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重生:撕開白袍下的黑網(wǎng)

    01

    我死過一回。

    不是病死,不是意外,是被活活氣死的。

    氣我自己愚蠢,氣這世道不公,氣那些披著白袍的豺狼,生生逼死了我唯一的弟弟,駱小莊。

    閉眼前的最后一幀畫面,死死烙在魂魄上:

    林秀云,我那剛強了一輩子的媽,像一灘被踩爛的泥,蜷縮在仁恒醫(yī)院那座光鮮亮麗、掛著患者權(quán)益中心燙金牌匾的大理石臺階上。

    花白頭發(fā)被冰冷的雨水和淚水糊在臉上,狼狽不堪。

    她懷里視若珍寶、熬了無數(shù)通宵寫就的舉報材料,正被保安隊長趙大彪那雙戴著白手套的手,像撕廢紙一樣,嗤啦、嗤啦,粗暴地扯成碎片。

    鬧什么鬧!死都死了!醫(yī)院結(jié)論清清楚楚,自殺!再鬧騰,全給你們抓進去信不信!

    趙大彪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母親臉上,聲音又糙又響,蓋過了雨聲。

    紙片混著泥水,被無數(shù)雙锃亮的皮鞋踩過,碾進昂貴的地磚縫隙里,污濁不堪。

    駱建軍,那個沉默寡言了一輩子的老實人,脖子上的青筋像要爆開的蚯蚓,他試圖沖上去,卻被另外兩個保安死死架住,只能徒勞地沖著那棟吞噬了他兒子的白色巨塔嘶吼,聲音像被撕裂的破布:

    我兒子不是自殺!他們還我兒子!證據(jù)……他們拿走了證據(jù)啊——!

    警笛聲由遠及近,尖銳得能刺穿耳膜,輕易就蓋過了父親絕望的悲鳴。

    那聲音,那畫面,像兩把燒紅的鈍刀,反復(fù)地在我死去的靈魂上切割、攪動,直到只剩下沖天的恨意和不甘。

    02

    再睜眼,刺目的白光來自枕邊嗡嗡震動的手機屏幕。

    2030年7月3日。上午7:02。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震得我耳膜發(fā)疼,幾乎要從喉嚨口跳出來。

    我死死盯著那串冰冷的數(shù)字,指尖冰涼,不受控制地顫抖,幾乎握不住這輕飄飄的機器。

    七天!

    距離小莊從仁恒醫(yī)院外科大樓那冰冷的天臺,像一片枯葉般絕望墜落,還有整整七天!

    沒有一秒遲疑,身體的本能快過思考。

    我像一枚被點燃的炮彈,從床上彈射而起,拖鞋都甩飛了一只,抓起鑰匙就沖出了家門。

    清晨的風帶著料峭的寒意,刀子似的刮在臉上,我卻感覺不到一絲冷意,血管里奔涌的是滾燙的巖漿,灼燒著我的五臟六腑。

    朝新村那熟悉又破敗的門洞,混雜著潮濕霉味和劣質(zhì)消毒水的氣息撲面而來,在我眼中扭曲成通往地獄的入口。

    砰!

    我用盡全身力氣,肩膀狠狠撞向那扇單薄的、漆皮剝落的木門。

    門鎖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猛地彈開。

    房間里一片昏暗。

    厚重的窗簾隔絕了晨曦,只有書桌上一臺開著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保護程序流動著詭異的藍色幾何光斑,幽幽地映照著四周。

    桌上是堆疊如山的《泌尿外科學》、《手術(shù)圖譜》,幾個不同顏色的藥瓶東倒西歪——氟西汀、勞拉西泮。

    屏幕中央,一個孤零零的Word文檔,標題欄刺眼地顯示著《膀胱癌靶向治療新進展探討》——未提交(孫茂才導師)。

    床上隆起的人形動了動,被子被掀開一角。

    駱小莊那張年輕卻布滿陰霾的臉露了出來。

    濃重的、深紫色的烏青盤踞在他眼窩下,像被人狠狠揍過。

    他茫然地睜開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焦距好一會兒才對準我,聲音沙啞干澀,像砂紙摩擦:

    姐……你怎么來了……這么早

    我的視線像生了根,死死釘在他臉上。

    前世,他躺在太平間金屬臺上,身下白布洇開暗紅血跡的景象,與眼前這張憔悴卻鮮活的面孔瘋狂重疊。

    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嚨。

    我一步步走過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疼痛鉆心。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劫后余生的戰(zhàn)栗和刻入骨髓的恐懼:

    小莊……你QQ空間……定時發(fā)布的東西……我看見了。

    這句話,是我從地獄爬回來,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臉上的迷茫瞬間被劈得粉碎。

    駱小莊猛地從床上坐直,身體繃得像一張拉到極限的弓,手指深深地插進凌亂油膩的頭發(fā)里,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慘白。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慌亂、驚懼,還有一絲……被徹底扒開偽裝的絕望。

    姐……你……

    他張了張嘴,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導師……孫教授……他壓著我的論文,卡了半年了……還有劉主任……劉振國那邊……他們……

    他的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掐斷,只剩下粗重而壓抑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

    劉振國!

    這個名字像淬了劇毒的冰針,狠狠扎進我的太陽穴!前世,就是這個仁恒醫(yī)院泌尿外科的副主任,在小莊死后,面對蜂擁而至的媒體鏡頭,一臉沉痛,用悲天憫人的語氣說著惋惜,將小莊的死因輕飄飄地歸結(jié)為工作壓力過大,心理承受能力脆弱。

    是他,在小莊死后不到4時,就主動且高效地代為整理了小莊的辦公電腦和私人物品,信誓旦旦地宣布里面只有純粹的工作資料,沒有任何異常。

    也是他,在我父母無數(shù)次拖著哭啞的嗓子、捧著被撕碎的舉報信去患者權(quán)益中心討要說法時,輕描淡寫地甩出一句:

    醫(yī)院內(nèi)部調(diào)查結(jié)果非常明確,就是自殺。請家屬節(jié)哀,不要無理取鬧,影響醫(yī)院正常秩序。

    冰冷的恨意混合著重生帶來的巨大恐慌和對弟弟救贖的急切,在我胸腔里翻江倒海。

    前世的我,在他墜樓前的最后幾天,只當他是因為論文壓力大、工作太累,像個傻子一樣,只會蒼白地勸他看開點、多休息、別給自己太大壓力,甚至心底深處,還曾隱隱覺得他有些矯情、不夠堅強。

    我錯過了他發(fā)出的所有求救信號!

