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結(jié)婚三年,從沒碰過我的禁欲系老公突然給我發(fā)了個消息:
做嗎
我趕緊換上一套薄款睡衣沖進(jìn)他的房間。
整整一周,我們沒做任何避孕措施。
我以為我終于感動了他,拿著懷孕的報告去告訴他好消息。
可是卻在公司的會議室聽見他和自己嫂子還有一些外國股東笑成一片。
你也太夸張了,我只是好奇混血寶寶會不會比較可愛,你就叫他們一起來,要是謝語冰知道你給她下藥,懷上了混血會不會瘋了
我的丈夫蕭亦白語氣清冷:不會的,她知道自己懷孕非常歡喜。
一個白人股東一臉壞笑:蕭總是真男人,老婆的一血都送給我們,大氣!大氣!
另一個黑人股東也笑道:要不我們來賭一把,就賭孩子是什么顏色,我賭黑色的,要是輸了我就給慕小姐買一輛蘭博基尼!
慕晚晴笑著看著他們互相爭執(zhí),同時朝著我的方向瞥了一眼
......
1
我踉蹌后退。
身體撞倒了門口的裝飾花瓶。
哐當(dāng)——一聲巨響。
里面的笑聲戛然而止。
門被猛地拉開。
蕭亦白,慕晚晴,還有那兩個外國股東,五個人,十只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我。
他們的臉上還帶著未散盡的笑意。
蕭亦白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沉。
我看著他們,想起了那一周。
他第一次走進(jìn)我的房間,身上帶著淡淡的古龍水味。
他第一次吻我,動作生澀卻溫柔。
他第一次和我纏綿,汗水滴落在我的眼角。
我以為那是我三年婚姻的轉(zhuǎn)機(jī),是我用真心換來的溫情。
此刻,那些畫面在我腦中翻滾,只剩下被算計、被玷污的骯臟。
每一幀,都讓我惡心至極。
語冰,你怎么在這里
蕭亦白開口,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我沒有回答。
我看著他,也看著他身后的慕晚晴。
慕晚晴的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戲的笑。
我轉(zhuǎn)身,逃命般地沖向電梯。
我能感覺到他們的目光黏在我的背上。
整個公司的空氣,都充滿了羞辱的味道。
我只想逃離。
我拼命按著電梯的關(guān)門鍵。
在門關(guān)上的最后一刻,我看見蕭亦白追了出來,他的臉黑得能滴出水。
我癱軟在電梯里,大口大口地喘息。
孕檢報告從我無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冰冷的地板上。
2
我跑回了家。
把自己關(guān)在浴室里,一遍遍地沖洗身體。
熱水開到最大,皮膚被燙得通紅。
可我感覺不到痛。
那種被玷污的屈辱感,刻在骨頭里,怎么都洗不掉。
我厭惡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浴室門被敲響。
是蕭亦白回來了。
他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聽不出任何波瀾。
去哪里了
報告拿到了嗎
我沒有回答,關(guān)掉了花灑。
我走出浴室,他正站在門口。
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想摸我的肚子。
我像被什么東西蟄了一下,猛地躲開。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但很快,他又恢復(fù)了那副平靜無波的樣子。
別鬧脾氣。
明天我?guī)闳プ詈玫乃搅⑨t(yī)院,做個全面檢查。
他的語氣,像是在安撫一個無理取鬧的寵物。
我看著他這張?zhí)搨蔚哪�,突然覺得很可笑。
我冷冷地問他。
蕭亦白,你真的,想要一個孩子嗎
他聽到我的問題,愣了一下。
隨即,他臉上露出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笑容。
當(dāng)然。
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很聰明。
我看著他演戲,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他的溫柔,從來都不是給我的。
是給他和慕晚晴那個惡毒的賭局。
他關(guān)心的不是這個孩子。
他關(guān)心的是賭局的結(jié)果,是那個孩子到底是什么顏色。
我心中冷笑,沒有再說話。
