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槐花細碎的香,被五月燥熱的陽光烘烤著,沉甸甸地彌漫在星穹異能學院巨大的露天訓練場上。
空氣粘稠得仿佛凝固的糖漿,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人的溫度。
場邊高大的槐樹投下斑駁的陰影,卻絲毫驅(qū)不散那股無處不在的悶熱。
林默獨自坐在訓練場最邊緣冰涼的水泥臺階上,后背緊靠著粗糙的墻壁,仿佛想從那一點可憐的涼意中汲取支撐。
汗水沿著額角滑落,滴在膝蓋上洗得發(fā)白的舊訓練服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訓練場中央,元素的光芒此起彼伏地炸開,冰棱折射著刺目的陽光,火焰扭曲著空氣,颶風卷起沙塵呼嘯而過,伴隨著其他學員或興奮或得意的呼喝聲。
那些聲響尖銳地鉆進耳朵,像無數(shù)根細小的針,一下下扎在他緊繃的神經(jīng)上。
這里是力量的角斗場,而他,林默,是角落里一塊無人問津的、礙眼的石頭。
嘿,快看,‘無感者’又在發(fā)呆!一個刻意拔高的聲音穿透喧嘩,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三年了,連個屁大的火星都搓不出來,占著學院名額,臉皮真是比城墻還厚!
哄笑聲像一群被驚起的蒼蠅,嗡嗡地圍攏過來。
說話的是趙坤,一個身材高大壯實的男生,頂著一頭囂張的紅發(fā),雙手插在褲兜里,在一群跟班的簇擁下,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朝林默這邊晃蕩過來。
他臉上帶著一種貓戲老鼠般的戲謔笑容。
趙坤停在林默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灘令人作嘔的垃圾。
喂,廢物,他踢了踢林默的腳,今天又準備用哪一招混過去啊冥想裝死還是表演平地摔跤
林默的拳頭在身側(cè)猛地攥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強迫自己抬起頭,迎向趙坤那雙寫滿嘲弄的眼睛。
三年了,這樣的場景幾乎成了日常。每一次屈辱都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他早已傷痕累累的自尊。他嘴唇翕動了一下,想說什么,喉嚨卻像是被滾燙的砂礫堵住,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最終,他只是更加用力地咬緊了下唇,嘗到一絲淡淡的鐵銹味。
嘖,啞巴了
趙坤嗤笑一聲,仿佛覺得無趣,但眼中的惡意卻更濃了。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林默的衣領(lǐng),像拎小雞一樣將他從臺階上粗暴地拽了起來。林默踉蹌了一下,幾乎摔倒,被趙坤死死揪住才勉強站穩(wěn)。
訓練場上,不少目光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帶著看熱鬧的漠然或幸災(zāi)樂禍。
來,廢物,別說老子不給你機會。
趙坤松開他的衣領(lǐng),隨意地拍了拍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臟東西。
他后退兩步,雙手隨意地在胸前交叉,一抹刺目的橙紅色火苗噗地一聲,在他掌心上方跳躍著浮現(xiàn)出來。
火苗不大,卻異常凝練,散發(fā)出灼熱的高溫,扭曲著周圍的空氣。
今天你要是能躲開我這團‘小火花’,就算你贏,怎么樣
周圍的哄笑聲更大了。
誰都知道,趙坤的炎爆術(shù)在初級學員里是出了名的威力大、速度快,這團看似不起眼的火苗,一旦脫手,足以將一個沒有防御能力的普通人燒成重傷。
對林默這個公認的無感者來說,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毒打。
林默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幾乎要將他焚毀的、混雜著憤怒和絕望的火焰在胸腔里灼燒。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投射過來的視線,或嘲諷,或憐憫,或純粹看戲的冰冷。
每一道目光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靈魂上。
趙坤顯然沒打算給他任何反應(yīng)的時間。他臉上的戲謔瞬間轉(zhuǎn)為冷酷,眼中兇光一閃,手腕猛地向前一甩:廢物,滾出星穹!
那團橙紅的火球,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驟然膨脹變大,拖著灼熱的氣浪尾巴,兇狠無比地朝著林默的面門直撲而來!
恐怖的高溫瞬間蒸干了林默額前的汗水,皮膚傳來針扎般的刺痛感。死亡的氣息,濃烈得令人窒息。
躲不開!速度太快了!
林默的瞳孔驟然縮緊,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求生欲在瘋狂尖叫。
他想抬手格擋,身體卻僵硬得像塊木頭。就在那毀滅性的火焰即將吞噬他的剎那——
他右手食指上,那枚昨天在學院后門舊貨街地攤上,用僅剩的五十塊生活費換來的、布滿銅綠和奇怪劃痕的青銅戒指,毫無征兆地變得滾燙!
不是被火焰烤熱的燙,而是像一塊剛從熔爐里夾出來的烙鐵,瞬間燒穿了皮肉,直抵骨髓!
呃啊——!一聲凄厲的慘叫不受控制地從林默喉嚨里迸發(fā)出來。
痛!難以想象的劇痛!
比火焰臨身的灼痛更猛烈百倍!仿佛有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進了他的指骨,然后瘋狂地攪動!
他的整條右臂,從指尖到肩膀,像被無形的電流貫穿,瞬間麻痹,隨即又被劇烈的灼痛取代。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異變陡生!
那枚青銅戒指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無光的詭異劃痕,突然像活過來一般,極其細微地扭曲、流動了一下,仿佛干涸河床上涌動的暗流。
一道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的、介于深灰與暗銅色之間的幽光,如同呼吸般在戒指表面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瞬。
緊接著,那枚戒指,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戒指上那幾道流動的詭異劃痕,驟然產(chǎn)生了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
目標,直指那團已經(jīng)撲到林默鼻尖的狂暴火球!
