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冰冷的死亡氣息如同實質(zhì)的尖錐，狠狠刺向李道玄毫無防備的后心！王獵戶那破了音的尖叫還在空氣中回蕩，時間仿佛被拉長、凝固。
李道玄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體內(nèi)那場慘烈的拉鋸戰(zhàn)上——一邊是戒指瘋狂吞噬金針陽元、陰毒黑血乃至他自身生機帶來的撕裂般劇痛與空虛；另一邊是他用僅存的意志力死死“勒住”戒指這匹脫韁野馬的韁繩，艱難地試圖讓它“細(xì)水長流”。老酒鬼枯瘦的手懸停在金針上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綠豆眼中滿是焦灼。夢老頭的光暈劇烈閃爍，死死盯著李道玄的狀態(tài)。
影傀漆黑的利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距離李道玄的背心已不足三寸！那純粹的黑暗陰影仿佛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嗡——！”
李道玄手指上那枚正處在失控邊緣、瘋狂閃爍清冷光輝的戒指，仿佛感應(yīng)到了背后迫近的極致惡意與死亡威脅，猛地爆發(fā)出遠(yuǎn)超之前的璀璨光華！這一次，不再是純粹的自�；蛲淌�，而是一種被徹底激怒的、帶著凜冽殺伐意志的凈世之輝！
清冷的光輝瞬間凝聚、壓縮，在李道玄背后形成一面僅有巴掌大小、卻凝練得如同實質(zhì)水晶般的光盾！盾面之上，玄奧古樸的符文流轉(zhuǎn)，散發(fā)著凈化一切污穢、斬滅一切邪妄的煌煌威壓！
“嗤——�。�！”
影傀那無堅不摧的漆黑利爪，狠狠地抓在了這面驟然出現(xiàn)的微型光盾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聲如同熱刀切入牛油般的、令人牙酸的消融聲！影傀的利爪，那由純粹陰影與惡意構(gòu)成的肢體，在接觸到光盾符文的瞬間，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竟開始飛速消融、湮滅！構(gòu)成其軀體的黑暗物質(zhì)發(fā)出無聲的、充滿極致痛苦的尖嘯（精神層面），瘋狂地扭曲、退縮！
這突如其來的反擊，不僅擋住了致命一擊，那凈世光輝更是順著影傀的手臂急速蔓延而上！所過之處，陰影潰散，黑暗退避！那只襲擊李道玄的影傀，如同被點燃的紙人，在眾人驚駭?shù)哪抗庵�，從爪子到手臂再到半邊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飛煙滅！最終化作一縷帶著惡臭的青煙，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嘶——！”
帳篷內(nèi)外，無論是正在艱難抵擋其他影傀的墨七等人，還是緊張盯著李道玄的老酒鬼和石頭，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戒指的威力…未免太過霸道！
“好！好一個凈靈玄光！霸道！夠勁！”
老酒鬼眼中爆發(fā)出異彩，之前的驚怒瞬間被狂喜取代，仿佛看到了絕世珍寶，“小子！撐�。∮兴�，這陰毒翻不了天！”
戒指這含怒一擊，似乎也消耗巨大。璀璨的光輝迅速黯淡下去，重新恢復(fù)成古樸模樣，那股瘋狂的吸力也隨之減弱了大半。李道玄感覺身體一輕，雖然依舊虛弱劇痛，但那種被瘋狂抽空、瀕臨崩潰的感覺終于緩解。他趁機集中全部意志，死死“安撫”住戒指，引導(dǎo)它將剩余吸力集中在疏導(dǎo)體內(nèi)殘余的陰毒煞氣上，不再掠奪自身生機。
“趁現(xiàn)在！第三針，鎖元固本！”