第二天,我被他帶去了市里最貴的私立醫(yī)院。
在VIP候診室里,我看見了最不想看見的人。
嫂子慕晚晴,還有那兩個外國股東,竟早已等候在那里。
他們像是這個孩子真正的家人。
而我,只是一個孕育商品的容器。
慕晚晴看到我,立刻親熱地走上來挽住我的胳膊。
語冰,來了啊。亦白太緊張你了,非要我們都過來陪著。
那兩個外國股東也站了起來。
他們毫不避諱地用那種黏膩、評估的眼神,一遍遍地打量我的腹部。
就像在看一件即將開獎的商品。
我感到一陣屈辱,甩開了慕晚晴的手。
她也不生氣,只是捂著嘴笑,眼神里滿是得意。
醫(yī)生很快叫了我的名字。
經(jīng)過一系列檢查,醫(yī)生拿著報告,微笑著對我們宣布。
恭喜蕭先生,蕭太太確實是懷孕了,胎兒很健康。
話音剛落,我清楚地看到那兩個外國股東的眼中,閃爍著貪婪與興奮的光芒。
他們對視一眼,像是在慶祝什么。
我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沉入無底的深淵。
這對我來說是噩夢的開端。
對他們而言,卻是游戲的正式開始。
我坐在椅子上,渾身冰冷。
絕望像潮水一樣,將我徹底淹沒。
3
醫(yī)生的話音剛落,蕭亦白就迫不及待地開口。
他對醫(yī)生說:聽說現(xiàn)在可以通過羊水穿刺做最精確的基因篩查,現(xiàn)在就安排。
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醫(yī)生立刻反對。
蕭先生,現(xiàn)在孕周太小了,做羊水穿刺風(fēng)險極高。
對母體和胎兒都是巨大的傷害,我非常不建議。
蕭亦白眼神冰冷地打斷了醫(yī)生的話。
費(fèi)用我出雙倍。
后果我自負(fù)。
你只管做。
他的話語殘忍又冷酷,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醫(yī)生被他的氣勢鎮(zhèn)住,不敢再多言,只能安排手術(shù)。
我苦笑著看向蕭亦白,終于開了口。
我的聲音干澀。
為什么這么急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晚晴身體不好,見了血會不舒服。
早點(diǎn)結(jié)束,讓她早點(diǎn)安心。
一個荒謬到可笑的理由。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他親手碾碎。
原來在他心里,我即將承受的巨大痛苦和風(fēng)險,都比不上慕晚晴可能會有的不舒服。
我被護(hù)士推進(jìn)了手術(shù)室。
那兩個外國股東,竟厚顏無恥地跟到了手術(shù)室門口。
他們站在外面,用英語大聲討論著。
我賭是黑的!
不不不,蕭的基因很強(qiáng),肯定是黃的!
他們毫無顧忌的對話,引得走廊里所有人都朝這邊側(cè)目。
那些探究的、鄙夷的、好奇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這是一場公開的羞辱。
我躺在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
當(dāng)那根長長的穿刺針刺入我的腹部時,身體傳來劇痛。
可這種痛,遠(yuǎn)不及心里的萬分之一。
我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fā)出一絲聲音。
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沒入發(fā)間。
我的孩子,對不起。
媽媽保護(hù)不了你。
手術(shù)結(jié)束了,我被護(hù)士推出了手術(shù)室。
我渾身虛弱,臉色煞白。
我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蕭亦白。
還有他身邊的慕晚晴。
慕晚晴看到我,立刻捂著頭,柔弱地靠在蕭亦白身上。
她蹙著眉,聲音發(fā)著抖。
亦白,我頭好暈,好像有點(diǎn)缺氧。
蕭亦白立刻緊張地抱起她,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焦急和心疼。
他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他抱著慕晚晴,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經(jīng)過我身邊時,他停下腳步,對我冷聲斥責(zé)。
自己打車回去。
別在這給我丟人!