時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按下了暫停鍵。
那團足以將鋼鐵融化的橙紅烈焰,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深淵之墻,前沖的勢頭戛然而止!它劇烈地顫抖起來,發(fā)出一種令人牙酸的、類似布帛被強行撕裂的嘶嘶聲。
構(gòu)成火球的狂暴能量,肉眼可見地化作一縷縷扭曲、掙扎的橙紅細流,如同被投入黑洞的光線,瘋狂地、毫無抵抗之力地被強行扯向林默右手食指上那枚毫不起眼的青銅戒指!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能量碰撞的轟鳴。
只有一聲輕微到極致、卻又清晰得詭異的聲音,如同燒紅的烙鐵浸入冰水。
那團凝聚了趙坤得意一擊的炎爆火球,在距離林默面門不足半尺的地方,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口瞬間吞噬,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連一絲火星,一縷青煙都沒有留下。
前一秒還充斥著元素爆鳴和囂張叫嚷的巨大訓練場,后一秒,死寂得如同真空。
風停了。
所有的異能光芒熄滅了。
連遠處槐樹上的蟬鳴都詭異地消失了。
只有陽光,依舊毒辣地炙烤著地面,將場上每個人驚愕、茫然、凝固的表情照得纖毫畢現(xiàn)。
趙坤臉上的獰笑徹底僵死,扭曲成一個極其滑稽的表情。
他保持著甩出火球的姿勢,右手還伸在半空中,掌心殘留著幾點微弱的火星,證明剛才那一擊并非幻覺。
他茫然地眨著眼睛,看看自己空無一物的手,又看看毫發(fā)無損、只是臉色慘白、右手還在微微抽搐的林默,嘴唇哆嗦著,像是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那表情,活像見了鬼。
林默自己也完全懵了。右手指骨傳來的劇痛還在持續(xù),像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針在里面攪動,讓他幾乎要蜷縮起來。
但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暖流,正順著那劇痛的源頭——那枚該死的戒指——逆流而上,悄無聲息地注入他干涸枯寂的身體深處。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久旱逢甘霖般的奇異滿足感,瞬間沖淡了身體的痛楚,甚至帶來一絲詭異的……愉悅這感覺讓他不寒而栗。
死寂只持續(xù)了短暫的幾秒,便被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打破。
剛……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趙坤的火球……沒了
被……被那個戒指吸進去了我眼花了嗎
不可能!什么裝備能瞬間吞噬掉‘炎爆術(shù)’還是趙坤的炎爆術(shù)!
林默……他做了什么
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在凝固的人群中蔓延開來,每一個聲音都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困惑。
一道道目光,從最初的嘲諷、看戲,徹底轉(zhuǎn)變?yōu)轶@疑、恐懼,如同探照燈般死死聚焦在林默身上,更準確地說,是聚焦在他右手那枚毫不起眼的青銅戒指上。
那枚戒指,在吞噬了那團火焰后,表面的銅綠似乎……更黯淡深沉了一點點
不,或許是錯覺,在刺目的陽光下,它依舊灰撲撲的,毫不起眼,像一個最拙劣的仿古工藝品。只有林默知道,它內(nèi)部的冰冷和那股貪婪的吸力,是多么真實而恐怖。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如冰泉的目光,穿透了混亂的人群,精準地落在林默身上。
訓練場二樓的觀察廊道上,葉霜不知何時站在那里。她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白色訓練服,勾勒出清瘦而挺拔的身姿。
及肩的黑發(fā)簡單地束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覆著一層終年不化的寒霜,只有那雙眼睛,深邃得像幽潭的寒冰,此刻正牢牢鎖定林默右手那枚戒指,瞳孔深處,掠過一絲極快、極深沉的驚疑。
林默下意識地抬起頭,恰好撞上那道冰冷審視的目光。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凍結(jié)了。葉霜,星穹學院公認的冰山女神,元素系導師葉鋒的獨女,冰系異能的掌控者。
她怎么會在這里她看到了多少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猛地竄上頭頂,比剛才直面火球時更加冰冷刺骨。
他猛地低下頭,下意識地用左手緊緊攥住了右手,試圖將那枚帶來災(zāi)禍的戒指徹底掩藏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闖禍了!天大的禍事!
他腦子里只剩下這個念頭。
林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渾渾噩噩地離開那個如同噩夢般凝固的訓練場的。
趙坤最后那副見了鬼似的呆滯表情,周圍同學驚懼交加、如同看怪物一樣的目光,尤其是二樓廊道上那道冰冷刺骨、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視線……這些碎片像無數(shù)尖銳的冰凌,反復穿刺著他的神經(jīng)。
他幾乎是逃也似的沖出了學院大門,一頭扎進城市傍晚喧囂而渾濁的暮色里,試圖用鼎沸的人聲和車流掩蓋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
右手指骨深處,那枚該死的戒指帶來的灼痛感已經(jīng)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持續(xù)不斷的、冰冷的異物感,像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緊緊箍在他的骨頭上。
更讓他心頭發(fā)毛的是,戒指吞噬了趙坤的火球后,似乎……活了一點
他能隱約感覺到戒指內(nèi)部有一種極其微弱、極其緩慢的脈動,如同沉睡巨獸若有若無的心跳,冰冷而沉重。
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搏動,都仿佛在提醒他,一個無法理解、無法掌控的怪物,正寄生在他的手上。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緊緊纏繞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他需要錢,需要很多錢。離開這里,越遠越好!這個念頭像野草一樣瘋狂滋長。
戒指的異常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趙坤的報復、學院的追查、甚至更可怕的覬覦……他不敢想下去。
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盡快處理掉手上這個燙手山芋,換一筆足夠他遠走高飛的錢。
這個念頭驅(qū)使著他在夜色初降時,來到了城西的暗河集。
這里是城市光鮮表皮下的陰影地帶,充斥著見不得光的交易、來歷不明的貨物和各種奇人異士。
巨大的地下空間被改造成一個嘈雜的集市,空氣里混雜著金屬銹蝕、劣質(zhì)煙草、過期香料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屬于地下的潮濕霉味。
昏暗的燈光下,無數(shù)攤位擠在一起,攤主們大多面目模糊,眼神警惕而閃爍。
林默裹緊了一件從舊貨市場淘來的帶兜帽的寬大外套,將半張臉都藏在陰影里,心跳如擂鼓。
他像個幽靈一樣在擁擠的攤位間穿行,目光飛快地掃過那些陳列著各種稀奇古怪物品的攤位:銹跡斑斑的古代兵器碎片、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動物骨骼、顏色詭異的礦石、寫滿看不懂文字的殘破卷軸……他試圖尋找收購特殊物品的商人,或者看起來有門路的人。
小哥,看點什么一個蹲在角落、臉上布滿刀疤的瘦小男人壓低聲音招呼他,眼神像老鼠一樣滴溜溜地在他身上打轉(zhuǎn),剛到的‘貨’,保真!附魔武器碎片,上古大能用過的東西!他指著攤位上幾塊黑乎乎的金屬片。
林默腳步一頓,目光掃過那些碎片,心中毫無波瀾。他需要的是識貨的買家,不是這種蒙騙外行的小販。
他搖搖頭,沒說話,繼續(xù)往前走。
嘿!小兄弟!一個穿著花哨絲綢馬甲、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胖子攔住了他,臉上堆著油膩膩的笑容,氣色不太好啊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事’了他搓著手指,意有所指,我這兒路子廣,什么‘麻煩’都能‘疏通’……只要價錢合適。他刻意壓低了聲音,眼神里閃爍著市儈的精明。
林默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捂緊了右手。這胖子似乎看出了什么他強壓下心頭的慌亂,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謝謝,不需要。他側(cè)身想繞過對方。
胖子卻像塊牛皮糖一樣又擋了一步,小眼睛里精光一閃,嘿嘿笑道:別急著走嘛,小兄弟�?茨阈纳癫粚幍�,身上是不是帶了什么……燙手的東西暗河集水深,沒熟人引路,小心淹死哦。不如……他話沒說完,目光已經(jīng)若有若無地瞟向林默藏在袖子里的右手。
林默的后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他猛地抽回手,冷冷地甩下一句不勞費心,幾乎是撞開胖子,加快腳步擠進了更深處的人群。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太危險了!這里的人,眼睛都毒得像鷹!