老酒鬼經(jīng)驗何等老辣，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第三根金針帶著破邪金光，精準(zhǔn)無比地刺入李道玄丹田氣海！這一針下去，如同在沸騰的油鍋里投入一塊寒冰！李道玄悶哼一聲，感覺一股溫潤平和的陽元之力從金針注入，迅速與戒指那被安撫后的清冷氣息融合，形成一股溫和而堅韌的力量，開始有條不紊地梳理、驅(qū)散、凈化體內(nèi)殘余的陰毒與地縛傀爪傷的陰煞！
“噗！”
又一口帶著暗金色澤的淤血噴出，但這次的血色明顯淡了許多，腥臭味也大減。李道玄臉上的青灰死氣迅速褪去，雖然依舊蒼白如紙，但呼吸明顯平穩(wěn)下來，眼神也恢復(fù)了一絲清明。
“好！拔毒成功！小命保住了！”
老酒鬼長舒一口氣，迅速拔掉三根金針，動作快如閃電。那三根原本金光璀璨的金針，此刻尖端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黑色，顯然被邪毒侵蝕得不輕。石頭趕緊將玉瓶蓋上，瓶身青芒閃爍，將剩余的陰毒牢牢封住。
帳篷外的戰(zhàn)斗也因那只影傀的詭異湮滅而出現(xiàn)了短暫的停滯。剩余的幾只影傀似乎對那凈世光輝產(chǎn)生了本能的恐懼，黑影翻騰著，攻勢明顯減弱，甚至開始緩緩后退，重新融入周圍的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危機…暫時解除了。
營地一片狼藉。靜默符徹底破碎，籬笆倒了一小半，地面坑坑洼洼。墨七拄著刀，嘴角帶血，山貓和土狼也氣喘吁吁，身上帶傷。王獵戶癱坐在角落，褲襠處一片狼藉，眼神呆滯，顯然被嚇傻了。
“打掃戰(zhàn)場！加固營地！老酒鬼，阿木和這小子情況如何？”
墨七抹去嘴角血跡，聲音沙啞但沉穩(wěn)依舊。
“阿木命保住了，但靈根受損，需要靜養(yǎng)和珍貴藥材，短期內(nèi)不能再動手。這小子…”
老酒鬼指了指李道玄，眼神復(fù)雜，“陰毒和爪傷已拔除大半，剩下的靠他自己慢慢調(diào)理。不過…”
他壓低聲音，湊近墨七，“他體內(nèi)那‘爐鼎’之基還在！那戒指…太關(guān)鍵也太危險了！剛才那一擊你也看到了，霸道絕倫，但也差點把他自己吸干！這是個隨時可能爆炸的‘雷’！”
墨七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盤膝坐在地上、閉目調(diào)息的李道玄和他手上那枚古樸的戒指，緩緩點頭：“此地不宜久留。丙字小隊的‘血煞警報’還未解除，又有影傀突襲…這李家村后山的‘東西’，比我們預(yù)想的還要麻煩！收拾東西，天亮前撤離，回戊字大營！”
“那…那具干尸和那邪石？”
老酒鬼問道。
“邪石已成‘源胚’，與養(yǎng)尸地共生，強行摧毀恐引發(fā)更大災(zāi)禍。用‘封魔金針’暫時釘死它，隔絕其吸附地脈陰氣的能力，待大營派專人來處理！”
墨七果斷下令。
接下來的時間，守墓人展現(xiàn)出極高的效率。石頭和阿木（被另一名隊員攙扶）負(fù)責(zé)照料傷員。山貓和土狼快速修復(fù)營地防御，布置更隱蔽的警戒符。老酒鬼則帶著特制的“封魔金針”，在墨七的護衛(wèi)下，再次潛回山坳入口附近。一個時辰后，兩人返回，老酒鬼臉色有些疲憊，但點了點頭，表示邪石已被暫時封印。
天色微明，薄霧籠罩山林。戊字小隊整裝待發(fā)。阿木被安置在簡易擔(dān)架上。李道玄在王獵戶的攙扶下勉強站立，雖然虛弱，但行動無礙。
臨行前，墨七走到李道玄面前，目光銳利如刀：“李道玄，不管你是什么人，從何處來。你體內(nèi)的隱患和那枚戒指，注定你無法置身事外。蝕心草、源石、養(yǎng)尸地、影傀…還有那‘爐鼎’之說，這一切背后，必然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操控。此事已遠(yuǎn)超李家村范圍，關(guān)乎一方安寧甚至更大災(zāi)劫。你…可愿隨我們回守墓人大營？查明真相，也為你自己尋一條生路？”