說完,他便抱著他心愛的女人,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我被獨(dú)自留在人來人往的走廊里。
像一個被丟棄的垃圾。
我的丈夫,為了一個荒謬的賭局,強(qiáng)制我做高風(fēng)險的手術(shù)。
又為了安撫他心愛的嫂子,將虛弱的我無情地拋棄在醫(yī)院。
背叛,原來可以來得如此徹底。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4
我扶著墻,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周圍人對我指指點(diǎn)點(diǎn)。
那些不知檢點(diǎn)、活該的議論聲,清晰地傳進(jìn)我的耳朵里。
我麻木地聽著,沒有任何感覺。
我一個人走出醫(yī)院,狼狽地站在路邊。
最終,我打車回到了那個空無一人的別墅。
我剛想喘口氣,門鈴就急促地響了起來。
我透過貓眼一看,是嫂子慕晚晴。
我不想開門,但她鍥而不舍地按著。
我最終還是打開了門。
她穿著蕭亦白的外套,施施然地走了進(jìn)來,像這座別墅的女主人。
她刻意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露出脖子上幾點(diǎn)曖昧的紅痕。
那外套,是我前幾天剛給蕭亦白買的。
她在向我示威。
她輕蔑地笑著,上下打量著我。
謝語冰,你不會真以為亦白愛你吧
他心里只有我。
三年前如果不是我家里出了事,需要一大筆錢,你以為你能嫁給他
他碰你都嫌臟,所以才便宜了外人。
她的話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刀刀插在我的心上。
她逼近我,在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
你知道嗎,亦白拍了視頻。
那一周的視頻,他都拍下來了。
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視頻發(fā)給公司的所有股東,讓你在公司徹底出名。
我渾身發(fā)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恐懼攫住了我的心臟。
她看到我害怕的樣子,似乎很滿意。
但隨即,她的眼神又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充滿了嫉妒和瘋狂。
不過你這肚子,真是礙眼。
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她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
說罷,她猛地將我推向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口。
我毫無防備,尖叫著從樓梯上滾落下去。
腹部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我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覺有溫?zé)岬囊后w從腿間不斷流出。
是血。
我的孩子。
就在這時,別墅的大門被推開。
蕭亦白恰好進(jìn)門,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我躺在血泊中,而慕晚晴站在樓梯口,一臉驚慌失措。
我朝他伸出手,想要求救。
可慕晚晴比我更快。
她立刻指著我,哭喊起來。
亦白!不關(guān)我的事!是她自己沒站穩(wěn)摔下去的!她想栽贓我!
蕭亦白沖了過來。
他越過躺在血泊中的我,徑直跑向慕晚晴。
他沒有看我一眼。
然后,他轉(zhuǎn)身,走到我面前。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甩在我的臉上。
我的頭被打得偏向一邊,耳朵嗡嗡作響。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怒吼道。
謝語冰,你鬧夠了沒有!
我看著他暴怒的臉,看著他身后被他護(hù)著、正用惡毒眼神看我的慕晚晴。
我笑了。
血和眼淚混在一起,流進(jìn)嘴里,又苦又澀。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在徹底失去知覺的最后一刻,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想起了我出嫁時,父母塞給我的一把保險箱鑰匙。
他們對我說:冰冰,這是爸媽給你的退路。如果有一天,你覺得走投無路了,就去打開它。
那是,我最后的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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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蕭亦白那一巴掌后,看都沒再看我一眼。
他眼里心里,只有他懷里受了驚嚇的慕晚晴。
他抱著她,坐在沙發(fā)上,溫聲細(xì)語地安撫。
晚晴,沒事了,別怕。
我在這里。
慕晚晴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肩膀一抽一抽地哭泣。
亦白,我好怕,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
我知道,我都知道。
蕭亦白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我躺在冰冷的樓梯下,看著他們上演情深似海的戲碼。
身下的血越流越多,我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蕭亦白終于想起了什么,他拿出手機(jī),叫來了私人醫(yī)生。
醫(yī)生很快就提著醫(yī)藥箱趕到。
蕭亦白卻指著慕晚晴,對醫(yī)生說:快,給晚晴看看,她嚇壞了,手腕也擦傷了。
醫(yī)生看了一眼血泊中的我,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但他迎上蕭亦白冰冷的目光,立刻低下頭。
他打開醫(yī)藥箱,小心翼翼地給慕晚晴手腕上那道幾乎看不見的紅痕消毒、上藥。
整個過程,蕭亦白寸步不離地守著。
仿佛慕晚晴受了什么致命的重傷。
而我,這個真正需要急救的人,被他們徹底無視。
我躺在那里,像一灘不會動的垃圾。
原來,心死透了,就不會再感覺到痛。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口袋里摸出手機(jī)。
屏幕上沾了血,變得很滑。
我試了好幾次,才成功解鎖。
我撥通了自家司機(jī)的電話,那個從小看著我長大的王叔。
電話很快被接通。
小姐
我用氣若游絲的聲音說。
王叔......救我......