他像只受驚的兔子,在迷宮般的攤位間盲目地穿梭,心中的恐慌和焦慮越來越重。正當他幾乎要被這壓抑的環(huán)境逼得喘不過氣來時,一陣奇異的波動穿透了周圍的嘈雜,像一根冰冷的絲線,精準地纏繞上他右手那枚戒指。
那是一種……呼喚或者說,是某種極其精純、極其磅礴的能量散發(fā)出的天然吸引力!戒指內(nèi)部的冰冷脈動驟然變得清晰、急促起來,一種強烈的、近乎貪婪的渴望感順著手指直沖林默的大腦,讓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朝著波動的源頭望去。
在集市的深處,一個相對獨立、燈光也明亮些的區(qū)域,立著一塊醒目的牌子——暗河拍賣行。門口站著兩個面無表情、氣息沉凝的黑衣守衛(wèi)。那股奇異的、讓戒指躁動不已的波動,正是從拍賣行厚重的大門縫隙里隱隱透出來的。
拍賣行……林默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掙扎。這里或許是唯一有可能給出高價、也有能力處理特殊物品的地方了。但風險,同樣巨大。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藏在袖子下的右手,那戒指的冰冷脈動變得更加清晰,仿佛在催促他。
賭一把!他咬了咬牙,壓下心中的恐懼,朝著拍賣行的大門走去。門口的黑衣守衛(wèi)只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并未阻攔。推開沉重的橡木門,一股混合著名貴熏香、皮革和金錢氣息的冷空氣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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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行內(nèi)部空間很大,光線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柔和地聚焦在中央的展示臺上,四周則陷入半明半暗。臺下擺放著舒適的座椅,此刻已經(jīng)坐了大約三分之二的人。這些人大多衣著考究,氣場不凡,彼此之間低聲交談,眼神銳利而克制。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與外面集市的混亂截然不同。
林默找了個最角落、光線最暗的位置,像一片影子般將自己縮了進去,心臟依舊在狂跳。他強迫自己將目光投向中央的展示臺。
拍賣師是一位頭發(fā)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聲音沉穩(wěn)有力,正在介紹一件散發(fā)著蒙蒙綠光的翡翠臂釧:……‘翠靈環(huán)’,經(jīng)協(xié)會大師鑒定,內(nèi)含一絲純凈草木精華,長期佩戴可溫養(yǎng)精神,小幅提升木系親和力。起拍價,八十萬!
臺下立刻有人舉牌:八十五萬!
九十萬!
一百萬!
競價聲此起彼伏。林默聽得心驚肉跳,他全部身家加起來,連個零頭都夠不上。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右手指上的戒指似乎也安靜了下來,只是那股冰冷的脈動依舊存在,像在冷眼旁觀。
一件件拍品流水般過去,有鑲嵌著碩大能量寶石的權(quán)杖,有銘刻著復雜符文的古老甲胄碎片,有裝在特制玉盒里、散發(fā)出濃郁藥香的奇異植物……每一件都價值不菲,每一次落槌都伴隨著或滿意或遺憾的嘆息。林默的心一點點沉下去,這些東西離他太遙遠了。他手上這枚來歷不明、兇險異常的戒指,真的能入這些大人物的眼嗎會不會被當成騙子直接轟出去
就在他幾乎要被絕望淹沒時,展示臺上的燈光驟然一變,變得更加柔和、聚焦,仿佛帶著某種神圣感。拍賣師的神情也凝重了許多,聲音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激動:
各位貴賓,接下來這件拍品,堪稱本次拍賣會的壓軸重器之一!也是近十年來,暗河集所經(jīng)手過的,能量最為純粹磅礴的天地奇珍!
一名穿著黑色緊身制服、容貌姣好但表情肅穆的女侍者,雙手捧著一個通體由深紫色水晶打造的托盤,小心翼翼地走了上來。托盤中央,靜靜地躺著一塊……石頭
不,那絕不是普通的石頭!
它大約只有嬰兒拳頭大小,整體呈現(xiàn)一種溫潤內(nèi)斂的乳白色,質(zhì)地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但奇異的是,在這乳白之中,卻天然孕育著無數(shù)細密如發(fā)絲、璀璨如星河般的淡金色脈絡(luò)!這些脈絡(luò)并非靜止,而是如同擁有生命一般,極其緩慢地、肉眼幾乎無法察覺地在玉石內(nèi)部流轉(zhuǎn)、生滅,散發(fā)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而神圣的韻律!
更讓人心神震撼的是,即使隔著那層厚實的紫水晶托盤,即使距離展示臺還有相當一段距離,一股磅礴到令人窒息的精純能量波動,如同實質(zhì)的潮汐,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瞬間充斥了整個拍賣場!
空氣仿佛變得粘稠,吸入肺腑的氣息都帶著一種洗滌靈魂般的清新感。場下所有的竊竊私語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壓抑的、倒吸冷氣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釘在那塊奇石上,充滿了無法掩飾的震驚與貪婪!
千年靈髓!拍賣師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充滿了敬畏,源自昆侖絕巔深處,于天地靈脈交匯之眼,歷經(jīng)千年鐘乳匯聚、萬年地氣蘊養(yǎng),方得此精華!其內(nèi)蘊藏的天地精粹,其純凈度與磅礴程度,足以讓一位A級巔峰強者窺見S級的門檻!更是療愈本源損傷、延壽續(xù)命的無上圣品!起拍價——三千萬!