李道玄沉默。他當(dāng)然想查明真相，擺脫爐鼎的命運。但他更清楚，自己最大的秘密是“白日夢穿梭系統(tǒng)”和背后的監(jiān)控者。守墓人大營，龍?zhí)痘⒀�，自己這狀態(tài)進去，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而且…他隱隱感覺，這個世界的主線任務(wù)，似乎已經(jīng)走到了某個節(jié)點？夢老頭之前說過，完成任務(wù)就能獲得獎勵和穿梭能量…
他看向飄在身邊的夢老頭光暈。夢老頭綠豆眼閃爍，微不可察地?fù)u了搖頭，嘴唇無聲翕動：“能量…快不夠維持在這個世界的穩(wěn)定存在了…小子，見好就收！再不走，等他們發(fā)現(xiàn)更多端倪，或是你體內(nèi)那點‘獎勵能量’耗盡，咱們就得被這世界排斥出去，搞不好掉進時空亂流！”
李道玄心中了然。他深吸一口氣，對著墨七抱拳，臉色蒼白卻眼神堅定：“墨七隊長，救命之恩，李道玄銘記于心。守墓人所行之事，令人敬佩。然在下身負(fù)隱疾，牽扯甚廣，恐為貴營帶來不測之禍。且我自有師門淵源需去處理。此番恩情，容后再報！這李家村怪病之源已明，邪石亦被暫時封印，后續(xù)之事，便仰仗諸位了！”
墨七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早有所料，也不強求。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巴掌大小、刻著復(fù)雜紋路的黑色木牌，遞給李道玄：“此乃我守墓人‘戊字’信物。若他日你改變主意，或遇生死大難無法解決，可持此牌至任何有守墓人據(jù)點的大城求助。記住，小心你身邊的人，還有…那枚戒指！”
“多謝！”
李道玄鄭重接過木牌，入手微沉，帶著一絲溫潤。
“王兄弟，”
墨七又看向驚魂未定的王獵戶，丟給他一個小布袋，“里面有些散碎銀兩和一本《基礎(chǔ)吐納術(shù)》。此次你受驚了，回村后好生休養(yǎng)，莫要再入后山。若村中再有異狀，速去鎮(zhèn)上尋‘回春堂’的孫掌柜，將此符交給他，他自會通知我們�！�
他又給了王獵戶一張疊好的黃色符紙。
王獵戶接過銀錢和書冊，又驚又喜，連連作揖：“多謝道長！多謝道長！俺一定照辦！再也不進山了！”
告別守墓人，李道玄在王獵戶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朝著李家村方向走去。清晨的山林薄霧彌漫，鳥鳴清脆，仿佛昨夜的驚心動魄只是一場噩夢。
“小子，感覺怎么樣？”
夢老頭的光暈飄在一旁，綠豆眼帶著一絲疲憊。
“死不了。”
李道玄聲音沙啞，感受著體內(nèi)依舊隱隱作痛的傷處和那勉強維持平衡的戒指，“老頭，能量還剩多少？”
“嘿嘿，剛才戒指發(fā)威和維持你的存在，消耗可不小。”
夢老頭搓著手，“‘扶老奶奶’、‘查明病因’、‘間接解決怪病源頭’…這幾個任務(wù)完成的能量獎勵，扣除消耗，也就夠咱們在這個世界再待…嗯，大概一頓飯的功夫？還得是清湯寡水那種！”
李道玄：“……”
他看了一眼身邊絮絮叨叨說著回去要買新褲子、要跟翠花提親的王獵戶，又回頭望了一眼薄霧籠罩、恢復(fù)了平靜卻依舊透著神秘的后山。
“走吧，回村。跟老村長交代一聲，然后…”
李道玄深吸一口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該離開了�！�
回到李家村，自然又是一番景象。村民們看到他們活著回來，且王獵戶帶回了“道長已誅滅山中邪物，怪病不會再發(fā)”的消息（王獵戶自動美化了過程），頓時歡呼雀躍，把李道玄當(dāng)成了真正的活神仙。老村長更是老淚縱橫，非要大擺宴席。
