現(xiàn)齊岳正在檢查武器。看到她的裝扮,他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深藍色的褲裝既專業(yè)又優(yōu)雅,完美符合她的身份。

    準備好了他問。

    程瑾點頭,突然注意到齊岳今天換了塊表——普通的運動腕表,而非昨晚那個高科技設備。又一個可疑的變化。

    車子駛向市中心的一家私人俱樂部。路上,程瑾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昨晚睡得好嗎

    齊岳從后視鏡看了她一眼:還行。你呢

    做了個奇怪的夢。程瑾觀察著他的反應,夢見有人在陽臺上說話。

    齊岳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了一瞬,又放松:城市噪音,這里隔音不如酒店。

    明顯的謊言。程瑾的心沉了下去,但面上不顯:可能是吧。

    俱樂部隱蔽在一條安靜的小巷里,需要密碼和指紋雙重認證才能進入。趙局長已經(jīng)在包廂等候,面前攤開著幾份文件。

    程小姐。他起身握手,感謝你的配合。

    簡單的寒暄后,趙局長直奔主題:便簽上的墨水很特殊,是政府部門的專用型號。我們懷疑內部有人泄密。

    程瑾皺眉:政府內部

    或者軍方。趙局長意味深長地看了齊岳一眼,知道你們行程的人很少。

    包廂內的氣氛突然變得緊張。程瑾敏銳地察覺到趙局長和齊岳之間無聲的交流——某種她無法解讀的默契或對峙。

    有懷疑對象嗎她打破沉默。

    趙局長推過來一份檔案:周正陽上周會見過軍情處的李上校,兩人有長達兩小時的密談。

    程瑾翻閱檔案,里面是周正陽與一名軍人的會面照片,以及通話記錄:這能證明什么

    李上校負責軍方通訊設備管理。齊岳突然開口,包括特種墨水和技術裝備的分配。

    程瑾腦中靈光一閃:便簽用的墨水來自他

    很可能。趙局長點頭,問題是,周正陽如何獲得這種資源

    程瑾看向齊岳:你認識這個李上校嗎

    齊岳的表情變得冷硬:曾經(jīng)共事過。他不是會輕易背叛的人。

    每個人都有價碼。趙局長冷笑,我們正在調查他的財務往來。

    會議結束后,趙局長單獨留下齊岳談話,程瑾被請到休息室等候。她假裝翻閱雜志,實則豎起耳朵試圖捕捉隔壁的談話聲。可惜隔音太好,只能聽到模糊的嗡嗡聲。

    二十分鐘后,齊岳出來接她,表情比進去時更加陰沉。

    有問題程瑾試探地問。

    例行匯報。齊岳機械地回答,明顯心不在焉,我們走吧。

    回程路上,齊岳異常沉默。程瑾幾次想提起口袋里的紙條,又忍住了。直覺告訴她,現(xiàn)在不是分享秘密的好時機。

    安全屋的門剛關上,齊岳就轉身面對她:程瑾,我需要你誠實回答一個問題。

    程瑾心跳加速:什么問題

    除了那張便簽,你還收到過其他警告嗎任何形式

    程瑾猶豫了一秒。這是坦白紙條的時機嗎但齊岳眼中的某種東西讓她遲疑——那不僅僅是關切,還有一種近乎絕望的急迫。

    沒有。她最終回答,為什么這么問

    齊岳盯著她的眼睛,似乎在判斷真?zhèn)危缓笊陨苑潘桑黑w局長認為他們可能會嘗試其他方式接觸你。

    程瑾點頭,突然注意到齊岳的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右手腕——那里本該戴著那塊軍用腕表。

    你的表呢她直接問道。

    齊岳的動作頓了一下:送去檢修了。

    又一個謊言。程瑾決定不再追問,但心中的疑慮更深了。

    午餐后,程瑾借口處理郵件回到臥室。她鎖上門,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神秘的紙條,再次研究那行字:小心穿綠衣服的人。

    誰會穿綠衣服她回想今天見過的人——趙局長穿著深灰西裝,司機是黑色制服,俱樂部服務員是酒紅色...沒有綠色。

    然后她突然想起什么,迅速打開手機查看日歷——下周三是公司的年度慈善晚宴,主題正是綠色地球!所有員工都會穿綠色系服裝出席。

    程瑾的血液幾乎凝固。警告指向的是晚宴!而晚宴恰好安排在并購案簽約前一天,屆時會有數(shù)百人聚集在程氏大廈...

    她必須告訴齊岳。無論他隱瞞了什么,這個威脅太具體太危險,不能忽視。

    程瑾剛打開臥室門,就聽到客廳傳來齊岳的聲音,他正在用那種陌生語言通話,語氣急促而嚴肅。

    她悄悄靠近,聽到幾個零碎的詞:...晚宴...陷阱...撤離...

    心臟狂跳,程瑾退回臥室,輕輕關上門。她的大腦飛速運轉——齊岳知道晚宴有危險,卻沒有告訴她。他在和誰通話在計劃什么撤離

    一個可怕的推測在她腦中成形:如果齊岳并非如他所說是來保護她的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是蝰蛇的人五年前的相救,現(xiàn)在的貼身保護,全都是精心設計的騙局

    程瑾的手指緊緊攥住那張紙條,指節(jié)發(fā)白。她必須確認自己的懷疑,但如何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查明真相

    窗外,夕陽將天空染成血紅色。程瑾站在窗前,看著城市的輪廓逐漸被暮色吞噬。無論齊岳的真實身份是什么,有一點已經(jīng)確定——下周的慈善晚宴將是一場生死博弈。

    而她,程瑾,絕不會坐以待斃。

    5

    綠色警告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程瑾睜開眼,手指下意識地摸向枕下的那張紙條——小心穿綠衣服的人。三天過去了,她依然沒有告訴齊岳這個警告。

    床頭柜上的手機震動起來,是林小雨發(fā)來的消息:程總,慈善晚宴的最終流程已發(fā)您郵箱,綠色主題確認,媒體名單需要您過目。

    程瑾回復了一個簡短的收到,然后輕手輕腳地起床。自從發(fā)現(xiàn)齊岳的秘密通話后,她開始刻意觀察他的一舉一動。這個男人身上有太多謎團——那塊消失的軍用腕表,那些用陌生語言進行的通話,還有他對晚宴危險似乎早有預知卻保持沉默的態(tài)度。

    浴室水聲停止,程瑾迅速躺回床上假裝熟睡。門被輕輕推開,齊岳的腳步停在床邊。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溫暖而沉重。幾秒鐘后,腳步聲遠去,門又被輕輕關上。

    程瑾睜開眼,長舒一口氣。這種貓鼠游戲讓她筋疲力盡,但直覺告訴她必須弄清楚齊岳的真實身份和目的。

    她起身換上齊岳準備好的衣服——一套墨綠色的褲裝。手指剛碰到紐扣,程瑾突然僵住了。綠色...晚宴主題是綠色...而紙條警告小心穿綠衣服的人...

    巧合她低聲自問,迅速換上一套藏青色套裝。不,在目前的情況下,沒有什么是巧合。

    走出臥室,齊岳已經(jīng)準備好了早餐。他今天穿著黑色毛衣和戰(zhàn)術褲,顯得格外冷峻�?吹匠惕难b扮,他微微挑眉:換風格了

    偶爾也想換個顏色。程瑾若無其事地坐下,接過他遞來的咖啡,今天什么安排

    上午公司,下午安全演練。齊岳簡短回答,晚宴前需要做最后確認。

    程瑾注意到他的右手腕依然空著:你的表修好了嗎

    齊岳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沒,需要特殊零件。

    又一個謊言。程瑾咬了口吐司,決定主動出擊:關于慈善晚宴...你覺得安全嗎

    齊岳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為什么這么問

    直覺。程瑾聳聳肩,那么多人聚集,又是并購案前一天...

    我會全程貼身保護。齊岳放下咖啡杯,另外,趙局長安排了便衣混入。

    程瑾仔細觀察他的表情:你似乎很確定會有事發(fā)生

    預防為主。齊岳站起身收拾餐具,明顯想結束這個話題,半小時后出發(fā)。

    程瑾不再追問,但心中的疑慮更深了。齊岳知道些什么為什么不告訴她

    去公司的路上,程瑾假裝瀏覽郵件,實則用余光觀察齊岳。他今天格外警覺,不斷通過后視鏡查看后方車輛,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像在思考什么難題。

    齊岳,程瑾突然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發(fā)現(xiàn)我有危險卻沒告訴我,會是因為什么原因

    車內的空氣瞬間凝固。齊岳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指節(jié)發(fā)白:誰跟你說什么了

    沒有。程瑾保持聲音平穩(wěn),只是好奇你們這行的職業(yè)準則。

    齊岳沉默良久,最后只說了一句:保護你的安全是我的首要任務。

    不是回答的回答。程瑾的心沉了下去。

    程氏大廈前臺的鮮花換成了綠色康乃馨,電梯里貼著晚宴海報。走進辦公室,程瑾發(fā)現(xiàn)林小雨已經(jīng)準備好了所有文件。

    程總,這是最終版流程。林小雨遞上一份文件夾,您要的媒體名單在最后一頁。

    程瑾翻開文件,突然注意到林小雨的指甲新涂了淡綠色指甲油。綠色...又是綠色...

    小雨,程瑾狀似隨意地問,你今天會參加晚宴嗎

    當然!林小雨眼睛一亮,我準備了條薄荷綠的裙子呢。

    程瑾的指尖在文件夾上輕輕一顫:很配主題。

    林小雨離開后,程瑾立刻鎖上門,轉向齊岳:我需要你老實回答——慈善晚宴到底有什么危險

    齊岳的表情變得復雜:你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因為我有權知道!程瑾壓低聲音,如果我的生命受到威脅,我應該有知情權!