三千五百萬!拍賣師的話音剛落,一個沙啞而急切的聲音立刻響起,來自前排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氣場強大的中年男人。
四千萬!旁邊一個穿著唐裝的老者毫不猶豫地加價。
四千三百萬!
四千八百萬!
競價如同火箭般躥升,數(shù)字的每一次跳動都足以讓普通人心臟驟停。場內(nèi)的氣氛瞬間被點燃,變得狂熱而緊張。每個人都明白這塊千年靈髓意味著什么——那是通往更高層次力量的鑰匙,是第二條生命的保障!
然而,就在這狂熱的氣氛達到頂點時,坐在角落陰影里的林默,卻如同墜入了冰窟!
就在那千年靈髓被端上展示臺的瞬間,他右手食指上的那枚青銅戒指,驟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冰冷!那股冰冷的脈動瞬間變成了狂暴的、如同戰(zhàn)鼓般的瘋狂擂動!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的、冰冷而貪婪的意志,如同沉睡的洪荒巨獸被最甜美的血食驚醒,猛地從他右手爆發(fā)開來,瞬間席卷了他的整個意識!
不!不要!
林默在心中瘋狂吶喊,臉色慘白如紙。他拼命地想壓制,想攥緊拳頭,想把這股恐怖的悸動按回去!但一切都是徒勞!他的身體,在這一刻,徹底淪為了那枚戒指的傀儡!
嗡——!
一聲低沉到極致、仿佛來自九幽深淵的嗡鳴,毫無征兆地響起!聲音不大,卻如同直接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震蕩!拍賣場內(nèi)所有的燈光,在這一刻,齊齊劇烈地閃爍了一下!
下一秒,讓所有人永生難忘的一幕發(fā)生了!
展示臺上,那塊被紫水晶托盤托著的、正散發(fā)著神圣光暈的千年靈髓,其內(nèi)部流轉(zhuǎn)的璀璨金色脈絡(luò),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猛地拉扯、扭曲!整塊靈髓劇烈地顫抖起來,發(fā)出一種瀕臨破碎的哀鳴!
緊接著,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龐大到令人靈魂顫栗的乳白色混合著淡金色的精純能量洪流,如同決堤的星河,猛地從靈髓內(nèi)部被強行抽離出來!
這股能量洪流沒有四散奔涌,而是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精準地攫取、壓縮,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直徑僅有拇指粗細的璀璨光柱!光柱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無視了堅固的紫水晶托盤,甚至無視了物理的阻隔,如同擁有生命一般,帶著一種君臨天下般的貪婪意志,瞬間跨越了整個拍賣場,精準無比地射向角落陰影里——林默那藏在袖子下的右手!
嗤——!
比訓練場上吞噬火球時更輕微、卻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那足以讓S級強者都為之瘋狂的磅礴能量洪流,撞上林默的右手,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瞬間消失無蹤!
被抽干了所有精華的千年靈髓,在紫水晶托盤上發(fā)出一聲輕微的脆響,然后……化為了一小撮毫無光澤、如同砂礫般的灰白色粉末,簌簌落下。
時間,再一次被凍結(jié)。
拍賣師張著嘴,保持著激動揮手的姿勢,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像一尊滑稽的雕塑。
前排那位戴著金絲眼鏡、剛剛喊出四千八百萬的中年男人,臉上的狂熱瞬間褪去,只剩下極致的茫然和呆滯。
穿唐裝的老者,手中的茶杯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死死地盯著托盤里那撮灰燼。
整個拍賣場,數(shù)百人,如同被集體施了定身咒。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思維,所有的呼吸,都被那角落里、被璀璨能量洪流最后指向的位置所攫取。
死寂!比訓練場上那次更徹底、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連空氣都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沉沉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林默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又像被架在火山口上炙烤。巨大的驚恐和身體被強行灌注磅礴能量的撕裂感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撕碎。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浩瀚精純到極致的暖流正瘋狂地涌入他的身體,順著右臂的經(jīng)脈奔騰咆哮,所過之處,骨骼在呻吟,血肉在歡呼,一種從未有過的、仿佛能一拳打碎星辰的力量感在瘋狂滋生。但同時,那戒指傳來的冰冷貪婪意志卻更加清晰、更加龐大,如同一個無底深淵,正冷漠地享用著這場饕餮盛宴。
呃……一聲痛苦的悶哼不受控制地從他喉嚨里擠出。
這細微的聲音,在死寂的拍賣場里,卻如同驚雷炸響!
數(shù)百道目光,如同數(shù)百把燒紅的烙鐵,瞬間聚焦在他身上!那目光里,有震驚,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奪走了至寶后、如同火山即將噴發(fā)般的、赤裸裸的暴怒和殺意!
是他!
那個角落的小子!
他做了什么!
靈髓……被他吸干了!
短暫的死寂后,是徹底炸開的、如同海嘯般的喧囂!質(zhì)疑、怒吼、難以置信的尖叫,幾乎要掀翻拍賣場的穹頂!
抓住他!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雙眼赤紅,猛地站起身,指著林默的方向,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嘶啞,別讓他跑了!
攔住他!唐裝老者也厲聲喝道,身上騰起一股強大的氣勢。
場面瞬間失控!距離林默較近的幾個座位上,幾個氣息彪悍的異能者已經(jīng)霍然起身,眼中兇光畢露,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殺意,如同盯上獵物的惡狼,朝著角落猛撲過來!
林默頭皮發(fā)麻,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跑!必須立刻跑!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猛地從座位上彈起,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不顧一切地朝著最近的出口——拍賣場側(cè)后方一扇不起眼的員工通道小門——沖去!
站��!
小子,留下!
怒喝聲和破風聲在身后緊追不舍!
林默撞開那扇虛掩的小門,沖入一條昏暗狹窄、堆滿雜物的走廊。身后急促的腳步聲和異能涌動的危險氣息如影隨形!他慌不擇路,只知道拼命向前狂奔,心臟在喉嚨口狂跳,幾乎要蹦出來!
拐過一個堆滿空箱子的轉(zhuǎn)角,前方出現(xiàn)了一點亮光,似乎通往外面的小巷。希望剛升起,一道高挑的身影卻無聲無息地從旁邊一個儲物間的陰影里閃了出來,恰好擋在了他的必經(jīng)之路上!