我在家......快來......
說完這句話,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人已經(jīng)在醫(yī)院里。
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
王叔守在我的床邊,眼睛通紅。
見我醒來,他激動地站了起來。
小姐,你終于醒了!
我動了動嘴唇,嗓子干得冒煙。
孩子......
王叔的表情瞬間變得悲痛,他別過臉,不敢看我。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走了進(jìn)來,他摘下口罩,神情沉痛。
對不起,蕭太太。
孩子......沒能保住。
你失血過多,送來得太晚了,再晚半小時,你也會有生命危險。
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沒有哭,甚至連一點(diǎn)悲傷的情緒都沒有。
我看著醫(yī)生,反而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是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解脫的笑。
我輕聲對他說:謝謝您。
醫(yī)生和王叔都愣住了,他們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我。
醫(yī)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身體的傷好治,心里的傷......姑娘,你還年輕,以后要好好愛自己。
好好愛自己。
這五個字,讓我鼻子一酸。
但我忍住了,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我平靜地躺在病床上,前所未有的清醒。
那個孩子的意外到來,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現(xiàn)在,他的意外離去,卻成了我掙脫牢籠的鑰匙。
他帶走了我身為謝語冰,對丈夫蕭亦白最后的一絲留戀。
他終結(jié)了我作為妻子,對這段婚姻最后的一點(diǎn)幻想。
現(xiàn)在,我和蕭亦白之間,最后一絲關(guān)聯(lián),也徹底斷了。
我,了無牽掛。
住院的三天里。
我的手機(jī)安靜得像一塊磚頭。
蕭亦白沒有來過一個電話。
沒有發(fā)過一條消息。
他就像從我的世界里徹底消失了一樣。
我徹底明白了。
在他心里,我,還有那個被他親手害死的孩子,加起來也比不上慕晚晴一根頭發(fā)重要。
也好。
這樣也好。
6
身體稍微恢復(fù)了一些,我就讓王叔給我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我沒有回家。
我讓他直接開車送我去了市中心的銀行。
王叔有些擔(dān)心。
小姐,你身體還很虛弱,要不要再休息兩天
我搖了搖頭。
王叔,我沒事。
有些事,現(xiàn)在必須去做。
我的語氣平靜但堅決,王叔沒有再勸我。
在銀行的貴賓室里,我拿出了那把塵封三年的保險箱鑰匙。
工作人員幫我打開了那個厚重的保險箱。
里面放著一個牛皮檔案袋。
我打開檔案袋,里面有三樣?xùn)|西。
第一樣,是一份離婚協(xié)議。
上面男方的位置,早已簽好了蕭亦白三個字。
龍飛鳳舞,是他的筆跡。
我翻到最后一頁的財產(chǎn)分割方式。
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蕭亦白自愿凈身出戶。
第二樣,是一張不記名的瑞士銀行卡。
沒有密碼,憑卡就可以支取。
第三樣,是一個更厚的檔案袋。
我打開它,里面是一份詳細(xì)到令人發(fā)指的資料。
記錄了蕭氏集團(tuán)近五年來所有財務(wù)上的漏洞、非法的資金往來,以及偷稅漏稅的全部證據(jù)。
每一筆,都足以讓蕭家萬劫不復(fù)。
我看著這三樣?xùn)|西,看著父母為我鋪好的這條退路。
在我嫁給蕭亦白的那天,他們就預(yù)見到了我可能會有的結(jié)局。
他們什么都知道,卻尊重我的選擇,只是默默地為我準(zhǔn)備好了一切。
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我不是一無所有。
我還有愛我的父母。
我擦干眼淚,從包里拿出筆。
在離婚協(xié)議上,一筆一劃地,鄭重地簽上了我的名字。
謝語冰。
從今天起,我只為自己活。
就在我簽完字的那一刻,我的手機(jī)響了。
屏幕上跳動著蕭亦白三個字。
我看著那個名字,覺得無比諷刺。
我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他冰冷又充滿不耐煩的命令。
謝語冰,你死到哪里去了
馬上給我滾回來,給晚晴道歉!