李道玄以師門急召、傷勢需靜養(yǎng)為由婉拒了宴席，只簡單交代了后山危險、莫要再入，并從老村長那里要了一間僻靜的柴房“療傷”。
柴房內(nèi)，李道玄盤膝坐下。王獵戶已被他打發(fā)回去換褲子了。
“準(zhǔn)備好了嗎，小子？”
夢老頭的光暈變得有些虛幻。
李道玄點點頭，最后看了一眼這個古意盎然又充滿詭秘的世界。他手指上的戒指微微發(fā)燙，似乎在回應(yīng)。
“啟動穿梭協(xié)議！目標(biāo)：脫離本世界！返回中轉(zhuǎn)空間！”
夢老頭的聲音帶著一絲程序化的腔調(diào)。
柴房內(nèi)，空間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李道玄的身影連同那團光暈，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迅速變得模糊、透明…
就在他身影即將徹底消失的剎那，一道冰冷、飄渺、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女子聲音，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直接在他意識深處響起：
“爐鼎…已標(biāo)記。凈靈玄光…成長超預(yù)期�！B(yǎng)蠱場’數(shù)據(jù)采集…達(dá)標(biāo)。準(zhǔn)備…投放下一‘試煉場’——‘星隕戰(zhàn)域’。”
這聲音…是監(jiān)控室里那個神秘女子！
李道玄心中劇震！然而，未等他做出任何反應(yīng)，眼前的景象徹底破碎，化作一片光怪陸離的流光通道！
劇烈的失重感傳來，無數(shù)模糊的星辰景象在通道外飛速倒退。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失重感驟然消失！
“砰！”
李道玄重重摔落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濺起一片干燥的塵土。
他咳嗽著，掙扎著抬起頭。映入眼簾的，不再是古舊的柴房，而是一片赤紅、荒涼、布滿嶙峋怪石的無垠大地！天空是詭異的暗紫色，兩輪大小不一的慘白色“月亮”高懸，散發(fā)著冰冷的光芒�？諝庵袕浡鴿饬业南鯚熚丁㈣F銹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帶著輻射感的灼熱氣息。
遠(yuǎn)處，傳來沉悶如雷的爆炸聲和尖銳刺耳的、絕非人類所能發(fā)出的嘶吼！
“歡迎來到‘星隕戰(zhàn)域’，菜鳥！”
一個粗獷、沙啞、帶著濃濃疲憊和一絲嘲諷的男聲，在李道玄旁邊響起。
李道玄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破爛不堪、沾滿油污和暗紅色污漬的金屬鎧甲的大漢，正靠在一塊巨石上，嘴里叼著一根快要燃盡的劣質(zhì)卷煙。他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額頭斜跨到下巴，一只眼睛是冰冷的機械義眼，閃爍著微弱的紅光。他手里拎著一把造型粗獷、槍管還在冒著青煙的……能量步槍？！
“不想變成那些‘碎骨獸’的開胃菜，就趕緊爬起來，拿起你的家伙！”
疤臉大漢吐掉煙頭，用槍口指了指李道玄腳邊——那里，躺著一把沾滿泥土、造型同樣粗獷簡陋、但明顯是制式武器的金屬戰(zhàn)刀。
李道玄看著那把充滿工業(yè)暴力美學(xué)的戰(zhàn)刀，又抬頭望向暗紫色天穹下那兩輪慘白的月亮，感受著空氣中濃郁的硝煙與輻射氣息，再聽著遠(yuǎn)處越來越近的、充滿嗜血欲望的非人嘶吼…
第一個世界的刀光劍影、陰謀詭譎還歷歷在目，而新的、更加殘酷的鋼鐵與鮮血的試煉，已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