林默瞳孔驟縮,想也不想,幾乎是憑著本能,將體內(nèi)那股剛剛被戒指強行灌注、還未完全掌控的、源自千年靈髓的龐大力量,混雜著自己所有的恐懼和絕望,朝著擋路者狠狠轟了過去!拳風激蕩,帶起刺耳的尖嘯!
然而,那身影的反應(yīng)快得不可思議!
一只白皙、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看似緩慢,實則快如閃電般探出。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元素的光芒,那只手精準無比地切入了林默狂暴拳勢的間隙,如同庖丁解牛般輕輕一搭、一引、一拂!
林默感覺自己足以開碑裂石的拳力,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柔和卻沛然莫御的詭異力量瞬間帶偏、瓦解!整個人被帶得一個趔趄,差點失去平衡撲倒在地。
冷靜點,小子。一個清冽如玉石相擊、卻又帶著一絲慵懶磁性的女聲響起,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林默驚魂未定地穩(wěn)住身形,這才看清攔路者的模樣。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紫色絲綢旗袍,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烏黑的長發(fā)挽成一個優(yōu)雅的發(fā)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修長的天鵝頸。她的五官極為精致,如同最完美的工筆畫,尤其是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波流轉(zhuǎn)間,仿佛蘊藏著千般風情,萬種心思。然而,那眼底深處,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帶著審視意味的冷靜,如同幽潭,映不出絲毫漣漪。
她站在那里,明明身處混亂骯臟的后巷通道,卻仿佛置身于最頂級的沙龍,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掌控一切的氣場。林默認出了她——蘇璃!暗河拍賣行那位傳說中手腕通天、神秘莫測的主管!
蘇……蘇主管林默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無法掩飾的驚恐和戒備,身體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他下意識地想后退,卻發(fā)現(xiàn)身后追兵的腳步聲和叫罵聲已經(jīng)逼近轉(zhuǎn)角!
別怕,他們暫時進不來。蘇璃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紅唇微啟,語氣依舊平淡。她甚至沒有回頭看那逼近的喧鬧,只是隨意地抬了抬左手。那纖細白皙的手指在空中極其優(yōu)雅地畫了一個小小的、玄奧的弧度。
嗡!
一道無形的、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透明漣漪,如同水波般以她為中心蕩漾開來,瞬間覆蓋了狹窄的通道入口。那幾個兇神惡煞追來的異能者剛沖到轉(zhuǎn)角,就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充滿彈性的墻壁,悶哼一聲,被狠狠地彈了回去!任憑他們?nèi)绾闻稹⑷绾未邉赢惸苻Z擊,那入口處的空氣只是微微扭曲,卻牢不可破。
精神屏障!而且強大得令人窒息!林默心頭劇震。
蘇璃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林默身上,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他緊緊攥著的、微微顫抖的右手上。那雙深邃的桃花眼中,之前的慵懶和審視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極淡的忌憚
你……蘇璃的聲音壓得極低,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千鈞的重量,清晰地傳入林默耳中,闖下大禍了,小家伙。那塊千年靈髓背后牽扯的東西,超乎你的想象。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穿透林默的皮肉,直視他手上的戒指。
而且,你以為你是在利用它蘇璃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略帶嘲諷的弧度,那笑容美得驚心動魄,卻讓人心底發(fā)寒,大錯特錯。
她的聲音更低了,幾乎化為一道冰冷的氣流:
那枚戒指……是活的。
它不是在為你吸收能量。蘇璃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緊緊鎖住林默指間那枚冰冷的銅環(huán),聲音帶著一種洞悉真相的殘酷,它是在挑選宿主。
而你,她微微前傾,那股無形的壓力讓林默幾乎喘不過氣,只是它暫時棲身的……一個‘容器’。
容器!
這兩個字如同兩柄冰錐,狠狠鑿進林默的心臟,瞬間凍結(jié)了他所有的血液。訓練場上戒指詭異的吸力,拍賣場里那不受控制的、吞噬一切的貪婪……蘇璃冰冷的話語,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將最深沉的恐懼徹底釋放出來!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枚青銅戒指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灰撲撲的,毫不起眼。但此刻,它帶給林默的感覺,卻比最兇殘的毒蛇還要恐怖百倍!一股冰冷的、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寒意,順著指尖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它……到底是什么林默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蘇璃沒有直接回答。她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桃花眼,深深地凝視了林默片刻,那目光復雜難明,有凝重,有探究,甚至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憐憫
離開這里,她突然開口,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立刻!去異能者協(xié)會!只有協(xié)會的‘靈樞’核心檢測儀,或許能暫時壓制它的異動,給你爭取一線生機。留在暗河集,你活不過今晚。她的目光掃了一眼通道入口處那無形屏障外越來越狂暴的攻擊,以及遠處隱隱傳來的、更多強橫氣息的迫近。
一線生機去協(xié)會林默心中一片冰涼。協(xié)會那種地方,對他這種底層異能者來說,從來就不是什么善地。但此刻,蘇璃的話似乎是他唯一的、渺茫的稻草。他毫不懷疑蘇璃的判斷,暗河集此刻對他而言,已是十面埋伏的絕殺之地!
