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吃下的每一口美食，都是預(yù)支的生命憑證——
冰涼的泡沫箱緊貼著門板，像具縮小的棺材，在貓眼透出的慘白聲控?zé)粝蚂o默無言。我喉嚨發(fā)干，胃袋抽搐——我明明沒點外賣。昨晚的安眠藥還梗在食道里，喉嚨殘留著帕羅西汀的藥片苦澀。
指尖觸到箱蓋的剎那，森冷白霧蛇一般纏上手腕。掀開箱蓋，彌漫的寒氣中，一塊被藍(lán)莓釉裂紋分割的鵝肝慕斯靜臥冰霜之上，精致如祭壇的供品。那些裂痕深處，卻正滲出粘稠如血漿的暗紅漿液。嗡嗡嗡——褲袋里的手機(jī)劇烈震動，屏幕自動亮起，猩紅文字刺入瞳孔：
**【餓死了么-特供】尊敬的張遠(yuǎn)先生：
您訂購的‘肝臟鮮度維生服務(wù)’已生效。
主廚溫馨提示：帕羅西汀會加速細(xì)胞酶解腐敗哦
（）
冷藏保質(zhì)期：≈心跳余量計數(shù)中…**
鬼使神差，冰涼的叉子舀起一勺凍膏送入口中。先是高級餐廳的絲滑觸感，下一秒，我每天吞服的抗抑郁藥特有的酸苦混著一股濃烈的鐵銹腥氣轟然炸開！那不是普通的金屬味，是停尸房鋼臺上經(jīng)年滲入骨縫的消毒水與福爾馬林的混合氣息！喉頭瞬間被一只無形鐵手攥緊。
呃…我弓著腰干嘔，視線落在橡木餐桌面。木質(zhì)紋理像活了過來，瘋狂蠕動，扭曲，凝結(jié)，最終浮凸出幾個凹陷的陰刻字符——ZM-7。一股冰冷的電流擊穿脊椎。那是市殯儀館三號廳第七號停尸臺的鋼印編號，我上個月處理母親后事時，就停在隔壁ZM-6！
小雅！廚房什么東西碎了我踉蹌著后退，朝著臥室方向嘶喊�；貞�(yīng)我的只有死寂，以及冰箱壓縮機(jī)發(fā)出的、如同垂死病人喉間痰鳴的嗚咽。
哐當(dāng)！臺面上的鑲框結(jié)婚照被手肘掃落。沉重的玻璃相框砸在地磚上，蛛網(wǎng)般的裂紋瞬間蔓延開，爬過照片上妻子小雅溫柔的嘴角。更恐怖的事發(fā)生了——那些玻璃裂紋的罅隙里，竟開始滲出粘稠、深紫色的藍(lán)莓醬！照片的背景也在溶解、扭曲：洱海澄澈的月光與水面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毫無溫度的銀灰色金屬板——尸檢臺的邊緣！一只塑料假眼般無神的眼球，正從背景模糊的冷柜門縫隙里窺探出來！
操！冷汗浸透后背。我沖向玄關(guān)的平板電腦，手指顫抖地點擊監(jiān)控APP的回放功能。屏幕閃爍，定格在十七分鐘前。
監(jiān)控畫面：穿鮮亮檸檬黃制服的外賣員站在電梯轎廂的角落。他身體筆直僵硬，雙手空空如也，腳下卻詭異地汪著一灘方形水漬，像是從胸腔滲出的冰水。電梯門在17樓打開，他沒有行走——是平移出去的！影像放大再放大，聚焦在他觸碰電梯樓層面板的手指。那一瞬間，我渾身血液都涼透了——他的食指指腹光滑平整，沒有一絲一毫的指紋溝壑！沒有微小的汗毛毛孔！甚至連象征健康的指甲月牙白都消失不見，指尖圓鈍如同保鮮膜包裹的冷鮮肉腸！他虛按一下，電梯樓層面板上所有發(fā)亮的數(shù)字按鈕，在他飄出轎廂的瞬間——齊刷刷熄滅了，像十七只同時閉上的眼睛，透著死氣。
恐懼攥緊心臟。我癱坐在冰冷的地磚上，后背抵著刺骨的冰箱門。冰箱忽然傳出咯吱咯吱的異響。冰箱門上凝結(jié)的厚厚白霜，像有生命般緩慢蠕動，最終凝成兩行冰棱刻字：
冷藏的愛情與器官一樣
保質(zhì)期
=
心跳余額
×