    齊岳深吸一口氣:情報顯示蝰蛇可能會利用晚宴接近你,但具體計劃還不明確。

    就這樣程瑾緊盯著他的眼睛,沒有更具體的威脅比如...特定的人特定的方式

    齊岳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程瑾,你到底知道什么

    兩人對峙片刻,程瑾最終決定賭一把。她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皺巴巴的紙條:三天前在我的衣服口袋里發(fā)現(xiàn)的。

    齊岳接過紙條,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因為我需要確認能不能信任你!程瑾壓抑多日的情緒終于爆發(fā),你一直在說謊,齊岳!你的表根本不是去檢修,你深夜用密碼語通話,你對晚宴的危險心知肚明卻瞞著我!

    齊岳的表情從震驚轉為痛苦:程瑾...

    不,現(xiàn)在輪到我說。程瑾上前一步,手指戳著他的胸膛,你是誰真正為誰工作保護我是真實任務還是另有目的

    齊岳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剛好讓她無法掙脫又不會疼痛:聽著,事情比你想象的復雜得多。我確實隱瞞了一些信息,但都是為了保護你。

    又是這套說辭!程瑾掙脫他的束縛,我受夠了被當成無知小女孩!

    那就別表現(xiàn)得像個任性的孩子!齊岳突然提高聲音,又迅速壓低,你以為這是在玩間諜游戲蝰蛇不是普通的商業(yè)對手,他們會用最殘忍的方式除掉障礙——而你,程瑾,就是他們最大的障礙!

    程瑾被他的爆發(fā)震住了。這是齊岳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

    那張紙條...齊岳的聲音重新變得冷靜,很可能是內部警告,提醒我們晚宴有危險。綠色主題會讓識別威脅變得困難,我們必須重新評估安保方案。

    程瑾注視著他眼中的掙扎和擔憂,突然意識到一個可能性:你懷疑趙局長那邊有內鬼

    齊岳沒有直接回答:從現(xiàn)在開始,不要單獨行動,不要接受任何食物飲料,包括你助理遞來的。

    小雨程瑾心頭一緊,你懷疑她

    我懷疑所有人。齊岳的眼神變得冰冷,除了我。

    下午的安全演練變成了一場高強度的模擬襲擊應對。齊岳教程瑾如何識別可疑人物,如何在混亂中自保,甚至如何在必要時使用鋼筆作為臨時武器。

    記住,他嚴肅地說,一旦發(fā)生混亂,立刻向我靠攏。不要相信任何穿制服的安全人員,包括警方。

    程瑾點頭,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齊岳的準備工作如此詳盡,仿佛確信襲擊一定會發(fā)生。

    晚宴前兩小時,程瑾在安全屋換上一襲墨綠色長裙——這是她和齊岳商量后的決定,既然無法避免綠色主題,不如主動融入,同時方便齊岳在人群中定位她。

    防彈襯里。齊岳遞給她一件特殊材質的內搭,不會太明顯,但能抵擋大部分手槍子彈。

    程瑾穿上內搭,感到一陣荒謬——她,程氏集團的CEO,竟然需要穿著防彈衣參加自己的慈善晚宴。

    首飾。齊岳又拿出一個天鵝絨盒子,里面是一對看似普通的鉆石耳環(huán),緊急報警器,按下鉆石三秒,我就能定位你。

    程瑾戴上耳環(huán),突然注意到齊岳今天戴回了那塊軍用腕表:你的表...修好了

    齊岳調整表帶,沒有抬頭:嗯。

    又一個謊言。程瑾決定暫時不戳破,今晚有更緊迫的危機需要應對。

    程氏大廈宴會廳被裝飾成一片綠色森林,從桌布到燈光都泛著不同層次的綠。賓客陸續(xù)到達,大多穿著各種綠色禮服。程瑾站在入口處迎接重要客人,齊岳如影隨形地站在她身后半步。

    程總!周董事帶著兒子周正陽走來,兩人都穿著深綠色西裝,今晚的布置太棒了!

    程瑾強迫自己微笑:謝謝,周董事。周公子,好久不見。

    周正陽——一個面容英俊但眼神陰鷙的年輕人——微微欠身:程姐姐更漂亮了。他的聲音滑膩如蛇,聽說最近遇到些麻煩

    齊岳的身體微不可察地繃緊了。程瑾保持微笑:小問題而已,不影響今晚的善舉。

    寒暄過后,周氏父子離開去應酬其他客人。齊岳立刻在程瑾耳邊低語:周正陽右手無名指戴了枚蛇形戒指,是蝰蛇高層的標志。

    程瑾心頭一凜:確定是他

    不止他。齊岳的目光掃過大廳,三點鐘方向,穿橄欖綠西裝的男人,手表是蛇頭造型;九點鐘方向,那位女士的項鏈墜子...至少有五個蝰蛇成員混進來了。

    程瑾的手心開始冒汗。這么多敵人,齊岳一個人如何應對

    晚宴正式開始,程瑾上臺致辭。燈光下,她優(yōu)雅自信地講述著環(huán)保理念和公司責任,沒人能想象她內心的緊張。齊岳站在臺側,目光不斷掃視人群。

    ...感謝各位的支持,讓我們共同為綠色地球努力!程瑾結束講話,掌聲雷動。

    下臺后,侍者遞上香檳,齊岳立刻接過,輕輕搖頭示意不安全。程瑾會意,只拿著杯子做樣子,并不飲用。

    程總!林小雨穿著薄荷綠長裙興奮地跑來,演講太精彩了!

    程瑾微笑感謝,同時不著痕跡地后退半步。齊岳說過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穿綠色的人...

    喝一杯吧!林小雨從侍者托盤拿起兩杯香檳,將其中一杯遞給程瑾,為了成功!

    程瑾猶豫了。林小雨跟了她三年,一直忠心耿耿...

    就在她即將接過杯子的瞬間,齊岳突然插入兩人之間:抱歉,程總需要先去見幾位重要客人。他巧妙地隔開了林小雨,同時接過那杯香檳,我代她喝這杯。

    林小雨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這...這是專門為程總準備的...

    齊岳的眼神變得危險:是嗎那更應該我先嘗嘗。他舉起杯子,作勢要喝。

    林小雨突然伸手想打翻酒杯,但齊岳的動作更快——他一個側身避開,同時單手扣住林小雨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痛呼出聲。

    齊岳!程瑾驚呼,引來周圍人的目光。

    香檳里有毒。齊岳冷靜地說,聲音只有他們三人能聽見,小雨小姐,你為誰工作

    林小雨的臉色慘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放開我!

    騷動引起了保安的注意。齊岳迅速將那杯香檳倒入隨身帶的密封袋,然后松開林小雨:小心你的助理,程瑾。

    林小雨揉著手腕,眼中閃過一絲程瑾從未見過的怨毒:你會后悔的,程總。他不像你以為的那樣簡單。說完,她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程瑾的心臟狂跳:你真的確定酒里有毒

    不確定,但她的反應說明一切。齊岳將密封袋收好,我們需要立刻離開。

    不行,程瑾搖頭,突然離場會引起懷疑,反而打草驚蛇。

    齊岳皺眉:太危險了。

    那就更仔細地保護我。程瑾直視他的眼睛,這是抓住他們的最佳機會,不是嗎

    齊岳的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最終點頭:跟緊我,不要接受任何飲食。

    接下來的兩小時如同走鋼絲。程瑾周旋于賓客之間,假裝一切正常,而齊岳則警惕地過濾每一個接近她的人。奇怪的是,除了林小雨的異常舉動外,晚宴進行得出奇順利。

    不對勁。臨近結束時,齊岳低聲說,太安靜了。

    程瑾也有同感:他們放棄了

    不可能。齊岳搖頭,蝰蛇從不空手而歸。一定有我們沒發(fā)現(xiàn)的——

    他的話戛然而止。程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周正陽站在宴會廳角落,正對著腕表說話。而更令人不安的是,兩名穿綠色制服的侍者正悄悄向主控臺移動。

    聲東擊西。齊岳突然明白過來,林小雨只是誘餌,真正的襲擊現(xiàn)在才開始!

    他一把抓住程瑾的手:我們得立刻——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宴會廳的主燈光突然全部熄滅,只剩下緊急照明燈發(fā)出詭異的綠光。人群開始騷動,驚呼聲四起。

    蹲下!齊岳將程瑾護在身下,同時掏出手槍。

    黑暗中,程瑾聽到幾聲悶響,像是消音手槍的聲音。有人尖叫起來,接著是混亂的奔跑聲。

    他們在制造恐慌。齊岳在她耳邊說,目的是把你單獨引出去。

    怎么辦程瑾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

    按計劃,跟我來。

    齊岳拉著程瑾,彎腰快速向側門移動。突然,一個黑影從側面撲來,齊岳一個肘擊將對方打退。又有兩人攔路,齊岳閃電般出手,幾聲悶響后,襲擊者倒地不起。

    跑!他推著程瑾沖向出口。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側門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齊隊長,好久不見。

    程瑾轉頭,看到周正陽站在不遠處,手中槍口對準他們。更令人震驚的是,他稱呼齊岳為齊隊長...

    齊岳的反應證實了程瑾的猜測——他的身體瞬間繃緊,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獵豹:周正陽,你父親知道你為蝰蛇做事嗎

    周正陽冷笑:他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他的目光轉向程瑾,程姐姐,你以為你的保鏢是誰五年前他毀了我的晉升機會,今天我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程瑾震驚地看向齊岳:你認識他

    曾經(jīng)的下屬。齊岳簡短回答,后來叛變投靠蝰蛇。

    周正陽大笑:叛變是你背叛了我們!為了救這個女人,你毀了整個行動!