謝……謝謝!林默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不再猶豫,轉(zhuǎn)身就朝著通道盡頭那點象征自由的亮光亡命狂奔!身后,是蘇璃那道無形的屏障隔絕開的、如同群狼咆哮般的怒吼。
沖出昏暗的通道,外面是城市后巷骯臟混亂的夜色。冷風夾雜著垃圾的腐臭灌入鼻腔,卻讓林默有種死里逃生的虛脫感。他不敢有絲毫停留,像一頭慌不擇路的野狗,憑借著對城市貧民區(qū)復雜地形的熟悉,在迷宮般的小巷里拼命穿梭、躲藏。
他繞了無數(shù)個圈子,確認沒有明顯的追蹤者后,才在一個廢棄的橋洞下蜷縮著熬過冰冷而漫長的后半夜。右手的戒指在吞噬了千年靈髓后,陷入了詭異的沉寂,不再有冰冷的脈動,也不再傳遞那種貪婪的意志,仿佛只是最普通的金屬。但林默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蘇璃那句活的、容器,像詛咒一樣在他腦海中反復回響。
天剛蒙蒙亮,城市蘇醒的喧囂開始彌漫。林默拖著疲憊不堪、被恐懼和寒冷折磨得幾乎麻木的身體,朝著城市中心那座如同鋼鐵巨塔般矗立的建筑走去——全球異能者協(xié)會,東海大區(qū)分部。
協(xié)會大廳寬敞、明亮、冰冷。光滑如鏡的白色大理石地面能映出人影,巨大的穹頂垂下冷色調(diào)的燈光�?諝饫飶浡舅奈兜篮鸵环N無形的、令人敬畏的威壓。穿著統(tǒng)一制服的工作人員步履匆匆,神情嚴肅。大廳里來往的異能者氣息或強大或內(nèi)斂,但沒有一個像林默這樣狼狽、虛弱,眼神里充滿了驚弓之鳥般的惶恐。
他像一個誤入巨人國度的侏儒,每一步都走得膽戰(zhàn)心驚。在咨詢臺前,他聲音嘶啞、語無倫次地說明來意:我……我可能被……被一件古物寄生了……需要……需要檢測……
咨詢臺后妝容精致的女職員皺了皺眉,帶著毫不掩飾的職業(yè)化疏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審視著眼前這個衣衫破舊、臉色慘白、渾身散發(fā)著可疑氣味的年輕人。她公事公辦地遞過來一張表格:填表,排隊。低級檢測室在B區(qū),前面還有十七人等候。費用三萬,檢測前支付。
三萬!低級檢測室!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兜里連三百塊都掏不出來。而且,低級檢測室那東西連千年靈髓都能瞬間吸干……低級檢測能有什么用
不……不是低級……林默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我……我需要‘靈樞’……蘇璃……蘇主管說……
靈樞核心女職員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那是處理S級以上重大威脅或戰(zhàn)略級古物才啟用的最高權(quán)限設(shè)備!你她上下打量著林默,眼神里的鄙夷幾乎要溢出來,年輕人,想出名想瘋了還是嗑藥嗑糊涂了沒錢就出去,別在這里搗亂!
冰冷的拒絕像一盆冰水,將林默最后一點微弱的希望徹底澆滅。他站在那里,渾身冰冷,感覺周圍那些投射過來的、或好奇或厭惡的目光,都像針一樣扎在身上。
就在這時,一個略帶驚疑的清冷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林默
林默身體一僵,猛地回頭。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兩側(cè)分開,讓出一條通道。葉霜正站在那里。她依舊穿著一身素凈的白色訓練服,黑發(fā)束起,露出清麗絕倫卻冷若冰霜的容顏。她的目光落在林默身上,帶著一絲意外,但更多的,是審視和探究。在她身旁,站著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剛毅、眼神銳利如鷹隼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身筆挺的深藍色協(xié)會制服,肩章上的徽記顯示著極高的權(quán)限。他只是隨意地站在那里,一股淵渟岳峙般的強大氣場便自然散發(fā)開來,讓周圍喧鬧的大廳都安靜了幾分。
林默認出了那個男人——葉鋒!東海大區(qū)異能者協(xié)會的實權(quán)理事之一,同時也是星穹學院元素系的院長,葉霜的父親!東海市異能界真正的巨頭人物!
葉霜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林默慘白的臉色和眼中深切的恐懼,最終,落在了他那只下意識藏在身后、微微顫抖的右手上。她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轉(zhuǎn)向身旁的父親,聲音清冷而簡潔:父親,是他。訓練場異常事件的當事人。他手上的戒指……很不對勁。
葉鋒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探照燈,瞬間聚焦在林默身上。那目光帶著強大的壓迫感,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林默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扔在X光機下,無所遁形,連骨髓都在那股威壓下顫抖。他死死地低著頭,右手在身后攥得更緊,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白。
哦葉鋒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威嚴,聽不出情緒,那個吞噬了趙坤炎爆術(shù)的小家伙他向前走了一步,無形的壓力讓林默幾乎窒息,跟我來。
沒有詢問,沒有解釋,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在葉鋒那如同實質(zhì)般的威壓籠罩下,林默如同提線木偶,渾渾噩噩地被帶離了喧囂的大廳,穿過一道道需要嚴格權(quán)限驗證的厚重合金閘門。冰冷的電子合成音、閘門開啟關(guān)閉的沉悶聲響、以及通道內(nèi)無處不在的慘白燈光,共同構(gòu)成了一種令人神經(jīng)緊繃的壓抑氛圍。他能感覺到,身后葉霜清冷的目光始終如芒在背,帶著審視和一絲他無法理解的復雜情緒。
最終,他們進入了一個巨大的、半球形的純白色空間。這里沒有窗戶,光源來自穹頂柔和而均勻的冷光�?臻g的中心,矗立著一個造型極其復雜精密的儀器——它由無數(shù)閃爍著幽藍光芒的環(huán)形金屬結(jié)構(gòu)層疊嵌套而成,核心處懸浮著一顆拳頭大小、散發(fā)著柔和白光的菱形水晶。無數(shù)細微的能量流如同活物般在金屬環(huán)和水晶之間流轉(zhuǎn)、跳躍,發(fā)出低沉的嗡鳴。整個儀器散發(fā)著一種神圣、浩瀚、同時又冰冷到極致的科技感。
這就是靈樞核心檢測儀!協(xié)會鎮(zhèn)壓氣運的戰(zhàn)略級設(shè)備!
站到指定區(qū)域。葉鋒的聲音在空曠的檢測室內(nèi)回蕩,帶著金屬般的冷硬。他指了指儀器前方地面一個被藍色光圈標記的位置。
林默的心臟狂跳得快要炸開。他一步步挪到光圈中心,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當靠近那臺儀器時,右手食指上那枚沉寂了一夜的青銅戒指,內(nèi)部似乎有什么東西……蘇醒了!一股微弱卻極其冰冷的悸動,如同沉睡毒蛇的吐信,悄然復蘇。
啟動一級掃描協(xié)議。葉鋒對著空氣命令道。
嗡——!
靈樞核心驟然亮起!柔和的白光瞬間變得刺目!穹頂和四周的環(huán)形結(jié)構(gòu)上,無數(shù)細密的藍色光點如同星辰般點亮!一道凝練的、如同液態(tài)水銀般的藍色光束,從核心水晶射出,精準地將林默從頭到腳籠罩其中!
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被從內(nèi)到外徹底透視的感覺瞬間攫住了林默。他感覺自己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每一絲能量流轉(zhuǎn),都在這道藍光下無所遁形!