0.7
藤編的陶罐提梁粗糙冰涼，提在手里卻像攥著一截剛從凍河撈出的枯骨。我猶豫著，胃里翻江倒海，但一股更強(qiáng)大、更詭異的吸力仿佛在拉扯我的神經(jīng)。終于，我撕開了密封的保鮮膜。
噗——一股惡臭猛地噴出！不是餿壞的食物味，是腐爛水藻、溺斃牲畜混合著淤泥的腥臊氣味，劈頭蓋臉灌滿鼻腔！二十七年前那個夏夜溺水的窒息感再次席卷全身——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肺葉火燒般劇痛，意識沉向無邊黑暗的河底淤泥。
眼前發(fā)黑，我扶著水槽干嘔。湯面上漂浮著灰白的豆腐塊，像個縮小版的大腦模型。白瓷勺無意識地攪動，湯面渾濁粘稠的黃色液體蕩開一圈圈漣漪——詭異的是，那些漣漪的形狀，竟無比精確地勾勒出人類大腦的溝壑紋路！叮！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從勺底傳來，直擊我的太陽穴。
下一秒，天旋地轉(zhuǎn)！廚房里所有的物體仿佛被一只巨手猛烈傾斜！地板變成陡峭的斜坡，窗外的城市夜景被強(qiáng)行撕裂、拉伸、扭曲——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正以俯沖的視角，看向窗外那座未完全竣工、直插夜空的鋼鐵巨獸——東源大廈！菱形網(wǎng)格的防護(hù)網(wǎng)在視野里扭曲變形，散發(fā)著冰冷的不祥。
手機(jī)在褲袋里瘋狂震動，屏幕幽幽亮起：
您童年瀕死體驗全息典藏版已下載完畢
點擊加載，重溫死亡邊緣的極致體驗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陶罐內(nèi)壁閃爍著熒綠色的微光，那些光芒并非均勻，而是勾勒出熟悉的粼粼水波光紋——這正是二十七年前我沉入黑暗河底前，最后看到的、被河水扭曲的天光！而此刻，這些波光在罐底詭異交織，最終拼湊成一個陰森的符號——餓死了么的骷髏Logo！
啊！一聲驚叫來自門口。我猛地抬頭，嘴角還殘留著惡臭的黃色汁液。同事兼鄰居阿林站在玄關(guān)，手里的鑰匙串嘩啦掉在地上，嘴巴張得能塞進(jìn)鴨蛋，死死盯著我的臉。更確切地說，是盯著我身后的冰箱門內(nèi)側(cè)！
我僵硬地轉(zhuǎn)過頭。冰箱門內(nèi)側(cè)那些用來粘貼購物清單的磁鐵上，固定著我和小雅的另一張滑雪合影。此刻，照片正發(fā)生著駭人的異變：小雅甜美的笑容凝固了，潔白的婚紗下擺像是被無形的墨水浸染，變成一片墨綠色的、黏糊糊的惡心水藻！更恐怖的是，她半透明的腹腔里，有東西在蠕動——不是胎兒，而是幾塊灰白色的豆腐塊，用腥臭的血漿粘連在一起，扭曲地拼接成四肢殘缺的嬰兒模樣！
嗡————刺耳的警笛聲突然從平板電腦的監(jiān)控APP爆發(fā)！我撲過去，屏幕顯示的實時監(jiān)控畫面中，那個裝著腦花豆腐煲的藤編陶罐提梁正在劇烈抖動，其中一根粗壯的藤條咔嚓從中斷裂，斷裂的橫截面上——裸露著森白色的、帶著骨髓腔的人類臂骨紋理！
牛舌片覆蓋著濃郁的黑椒醬汁，送入口中本應(yīng)帶來滿足。然而，舌頭剛觸碰到那冰涼滑膩的肉質(zhì)——
呃！喉頭猛地一緊，仿佛被一只冰冷無形的爪子扼住！齒間之物不再是煮熟的食物，它開始瘋狂地搏動、痙攣！就像一塊被活生生從人體切割下來、尚未死透的聲帶在垂死掙扎，每一次抽動都撞擊著我的牙床！