    直到他冰冷的身體躺在停尸房,直到父母在患者權(quán)益中心門口被當成垃圾一樣羞辱驅(qū)趕,直到我們?nèi)疑暝V無門,在絕望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不!這一次,絕對不行!

    哪怕把天捅個窟窿,把地獄燒穿,我也要把他拽回來!

    我猛地撲到那張堆滿絕望的書桌前,目光如鷹隼般掃過那些冰冷的醫(yī)學典籍和刺眼的藥瓶,最終牢牢釘在那臺散發(fā)著幽幽藍光、如同潘多拉魔盒的筆記本電腦上。

    密碼!

    我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指尖重重敲在冰冷的金屬外殼上,發(fā)出叩的一聲悶響,在死寂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小莊,把你電腦的開機密碼,給我!現(xiàn)在!

    駱小莊渾身劇烈一顫,猛地抬起頭,驚愕又恐懼地看著我,像一只受驚的兔子。

    他嘴唇哆嗦著,眼神躲閃:

    姐……你……你要干什么里面……沒什么重要的東西……就是些論文資料……

    沒什么!

    我霍然轉(zhuǎn)身,眼神像燒紅的烙鐵,直直刺向他躲閃的瞳孔。

    前世父母在患者權(quán)益中心門口被撕碎的紙片、母親絕望的哭嚎、父親被警笛淹沒的嘶吼、還有小莊手機里那條冰冷的、如同喪鐘般的定時遺言——再讀下去真的要跳樓了

    ——所有的畫面瞬間在我腦中轟然炸開!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瀕臨崩潰的哭腔和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每一個字都像淬了血的刀:

    沒什么!沒什么你會設(shè)置那種定時說說!‘再讀下去真的要跳樓了’!沒什么你會把自己熬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靠著這些藥片續(xù)命!駱小莊!你看著我!我是你親姐!你想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從那個天臺上再跳一次嗎!你想讓爸媽跪在‘患者權(quán)益中心’那冰涼的大理石地上,被人像垃圾一樣踢開,看著他們寫的東西被撕得粉碎嗎!

    最后的嘶吼耗盡了我全身的力氣,也徹底擊潰了駱小莊最后強撐的、搖搖欲墜的防線。

    他像是被抽掉了脊椎,整個人瞬間垮塌下去,肩膀劇烈地、無聲地聳動起來。

    大顆大顆渾濁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滾落,狠狠砸在他蜷縮起來的膝蓋上,迅速洇開深色的痕跡。

    他抬起布滿蛛網(wǎng)般紅血絲的眼睛,那里面翻涌著深不見底的痛苦、恐懼,以及……一絲被逼到懸崖邊緣的、絕望的瘋狂。

    ……密碼……

    他的聲音低啞得幾乎只剩氣音,帶著濃重的、化不開的絕望。

    ……是‘LuoXZ0710’……

    那是他名字拼音的縮寫,加上……

    0710……7月10日……

    前世他縱身一躍的日子!這個密碼本身,就是一道猙獰的死亡預(yù)告!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緊,痛得無法呼吸。

    不再有絲毫猶豫,手指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在冰涼的鍵盤上敲下那串沾染著死亡氣息的字符——L-u-o-X-Z-0-7-1-0。

    回車鍵按下的瞬間,屏幕驟然亮起,幽藍的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桌面背景是一片純凈得虛假的藍天白云,美得像童話。

    然而,就在這片純凈的角落,一個被命名為未命名文件夾的加密壓縮包,像一個丑陋的、流著膿血的瘡疤,靜靜地蟄伏在那里。

    手心瞬間被冷汗浸透。鼠標指針懸停在那圖標上,微微顫抖。

    再次輸入同樣的密碼。

    解壓進度條開始緩慢地、折磨人地移動,每一格像素的推進,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終于,文件夾打開了。

    沒有藍天白云。只有一片觸目驚心、足以將人靈魂都吞噬殆盡的、粘稠的血色深淵。

    首先撞入眼簾的,是一排排密密麻麻、標題冰冷刺骨的Excel表格:

    誠惠醫(yī)藥-泌尿?qū)S煤牟漠惓R鐑r及回扣流水明細(劉振國、王德發(fā)經(jīng)手).xlsx

    科室小金庫及‘領(lǐng)導關(guān)懷’月度分配細則(含周).docx

    藥品安絡(luò)平處方量異常增長與王德發(fā)關(guān)聯(lián)支付記錄.xlsx

    我顫抖著點開第一個表格。

    日期、品名、采購價、市場公允價、差額、收款方賬號(劉振國親屬卡�。�、經(jīng)手人(王德發(fā)�。�

    一筆筆,一條條,清晰、冰冷,像一條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纏繞上我的脖頸,勒得我無法呼吸。

    僅僅最近一個季度,指向劉振國和那個叫王德發(fā)的誠惠醫(yī)藥代表的異常款項,就高達四十萬!那龐大的數(shù)字,散發(fā)著濃重的銅臭和血腥味。

    但這僅僅是地獄的第一層。

    文件夾深處,還有一個名為舉證的子文件夾。

    點進去,1710個PDF文檔,像一具具沉默的、控訴的骸骨,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怨氣。

    我隨手點開其中一個。

    那是一份掃描的病歷。

    患者姓名、診斷(膀胱癌早期)、手術(shù)記錄(腹腔鏡微創(chuàng))都清晰可見。但旁邊的批注,卻用刺眼如血的紅色字體標注著:

    實際手術(shù)指征輕微,過度醫(yī)療!劉振國主刀,術(shù)前收取患者家屬‘專家特需服務(wù)費’現(xiàn)金5萬元整(未入任何醫(yī)院賬目,無收據(jù))。

    再點開一個文檔:

    是錄音文件的轉(zhuǎn)錄文字稿。

    對話內(nèi)容赫然是小莊和一個帶著哭腔、自稱姓張的女性的對話。

    女人在電話里泣不成聲地控訴,她父親急需手術(shù),劉振國以床位極度緊張、手術(shù)排期已滿為由百般拖延,直到她領(lǐng)會精神,通過一個中間人(疑為王德發(fā))塞了厚厚的紅包,手術(shù)立刻就被特批加急安排了……

    下一個文檔:

    幾張偷拍的、角度刁鉆且略顯模糊的照片。

    似乎是某個內(nèi)部小型會議的記錄本,上面有劉振國的親筆簽名。

    內(nèi)容觸目驚心:

    討論如何繞過招標流程,將一款名為速愈的高價止血紗布(誠惠醫(yī)藥代理)納入科室常規(guī)耗材,并暗示對配合度高的醫(yī)生給予特別獎勵……

    03

    1710頁!整整1710頁!