檢測儀周圍,懸浮在半空中的巨大環(huán)形光屏瞬間亮起,瀑布般的數(shù)據(jù)流瘋狂刷新!林默身體的基礎(chǔ)結(jié)構(gòu)、能量波動圖譜、精神頻譜……海量的信息被高速解析著。
站在控制臺前的葉鋒,原本沉穩(wěn)如山的表情,在目光觸及光屏上某個飛速攀升的數(shù)值時,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變化!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浮現(xiàn)出難以置信的震驚!
這……怎么可能!旁邊一個同樣穿著白大褂的協(xié)會研究員失聲驚呼,手指顫抖地指著光屏上一條如同火箭般垂直飆升的曲線,能量容納閾值……指數(shù)級增長!突破理論模型上限了!還在升!天吶!
精神熵值異常!波動頻率超出人類認知范疇!另一個研究員的聲音帶著驚恐的顫抖。
檢測到未知高維干涉力場!強度……無法量化!儀器負荷過載!刺耳的警報聲突兀地響起,紅光在控制臺上瘋狂閃爍!
環(huán)形光屏上,代表著林默身體狀態(tài)的各種數(shù)據(jù)線早已不是正常起伏的曲線,它們?nèi)缤偰О憧裎�、扭曲,�?shù)值瘋狂跳躍,瞬間沖破了所有預設(shè)的安全閾值,將整個屏幕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血紅!
警告!目標能量指數(shù)突破臨界點!警告!檢測到未知高維污染源!警告!核心矩陣過載!啟動緊急隔離程序!重復!啟動緊急隔離程序!冰冷的電子警報聲瞬間變得凄厲無比!
嗡——嗡——嗡——!
整個靈樞核心檢測儀劇烈地震動起來!金屬結(jié)構(gòu)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核心那顆菱形水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藍白交織,如同瀕死的恒星!
父親!危險!一直沉默觀察的葉霜臉色劇變,清冷的聲線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驚急!她身上瞬間爆發(fā)出刺骨的寒意,一層晶瑩的冰晶鎧甲迅速在她體表凝結(jié)!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就在那刺耳的警報聲達到頂峰的瞬間——
林默右手食指上,那枚一直沉寂的青銅戒指,毫無征兆地爆發(fā)了!
它不再是冰冷的死物!一股冰冷、死寂、卻又帶著君臨天下般貪婪意志的恐怖氣息,如同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fā)!戒指表面的銅綠瞬間褪盡,化為一種深邃如宇宙深淵的漆黑!那幾道詭異的劃痕瘋狂扭動、延伸,仿佛活物的血管!
吼——!��!
一聲仿佛來自洪荒遠古、充滿了無盡暴戾與饑餓的無聲咆哮,直接在所有人的靈魂深處炸響!整個檢測室的空間都劇烈地扭曲了一下!
下一秒,以林默為中心,一個無形的、絕對黑暗的點出現(xiàn)了!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能量波動!只有純粹的、吞噬一切的無!
恐怖的吸力,降臨了!
這一次,它不再滿足于單一的能量!它貪婪地、瘋狂地吞噬著周圍空間里的一切存在!
嗡——!
靈樞核心那璀璨的光芒,如同被無形巨口咬住,瞬間黯淡、扭曲!儀器內(nèi)部流轉(zhuǎn)的龐大能量流,如同被抽干的河流,被強行剝離,化作一道肉眼可見的、粗壯的藍色能量洪流,瘋狂地涌向林默的右手——涌向那枚化為絕對漆黑的戒指!
呃啊——!
我的力量�。�
不——��!
檢測室內(nèi),所有擁有異能的協(xié)會研究員、安保人員,包括那位實力深不可測的理事葉鋒,同時發(fā)出了凄厲無比的慘叫!
他們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苦修數(shù)十載、引以為傲的異能本源,如同開閘的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瘋狂地傾瀉而出!一道道顏色各異、屬性不同的能量光束,從他們身上被強行抽離,如同百川歸海,匯入那涌向林默右手的恐怖能量洪流之中!
葉鋒身上騰起的、足以焚山煮海的狂暴火系異能,瞬間萎靡!他臉色煞白,身體劇烈搖晃,死死撐著控制臺才沒有倒下,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
葉霜體表那層剛剛凝結(jié)的、堅逾精鋼的冰晶鎧甲,如同陽光下的薄雪,瞬間消融瓦解!她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刺目的鮮紅,踉蹌后退,冰冷的眼眸中只剩下極致的震驚!
整個檢測室,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無聲的獻祭場!所有的光芒、所有的能量、所有的力量,都在被那絕對黑暗的點瘋狂吞噬!儀器轟鳴著、哀鳴著,燈光瘋狂閃爍、熄滅,最終只剩下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林默右手那枚散發(fā)著無盡死寂與貪婪的黑戒!
林默的意識,在這股毀天滅地的力量洪流沖擊下,如同怒海中的一葉扁舟,瞬間就被撕得粉碎!無邊的黑暗和冰冷將他徹底淹沒。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剎那,他仿佛在無邊的虛無中,看到了一點微弱的光。
那光,來自他右手。
那枚化為絕對漆黑的戒指表面,一點猩紅,如同地獄深淵睜開的眼睛,倏然亮起!
那是一只……豎立的、冰冷的、充滿了無盡威嚴與漠然的血色瞳孔!