否則,后果自負(fù)!
他甚至沒有問一句我身體怎么樣,孩子怎么樣。
他只關(guān)心慕晚晴有沒有得到我的道歉。
我握著電話,平靜地回答。
好啊。
你在家等我。
這種反常的順從,讓電話那頭的蕭亦白感到了一絲困惑。
他頓了一下,沒再說什么,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收起手機(jī),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將離婚協(xié)議和那份財務(wù)檔案分別復(fù)印了幾份。
然后,我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一個我三年都沒有打過的號碼。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通,那頭傳來父親沉穩(wěn)的聲音。
冰冰。
我的眼眶又熱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情緒。
爸。
是時候了。
7
我剛回到父親安排的住處,手機(jī)就震動了一下。
是慕晚晴發(fā)來的消息。
弟妹,今晚是蕭氏集團(tuán)和海外股東的慶功晚宴,慶祝我們合作成功。你可一定要來哦,亦白為你準(zhǔn)備了‘驚喜’。
驚喜兩個字,被她刻意地打了引號。
我看著那條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知道他們想干什么。
無非是在所有股東和合作伙伴面前,上演一出夫妻情深,恩愛和睦的戲碼。
然后,在宴會上,用那個所謂的驚喜,將我徹底踩進(jìn)泥里,再也無法翻身。
我回復(fù)她。
嫂子放心,我一定到。
他們想讓我死,那我就去看看,他們?yōu)槲覝?zhǔn)備的,是怎樣的一場盛宴。
赴宴前,我叫來了我父親的私人律師,一個在業(yè)內(nèi)以鐵血手腕著稱的女人,林律師。
我把我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和那份復(fù)印的財務(wù)檔案一起交給她。
林律師,這份離婚協(xié)議,請您在今晚八點(diǎn)整,宴會開始的時候,親自送到蕭亦白手上。
這份檔案,先放在您那里。
林律師接過文件,對我點(diǎn)點(diǎn)頭。
謝小姐放心,我保證辦妥。
晚上七點(diǎn)半,我盛裝出現(xiàn)在蕭氏集團(tuán)的慶功晚宴上。
我穿了一條正紅色的抹胸長裙,裙擺曳地,像一團(tuán)燃燒的火焰。
我化了最精致的妝容,紅唇似血。
在場的賓客看到我,都露出了驚艷的表情。
蕭亦白正端著酒杯,和幾個股東談笑風(fēng)生。
我徑直向他走去。
在他看到我的瞬間,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我走到他身邊,無視他僵硬的身體,非常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對著他身邊的股東們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
蕭亦白的臉色瞬間鐵青。
他壓低聲音,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謝語冰,你又想耍什么花樣
我偏過頭,對他笑。
蕭總,這么重要的場合,我作為你的妻子,怎么能不來呢
我笑而不語,任由他用眼神凌遲我。
慕晚晴見我如此識趣,端著一杯香檳,搖曳生姿地走了過來。
她的臉上掛著勝利者的笑容。
弟妹今天真漂亮,和亦白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她得意地向我舉杯,眼神里滿是即將看好戲的快意。
我同樣端起一杯酒,和她的杯子輕輕一碰。
謝謝嫂子夸獎。
就在這時,一個侍者走到蕭亦白身邊,遞給他一個密封的文件袋。
蕭總,一位林律師送來的,指定要您親啟。
蕭亦白皺著眉接過,當(dāng)他看到文件袋上離婚協(xié)議書幾個字時,他的手明顯地頓了一下。
他撕開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文件。
當(dāng)他看到我簽好的名字時,他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他猛地抬頭看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暴怒。
我對他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
宴會進(jìn)行到一半,蕭亦白作為今晚的主角,上臺致辭。
他很快就調(diào)整好了情緒,又恢復(fù)了那副商界精英的模樣。
他站在聚光燈下,描繪著蕭氏集團(tuán)和海外資本合作的宏偉藍(lán)圖。
......我相信,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蕭氏的未來,將不可限量!