    每一頁,都是小莊在怎樣巨大的恐懼和絕望中,用命去搜集、去記錄的鐵證!

    每一頁,都浸透了他無法言說的痛苦、掙扎和孤立無援!

    每一頁,都像一把燒紅的鈍刀,在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來回切割!

    我終于明白了他為什么會被逼到絕境,為什么他的論文會被孫茂才教授以各種荒謬理由死死卡住,為什么他會被無形的、來自整個系統(tǒng)的壓力碾得粉碎!

    這哪里是什么舉報材料

    這分明是駱小莊為自己準備的、無法掙脫的死亡通知書!

    是劉振國、孫茂才、王德發(fā),還有那個藏在幕后的院長周宏,用貪婪、權(quán)力和謊言精心編織成的、勒死他的絞索!

    呃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野獸瀕死的嗚咽從我喉嚨深處擠出。

    我猛地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強烈的惡心感直沖頭頂,眼前陣陣發(fā)黑。

    巨大的憤怒、錐心的悲痛和冰冷的恐懼瞬間將我淹沒。

    我死死盯著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仿佛帶著詛咒的字符,它們在我視線里扭曲、晃動,最終化為一攤攤刺目的、流動的猩紅。

    前世,在我和父母毫不知情、只當他是因為壓力大、想不開而自殺的時候,這些足以掀翻整個泌尿外科、甚至撼動仁恒醫(yī)院根基的致命證據(jù),在他死后,就這樣被劉振國輕描淡寫地整理掉,被王德發(fā)用金錢和關(guān)系抹平,被周宏用院長的權(quán)威壓得悄無聲息了嗎

    我們?nèi)页惺苤嘈奈g骨的喪子之痛,還要被斥為無理取鬧、醫(yī)鬧,在申訴路上撞得頭破血流、尊嚴掃地的根源,就在這里!

    就在這個名為未命名的文件夾里!

    姐……你都……看到了

    駱小莊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沒用的……真的沒用的……劉振國背后是周宏院長!王德發(fā)……那個誠惠醫(yī)藥的代表,他手眼通天!他們就是一張網(wǎng),一張根深蒂固、盤根錯節(jié)的網(wǎng)!我們只是小蝦米,斗不過的……我試過了……我真的試過了……

    他把臉深深埋進顫抖的手掌,肩膀劇烈地聳動,發(fā)出壓抑的、破碎的嗚咽。

    論文卡死我,績效獎金扣得一毛不剩,排班全是熬死人的大夜和急診……他們甚至……找人去砸了爸媽在老家的小超市……打匿名電話……威脅說……說下次就不是砸店那么簡單了……說讓我‘管好自己的嘴’,否則……

    砸店!電話威脅!

    前世我們只知道他們暗示,今生,在我重生回來的這一刻,他們的魔爪已經(jīng)毫不掩飾地伸向了我們年邁的父母!

    悔恨和憤怒的巖漿在我血管里奔涌咆哮,幾乎要將我焚燒殆盡。

    前世的我,何其愚蠢!何其麻木!只當他是工作壓力大!只知道在他最后那幾天,抱怨他為什么總是不接我電話,為什么精神那么差!我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遲來的醒悟,像淬了毒的匕首,反復(fù)捅刺著我的心臟。

    我猛地轉(zhuǎn)過身,雙手像鐵鉗一樣用力抓住他瘦削得硌人的肩膀,強迫他抬起那張被淚水、絕望和恐懼徹底淹沒的臉。

    我的指甲幾乎要深深掐進他的皮肉里,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嘶啞和決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滾燙的喉嚨里、從碎裂的心尖上硬生生擠出來的,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駱小莊!你給我聽清楚了!

    這一次,天塌下來,有你姐我頂著!

    我們,不斗‘他們’。

    我的目光越過他顫抖的肩膀,仿佛穿透了這狹小出租屋的墻壁,看到了那座矗立在城市中心、冰冷龐大的白色巨塔——仁恒醫(yī)院。

    前世父母在患者權(quán)益中心光潔臺階上被撕碎的紙片,像冰冷的、帶著嘲諷意味的雪花,在我眼前紛飛。

    這一次,

    我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像西伯利亞荒原上萬年不化的寒冰,一字一頓,砸在死寂凝固的空氣里,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

    姐要撕了這張網(wǎng)!連皮帶骨,連根拔起!

    就在這時,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機,毫無征兆地瘋狂震動起來,嗡嗡嗡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里格外刺耳。屏幕上,跳動著老家縣城的區(qū)號。

    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攥住,狠狠向深淵沉去。

    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瞬間攫住了我。指尖冰涼地劃過屏幕,接通。

    小芹!小芹!出事了!出大事了!

    父親駱建軍那熟悉又陌生的、帶著哭腔和極度恐慌的聲音,像一顆炸彈在我耳邊炸開,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剛才!就剛才!又有一幫子人開著沒牌的面包車沖到咱家店門口!二話不說,掄著鐵棍就把玻璃門、櫥窗全砸了!稀巴爛啊!還……還潑了紅油漆!滿墻都是!血呼啦的!寫著……寫著‘管好你兒子那張破嘴’!你媽……你媽當時正在理貨,嚇得當場就癱地上了!差點……差點背過氣去!他們……他們臨走還撂下話……

    父親的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后面的話,他哆嗦著,竟一時無法說出口。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劉振國!王德發(fā)!他們的動作比我想象的更快!更狠!

    幾乎是本能地,我沖到狹小的、布滿灰塵的窗戶邊,猛地撩開窗簾一角,警惕地向外望去。

    朝新村破舊的小區(qū)門口,一輛不起眼的、沾滿泥點的灰色面包車,像一頭蟄伏的野獸,靜靜地停在街角的梧桐樹陰影下。

    深色的車窗膜隔絕了所有窺探的視線,卻擋不住那股撲面而來的、冰冷刺骨的惡意。

    仁恒醫(yī)院外科大樓那高聳入云的天臺輪廓,在遠處灰蒙蒙的天空下若隱若現(xiàn)。

    那頂樓的風,似乎隔著幾條喧囂的馬路,呼嘯著灌滿了我的耳朵。冷,冷得像淬了劇毒的刀鋒,狠狠抵著我的喉嚨,帶著鐵銹、血腥和死亡的氣息。

    但這一次,那風中裹挾的,不再是弟弟絕望的嗚咽和墜落時的呼嘯。

    一股比那寒風更凜冽、更瘋狂的力量,從我四肢百骸深處轟然爆發(fā)!