    燈光突然恢復,程瑾看到周正陽身后站著更多穿綠色制服的人,每個人手中都有武器。他們被包圍了。

    放下槍,齊隊長。周正陽得意地說,否則程小姐漂亮的腦袋就要開花了。

    齊岳的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最終緩緩放下武器。

    很好。周正陽示意手下上前,把他們分開帶走。老大特別交代要好好招待程小姐。

    兩名壯漢上前抓住程瑾的手臂,另兩人去押齊岳。就在接觸的瞬間,齊岳突然暴起,一個回旋踢放倒兩人,同時從靴中抽出備用槍,精準命中周正陽的肩膀。

    跑!程瑾,跑!他一邊射擊一邊大喊。

    程瑾掙脫鉗制,向出口沖去。身后槍聲大作,她不敢回頭,只聽到齊岳的怒吼和周正陽的慘叫。

    沖出宴會廳,程瑾撞上了一隊全副武裝的特警。

    程小姐!領隊的是趙局長,齊岳呢

    還在里面!程瑾上氣不接下氣,周正陽...他們是蝰蛇的人...

    趙局長立刻下令突擊,同時兩名特警護送程瑾離開現(xiàn)場。電梯里,程瑾的雙腿終于支撐不住,滑坐在地上。今晚的一切如走馬燈般在腦中閃回——林小雨的毒酒,周正陽對齊岳的稱呼,那些穿綠色制服的襲擊者...

    最讓她心驚的是周正陽那句話——五年前他毀了我的晉升機會。這意味著什么齊岳和周正陽曾是同事那么齊岳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么

    安全屋內,程瑾蜷縮在沙發(fā)上,等待齊岳的消息。凌晨三點,門終于被推開,齊岳滿身血跡地走進來,左臂不自然地垂著。

    你受傷了!程瑾跳起來扶住他。

    小傷。齊岳的聲音嘶啞,周正陽跑了,但抓住了幾個小嘍啰。

    程瑾拿來醫(yī)藥箱,強迫他坐下處理傷口。子彈擦過左臂,留下一道猙獰的血痕。她小心地清洗包扎,同時觀察著齊岳疲憊的臉。

    現(xiàn)在,她最終開口,聲音比想象中冷靜,告訴我真相。你和周正陽是什么關系為什么他叫你齊隊長

    齊岳閉上眼睛,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眼神變得異常清明:我曾經(jīng)是他的上級。在蝰蛇。

    程瑾的手停在半空,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6

    臥底真相

    我曾經(jīng)是他的上級。在蝰蛇。

    齊岳的話如同一枚炸彈,在程瑾耳邊轟然炸響。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紗布,指節(jié)泛白。

    你...什么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齊岳的眼神沒有躲閃,直視著她的眼睛:六年前,我奉命臥底蝰蛇組織�;税藗月時間爬到高層,周正陽是我手下的行動隊長。

    程瑾的世界天旋地轉。她松開他的手臂,后退兩步,直到后背抵上墻壁。所有線索突然串聯(lián)起來——那塊神秘的軍用腕表,那些密碼語通話,他對蝰蛇行為了如指掌...

    所以你不是來保護我的,她的聲音顫抖,你是...是他們的人

    不!齊岳猛地站起身,又因傷口的疼痛而皺眉,我從來都是臥底,程瑾。馬尼拉那次,我暴露身份救了你,導致整個行動失敗。

    程瑾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消化這些信息:那現(xiàn)在呢你還在臥底

    半退役狀態(tài)。齊岳緩緩坐下,直到你父親聯(lián)系我,說你有危險。趙局長認為蝰蛇可能重啟了針對程氏的計劃,所以讓我回來。

    程瑾突然想起什么:那塊腕表...

    加密通訊器,直接連接國安特別行動組。齊岳苦笑,我本不該告訴你這些。

    那為什么不早說程瑾的聲音陡然提高,為什么要騙我讓我像個傻子一樣信任你,而你—

    因為這是規(guī)定!齊岳打斷她,臥底身份必須絕對保密,即使對保護對象。更何況...他停頓了一下,知道得越少對你越安全。

    安全程瑾冷笑,我差點被自己的助理毒死,被商業(yè)伙伴的兒子槍擊,而你居然說這是為了我的安全

    她抓起茶幾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向墻壁,清脆的碎裂聲在房間里回蕩。齊岳沒有躲閃,任由玻璃碎片擦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細小的血痕。

    你還有什么瞞著我程瑾逼近他,聲音因憤怒而顫抖,還有什么為了我好的謊言

    齊岳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程瑾的眼睛。

    還有什么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母親的死。齊岳終于開口,不是意外。

    這句話像一記重拳擊中程瑾的胃部。她踉蹌后退,雙腿突然失去力量,跌坐在沙發(fā)上。母親——那個溫柔堅強的女人,在她大學畢業(yè)那年突然車禍身亡...

    證據(jù)她艱難地擠出這個詞。

    不充分,但可疑。齊岳的聲音低沉,你母親去世前兩周,曾秘密接觸過國安部門,提供了關于程氏集團海外賬戶異常流動的信息。

    程瑾搖頭:不可能,母親從不參與公司事務。

    但她發(fā)現(xiàn)了丈夫的秘密。齊岳直視她的眼睛,你父親與蝰蛇的聯(lián)系比你想象的更早,程瑾。

    閉嘴!程瑾猛地站起來,不許你污蔑我父親!

    她撲向齊岳,拳頭雨點般落在他胸膛上。齊岳不躲不閃,任由她發(fā)泄。程瑾的指甲在他脖子上抓出幾道血痕,但他只是沉默地承受著。

    你怎么敢...怎么敢...她的聲音破碎成嗚咽,拳頭漸漸失去力氣,最終變成無力的捶打。

    當?shù)谝宦曕ㄆ鼜暮韲道飻D出來時,齊岳的手臂環(huán)住了她。程瑾想掙脫,但他的懷抱像鋼鐵一樣堅固又像羽毛一樣輕柔。所有的憤怒、恐懼和背叛感如決堤的洪水,她終于崩潰地大哭起來。

    為什么...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她的臉埋在齊岳肩頭,淚水浸濕了他的T恤。

    齊岳的手輕輕撫過她的長發(fā):我本想保護你遠離這些黑暗。

    我不需要這種保護!程瑾抬起頭,淚眼朦朧中看到齊岳臉上的傷痕——她剛才造成的。一絲愧疚閃過心頭,但很快被新的憤怒取代,我需要真相,齊岳!全部的真相!

    齊岳深吸一口氣:好。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有些事一旦知道,就無法回頭了。

    程瑾擦干眼淚,挺直腰背:我寧愿知道痛苦的真相,也不要美麗的謊言。

    齊岳點點頭,起身走向他的背包,從隱藏的夾層中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這是經(jīng)過篩選的文件,關于你母親和蝰蛇的聯(lián)系。

    程瑾接過信封,手指微微發(fā)抖。拆開前,她抬頭看向齊岳:你保證這是全部真相

    我保證這是我能告訴你的全部。齊岳誠實地回答。

    文件的第一頁是母親的檔案照片,下面蓋著機密紅色印章。程瑾的指尖輕撫過母親年輕的面容,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堅定的眼神,緊抿的嘴唇,完全不同于記憶中溫柔的母親。

    這是...

    你母親三十年前的照片,她在軍醫(yī)院工作期間被招募為情報聯(lián)絡員。齊岳解釋,非正式編制,只負責觀察報告。

    程瑾震驚地抬頭:母親是...間諜

    不完全是。那個年代很多專業(yè)人士都被發(fā)展成信息源,特別是在涉外單位工作的。齊岳坐到她身邊,她結婚生子后就基本不活動了,直到發(fā)現(xiàn)你父親與蝰蛇的資金往來。

    程瑾快速瀏覽文件,里面是母親提交的報告摘要——程遠山與幾個離岸公司的可疑交易,大額資金流向東南亞某銀行,與幾個被標記為蝰蛇關聯(lián)人物的會面記錄...

    這些...父親不可能...程瑾的聲音哽咽。

    文件最后有車禍調查報告。齊岳輕聲說。

    程瑾顫抖著翻到最后幾頁。法醫(yī)報告顯示母親血液中有微量藥物殘留;剎車線有人為損壞痕跡;事故路段監(jiān)控恰好故障...

    你是說...我母親是被謀殺程瑾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不確定,但高度可疑。齊岳謹慎地回答,調查被壓下了,你父親動用了一切關系。

    程瑾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轉。她一直敬愛的父親,可能是害死母親的幫兇這個念頭太過痛苦,幾乎讓她窒息。

    為什么現(xiàn)在告訴我這些她艱難地問。

    因為周正陽逃脫了,危險升級。齊岳的眼神變得銳利,而且...我認為你有權知道你母親可能是英雄,而非單純的受害者。

    程瑾將文件緊緊抱在胸前,仿佛這樣就能靠近已逝的母親。太多信息,太多震撼,她的頭腦嗡嗡作響。

    我需要...需要時間消化這些。她最終說。

    齊岳點頭,起身走向廚房:我煮點咖啡。

    程瑾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背負著怎樣的秘密和痛苦。五年了,他一直在暗中保護她,卻從不邀功;被她誤解責罵,卻毫無怨言...

    廚房傳來水壺的哨聲,程瑾的目光落在齊岳放在茶幾上的軍用腕表。她猶豫了一下,拿起查看。表盤看似普通,但側面有個幾乎不可見的小按鈕。她按下按鈕,表盤立刻變成微型顯示屏,上面是一串代碼和地圖坐標。

    加密通訊。齊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程瑾嚇了一跳,可以繞過所有民用監(jiān)控系統(tǒng)。

    他端著兩杯咖啡回來,遞給程瑾一杯。程瑾接過杯子,兩人的手指再次相觸,這一次她沒有立即抽回。

    所以...你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她小聲問,還是臥底嗎

    半退役狀態(tài)。齊岳啜了一口咖啡,馬尼拉事件后,我的身份暴露,無法繼續(xù)深入蝰蛇。這五年一直在外圍協(xié)助調查,直到你父親聯(lián)系我。

    程瑾皺眉:父親為什么找你如果他真的和蝰蛇有聯(lián)系...