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慕晚晴站在臺下,癡癡地望著他,滿眼都是崇拜和愛慕。
那兩個外國股東也得意地笑著,和身邊的人不斷碰杯。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突然。
砰——的一聲巨響。
會場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8
一群身穿藍(lán)色金融監(jiān)管機(jī)構(gòu)制服的人,表情嚴(yán)肅地走了進(jìn)來。
整個會場的音樂和掌聲,戛然而止。
為首的一個中年男人,徑直走到臺上,從口袋里拿出一張證件,對著臉色驟變的蕭亦白出示。
蕭亦白先生,我們是金融犯罪調(diào)查科的。
我們接到實名舉報,懷疑蕭氏集團(tuán)涉嫌嚴(yán)重財務(wù)造假、非法洗錢和內(nèi)幕交易。
請您立刻跟我們回去,配合調(diào)查。
全場嘩然。
記者們的閃光燈,像瘋了一樣對著臺上瘋狂閃爍。
蕭亦白站在那里,臉色煞白,身體搖搖欲墜。
他的目光越過所有慌亂的人群,死死地釘在我的身上。
那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驚恐。
我站在人群中,緩緩端起桌上的那杯紅酒。
隔著遙遠(yuǎn)的距離,微笑著,對他遙遙一舉。
蕭亦白。
你的死期,到了。
蕭亦白強(qiáng)作鎮(zhèn)定,對著面前的調(diào)查人員嘶吼。
你們搞錯了!
這是污蔑!是商業(yè)誹謗!
為首的男人面無表情,從下屬手中接過一個檔案袋,直接甩在他面前。
是不是污蔑,看了就知道了。
這里面是蕭氏集團(tuán)過去五年所有的假賬證據(jù),蕭總要親自過目一下嗎
正是保險箱里的那份檔案。
蕭亦白看到檔案袋,雙腿一軟,差點(diǎn)跪倒在地。
慕晚晴驚慌失措地沖上臺,抓住蕭亦白的手。
亦白,怎么會這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兩個外國股東的臉色也變了,他們急忙想往人群后面躲。
就在眾人以為這只是一場商業(yè)丑聞時,宴會廳正中央的大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屏幕上沒有聲音,只有畫面。
畫面的開始,是在一個酒店房間里。
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然后,那兩個外國股東,一白一黑,笑著走進(jìn)了房間。
他們解開自己的皮帶,走向了我。
會場里瞬間爆發(fā)出巨大的驚呼聲。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屏幕上不堪入目的畫面。
而鏡頭的角落里,蕭亦白和慕晚晴,正端著紅酒,冷眼旁觀。
視頻還在繼續(xù)。
畫面一轉(zhuǎn),倒回到了幾天前。
場景是蕭氏集團(tuán)的會議室。
蕭亦白、慕晚晴,和那兩個股東,正笑著討論著什么。
視頻的制作人很貼心,不僅放出了聲音,還配上了中英雙語字幕。
......我只是好奇混血寶寶會不會比較可愛......
......要是謝語冰知道你給她下藥,懷上了混血會不會瘋了
......不會的,她知道自己懷孕非常歡喜。
......就賭孩子是什么顏色,我賭黑色的......