    那是從地獄爬回來的人,才有的焚盡一切的怒火!

    那是被逼到絕境的母獸,守護幼崽和巢穴的決絕!

    我猛地攥緊了口袋里那個冰冷堅硬的小東西——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銀色加密U盤。

    就在剛才逼迫小莊交出密碼前,憑著前世模糊的記憶和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直覺,我以最快的速度,將那個未命名文件夾里的所有內(nèi)容,全部拷貝了進去!

    這是備份,是火種,更是我手中唯一的、能撕開那片虛偽白袍的利刃!

    指尖冰涼,掌心卻滾燙。

    胸腔里那團名為復(fù)仇的火焰,熊熊燃燒,幾乎要將我的瞳孔都映成赤金色。

    劉振國,王德發(fā),孫茂才,還有幕后的周宏……

    你們以為砸店、潑油漆、跟蹤恐嚇,就能像碾死螞蟻一樣碾碎我們

    錯了。

    游戲,現(xiàn)在才真正開始。

    我駱小芹,從地獄爬回來了,帶著我弟弟的血淚,帶著我父母的屈辱,帶著這1710頁浸透黑暗的證據(jù),來找你們……索命!

    04

    父親電話里那破碎的恐懼,像冰錐刺穿了我滾燙的憤怒。

    窗外那輛蟄伏的面包車,就是一張無聲的死亡通牒。

    爸!聽著!

    我強迫自己聲音冷靜,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鎖好門!帶著媽去隔壁王叔家!一步都別離開人!我馬上想辦法!等我電話!

    沒等父親那邊破碎的回應(yīng),我狠狠掐斷通話。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但一股更冷、更硬的意志在沸騰的巖漿里凝結(jié)。

    劉振國、王德發(fā)……他們動手了。

    比前世更早,更肆無忌憚。他們不僅要小莊閉嘴,還要徹底碾碎我們?nèi)遥?br />
    我猛地轉(zhuǎn)身,目光如刀,射向蜷縮在床沿、臉色慘白如紙、渾身還在不受控制顫抖的駱小莊。

    巨大的恐懼幾乎將他吞噬,他眼中是死灰般的絕望。

    聽到了嗎,小莊

    我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靈魂的力量,壓過他的顫抖。

    他們砸了爸媽的店!潑了紅油漆!威脅下次就不是砸店那么簡單了!你覺得,你現(xiàn)在認輸,跪下去求饒,他們就會放過爸媽放過我們

    我一步一步逼近他,蹲下身,視線與他惶恐躲閃的眼睛平齊。

    他們會嗎

    駱小莊猛地抬起頭,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吐不出,只有眼淚無聲地洶涌。

    不會!

    我斬釘截鐵,聲音像淬火的鋼鐵。

    你交出了證據(jù),他們只會更害怕!害怕你備份了!害怕你告訴了別人!只有死人,只有全家都變成再也不敢開口的死人,他們才會安心!你懂不懂!

    最后一句,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摹?br />
    他身體劇烈一震,瞳孔驟然收縮。

    前世那冰冷天臺的景象,父母在患者權(quán)益中心臺階上的屈辱,混合著此刻父母在老家面臨的赤裸裸的暴力威脅,像無數(shù)根鋼針,狠狠扎進他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

    那深不見底的恐懼中,一絲被逼到絕境、退無可退的、原始的憤怒,如同微弱的火星,終于開始閃爍。

    可是……姐……我們……我們拿什么斗……

    他聲音嘶啞,帶著泣音。

    拿這個!

    我猛地從口袋里掏出那個冰冷的銀色U盤,在他眼前晃了晃。

    就在剛才,在你告訴我密碼之前,我把硬盤里所有的東西,都拷進去了!原件還在電腦里,這是備份!是我們的命!

    駱小莊的眼睛瞬間睜大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小小的U盤,仿佛看著一枚足以掀翻一切的核彈。

    現(xiàn)在,沒時間害怕了!

    我站起身,語速快得像連珠炮:

    第一,你必須立刻、馬上離開這里!這里已經(jīng)暴露了!去城南城中村,老槐樹巷子最里面那家‘便民招待所’,用假名開個房間,等我消息!手機換掉!卡拔了!除了我,誰聯(lián)系你都別信!包括孫茂才和劉振國!

    我掏出包里僅有的兩千塊現(xiàn)金塞進他手里。

    拿著!立刻走!走后門!別走小區(qū)大門!

    駱小莊被我急促的命令和不容置疑的氣勢震住了,下意識地抓緊了錢,又看了看那臺電腦。

    那……電腦……

    電腦留給我!我有用!

    我眼神銳利:

    快走!爸媽的命,就在你腳底下!快!

    最后一聲低吼,像鞭子抽在他身上。

    駱小莊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眼中那絲微弱的火星似乎亮了一些。

    他胡亂抹了一把臉,抓起一件外套,甚至沒敢再看窗外,跌跌撞撞地拉開房門,閃身消失在昏暗的樓道里。

    聽著他急促下樓的腳步聲遠去,我緊繃的神經(jīng)沒有絲毫放松。

    危機遠未解除。

    我迅速走到窗邊,再次撩開窗簾一角。那輛灰色面包車依舊停在原地,像一頭耐心的獵犬。

    他們是在等我還是等小莊或者兩者都有

    我冷笑一聲。

    轉(zhuǎn)身回到電腦前。屏幕還停留在那血淋淋的舉證文件夾上。我的目光掃過那1710個文檔,最終停留在一個標注著內(nèi)部通訊錄的文檔上。點開,飛速搜索。

    找到了!

    楊銳,《昌樺新報》深度調(diào)查部記者。下面是一個私人手機號碼。

    前世,在我們家最絕望、四處碰壁的時候,只有這個李記者,頂著巨大的壓力試圖接觸我們,雖然最終他的報道也被壓了下去,但他偷偷塞給母親的名片,是那段黑暗日子里唯一微弱的光。

    我記得那個號碼!和眼前這個一模一樣!

    就是他了!