    這正是最大的謎團。齊岳的眼神變得深邃,要么他不知情我的真實身份,要么...

    要么這是一個陷阱。程瑾接上他的話,感到一陣寒意。

    齊岳點頭:趙局長認為你父親可能被脅迫。蝰蛇想通過控制程氏集團洗錢,而你成了障礙。

    程瑾想起那張神秘的紙條:小心穿綠衣服的人...是誰給我的警告

    不確定,但很可能是我們的人。齊岳的表情變得嚴肅,周正陽逃脫后一定會報復,我們需要轉移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

    程瑾突然想起什么:林小雨...她真的想毒死我

    香檳檢測結果出來了。齊岳拿出手機給她看實驗室報告,含有蓖麻毒素,微量就足以致命。

    程瑾的血液幾乎凝固。那個跟了她三年的女孩,竟然毫不猶豫地遞給她毒酒...

    為什么她有什么動機

    可能是被脅迫,也可能是早就被安插在你身邊。齊岳收起手機,無論如何,現(xiàn)在公司內外都不安全。

    程瑾站起身走向窗邊,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卻再也無法給她安全感。母親可能是被謀殺的,父親可能參與其中,助理試圖毒死她,而唯一保護她的人,竟然是個隱瞞身份的臥底特工...

    齊岳,她背對著他問,如果...如果我父親真的牽涉其中,你會怎么做

    身后沉默了幾秒,然后是堅定的回答:我的任務是保護你,程瑾。無論對方是誰。

    這個回答讓她眼眶再次發(fā)熱。程瑾轉身面對他:接下來怎么辦

    首先,轉移到一個更隱蔽的安全屋。齊岳開始收拾東西,然后聯(lián)系趙局長,重新評估形勢。周正陽知道我還活著,一定會采取更極端的行動。

    程瑾點頭,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父親...父親有危險嗎

    齊岳的表情變得復雜:理論上,他是蝰蛇的合作者,應該安全。但...

    但如果他改變了主意如果他想保護我程瑾的聲音急促起來,我得警告他!

    她抓起手機,但齊岳更快地按住她的手:不能打電話,線路可能被監(jiān)聽。

    那我親自去找他!程瑾掙脫開來。

    太危險了!齊岳的聲音罕見地提高,程瑾,現(xiàn)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那是我父親!程瑾幾乎是喊出來的,就算他有罪,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陷入危險!

    兩人對峙著,空氣仿佛凝固。最終,齊岳深吸一口氣:好。但必須按我的方式來,明白嗎

    程瑾點頭,心中的大石頭稍稍放下。

    齊岳拿出一個一次性手機,撥了個簡短號碼:計劃變更,需要B方案。他掛斷后對程瑾說,十分鐘后有人送裝備來,我們偽裝后去老宅。

    裝備

    變裝用品,防監(jiān)聽設備,武器。齊岳檢查著手槍彈匣,老宅可能已經(jīng)被監(jiān)視,我們需要秘密潛入。

    程瑾突然意識到,她正在踏入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間諜、臥底、秘密行動...而引領她的人,是一個她既熟悉又完全陌生的男人。

    十分鐘后,門鈴響了。齊岳示意程瑾待在臥室,自己持槍去應門。低沉的交談聲后,他拿著一個黑色旅行袋回來。

    換衣服。他扔給程瑾一套保潔員制服和假發(fā),然后我給你易容。

    程瑾換上那套灰藍色的寬大制服,戴上棕色齊肩假發(fā)。齊岳則變成了一個頭發(fā)花白、佝僂著背的老人,臉上布滿皺紋和老年斑,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難以置信...程瑾驚嘆。

    基礎技能。齊岳的聲音也變得沙啞蒼老,記住,從現(xiàn)在開始,你是我孫女,我們在家政公司工作,去程家老宅做定期清潔。明白嗎

    程瑾點頭,心跳加速。齊岳遞給她一個小耳塞:通訊器,保持聯(lián)系。

    他們從安全屋后門離開,上了一輛印有凈家家政字樣的面包車。程瑾的手心全是汗,既擔心父親的安全,又害怕即將面對的真相。

    車子駛向城郊的程家老宅,程瑾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突然開口:齊岳...無論發(fā)生什么,謝謝你告訴我真相。

    齊岳專注駕駛,沒有立即回答。良久,他才輕聲說:我希望你不會因此恨我。

    程瑾看向他易容后蒼老的側臉,突然很想看看他真實的表情。這個神秘的男人,為了保護她不惜暴露身份,背負著她的誤解和怒火,卻依然堅守職責...

    我永遠不會恨一個救過我兩次的人。她最終說,聲音輕但堅定。

    齊岳的手在方向盤上收緊了一瞬,這是唯一的反應。車子繼續(xù)向前,駛向未知的危險和真相。

    7

    老宅真相

    凈家家政的面包車緩緩駛入程家老宅的后門。程瑾的手指緊緊攥住工作服下擺,掌心全是冷汗。身旁的齊岳——不,現(xiàn)在是老李頭——佝僂著背,咳嗽著向門衛(wèi)出示工作證。

    例行清潔。他的聲音沙啞蒼老,與平日里的低沉磁性判若兩人。

    門衛(wèi)隨意掃了一眼證件就放行了。程瑾低著頭,提著清潔工具箱跟在齊岳身后。老宅的每一磚每一瓦都承載著她童年的記憶,如今卻可能隱藏著最黑暗的秘密。

    東翼書房。齊岳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你父親通常這個時間在那里。

    他們穿過仆人通道,避開監(jiān)控攝像頭。齊岳對老宅的布局了如指掌,這讓程瑾再次疑惑——他到底做了多少準備工作

    轉過一個拐角,齊岳突然拉住她,迅速閃進一個儲物間。幾秒后,兩名保鏢走過,低聲交談著老板的客人和加強警戒。

    有客人。齊岳耳語,計劃有變,我先去偵察,你在這里等信號。

    程瑾抓住他的手臂:不,我們一起。

    齊岳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銳利:太危險。

    那是我父親。程瑾固執(zhí)地堅持,我有權知道真相。

    兩人無聲對峙片刻,最終齊岳妥協(xié):跟緊我,絕對安靜。

    他們躡手躡腳地接近書房,齊岳從工具箱底層取出一個火柴盒大小的裝置貼在門上,然后遞給程瑾一個無線耳機。

    音頻接收器。他解釋,能捕捉房內的對話。

    耳機里傳來模糊的說話聲,隨后逐漸變得清晰。程瑾立刻聽出了父親的聲音,但比平時更加疲憊和...恭順

    ...交割日期不能再推遲了。一個陌生的男聲說道,帶著東南亞口音,老板已經(jīng)很不滿意。

    資金流動太大,會引起監(jiān)管注意。程遠山回答,我需要更多時間分散轉移。

    周已經(jīng)暴露,警方在查那條線。陌生人繼續(xù)說,你必須接手他那部分,否則...

    否則什么程遠山的聲音突然強硬起來,二十年來我為你們洗了多少錢結果我女兒差點因此喪命!

    正因如此,你更應該配合。陌生人的語氣變得危險,想想程瑾,多么美麗的姑娘啊...

    一陣椅子摩擦聲,像是程遠山猛地站起:你敢碰她一根頭發(fā)!

    冷靜,程先生。陌生人輕笑,只要你完成這次交割,你女兒就會很安全。畢竟...我們也不希望林月的悲劇重演,不是嗎

    程瑾的血液瞬間凝固。母親的名字就這樣被輕描淡寫地提起,仿佛她的死亡只是一個談判籌碼。

    齊岳的手穩(wěn)穩(wěn)扶住她顫抖的肩膀,無聲地給予支持。

    別提我妻子!程遠山的聲音破碎,我已經(jīng)按照你們的要求做了那么多...

    還不夠。陌生人打斷他,明天中午前,三億美元必須到指定賬戶。否則...你知道后果。

    沉重的腳步聲接近門口,齊岳迅速拉著程瑾躲進附近的壁龕。書房門打開,一個瘦高的東南亞男子走出來,身后跟著兩名保鏢。程瑾屏住呼吸,直到他們消失在走廊盡頭。

    回儲物間。齊岳低聲說,我們需要重新評估。

    儲物間里,程瑾靠著墻滑坐在地上,雙腿發(fā)軟。耳機里的對話證實了最壞的可能性——父親確實與蝰蛇有關聯(lián),而母親的死...

    他被脅迫。齊岳突然說,你聽到的,程遠山提到你差點喪命,說明他并非自愿。

    程瑾抬頭,在昏暗光線中看到齊岳已經(jīng)卸下了部分偽裝,那雙銳利的眼睛正關切地看著她。

    二十年...她聲音嘶啞,父親為他們洗錢二十年那母親...她發(fā)現(xiàn)了,所以...