他們策劃這場骯臟賭局的全部對話,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宴會廳。
真相,就以這樣一種慘烈又公開的方式,被揭露在所有人面前。
整個會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用一種鄙夷、惡心、憤怒的眼神看著臺上的幾個人。
那兩個外國股東臉色慘白如紙,立刻指著蕭亦白,用英語大聲撇清關(guān)系。
是他!是蕭的主意!他逼我們的�。�
他用合作協(xié)議威脅我們!不關(guān)我們的事!
慕晚晴也徹底崩潰了,她尖叫著,用力推開蕭亦白。
不關(guān)我的事!是蕭亦白!都是他!他愛我愛得發(fā)瘋了才會做出這種事!我是無辜的!
狗咬狗的戲碼,正式上演。
9
蕭亦白聽著曾經(jīng)的盟友和愛人對自己的指控與背叛。
他看著屏幕上自己那副丑惡的嘴臉。
他聽著臺下賓客們毫不掩飾的唾罵和議論。
人渣!
太惡心了,連自己老婆都算計!
報警!這種人就該去坐牢!
蕭亦白渾身顫抖,他想說什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雙腿一軟,在一片閃光燈和唾罵聲中,狼狽地跪倒在地。
曾經(jīng)的天之驕子,蕭氏集團(tuán)高高在上的總裁。
在這一刻,身敗名裂,淪為了人人唾棄的過街老鼠。
我站在人群的陰影里,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這,還只是個開始。
宴會上的視頻,在短短十分鐘內(nèi),就如同病毒般傳遍了全網(wǎng)。
每一個看過視頻的人,都感到了生理性的憤怒與惡心。
蕭氏總裁聯(lián)手嫂子給妻子下藥
豪門賭局:賭孩子膚色
蕭亦白滾出商界
一個個滾燙的詞條,霸占了所有平臺的熱搜榜第一。
第二天股市開盤。
蕭氏集團(tuán)的股價,在一秒之內(nèi)直接熔斷,變成了一串毫無意義的綠色數(shù)字。
無數(shù)股民的咒罵聲,和要求嚴(yán)懲的呼聲,淹沒了整個互聯(lián)網(wǎng)。
這個屹立了近百年的商業(yè)帝國,就在蕭亦白的手中,于一夜之間,轟然倒塌。
蕭亦白、慕晚晴,以及那兩名外國股東,當(dāng)場就被調(diào)查人員從宴會廳帶走。
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最嚴(yán)厲的審判。
幾天后,在拘留所的探視間里。
形容枯槁、雙眼無神的蕭亦白,見到了我的律師,林律師。
林律師將第一份文件,推到了他的面前。
是一份法院下達(dá)的,已經(jīng)生效的離婚判決書。
蕭先生,根據(jù)我國法律,您在婚姻存續(xù)期間,存在重大過錯,并對謝語冰小姐造成了嚴(yán)重的身心傷害。
法院判決,您與謝語冰小姐的婚姻關(guān)系,即日解除。
財產(chǎn)方面,您將凈身出戶。
蕭亦白看著那份判決書,麻木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拿起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不在乎再多失去一樣。
他以為,這就是結(jié)束了。
林律師又從公文包里,拿出了第二份密封的文件。
她將文件推到他面前,語氣沒有一絲波瀾。
這是謝小姐讓我交給你的最后一樣?xùn)|西。
她說,這是你那場賭局的‘開獎結(jié)果’。
聽到開獎結(jié)果四個字,蕭亦白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
他顫抖著,撕開了那個文件袋。
里面是一份薄薄的紙。
那是我在醫(yī)院做的,羊水穿刺基因鑒定報告。
他死死地盯著報告最下方的那一欄。
【鑒定結(jié)論:根據(jù)DNA分析結(jié)果,支持蕭亦白為被檢測胎兒的生物學(xué)父親�!�
【親權(quán)概率:99.9999%】
轟——
他感覺整個世界都炸開了。
他看著那份報告,看了很久,很久。
他終于知道,那個被他當(dāng)成賭注,被他視為恥辱的孩子,是他自己的。
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屬于他蕭亦白的,唯一的孩子。
他想起了我曾流著淚問他:蕭亦白,你真的,想要一個孩子嗎
他想起了我躺在冰冷的樓梯下,在血泊中絕望地向他伸出的手。
他想起了慕晚晴那句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他想起了自己甩在我臉上,那一個響亮的耳光。
原來,他親手殺死的,是他自己的親生骨肉。
原來,慕晚晴真正要?dú)У舻�,根本不是我,而是他蕭亦白的孩子�?br />
10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悲鳴,從蕭亦白的喉嚨里爆發(fā)出來。
他瘋了似的用頭撞擊著堅硬的探視玻璃。
一下。
又一下。
是我......是我殺了他......