    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撼動這張網(wǎng)的外部力量!

    而且,必須快!必須趕在劉振國他們動用更高層關(guān)系封鎖一切之前!

    我深吸一口氣,拿出自己那臺舊手機,迅速拔出SIM卡,換上路邊買的不記名臨時卡。

    手指因為緊張和決絕而微微顫抖,卻無比堅定地按下了楊銳的號碼。

    嘟…嘟…嘟…

    等待接通的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我緊盯著電腦屏幕,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窗外,那輛面包車似乎有了動靜,副駕駛的門開了一條縫。

    喂哪位

    一個略帶沙啞、透著職業(yè)性警惕的男聲終于從聽筒里傳來。

    楊銳記者

    我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語速極快。

    聽著,時間不多!我是仁恒醫(yī)院駱小莊醫(yī)生的姐姐駱小芹!我弟弟手里有仁恒泌尿外科副主任劉振國、院長周宏、醫(yī)藥代表王德發(fā)以及孫茂才教授系統(tǒng)性貪腐、篡改數(shù)據(jù)、套取醫(yī)保基金、收受巨額回扣的完整證據(jù)鏈!包括四十萬轉(zhuǎn)賬流水、1710頁病歷批注、錄音、照片!涉及誠惠醫(yī)藥集團!他們現(xiàn)在正在追殺我們!砸了我父母老家的店!派人跟蹤我們!我弟弟已經(jīng)被迫藏匿!證據(jù)原件在我手上,我有備份!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細微的電流聲滋滋作響。

    我能想象楊銳此刻的震驚。

    仁恒醫(yī)院,周宏院長,誠惠集團……這些都是龐然大物!

    駱小姐,

    楊銳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才更加低沉、嚴肅,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你能確保你所說的真實性還有,你現(xiàn)在安全嗎

    證據(jù)就在我眼前!千真萬確!我現(xiàn)在還算安全,但不保證下一秒!他們的人就在樓下!

    我的目光死死鎖住窗外那輛面包車,副駕駛的門縫里,似乎有煙頭的光一閃而滅。

    李記者,前世……不,之前我們家申訴無門,只有你試圖幫過我們!我信你一次!你敢不敢接這個雷

    又是一陣沉默,但這次明顯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斷。

    地點!給我一個安全的地點!我立刻帶設(shè)備過去!必須拿到原始證據(jù)!光聽你說沒用!

    楊銳的聲音斬釘截鐵。

    好!

    我腦中飛速運轉(zhuǎn),一個相對隱蔽的地點跳了出來。

    城西老紡織廠廢棄倉庫區(qū),靠近鐵路橋的那個最大的二號倉庫!一個小時后!只能你一個人來!帶好錄音錄像設(shè)備!如果我看到第二個人,或者情況不對,我會立刻銷毀證據(jù)離開!

    我報出了前世偶然知道的一個偏僻地點。

    明白!一小時后,二號倉庫!我一個人!

    楊銳沒有半分猶豫,駱小姐,撐��!等我!

    電話掛斷。

    我像打完一場硬仗,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但這只是第一步。樓下那輛車還在,我必須為離開制造混亂!

    目光掃過凌亂的房間,落在廚房角落那罐還沒用完的固體酒精燃料上。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

    我沖到電腦前,飛快地操作。

    將那個未命名文件夾再次壓縮加密,設(shè)置了一個極其復(fù)雜的密碼,然后通過一個極其隱蔽的海外加密云盤上傳!

    進度條緩慢移動……

    同時,我拔下那個銀色加密U盤,貼身藏好。

    然后,拿起那罐固體酒精,毫不猶豫地倒在書桌旁一堆廢棄的打印紙和舊雜志上。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

    做完這一切,云盤上傳進度才到30%。

    我不能再等!

    我拿起駱小莊留在桌上的打火機,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承載了他無數(shù)絕望和秘密的房間。

    眼神冰冷而決絕。

    嗤啦——

    火苗竄起,瞬間點燃了浸透酒精的紙張,火舌貪婪地向上舔舐,濃煙滾滾而起!

    著火了!快來人�。≈鹄�!

    我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驚恐的尖叫,同時猛地拉開房門,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臉上滿是驚慌失措。

    刺耳的尖叫和迅速彌漫的濃煙,瞬間打破了老舊小區(qū)的寧靜。

    樓里響起了驚慌的喊叫和雜亂的腳步聲。

    我混雜在慌亂跑下樓的人群中,用外套半掩著臉,眼角余光死死盯著小區(qū)門口那輛灰色面包車。

    果然!

    面包車的門猛地被推開,兩個穿著黑色夾克、面相兇狠的男人跳了下來,驚疑不定地看向冒煙的樓道口,又焦急地試圖在混亂奔逃的人群中搜尋目標。

    他們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火災(zāi)弄懵了,一時無法判斷駱小莊或我是否在混亂中逃脫。

    混亂就是我的掩護!

    我趁亂一頭扎進小區(qū)后面一條堆滿雜物的狹窄小巷,七拐八繞,憑著前世對這個區(qū)域的模糊記憶,像一尾滑溜的魚,消失在迷宮般的城中村深處。

    一個小時后。

    05

    城西,廢棄紡織廠區(qū)。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鋼鐵骨架在黃昏的余暉下投下猙獰的陰影。

    空曠的二號倉庫內(nèi),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鐵銹味。

    風從破損的窗戶灌進來,發(fā)出嗚嗚的嗚咽。

    我背靠著一根粗大的水泥柱,全身的神經(jīng)都繃緊到了極限,手里緊緊攥著那個冰冷的U盤,另一只手里,是駱小莊留下的、那把削水果的折疊小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微弱的寒光。

    耳朵捕捉著倉庫外任何一絲不尋常的聲響。

    沙沙……沙沙……

    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從倉庫巨大的、半開的鐵門外傳來,小心翼翼。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來了!是楊銳還是……他們

    一個穿著深色沖鋒衣、背著鼓鼓囊囊雙肩包的身影,謹慎地出現(xiàn)在門口逆光的位置。

    他身材不高,但很精干,臉上戴著口罩和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一雙銳利如鷹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昏暗空曠的倉庫內(nèi)部。

    駱小姐

    他壓低聲音喊道,聲音正是電話里的楊銳。

    李記者

    我沒有立刻現(xiàn)身,聲音從柱子后傳出,證明一下你自己。

    我報出了前世他偷偷塞給我母親名片時,說的那句只有我們家人知道的話:

    ‘天再黑,總有雞叫的時候’。

    門口的身影明顯松了口氣,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張三十多歲、帶著風霜和堅毅的臉。

    是我,楊銳。

    他快步走進來,目光如電般掃過我藏身的柱子,東西呢

    我從柱子后閃身出來,沒有廢話,直接將那個銀色U盤遞了過去,同時將折疊小刀的刀刃彈出半寸,警惕地留意著倉庫入口。

    都在里面,原始文件。電腦原件可能已經(jīng)毀了,我離開時點了火。

    我快速將事情經(jīng)過、劉振國等人的罪證關(guān)鍵點、以及父母老家被砸的緊急情況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

    楊銳接過U盤,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他沒有立刻查看,而是迅速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帶屏幕的便攜式多功能讀卡器,熟練地將U盤插入。

    屏幕亮起藍光,他手指飛快地操作著,瀏覽著里面的文件目錄和快速預(yù)覽內(nèi)容。

    他的臉色隨著屏幕內(nèi)容的滾動而變得越來越陰沉,眉頭緊緊鎖起,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憤怒。

    ……誠惠……周宏……篡改數(shù)據(jù)……醫(yī)保套現(xiàn)……

    他低聲喃喃,每一個詞都重若千鈞。當他點開那份標注著科室小金庫及‘領(lǐng)導關(guān)懷’分配細則的文件,看到周宏的名字和后面觸目驚心的金額時,他的手指猛地頓住了,倒抽一口冷氣。

    ……周宏……他竟然是核心之一!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職業(yè)的火焰和一種面對龐然大物的決絕:

    駱小姐,這些證據(jù)……分量太重了!足以引發(fā)一場地震!你放心,我馬上處理!

    他迅速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厚重的、帶有物理加密按鈕的移動硬盤。

    我需要立刻做一份物理隔離備份!以防萬一!

    就在楊銳全神貫注地將U盤數(shù)據(jù)拷貝到移動硬盤上時,一陣極其輕微、卻絕非風聲的、像是金屬摩擦地面的滋啦聲,從倉庫深處堆積如山的廢棄紡錘后面?zhèn)鱽恚?br />
    我的頭皮瞬間炸開!全身的汗毛倒豎!

    有人!不止一個!

    data-faype=pay_tag>

    小心!

    我厲聲示警,同時猛地將楊銳往旁邊一推!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撕裂了倉庫的死寂!

    一顆子彈帶著灼熱的氣流,狠狠釘在楊銳剛才站立位置后面的水泥柱上,碎石飛濺!

    三個穿著黑色工裝、戴著面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廢棄紡錘堆后閃出!

    為首一人手里端著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另外兩人則握著寒光閃閃的匕首!

    他們的目標極其明確——楊銳手中的U盤和移動硬盤!

    把東西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持槍的蒙面人聲音嘶啞冰冷,槍口死死鎖定楊銳。

    王德發(fā)的人!還是劉振國派的

    動作竟然這么快!他們怎么找到這里的!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但比恐懼更強烈的,是焚盡一切的怒火!

    他們竟敢直接動手殺人滅口!

    跑!

    楊銳不愧是經(jīng)驗豐富的調(diào)查記者,在被我推開的瞬間就反應(yīng)了過來,他怒吼一聲,非但沒有交出硬盤,反而猛地將那個正在拷貝數(shù)據(jù)的移動硬盤緊緊抱在懷里,同時將手中的便攜讀卡器(連著U盤)狠狠朝倉庫另一個方向的黑暗角落扔去!

    分頭跑!把東西帶出去!

    這一下出乎了殺手的意料!

    他們的注意力瞬間被飛出去的讀卡器和U盤吸引了一剎!

    就是現(xiàn)在!

    我沒有任何猶豫,求生的本能和守護證據(jù)的瘋狂念頭壓倒了一切!

    我像一頭被激怒的母豹,不退反進,趁著持槍殺手目光被引開的電光火石之間,猛地矮身撲向他下盤!

    手里那把寒光閃閃的折疊刀,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扎向他持槍手腕的內(nèi)側(cè)!

    噗嗤!

    刀刃入肉的悶響和殺手猝不及防的痛哼同時響起!溫熱的液體噴濺到我的臉上!

    手槍脫手飛出,哐當一聲掉在滿是灰塵的地上!

    ��!臭婊子!

    殺手劇痛之下,另一只手兇狠地朝我抓來!

    另外兩個持刀殺手也反應(yīng)過來,怒吼著撲向楊銳和飛出去的讀卡器方向!

    倉庫瞬間陷入一片混亂的搏殺!

    楊銳利用堆積的廢棄機器和雜物作為掩體,一邊拼命躲閃持刀殺手的追砍,一邊試圖去撿掉在角落的讀卡器。

    他身手敏捷,但面對兩個職業(yè)殺手的圍攻,險象環(huán)生,手臂很快被劃開一道血口!

    而我這邊,手腕受傷的殺手被我那一下突襲徹底激怒,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完全不顧流血的手腕,用另一只手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

    巨大的力量讓我瞬間窒息,眼前發(fā)黑,手里的折疊刀也被他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手腕!

    腥臭的呼吸噴在我臉上,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就在我意識開始模糊,以為自己要交代在這里的瞬間——

    姐——�。�!

    一聲帶著哭腔和極度恐懼、卻又沖破一切的嘶吼,如同驚雷般在倉庫門口炸響!

    是駱小莊!

    他不知何時竟然找到了這里!他手里沒有任何武器,只有一根從外面撿來的、銹跡斑斑的粗鐵管!

    他臉色慘白如鬼,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眼中是極致的恐懼,但當看到我被殺手掐住脖子、命懸一線時,那恐懼瞬間被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取代!

    放開我姐�。。�

    他嘶吼著,閉著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掄起那根沉重的鐵管,朝著掐住我的殺手后背狠狠砸了下去!

    砰!

    沉悶的撞擊聲!

    殺手身體猛地一僵,掐住我脖子的手松了力道。

    新鮮的空氣涌入肺部,我劇烈咳嗽,求生的欲望爆發(fā)出巨大的力量!

    趁著殺手被駱小莊砸懵的瞬間,我猛地掙脫他的鉗制,同時被抓住握刀的手腕也掙脫出來!沒有絲毫猶豫,反手握著那沾血的折疊刀,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朝著殺手因吃痛而暴露出的脖頸側(cè)后方,狠狠捅了進去!