    齊岳蹲下身與她平視:很可能如此。但我們需要更多證據(jù)。

    什么證據(jù)

    你母親的日記,工作筆記,任何可能記錄她發(fā)現(xiàn)的資料。齊岳說,趙局長提到她曾提交過一份詳細報告,但原件失蹤了。

    程瑾努力回想:母親的書房...在老宅西翼,父親在她去世后一直保持原樣。

    齊岳思考片刻,做出決定:我去書房復制你父親的電腦數(shù)據(jù),你去找母親的資料。二十分鐘后在后門匯合。

    分開行動太危險。程瑾反對。

    更危險的是浪費時間。齊岳檢查手槍,如果有情況,按耳機的緊急按鈕。

    程瑾知道這是最佳方案,但分離的恐懼仍讓她心跳加速。齊岳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安,猶豫了一下,突然伸手輕撫她的臉頰。

    小心。他低聲說,然后迅速離開,重新變回那個佝僂的老李頭。

    程瑾深吸一口氣,等了幾秒才出去,低著頭快步向西翼走去。母親的書房在走廊盡頭,門鎖著,但程瑾知道鑰匙藏在門框上方——這是母女倆的小秘密。

    推開門,熟悉的薰衣草香氣撲面而來,仿佛時光在此停滯。書桌上還放著母親最后的那本書,書簽夾在一半處。程瑾的喉嚨發(fā)緊,但現(xiàn)在不是感傷的時候。

    她快速翻找書桌抽屜,檢查書架后的暗格——母親曾開玩笑說這是她的秘密基地。在一個老式相框后面,程瑾找到了一個小筆記本,封面是母親娟秀的字跡:園藝筆記。

    翻開第一頁,確實是各種植物栽培記錄。但翻到中間,內容突然變成了加密般的符號和縮寫。程瑾快速瀏覽,突然看到一個反復出現(xiàn)的詞條:港口B-12——這正是她最近推進的并購項目!

    繼續(xù)翻閱,最后一頁的日期是母親去世前三天,上面寫著:確認了,遠山被脅迫。港口項目是幌子,實際是毒品運輸通道。必須告訴瑾兒遠離公司...K監(jiān)視一切。

    K程瑾的心跳加速。這個縮寫代表誰

    突然,耳機里傳來齊岳急促的呼吸聲:程瑾,立刻離開!這是陷——

    刺耳的靜電噪音打斷了他,接著是一聲悶響,像是身體倒地的聲音。

    齊岳程瑾對著耳機呼喚,沒有回應�?謶秩缋渌疂脖槿恚龔娖茸约豪潇o思考。齊岳遇險了,老宅可能已被包圍,她需要幫助...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腦中成形。程瑾迅速拍下筆記本關鍵頁面的照片,然后將原件藏回原處。她整理好情緒,大搖大擺地走向主廳——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主廳里,幾名保鏢正在交談。程瑾低著頭快步走過,卻被一個聲音叫�。�

    喂!清潔工,西翼今天不打掃。

    程瑾含糊地應了一聲,改變方向。就在這時,她瞥見兩名保鏢拖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從東翼出來——是卸去偽裝的齊岳!他的額頭在流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

    程瑾死死咬住嘴唇才沒喊出聲。她必須救他,但貿然行動只會兩人都陷進去。強忍心痛,她繼續(xù)向廚房方向走去,那里應該有后門。

    轉過拐角,程瑾差點撞上一個人——周正陽!他穿著考究的西裝,正對著手機低聲吩咐:...準備好注射劑,我要親自審問齊隊長。

    程瑾低頭側身讓路,心跳如雷。周正陽掃了她一眼,突然皺眉:等等,你——

    千鈞一發(fā)之際,廚房傳來一陣巨響,接著是仆人的尖叫:著火啦!快來人��!

    周正陽咒罵一聲,快步向廚房跑去。程瑾趁機溜向相反方向,在混亂中找到了后門。她剛推開門,一只沾血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別出聲。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

    程瑾轉身,看到滿臉是血的齊岳靠墻站著,右手中握著槍,左臂軟綿綿地垂著。

    你...怎么逃出來的她低聲問,又驚又喜。

    裝暈是老把戲了。齊岳扯出一個痛苦的笑容,走,車在樹林邊。

    他們跌跌撞撞地穿過花園,齊岳的腳步越來越沉重。程瑾扶著他,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異常高。

    你發(fā)燒了!

    失血...加上脫臼。齊岳的聲音變得模糊,前面...車...

    終于看到面包車時,程瑾幾乎喜極而泣。但就在距離車輛幾米處,齊岳突然將她撲倒在地,同時一聲槍響劃破夜空。

    趴下!他在她耳邊吼道,隨即翻身還擊。

    程瑾抬頭看到周正陽站在露臺上,手持手槍,身旁是幾名保鏢。更多槍聲響起,子彈呼嘯著擦過他們身邊。

    齊岳一把拉開車門,將程瑾推進去,自己則靠在車門邊繼續(xù)射擊掩護。程瑾發(fā)動車子,大喊:齊岳,上車!

    又一聲槍響,齊岳的身體猛地一震,但他咬牙滾進副駕駛:走!

    程瑾踩下油門,面包車尖叫著沖出去。后窗玻璃被子彈擊碎,冷風灌進來。她不敢減速,直到開出幾公里確認沒被跟蹤,才敢看向齊岳。

    他的情況很糟——左肩新增一個槍傷,鮮血浸透了半邊身子,臉色蒼白如紙。

    堅持住,我們去醫(yī)院。程瑾的聲音顫抖。

    不...安全屋...齊岳虛弱地說,工具箱...應急包...

    程瑾一手扶方向盤,一手翻出應急包。里面有止血帶、繃帶和幾支預充式注射器。

    藍色那個...給我...齊岳說。

    程瑾幫他注射后,齊岳的情況稍有好轉,至少能給出清晰指示,引導她開往一個偏僻的工業(yè)區(qū)倉庫。

    倉庫外觀破舊,內部卻是一個設備齊全的醫(yī)療安全屋。程瑾扶著齊岳躺上手術臺,按照他的指示準備器械。

    子彈需要取出...齊岳咬牙說,按我說的做。

    程瑾的手抖得厲害:我...我沒做過這個...

    看著我。齊岳用沒受傷的右手抓住她的手腕,你能行。先消毒...然后鑷子...

    在齊岳的指導下,程瑾顫抖著完成了基本處理。當子彈當啷一聲落入托盤時,她幾乎虛脫。

    好了...縫合...齊岳的聲音越來越弱。

    程瑾搖頭:你需要專業(yè)醫(yī)生!

    太危險...周正陽會監(jiān)視醫(yī)院...齊岳閉上眼睛,給我...抗生素和血袋...冰箱...

    程瑾找到所需物品,幫他輸血。齊岳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但仍在發(fā)燒。她小心地擦去他臉上的血跡和偽裝殘留,露出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即使在昏迷中,他的眉頭依然緊鎖,仿佛背負著無形的重擔。程瑾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眉骨,想起他奮不顧身保護她的樣子...

    為什么...她輕聲問,為什么要這樣保護我

    齊岳沒有回答,但他的手在昏迷中仍緊握著槍,隨時準備戰(zhàn)斗。

    程瑾拿出手機,翻看之前拍下的母親筆記照片。在安全屋的電腦上,她放大查看那些加密內容。經(jīng)過仔細研究,幾個關鍵信息浮現(xiàn):

    港口B-12——并購項目核心港口的代號;

    遠山被脅迫——證實父親確實是被迫參與;

    K監(jiān)視一切——這個神秘的K是誰

    最后一頁的角落還有一個模糊的符號,像是一個變形的字母K。程瑾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機里周正陽與軍方人員會面的照片——那個李上校的領帶夾上,正是一個類似的符號!

    K是李上校她喃喃自語,但母親為什么用單個字母指代他

    電腦屏幕突然彈出一個加密視頻請求。程瑾嚇了一跳,猶豫片刻后點擊接受。趙局長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上,背景是一個簡樸的辦公室。

    程小姐,他直接說,齊岳情況如何

    穩(wěn)定但需要醫(yī)療。程瑾警惕地回答,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

    這個安全屋是我安排的。趙局長嘆氣,聽著,情況比想象中復雜。李昆——就是李上�!球裆咴趪鴥鹊淖罡弑Wo傘。你母親發(fā)現(xiàn)的K就是他。

    程瑾握緊拳頭:所以是他害死了我母親

    很可能。但現(xiàn)在我們需要證據(jù)。趙局長的表情變得嚴肅,齊岳獲取的數(shù)據(jù)傳回來了嗎

    程瑾看向仍在昏迷的齊岳:他還沒來得及...

    等他醒了,立刻聯(lián)系我。趙局長說,同時,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父親。

    屏幕變黑前,程瑾突然問:趙局長,你認識我母親嗎

    對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波動:為什么這么問

    直覺。程瑾直視屏幕。

    趙局長沉默了幾秒:林月是個英雄。她救了很多人的命,包括我的。然后通訊切斷了。

    程瑾坐在黑暗中,思緒萬千。母親的影子,父親的秘密,齊岳的忠誠...一切如拼圖般在她腦中旋轉,卻仍缺了最關鍵的一塊。

    一聲微弱的呻吟從手術臺傳來。程瑾立刻跑過去,看到齊岳正試圖坐起來。

    別動!她按住他,傷口會裂開。

    齊岳的雙眼因高燒而發(fā)亮,卻異常清醒:數(shù)據(jù)...在我口袋里...

    程瑾從他染血的外套內袋找出一個小U盤:這個

    齊岳點頭:插入電腦...密碼...你生日...

    程瑾照做,U盤里是父親電腦中的大量文件——財務報表、加密郵件、會議記錄。其中一份標注特別交割的文件引起了她的注意。

    打開后,她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一份詳細的資金轉移記錄,數(shù)額之大令人咋舌。但更驚人的是附注:K指示,港口B-12通道準備就緒,首批貨物12月12日抵達。

    12月12日...程瑾算了下,就是三天后!

    齊岳掙扎著坐起來:什么貨物

    不知道,但母親筆記提到港口是毒品運輸通道...程瑾突然想到,并購案!他們想利用程氏集團的海運網(wǎng)絡走私毒品!

    齊岳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我們必須阻止,但首先需要確保證據(jù)。

    父親是被脅迫的。程瑾急切地說,錄音里他提到母親,提到我...他不是自愿的!

    齊岳看著她,眼神復雜:你仍然想救他。

    他是我父親。程瑾的聲音哽咽,無論他做了什么...

    齊岳突然抓住她的手:程瑾,聽著...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關于你父母和蝰蛇的聯(lián)系...