是我殺了我自己的孩子......
他哭喊著,用頭撞墻,發(fā)出野獸般的悲鳴。
直到鮮血順著他的額頭流下,染紅了他的眼睛。
而此刻。
我正坐在家里溫暖明亮的客廳里。
我的身邊,是我的父親和母親。
電視新聞里,正插播著一條緊急快訊。
犯罪嫌疑人蕭某,因在拘留所內(nèi)突發(fā)癲癇并伴有強(qiáng)烈自殘行為,已被緊急送往醫(yī)院進(jìn)行精神鑒定......
母親心疼地關(guān)掉電視,將一碗剛剛盛好的烏雞湯遞到我面前。
冰冰,別看了,快把湯喝了,暖暖身子。
我接過那碗湯,湯還很燙。
我平靜地,一口一口地,將它全部喝完。
從胃里,一直暖到心里。
窗外陽光正好,一切,都結(jié)束了。
數(shù)年后。
我作為謝氏集團(tuán)新上任的總裁,出現(xiàn)在一場商業(yè)競拍會上。
競拍的標(biāo)的,是破產(chǎn)清算的蕭氏集團(tuán)的核心地產(chǎn)項目。
我舉牌,輕松拿下了這個項目。
這幾年來,在父母的幫助下,我一手締造了屬于自己的商業(yè)帝國。
我不再是那個需要依附于男人的謝語冰。
我是謝氏集團(tuán)的謝總,是商界無人不曉的女強(qiáng)人。
至于那些傷害過我的人。
慕晚晴因涉嫌故意傷害、誹謗、參與策劃強(qiáng)奸等多項罪名,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聽說她在監(jiān)獄里過得很不好,成了人人欺負(fù)的對象。
那兩個外國股東,也被引渡回國,面臨著他們國家法律的嚴(yán)懲,這輩子都別想再出來。
奠基儀式那天,場面盛大。
我作為最大的投資方,在所有人的簇?fù)硐�,為項目剪彩�?br />
儀式結(jié)束后,我準(zhǔn)備乘車離開。
無意間,我瞥見人群邊緣,一個帶著安全帽,穿著破爛工服的搬磚工人。
他正和其他工人一起,在工地上搬運(yùn)著沉重的水泥。
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
是蕭亦白。
他提前出獄了。
幾年牢獄生涯,早已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和意氣風(fēng)發(fā)。
他的臉上布滿了滄桑,眼神里只剩下麻木和卑微。
他看到了我。
看到了被保鏢和下屬簇?fù)碇饷⑷f丈的我。
他的眼神,瞬間亮了一下。
但那光芒很快就熄滅了,被濃濃的羞愧、悔恨和絕望所淹沒。
他自卑地,狼狽地,低下了頭,不敢再看我一眼。
我只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就像在看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
心底,再也泛不起一絲波瀾。
秘書為我打開車門。
我轉(zhuǎn)身,在所有人的護(hù)衛(wèi)下,坐進(jìn)了我的勞斯萊斯里。
車子緩緩啟動。
我從后視鏡里,看到那個男人還站在原地。
他沒有動,只是癡癡地望著我的車離開的方向。
他的身影,在視野里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了一個不起眼的黑點(diǎn)。
從此,云泥之別。
再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