    呃……

    殺手身體猛地一挺,眼睛瞬間瞪得滾圓,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掐住我脖子的手徹底松開,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脖子側(cè)面露出的刀柄,然后轟然倒地,身體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另一邊,楊銳利用一個殺手被駱小莊突然出現(xiàn)和我這邊動靜分神的剎那,拼著后背被另一個殺手劃了一刀的代價,終于撲到了角落,一把抓住了那個連著U盤的讀卡器!

    他迅速將其塞進沖鋒衣最里面的口袋!

    小莊!小心!

    我嘶聲大喊。

    那個劃傷了楊銳的殺手,見同伴被殺,U盤也被拿走,眼中兇光畢露,竟然放棄了楊銳,轉(zhuǎn)身就朝還握著鐵管、呆立在原地、看著地上尸體渾身發(fā)抖的駱小莊撲去!

    匕首直刺心窩!

    不——!

    我肝膽俱裂!

    千鈞一發(fā)!

    嗚——嗚——嗚——�。。�

    刺耳嘹亮、由遠及近的警笛聲,如同天籟般驟然劃破了倉庫區(qū)死寂的夜空!

    紅藍閃爍的警燈光芒,已經(jīng)透過倉庫破損的大門和大窗,投射了進來!

    警察!不許動!放下武器!

    威嚴的吼聲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從倉庫門口傳來!

    撲向駱小莊的殺手動作猛地僵住,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駭和慌亂!

    他看了一眼倉庫門口出現(xiàn)的、荷槍實彈的警察身影,又看了一眼地上同伴的尸體,知道大勢已去。

    他猛地將匕首朝楊銳的方向虛晃一下,逼得楊銳后退,然后轉(zhuǎn)身就朝倉庫深處一個破開的窗戶狂奔,試圖跳窗逃走!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

    子彈精準地打在那殺手的小腿上!他慘叫一聲,撲倒在地,被迅速沖上來的警察死死按住。

    另一個圍攻楊銳的殺手,也幾乎在同時被警察制服。

    倉庫內(nèi)的搏殺,在警察及時趕到后,瞬間結(jié)束。

    我渾身脫力,靠著冰冷的水泥柱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脖子上火辣辣的疼,臉上、手上沾滿了不知道是誰的血。

    駱小莊還握著那根鐵管,呆立在原地,看著地上的尸體和警察,身體篩糠一樣抖著,仿佛靈魂出竅。

    楊銳捂著流血的手臂,臉色蒼白,但眼神異常明亮。他看向門口帶隊沖進來的、一臉嚴肅的中年警官,又看了看我和駱小莊,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重重地點了點頭,手按在藏著U盤和移動硬盤的胸口位置。

    獲救了……暫時安全了……

    但我知道,這僅僅是撕開黑網(wǎng)的開始。

    劉振國、王德發(fā)、孫茂才、周宏……他們還在那張網(wǎng)的后面。

    而楊銳手中那1710頁染血的證據(jù),和我以命相搏換來的驚險一幕,將成為刺向他們最鋒利的矛。

    警察開始清理現(xiàn)場,詢問情況。

    我疲憊地閉上眼,感受著劫后余生的冰冷和胸腔里依舊燃燒的火焰。

    仁恒醫(yī)院頂樓的風聲似乎又在耳邊呼嘯,但這一次,風中夾雜的,是黑網(wǎng)被撕開的裂帛之聲,清脆而冰冷。

    06

    冰冷的審訊室燈光,照在楊銳手臂包扎的紗布上,也照在我和駱小莊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上。

    面對市局刑偵支隊隊長陳國棟銳利的目光,我們沒有任何隱瞞。

    從駱小莊被論文卡壓、職場霸凌,到發(fā)現(xiàn)劉振國、王德發(fā)、周宏、孫茂才勾結(jié)誠惠醫(yī)藥貪腐的線索,再到遭受的威脅、跟蹤、父母店鋪被砸,以及今晚倉庫里驚心動魄的生死搏殺,還有那至關(guān)重要的U盤和移動硬盤里儲存的、足以顛覆整個仁恒醫(yī)院甚至昌樺市醫(yī)療系統(tǒng)的鐵證。

    陳國棟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當楊銳拿出那個物理加密的移動硬盤,當技術(shù)科初步驗證了里面部分轉(zhuǎn)賬流水和錄音文字稿的真實性時,這位經(jīng)驗豐富的老刑警眼中也露出了震驚和憤怒。

    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

    陳國棟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水杯嗡嗡作響。他立刻起身。

    情況重大!我必須馬上向上級匯報!啟動專案!你們?nèi)齻,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證人和受害者,必須接受最嚴密的保護!

    我們被迅速轉(zhuǎn)移到了市局內(nèi)部一個絕對安全的保密地點。

    幾乎就在同時,一場代號清源的雷霆行動,在省紀委的直接督導和公安部的協(xié)調(diào)下,秘密而迅猛地展開了。

    所有動作都繞開了可能存在內(nèi)鬼的仁恒醫(yī)院及昌樺市衛(wèi)計委。

    楊銳提供的證據(jù),尤其是那份標注著周宏名字的小金庫分配細則和誠惠醫(yī)藥王德發(fā)經(jīng)手的、指向明確的巨額回扣流水,成為了撕開黑幕最關(guān)鍵的突破口。

    4時內(nèi):

    【誠惠醫(yī)藥代表王德發(fā)在試圖從機場VIP通道潛逃出境時,被早已布控的便衣警察當場抓獲�!�

    從他隨身攜帶的加密筆記本電腦里,發(fā)現(xiàn)了更多與劉振國、周宏等人的資金往來、利益輸送記錄,以及篡改藥品臨床試驗數(shù)據(jù)的原始指令郵件。

    【仁恒醫(yī)院泌尿外科副主任劉振國在自家高檔公寓被帶走�!�

    面對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省紀委工作人員和警察,他臉上那慣常的、虛偽的沉痛表情瞬間崩塌,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

    他試圖狡辯,但當一份他與王德發(fā)關(guān)于如何栽贓駱小莊醫(yī)療疏忽的通話錄音被當庭播放時,他徹底癱軟在地。

    【昌樺醫(yī)科大學博導、仁恒醫(yī)院特聘專家孫茂才教授在實驗室被控制�!�

    這位道貌岸然的學術(shù)權(quán)威,面對自己親筆簽名的、篡改安絡(luò)平藥物數(shù)據(jù)的文件照片,以及學生駱小莊偷偷錄下的、他暗示其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不要擋了大家的財路的錄音,面如土色,學術(shù)光環(huán)轟然碎裂。