    就在這時,安全屋的警報突然尖銳響起,紅燈閃爍。

    有人觸發(fā)了外圍傳感器。齊岳立刻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盡管臉色慘白,拿上U盤,準備撤離。

    程瑾迅速收集關鍵資料,同時幫齊岳站起來。他的身體滾燙,卻依然堅定地握著手槍。

    后門通道。他指向倉庫角落的一個隱蔽出口,我斷后。

    不!程瑾堅決地說,一起走,否則都不走!

    齊岳想反對,但一陣劇痛讓他彎下腰。程瑾趁機架起他,半拖半扶地向出口移動。

    警報聲越來越急,接著是前門被撞擊的悶響。程瑾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但她強迫自己冷靜——齊岳需要她,現(xiàn)在輪到她保護他了。

    后門通向一條狹窄的地下通道,潮濕陰冷。程瑾扶著齊岳艱難前行,身后隱約傳來喊叫聲和腳步聲。

    盡頭...有輛車...齊岳喘著氣說,鑰匙...在我鞋跟里...

    他們終于爬出通道,來到一個廢棄停車場。正如齊岳所說,一輛不起眼的灰色轎車停在那里。程瑾找到鑰匙,剛發(fā)動車子,就看到幾個人影從通道口沖出來。

    快走!齊岳喊道,同時從車窗向外射擊掩護。

    程瑾猛踩油門,車子如離弦之箭沖出去。后視鏡里,追兵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夜色中。

    她長舒一口氣,轉向副駕駛的齊岳:現(xiàn)在去哪里

    齊岳沒有回答。程瑾轉頭,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昏迷,鮮血從重新裂開的傷口滲出,染紅了整個座椅。

    齊岳!她尖叫著,一手扶方向盤,一手拍打他的臉,醒醒!別丟下我!

    沒有反應。程瑾咬緊牙關,做出決定——無論如何,先救他的命再說。她調轉車頭,向城里最近的醫(yī)院疾馳而去。

    夜色如墨,車子在公路上飛馳。程瑾的眼淚模糊了視線,但她不敢擦拭。身旁的男人為她付出了一切,現(xiàn)在輪到她為他而戰(zhàn)。

    堅持住,她低聲說,不知是在對齊岳還是對自己說,我們還沒結束...

    8

    醫(yī)院危機

    急診室的熒光燈刺得程瑾眼睛發(fā)痛。她緊握著齊岳冰冷的手,看著醫(yī)護人員將他推進搶救室。一位護士攔住她:家屬請在外面等候。

    家屬。這個詞讓程瑾心頭一顫。她不是齊岳的家屬,甚至不確定自己算他的什么人。雇主被保護人還是...那個在馬尼拉雨夜被他救下的女孩

    搶救室的門關上,程瑾無力地靠在墻上。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齊岳留下的血腥味,提醒著她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逃亡。她的衣服上還沾著他的血,深紅色的污漬在米色風衣上格外刺眼。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程瑾掏出來看了一眼——未知號碼。她猶豫片刻,走到一個僻靜角落接聽。

    程小姐。是趙局長的聲音,比視頻通話時更加緊繃,情況有變。李昆已經(jīng)下令監(jiān)控全市醫(yī)院,你必須立刻離開那里。

    程瑾握緊手機:齊岳需要急救!他失血過多,子彈可能傷及內臟——

    聽我說,趙局長打斷她,仁和醫(yī)院有三名蝰蛇的眼線,包括一名護士。他們正在找你和齊岳。

    程瑾的血液瞬間凝固。她環(huán)顧四周,走廊上來往的醫(yī)護人員突然都顯得可疑。

    我馬上帶他離開。

    來不及了。趙局長的聲音更加急促,監(jiān)控顯示他們已經(jīng)鎖定你們的位置�,F(xiàn)在聽好:齊岳口袋里有個微型信號發(fā)射器,激活它。

    程瑾回憶齊岳被推進搶救室前,醫(yī)護人員確實將他的個人物品放在一個托盤里。她快步走向護士站,假裝鎮(zhèn)定地詢問:請問我朋友的隨身物品在哪里我需要取他的醫(yī)�?�。

    護士指了指墻邊的推車。程瑾快速翻找,在齊岳染血的衣物中摸到一個紐扣大小的金屬片。她悄悄握在手心,轉身走向洗手間。

    找到了,她低聲對手機說,怎么激活

    用力按壓三次。

    程瑾照做,金屬片發(fā)出幾乎不可察覺的震動�,F(xiàn)在呢

    待在原地,保持隱蔽。支援已經(jīng)在路上。趙局長頓了頓,程小姐,你父親試圖聯(lián)系你。

    程瑾的心跳漏了一拍:父親

    他通過安全渠道傳信,說有重要證據(jù)要交給我。我們約了一小時后在碼頭見面。

    這是陷阱!程瑾脫口而出,父親可能被脅迫——

    我們考慮到了。趙局長的聲音冷靜而堅定,但這是獲取內部證據(jù)的最佳機會。你保護好齊岳,剩下的交給我。

    通話結束,程瑾將信號器和手機藏好,洗了把臉試圖冷靜。鏡中的女人面色蒼白,眼下是深深的陰影,頭發(fā)凌亂不堪。三天前她還是那個光鮮亮麗的CEO,現(xiàn)在卻像個亡命之徒。

    洗手間門被推開,兩名護士邊聊天邊走進來。程瑾低頭假裝整理頭發(fā),卻從鏡中注意到其中一人不斷用余光打量她。

    ...3號搶救室的槍傷病人需要AB型血,那個護士說,聲音略高,主任說手術安排在二樓西區(qū)。

    程瑾的手指微微發(fā)抖。3號搶救室正是齊岳所在,但齊岳的血型是O型——她清楚地記得安全屋輸血時確認過。這個護士在撒謊!

    她不動聲色地擦干手,走出洗手間,然后立刻加快腳步。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程瑾的心跳如鼓。拐角處,她閃進一個儲物間,屏住呼吸。

    腳步聲經(jīng)過,漸漸遠去。程瑾松了口氣,正準備離開,儲物間的燈突然亮了。

    程小姐。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口,手中不是醫(yī)療器械,而是一把消音手槍,李上校想見你。

    程瑾的背抵上冰冷的墻壁,無路可退。醫(yī)生的胸牌上寫著實習醫(yī)師

    林浩,但他的眼神和姿態(tài)完全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齊岳在哪她強迫自己鎮(zhèn)定。

    別擔心你的保鏢,林浩冷笑,他活不過今天。至于你...李上校特別交代要活的。

    他逼近一步,槍口對準程瑾的胸口:聰明的話就別喊叫,跟我走。

    程瑾的大腦飛速運轉。呼救太冒險,醫(yī)院里可能還有更多他們的人。她需要拖延時間...

    好。她慢慢舉起雙手,但告訴我一件事——周正陽和我父親誰才是真正的叛徒

    林浩愣了一下,隨即獰笑:聰明的問題�?上Т鸢笗䥽槈哪恪�

    話音未落,儲物間的貨架突然倒塌,重重砸在他身上。一個黑影從上方躍下,精準地踢飛了他手中的槍。

    程瑾,跑!一個熟悉的聲音吼道。

    是齊岳!他臉色慘白如紙,病號服被鮮血浸透,卻依然如戰(zhàn)神般擋在她面前。林浩掙扎著爬起來,兩人扭打在一起。

    程瑾撿起掉落的槍,但兩人纏斗得太緊,她無法瞄準。齊岳的傷口顯然撕裂了,動作越來越慢。林浩抓住機會,一記肘擊打在他傷口上,齊岳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齊岳!程瑾尖叫。

    林浩轉身向她撲來,程瑾本能地扣動扳機。槍聲在密閉空間里震耳欲聾,后坐力讓她踉蹌后退。林浩胸口綻開一朵血花,不可置信地低頭看了看,然后重重倒地。

    程瑾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槍。她殺人了...這個認知讓她胃部絞痛。但現(xiàn)在不是崩潰的時候——齊岳再次昏迷,血流如注。

    她跌跌撞撞地爬過去,脫下外套緊緊壓住他的傷口。走廊上傳來嘈雜的腳步聲,程瑾絕望地意識到槍聲引來了更多人——是敵是友

    門被猛地推開,程瑾舉起槍,卻看到三名穿黑色戰(zhàn)術服的男子,領頭的正是老周!

    程小姐!老周快步上前,趙局長派我們來的。齊隊怎么樣

    失血過多...需要立刻手術...程瑾的聲音顫抖。

    老周檢查了一下齊岳的情況,對著耳麥說了幾句,然后轉向程瑾:救護車在后門,我們的人準備好了手術團隊,安全地點。

    兩名隊員小心地抬起齊岳,老周則扶著程瑾站起來。她的雙腿軟得像棉花,幾乎站不穩(wěn)。

    信號器...起作用了...她喃喃道。

    老周點頭:齊隊說過,他要是倒下,優(yōu)先保護你。他頓了頓,但他沒說你會保護他。

    程瑾看著齊岳被抬走的背影,喉頭發(fā)緊:他救了我那么多次...這次換我救他。

    離開醫(yī)院的路上,程瑾透過救護車后窗看到警車和黑色SUV陸續(xù)趕到。老周告訴她,趙局長已經(jīng)下令清理醫(yī)院里的蝰蛇眼線,但李上校和周正陽依然在逃。

    安全屋位于城郊一棟普通公寓樓內,外表毫不起眼,內部卻設有完善的手術設備。程瑾坐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上,雙手緊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老周遞給她一杯熱茶:齊隊挺過比這更糟的情況。

    程瑾接過茶杯,熱度透過陶瓷傳到她冰涼的指尖:他為什么會醒過來醫(yī)生說他至少應該昏迷幾小時...