一個宏大、古老、仿佛穿越了無盡時空、帶著萬古滄桑與絕對蔑視的聲音,如同九天神罰,直接在他即將潰散的靈魂深處炸響:
本尊沉眠千年,爾等螻蟻……
……也配用吾之力
冰冷。無邊無際的冰冷。
仿佛整個人被浸泡在萬載玄冰之中,連思維都被凍結(jié)成堅硬的冰坨。
痛。無處不在的痛。
不是皮開肉綻的痛,而是源自靈魂最深處的、仿佛被無數(shù)把冰刀反復刮擦撕裂的劇痛。每一次微弱的意識波動,都帶來一陣令人窒息的抽搐。
林默感覺自己在一片混沌的冰洋中沉浮,意識如同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徹底熄滅。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萬年,一絲微弱的暖意,如同穿透厚重冰層的陽光,艱難地滲了進來。
那暖意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能撫慰靈魂創(chuàng)傷的柔和力量,如同春風化雪,緩慢而堅定地驅(qū)散著侵入骨髓的寒意。它小心翼翼地包裹著他破碎的意識,引導著它們從混亂無序中慢慢聚合。
一點,一點……意識的碎片艱難地拼湊起來。
沉重的眼皮仿佛被焊死,林默用盡了全身殘存的力氣,才勉強掀開一條縫隙。
視野模糊不清,像是隔著一層渾濁的毛玻璃。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單調(diào)的、沒有任何裝飾的白色天花板�?諝饫飶浡舅赜械�、冰冷而潔凈的氣味。
醫(yī)院……病房……
這個認知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混沌的意識里激起一圈微弱的漣漪。
緊接著,他感覺到了那微弱暖意的來源——他的左手,正被一只冰涼而柔軟的手輕輕握著。
林默艱難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視線艱難地聚焦。
葉霜正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
她微微低著頭,平日里總是梳得一絲不茍的黑發(fā),此刻有幾縷略顯凌亂地垂落在光潔的額前。那張清冷絕倫的臉上,沒有了慣常的冰霜,只剩下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和無法掩飾的疲憊。她的雙眸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陰影,眉頭微蹙,似乎在承受著什么痛苦。
而那股源源不斷、如同涓涓細流般滲入林默體內(nèi),驅(qū)散嚴寒、修補靈魂創(chuàng)傷的柔和暖意,正來自于她覆蓋在林默左手上的那只手。一層極其稀薄、幾乎難以察覺的、散發(fā)著淡淡藍白色光暈的冰晶,正從她白皙的掌心緩緩溢出,如同最精密的微雕,覆蓋在林默的手腕和手臂上。那冰晶非但沒有帶來寒冷,反而散發(fā)著一種純凈的、滋養(yǎng)生命的治愈之力。
她在……用她的冰系異能……為我療傷
這個認知讓林默混亂的大腦更加茫然。為什么她不是應(yīng)該……恨我嗎在檢測室里,那枚戒指……抽干了所有人的力量……
就在這時,葉霜似乎察覺到了林默細微的動作和目光。她緊閉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眸子,依舊清澈如寒潭,只是此刻布滿了細密的血絲,眼底深處帶著難以掩飾的倦意。當她的目光與林默茫然的眼神對上時,那潭寒水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審視,有探究,有難以言喻的凝重,甚至……還有一絲極淡的、林默無法理解的……悲憫
你醒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不復往日的清冽,卻依舊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覆蓋在林默手上的那層冰晶光芒緩緩收斂、消失。她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仿佛剛才那持續(xù)消耗的治愈從未發(fā)生過。
林默張了張嘴,喉嚨里火燒火燎,只能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嘶啞氣音。
別說話。葉霜站起身,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她走到床頭柜邊,倒了一杯溫水,用一根吸管小心地遞到林默干裂的唇邊。
溫潤的水流滋潤著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微弱的生氣。林默貪婪地吮吸著,意識也隨之清醒了一分。他轉(zhuǎn)動眼珠,艱難地掃視著這間病房。
房間很大,很空曠,只有他這一張病床。墻壁、門窗似乎都泛著一種金屬的冷光,顯然不是普通的病房。唯一的一扇磨砂玻璃窗外,天光昏暗,分不清是黃昏還是黎明。
一股強烈的不安瞬間攫住了他。戒指……葉鋒……檢測室那毀天滅地的一幕……
我……戒指……他用盡力氣,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目光急切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右手被厚厚的白色繃帶包裹著,看不出里面的情況。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枚戒指……還在!它像一塊冰冷的烙鐵,死死地箍在他的指骨上,沉寂著,卻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存在感。
它還在你手上。葉霜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靜。她走回床邊,看著林默,眼神復雜難明。協(xié)會動用了所有手段,包括最高級別的‘靈樞’能量切割……都無法將它從你手上剝離下來。它……似乎和你……或者說,和你的生命本源……徹底綁定了。
綁定林默的心沉入冰窟。他成了那怪物的永久囚籠
那……其他人……他想到了檢測室里那些被抽干力量的強者,尤其是……葉鋒。
葉霜沉默了幾秒鐘。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林默自己粗重的呼吸聲。窗外的光線似乎又黯淡了幾分。
父親……和其他理事、研究員……葉霜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壓抑的沉重,他們的異能本源……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永久性損傷。力量……大幅度衰退�,F(xiàn)在……還在深度治療艙里,情況……很不穩(wěn)定。
永久性損傷!林默如遭雷擊!雖然早有預感,但親耳聽到這個結(jié)果,巨大的恐懼和負罪感還是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他毀了葉霜的父親!毀了協(xié)會的高層!他成了所有人的死敵!
對……對不起……林默的聲音帶著哭腔,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將他吞沒。
對不起葉霜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絲,帶著一絲冰冷的諷刺,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無奈和凝重。她俯下身,那雙布滿血絲卻依舊銳利的眼睛,緊緊盯著林默絕望的臉龐。
林默,現(xiàn)在說這些毫無意義。她的聲音壓得極低,一字一句,如同冰錐鑿進林默的耳膜,帶著一種令人靈魂顫栗的寒意。
你體內(nèi)的東西……根本不是什么‘戒指’!
那是被鎮(zhèn)壓了至少千年的上古兇物!
它的蘇醒……僅僅是開始。
上古兇物……僅僅是開始……林默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凍結(jié)。
就在這時——
篤。篤。篤。
病房那扇厚重的、明顯經(jīng)過特殊加固的金屬門,被不輕不重地敲響了。
聲音很規(guī)律,很平穩(wěn),卻像死神的喪鐘,在死寂的病房里敲響。
葉霜的身體瞬間繃緊!她猛地直起身,眼神銳利如刀,瞬間刺向門口!臉上的疲憊和復雜情緒瞬間被冰冷的戒備取代。
林默的心臟也驟然停止了跳動!巨大的恐懼扼住了他的喉嚨!
病房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那單調(diào)而沉重的敲門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每一下都敲在兩人緊繃的神經(jīng)上。
篤。篤。篤。
門外,一片沉默。
但那沉默,卻比任何喧囂都更加恐怖!仿佛有無數(shù)雙眼睛,正透過那扇冰冷的金屬門,死死地盯著里面,充滿了無盡的憤怒、貪婪、殺意和……審判!
林默甚至能想象出那幅畫面——被他在檢測室抽干了力量的協(xié)會高層、對千年靈髓勢在必得的各方大佬、被驚動的、聞風而來的各方勢力……此刻,都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將這座病房,將他這個容器,圍得水泄不通!
病房內(nèi),是沉睡著上古兇物的囚徒。
病房外,是欲將他撕碎的群狼。
冰冷的青銅戒指,在厚厚的繃帶之下,仿佛發(fā)出了一聲無聲的、充滿嘲弄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