    【仁恒醫(yī)院院長周宏的辦公室和住所被同時搜查�!�

    這位平時在電視鏡頭前侃侃而談醫(yī)療改革、廉潔自律的明星院長,在其書房一個極其隱蔽的保險柜里,搜出現(xiàn)金、金條、名表價值逾千萬,還有多個以其親屬名義開設(shè)的、存在巨額不明存款的海外賬戶信息。鐵證如山,他試圖保持的鎮(zhèn)定和不知情的辯解顯得蒼白可笑。

    他被帶走時,仁恒醫(yī)院那棟象征著權(quán)力和地位的行政樓,仿佛瞬間失去了光彩。

    72小時內(nèi):

    【省紀委、省公安廳聯(lián)合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向社會通報了清源行動的初步戰(zhàn)果:仁恒醫(yī)院院長周宏、泌尿外科副主任劉振國、昌樺醫(yī)科大學教授孫茂才、誠惠醫(yī)藥代表王德發(fā)等多名核心人員因涉嫌嚴重職務(wù)犯罪(貪污受賄、濫用職權(quán)、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危害藥品安全、故意傷害未遂等)被依法采取強制措施。案件涉及醫(yī)療器械、藥品采購、醫(yī)保基金、學術(shù)腐敗等多個領(lǐng)域,性質(zhì)極其惡劣,令人觸目驚心。】

    發(fā)布會上,楊銳所在的《昌樺新報》率先刊登了長篇深度調(diào)查報道《白袍下的黑洞——仁恒醫(yī)院塌方式腐敗調(diào)查》,并附上了部分關(guān)鍵證據(jù)(脫敏處理)的圖片和鏈接。

    報道詳細揭露了以周宏、劉振國為核心的利益集團如何利用職權(quán),與不法藥商勾結(jié),侵蝕醫(yī)�;�,侵害患者權(quán)益,并殘酷打壓敢于揭露真相的年輕醫(yī)生駱小莊,甚至不惜動用暴力手段企圖殺人滅口的全過程。

    報道一出,舉國嘩然!輿論海嘯瞬間席卷全國!

    駱小莊的名字和他所承受的不公與迫害,成為了這場風暴中最令人痛心和憤怒的焦點。

    一個秉持醫(yī)者良知、試圖揭露黑暗的年輕醫(yī)生,竟被逼到絕境,險些家破人亡!公眾的怒火被徹底點燃。一周后。

    仁恒醫(yī)院外科大樓的天臺入口處,厚重的鐵門被一把嶄新的、堅固的大鎖牢牢鎖住。

    旁邊貼著醒目的告示:

    天臺區(qū)域,永久封閉,嚴禁入內(nèi)。

    樓下,曾經(jīng)掛著患者權(quán)益中心光鮮牌匾的地方,此刻聚集了比平時多出數(shù)倍的人群。

    但不再是哭訴無門的患者家屬,而是扛著長槍短炮的各地媒體記者。閃光燈此起彼伏,對準了中心門口新豎起的一塊牌子。

    牌子上蒙著的紅布被新任代理院長和幾位神情肅穆的領(lǐng)導緩緩揭開。

    仁恒醫(yī)院廉潔舉報與職工權(quán)益保障中心——燙金的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人群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

    代理院長對著鏡頭,語氣沉痛而堅定:

    我們將以刮骨療毒的勇氣,徹底肅清流毒,重建制度牢籠!保障每一位醫(yī)護人員的合法權(quán)益,暢通每一條反映問題的渠道!駱小莊醫(yī)生所受的不公,我們深感痛心!醫(yī)院將盡一切努力協(xié)助他恢復(fù)身心健康,完成學業(yè)!并以此為戒,絕不讓悲劇重演!

    鏡頭掃過人群一角。

    我和父親駱建軍一左一右,緊緊攙扶著母親林秀云。

    母親看著那塊新牌子,又看了看身邊穿著干凈白襯衫、雖然依舊清瘦但眼神不再死寂、反而帶著一絲劫后余生光芒的駱小莊,眼淚無聲地滾落。

    但這一次,不再是絕望的淚水。

    父親布滿老繭的手,用力拍了拍小莊的肩膀,嘴唇翕動著,最終只化作一聲長長的、帶著哽咽的嘆息。

    小莊微微仰起頭,看向那曾經(jīng)吞噬了他所有希望、如今已被牢牢鎖死的天臺方向。

    清晨的陽光毫無遮擋地灑在他年輕的臉上,溫暖而明亮。

    風,依舊從高樓間穿過,但不再冰冷刺骨,而是帶著初夏草木萌發(fā)的清新氣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這新生的空氣全部吸入肺腑。

    然后,他轉(zhuǎn)過頭,看向我,嘴角努力地、有些生澀地向上彎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那是一個久違的、帶著怯懦卻無比真實的、屬于活著的笑容。

    我伸出手,緊緊握住了他冰涼卻不再顫抖的手。掌心的溫度傳遞著無聲的力量。

    不遠處,楊銳站在記者群中,對著我們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

    他手臂上的紗布已經(jīng)拆掉,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痕,那是這場戰(zhàn)斗的勛章。

    他揚了揚手中一份剛打印出來的文件,封面標題是《膀胱癌靶向治療新進展探討》,作者署名:

    駱小莊。

    狀態(tài)欄,清晰地顯示著:已接收(待刊)。

    塵埃,并未完全落定。

    周宏、劉振國等人的審判還在進行,牽扯出的更多問題還在深挖,醫(yī)療系統(tǒng)的沉疴積弊也非一日可除。

    但,那張籠罩在我們頭頂、幾乎將我們碾碎的黑網(wǎng),終究是被血與火撕開了一道透亮的口子。

    陽光,終于照了進來。

    我握緊弟弟的手,感受著他掌心漸漸回升的溫度,望向醫(yī)院外車水馬龍、生機勃勃的城市。

    重生時那刻骨的恨意與絕望,此刻并未消失,而是沉淀成了一種更為深沉的力量——守護的力量。

    這一次,我抓住了他。這一次,我們活了下來。

    這就夠了。

    未來還長,但至少此刻,我們站在了陽光之下。

    而陰影里的魑魅魍魎,終將在法律的審判和正義的陽光下,無所遁形。

    (全文完)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