    腎上腺素和意志力。老周的語氣中帶著敬佩,齊隊接受過極端情況訓練,能在重傷狀態(tài)下短暫恢復行動力——為了完成任務。

    任務...程瑾苦笑,保護我

    老周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不全是任務。

    手術持續(xù)了三小時。期間,程瑾翻看著母親筆記的照片,試圖分散注意力。那個神秘的K符號反復出現(xiàn),有時單獨,有時與數(shù)字組合。她突然注意到一個之前忽略的細節(jié)——在最后一頁的角落,母親畫了一個小小的家徽圖案,與她外公家族的紋章極為相似。

    一個可怕的猜測在程瑾腦中成形。她顫抖著撥通趙局長的電話,卻只聽到忙音。老周嘗試聯(lián)系其他同事,同樣無果。

    不對勁。老周皺眉,趙局長應該一小時后才去碼頭見你父親。

    程瑾的心跳加速:如果這是個陷阱...如果父親...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主刀醫(yī)生走出來:子彈取出來了,但病人失血過多,需要輸血觀察。目前情況穩(wěn)定,但還沒脫離危險。

    程瑾松了口氣,隨即做出決定:老周,我需要去碼頭�,F(xiàn)在。

    老周堅決反對:太危險了!齊隊會——

    齊岳昏迷不醒,我父親可能正走向死亡陷阱!程瑾的聲音因激動而提高,那是我父親,老周!

    兩人對峙片刻,最終老周妥協(xié):我?guī)蓚人跟你去,其他人留下保護齊隊。

    程瑾輕輕推開手術室的門,走到齊岳床邊。他躺在那里,面色蒼白如紙,各種儀器連接在他身上,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她小心地握住他的手,那只總是溫暖有力的大手現(xiàn)在冰涼而脆弱。

    堅持住,她低聲說,我很快回來。

    轉身離開時,她似乎聽到齊岳微弱地呼喚她的名字,但回頭看時,他依然昏迷不醒。

    碼頭夜霧彌漫,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魚腥和柴油的味道。老周和兩名隊員分散在周圍警戒,程瑾則躲在集裝箱后觀察。約定的時間是十分鐘后,但碼頭上已經(jīng)有人影晃動。

    看到趙局長了嗎程瑾小聲問通訊器里的老周。

    沒有,但...老周的聲音突然緊張起來,程小姐,那是你父親!

    程瑾順著指示看去,果然看到父親熟悉的身影從一輛黑色轎車上下來,獨自走向碼頭邊緣。他看起來蒼老了許多,步履蹣跚,不斷環(huán)顧四周。

    她幾乎要沖出去,卻被老周制止:等等!可能有埋伏。

    果然,幾道黑影從集裝箱后閃出,迅速包圍了程遠山。即使隔著距離,程瑾也能看出父親瞬間繃直了背——他并不意外,或者說,這正是他預料中的。

    沒有趙局長...老周喃喃道,不對勁...

    程遠山似乎在和包圍他的人交談,然后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就在他即將遞出去時,一聲槍響劃破夜空。程遠山身體一震,緩緩倒地。

    父親!程瑾的尖叫被老周的手捂住。

    更多的槍聲響起,黑影們四散尋找掩護。程瑾掙扎著要沖出去,卻被老周死死按住。

    是周正陽!老周在她耳邊說,至少六個人,我們不是對手!

    程瑾透過淚眼看到周正陽走向倒地的父親,彎腰撿起那個信封,然后...令人震驚的是...他朝父親補了一槍!

    世界在那一刻靜止。程瑾的血液凝固在血管里,耳邊只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父親...死了就這樣在她眼前被殺

    老周強行拖著她撤離,程瑾如同行尸走肉�;氐杰嚿希耪一刈约旱穆曇簦簽槭裁�...為什么周正陽要殺父親他們不是同伙嗎

    老周的臉色異常凝重:除非...你父親真的打算背叛組織。

    程瑾的手機突然震動,一條加密短信彈出:K已啟動港口協(xié)議。齊岳有危險�!猌

    Z趙局長但齊岳在安全屋,有專人保護...

    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程瑾:調頭!回安全屋!快!

    老周立刻明白過來,猛打方向盤。車子在夜色中疾馳,程瑾不斷嘗試聯(lián)系留守的隊員,卻只得到一片死寂。

    安全屋所在的大樓看起來平靜如常,但職業(yè)本能告訴老周情況不對。他示意程瑾留在車上,自己先帶人偵察。五分鐘后,通訊器里傳來老周沉重的聲音:程小姐...別上來...

    程瑾已經(jīng)沖進電梯。電梯門開的那一刻,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走廊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名隊員的尸體,槍戰(zhàn)痕跡隨處可見。

    安全屋的門大敞著,里面一片狼藉。手術臺空空如也,只有一灘尚未凝固的鮮血證明齊岳曾經(jīng)躺在這里。

    不...不...程瑾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老周檢查了房間,臉色越來越難看:專業(yè)手法,不是普通打手。他們帶走了齊隊...和所有醫(yī)療設備。

    程瑾的世界分崩離析。父親被殺,齊岳被擄,母親死亡的真相還未查明...她顫抖著掏出手機,撥通那個從未打過的號碼——周正陽的手機。

    電話接通了,周正陽的聲音帶著戲謔:程姐姐,真高興你打來。

    齊岳在哪程瑾的聲音冰冷如刀。

    安全...暫時。周正陽輕笑,李上校對他很感興趣,畢竟一個叛變的臥底特工有太多情報可挖。

    程瑾的指甲掐進掌心:你想要什么

    你。周正陽的語氣突然變得危險,明天中午12點,港口B-12,一個人來。帶上你母親的那本筆記。

    筆記程瑾心頭一震,為什么——

    別裝傻,程瑾。周正陽打斷她,你母親發(fā)現(xiàn)了不該發(fā)現(xiàn)的秘密,現(xiàn)在你也一樣。K先生想見你...最后一面。

    電話掛斷,程瑾呆立原地。老周擔憂地看著她:程小姐

    程瑾的眼神逐漸聚焦,變得異常堅定:老周,我需要你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但計劃...

    我的計劃很簡單。程瑾的聲音如鋼鐵般冰冷,救出齊岳,殺死周正陽,摧毀蝰蛇...或者死在一起。

    她走向電腦,調出母親筆記的照片。那個家徽圖案再次映入眼簾——與外公書房里掛的一模一樣。一個可怕的真相在她腦中成形:K不是李上校,而是她從未懷疑過的那個人...

    9

    K的真面目

    港口B-12的晨霧如紗,籠罩著巨大的集裝箱和起重機。程瑾獨自站在約定地點,海風拂過她束起的長發(fā)。老周曾極力反對這個自殺式行動,但她別無選擇——齊岳的命掌握在蝰蛇手中。

    手機震動,一條短信:B-12區(qū),紅色集裝箱。一個人來。

    程瑾深吸一口氣,手伸進外套口袋,確認電擊器和折疊刀還在。老周為她準備的裝備藏在特制腰帶上,包括一個微型信號發(fā)射器——這是她唯一的后援。

    紅色集裝箱銹跡斑斑,門虛掩著。程瑾推開門,昏暗的光線中,一個熟悉的身影被吊在半空——齊岳!他的雙手被鐵鏈束縛,頭無力地垂著,赤裸的上身布滿鞭痕和燒傷,鮮血從數(shù)不清的傷口滴落。

    齊岳!程瑾沖上前,卻被兩個壯漢攔住。

    歡迎,程姐姐。周正陽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喜歡我為齊隊長準備的裝飾嗎

    他踱步到光線處,穿著考究的白色西裝,與周圍骯臟的環(huán)境形成鮮明對比。程瑾的指甲掐進掌心,強迫自己冷靜。

    放他下來,你要的是我。

    周正陽輕笑,示意手下按下開關。鐵鏈嘩啦作響,齊岳重重摔在地上。他微弱地呻吟一聲,勉強睜開腫脹的眼睛。

    程...瑾...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走...陷阱...

    周正陽一腳踩在齊岳的傷口上,后者咬緊牙關沒發(fā)出聲音。多么感人啊。他嘲諷道,齊隊長都快死了還想著保護你。

    程瑾的血液沸騰,但她知道現(xiàn)在不是沖動的時候。你要的筆記。她從包里取出母親的筆記本副本,放了他,這就是你的。

    周正陽接過筆記本,快速翻閱,表情逐漸變得困惑:這...這不是全部!密碼部分在哪里

    先放人。程瑾堅持。

    周正陽突然掏出手槍對準齊岳的頭:密碼!現(xiàn)在!

    程瑾的心跳幾乎停止。就在這時,齊岳突然暴起,盡管傷勢嚴重,他的動作依然快如閃電——一個掃腿放倒周正陽,同時奪過手槍。

    槍聲驟響,兩名守衛(wèi)應聲倒地。齊岳將程瑾拉到身后,盡管每移動一寸都讓他面色慘白。

    信號...發(fā)射器...他喘息著說。

    程瑾立刻按下腰帶上的按鈕。遠處傳來引擎聲,周正陽咒罵著爬起,吹了聲口哨。更多武裝人員從四面八方涌來。

    走!齊岳推著程瑾向集裝箱后門移動,同時精準射擊掩護。

    子彈呼嘯而過,程瑾感到一陣灼熱擦過手臂。齊岳悶哼一聲,大腿又添新傷,但他仍堅持戰(zhàn)斗,為程瑾開辟逃生通道。

    后門...封鎖了...齊岳靠在集裝箱上喘息,鮮血從大腿汩汩流出。

    程瑾迅速撕下襯衫下擺為他包扎:堅持住,老周馬上到。

    齊岳搖頭,從鞋跟取出一個小芯片:程遠山...的信封...解密密鑰...插入...任何電腦...自動發(fā)送...證據(jù)...

    程瑾接過芯片,突然明白父親為何甘愿赴死。

    一起走。她堅決地說,架起齊岳。

    集裝箱外腳步聲越來越近。齊岳突然將程瑾推到一堆貨箱后:躲好...別出來...

    不等她反應,齊岳已經(jīng)沖出去引開追兵。槍聲、喊叫聲、奔跑聲混雜在一起。程瑾蜷縮在角落,心如刀絞卻無能為力。

    幾分鐘后,外面突然安靜下來。程瑾剛要探頭,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她驚恐轉頭,卻看到滿臉是血的齊岳。

    老周...到了...制造混亂...他喘息著,現(xiàn)在...去控制塔...發(fā)送...證據(jù)...

    他拉著程瑾從隱蔽通道爬出,指向不遠處的高塔:那里...有電腦...我掩護...

    程瑾搖頭:不,我不能丟下你!

    齊岳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清明,他捧住程瑾的臉:五年前...馬尼拉...我第一次見你...就無法忘記...他的拇指輕撫過她的臉頰,現(xiàn)在...去吧...完成...你父母的...使命...

    一聲爆炸震撼港口,濃煙升起。齊岳推了她一把:走!

    程瑾含淚奔向控制塔,身后槍聲再起�?刂扑T鎖著,她掏出電擊器破壞鎖芯,沖上樓梯。

    頂層空無一人,電腦屏幕閃爍著待機畫面。程瑾插入芯片,屏幕立刻跳出一個進度條:數(shù)據(jù)傳輸中...5%...

    門外傳來打斗聲,接著是沉重的倒地聲。程瑾驚恐回頭,看到周正陽持槍走進來,臉上帶著猙獰的笑。

    程姐姐,你以為這么容易他舉槍瞄準,刪除那個文件,否則我打碎你的膝蓋。

    進度條:27%...

    程瑾慢慢站起身,手悄悄摸向腰間的折疊刀:為什么,周正陽我父親待你如子,程氏給了你一切...

    一切周正陽冷笑,我父親為程遠山賣命二十年,結果呢一個部門經(jīng)理!而你,一畢業(yè)就是副總裁!

    所以你投靠蝰蛇為了報復

    為了權力!周正陽的眼睛發(fā)亮,K先生答應給我程氏的控制權,只要我?guī)退春媚愀赣H那個叛徒。

    進度條:53%...

    K是誰程瑾故意問,同時計算著距離。

    你會見到他的,在你死前。周正陽向前一步,現(xiàn)在,刪除那個該死的文件!

    程瑾突然抽出折疊刀擲出,正中周正陽持槍的手。他慘叫一聲,槍掉在地上。程瑾趁機撲上去,兩人扭打在一起。

    周正陽雖然受傷,但力氣驚人。他掐住程瑾的脖子,將她重重撞向控制臺。視線開始模糊,程瑾絕望地伸手亂抓,碰到了某個金屬物體——滅火器!

    她用盡全力砸向周正陽的頭。桎梏松開了,程瑾咳嗽著爬起,看到進度條:89%...周正陽搖晃著站起來,滿臉是血,眼神瘋狂。

    你逃不掉的...他嘶吼著撲來。

    程瑾側身閃避,周正陽撞破玻璃護欄,半個身子懸在塔外。出于本能,程瑾伸手想拉他,卻在最后一刻停住——這個殺害父親的兇手不值得憐憫。

    周正陽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然后墜落下去,慘叫聲戛然而止。

    進度條:100%。數(shù)據(jù)傳輸完成的提示閃爍。程瑾癱坐在地,大口喘息。

    突然,整個港口的警報響起,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聲音。程瑾沖到窗邊,看到數(shù)十輛警車和黑色SUV涌入港口,武裝人員迅速控制各個區(qū)域。

    程瑾!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樓梯傳來。

    齊岳拖著傷腿艱難地爬上來,身后跟著老周和幾名隊員。程瑾沖過去抱住他,淚水奪眶而出。

    芯片...發(fā)送了齊岳虛弱地問。

    程瑾點頭:完成了。蝰蛇的金融網(wǎng)絡、聯(lián)系人名單、毒品路線...全部曝光了。

    齊岳如釋重負地閉上眼睛,靠在她肩上。老周迅速指揮隊員抬起他:齊隊需要立即就醫(yī)。

    下塔途中,程瑾問:K呢抓到了嗎

    老周搖頭:李上校在逃,但主要頭目名單已經(jīng)發(fā)給國際刑警,他們跑不掉。

    程瑾若有所思。母親的筆記,那個家徽...她還有最后一個謎題要解。

    醫(yī)院里,齊岳的手術持續(xù)了四小時。程瑾在走廊上坐立不安,不斷查看手機上的新聞——跨國犯罪集團蝰蛇遭多國聯(lián)合打擊,數(shù)十名高級官員和商人涉案...

    手術燈終于熄滅,主刀醫(yī)生走出來:手術成功,但病人需要休息。你可以看他,但不要太久。

    病房里,齊岳安靜地躺著,各種儀器連接在他身上。程瑾輕輕握住他的手,那只曾經(jīng)有力的大手現(xiàn)在纏滿繃帶。

    你知道我母親筆記里的K是誰嗎她低聲說,不是李上校...是我外公。

    齊岳的眼睛突然睜開,震驚地看著她。

    林岳山將軍,退休多年,德高望重。程瑾苦笑,誰能想到他才是蝰蛇的真正創(chuàng)始人母親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所以...

    齊岳艱難地抬手,輕撫她的臉頰:證據(jù)...有嗎

    程瑾搖頭:只有母親的懷疑。但我會找到的,為了她,為了父親...也為了你。

    齊岳的手指與她交纏:一起...我答應過...保護你...

    三天后,程瑾站在外公的別墅前。老周和幾名便衣警察隱蔽在周圍,齊岳堅持同行,盡管醫(yī)生強烈反對。

    林岳山親自開門,銀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軍人的挺拔身姿絲毫不見老態(tài)。瑾兒,真是驚喜。他的聲音溫和,眼神卻銳利地掃過她身后的齊岳。

    客廳里,程瑾直接攤牌:外公,我知道你是蝰蛇的K。

    林岳山倒茶的手紋絲不動:你母親也說過類似的話,可憐的孩子,精神壓力太大...

    別裝了!程瑾拍出一份文件,這是母親筆記的密碼部分,我昨晚才破解。她詳細記錄了你如何利用軍方的海外關系建立走私網(wǎng)絡,如何脅迫父親洗錢...

    林岳山的表情逐漸冰冷:你比你母親聰明,可惜同樣固執(zhí)。他放下茶壺,是的,我建立了蝰蛇。當年邊境戰(zhàn)爭,我?guī)ьI部隊死守高地三個月,換來的是什么一個虛職和提前退休!

    所以你就販毒殺人包括你的親生女兒程瑾的聲音顫抖。

    她背叛了我。林岳山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就像你現(xiàn)在一樣。

    他的手悄悄移向沙發(fā)縫隙。齊岳瞬間暴起,將程瑾撲倒在地。一聲槍響,子彈擦過齊岳的肩膀。

    老周和警察破門而入,但林岳山已經(jīng)退到書房,反鎖了門。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后,火焰迅速蔓延。

    他準備了自毀裝置!老周大喊,撤出去!

    齊岳拖著程瑾向外跑,但她掙脫開來:等等!保險箱里有證據(jù)!

    不顧勸阻,程瑾沖向書房。門已炸毀,火焰中,她看到林岳山倒在保險箱旁,胸口插著一塊彈片。保險箱門開著,里面是各種文件和一個小型引爆裝置。

    瑾...兒...林岳山艱難地伸手,原諒...外公...

    程瑾冷冷地看著他:永遠不。她抓起文件,轉身離去。

    身后傳來又一聲爆炸,熱浪將她推出門外。齊岳接住她,兩人跌跌撞撞逃出別墅,身后是沖天的火光。

    一個月后,程氏集團總部。

    程瑾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城市的燈火。辦公室門被輕輕敲響,齊岳走進來——西裝筆挺,傷勢已愈,只有左腿還稍微有些跛。

    董事會怎么樣他問。

    比想象中順利。程瑾轉身微笑,周董事被逮捕后,其他人老實多了。

    齊岳走到她身邊,兩人沉默地看著窗外。這一個月發(fā)生了太多——林岳山葬身火海,李上校在邊境被捕,蝰蛇網(wǎng)絡被多國聯(lián)合摧毀...而程瑾,在失去父親后,獨自扛起了程氏集團的重擔。

    我找到了父親留給我的信。程瑾突然說,藏在老宅的密室里。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死。

    齊岳輕輕握住她的手:他是個勇敢的人。

    母親也是。程瑾靠在他肩上,現(xiàn)在一切都結束了。

    不全是。齊岳的聲音有些緊張,我...收到了新的任務。海外,長期潛伏。

    程瑾的身體僵住了:什么時候走

    下周。齊岳停頓了一下,但我拒絕了。

    程瑾抬頭看他:為什么

    齊岳的眼神溫柔而堅定:因為我答應過保護你。不是作為任務,而是...作為齊岳。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身上,程瑾伸手撫平他西裝上并不存在的皺褶:那么,齊先生,你愿意正式成為程氏集團的安全主管嗎

    齊岳微笑:榮幸之至,程總。

    他們的唇在晨光中相遇,輕柔而堅定。五年前馬尼拉雨夜開始的緣分,經(jīng)歷了背叛與信任,謊言與真相,終于在這個平靜的早晨找到了歸宿。

    程瑾知道,未來的路不會一帆風順——蝰蛇的殘余勢力,公司內部的隱患,還有齊岳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去...但此刻,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切都很完美。

    辦公桌上,一張她和父母的合影旁,新增了一張照片——醫(yī)院樓頂,夕陽下,齊岳拄著拐杖,她挽著他的手臂,兩人望著遠方,背后是漸漸愈合的城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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