哧啦——客廳巨大的液晶電視毫無征兆地亮起刺眼白光，自動跳轉(zhuǎn)信號！4K屏幕上，赫然是我！但又不是我熟悉的我——穿著被深褐色和紫色污漬浸透的阿瑪尼西裝，面容麻木，嘴角卻掛著神經(jīng)質(zhì)的微笑。他（我）站在一個布滿血跡的廚房操作臺前，手中鋒利的刀具正緩緩切開一塊包裹著深褐色醬汁的厚實肉塊。屏幕下方猩紅的彈幕瘋狂滾動：
活取現(xiàn)切！2024年度精選食材黃金聲帶開膛秀！
聽！這就是靈魂破碎的聲音！
打賞器官點解鎖慢放鏡頭！
我渾身血液都凝固了。就在這時，塞在耳道里的藍(lán)牙耳機(jī)猛然炸響！咔嚓！一聲極其短促、卻令人牙酸的脆響直貫大腦！那是喉軟骨被龐大外力瞬間壓碎、碾裂的恐怖聲響！緊隨其后的是血肉氣管破裂時絕望的漏氣嘶鳴，以及身體從極高處砸向地面時那沉悶、粘稠的撞擊聲——這聲音我太熟悉了，是去年金輝商廈那個不幸墜樓者陳某死前被商場監(jiān)控收音的死亡音效！怎么會…怎么會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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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噗！牙齒間突然爆開撕裂性的劇痛！那本該是黑胡椒顆粒的小東西，像接觸了鮮血的種子，在我口腔里瞬間膨脹、生長、硬化——尖銳冰冷的棱角狠狠刺破了柔軟的牙齦！熱乎乎的鐵銹味在口腔彌漫。我控制不住地猛烈咳嗽，血沫混合著唾液噴濺在胸前潔白的餐巾上。
那不是凌亂的血點。猩紅的液體在餐巾纖維上迅速浸染、流淌，像被一只無形的畫筆操控著，勾勒出一行行觸目驚心的文字：
打賞50器官點
即可360°回放您喉骨藝術(shù)級粉碎全過程
+1點升級版本
同步體驗受害者陳某窒息神經(jīng)痛
鏡子！我需要鏡子！我跌跌撞撞撲向洗手間，冷水撲在臉上，抬頭看向盥洗鏡。冰涼的恐懼瞬間攫住呼吸——鏡中的我面色慘白如紙，脖頸右側(cè)的皮膚下，竟蜿蜒盤踞著大片暗紅色的蛛網(wǎng)狀血絲！它們像具有生命般微微搏動，更可怕的是，喉結(jié)下方的皮膚詭異地凸起幾個小尖點，如同…如同埋下了細(xì)碎的玻璃碴！
更深的恐懼襲來。我僵直著脖子，一點點、一點點將視線轉(zhuǎn)向客廳。油煙機(jī)不銹鋼的罩面光滑如鏡，映照出對面開放式廚房櫥柜頂板上擺放的另一個結(jié)婚相框。在那扭曲冰冷的金屬倒影中，相框里的小雅——那雙清澈溫柔的大眼睛此刻像蒙上了一層乳白色的渾濁翳膜，瞳孔深處竟同步播放著我剛才在電視里看到的活取聲帶的血腥畫面！
她微微上翹的嘴角滲出的不再是甜蜜，而是和鵝肝醬一模一樣的暗紫色粘液。
呼…防護(hù)網(wǎng)…去年…就被您…壓垮啦……一個粘滑、斷續(xù)、帶著詭異回響的女聲，幽幽地從空調(diào)的出風(fēng)口灌了進(jìn)來，如同貼著我的耳廓吹氣，東源…頂層…新裝了…加厚款的……跳起來…很…痛快的哦……聲音扭曲著，像是壞掉的磁帶。
遠(yuǎn)…遠(yuǎn)哥！你耳朵！一直處于震驚恐懼狀態(tài)的阿林突然指向我，聲音尖銳變形。
我猛地摸向自己的左耳垂。指尖傳來的不是溫?zé)崛彳浀钠つw觸感，而是一大片凹凸不平、堅硬冰冷的痂塊！它們在耳廓下方堆疊隆起，丑陋猙獰，暗沉的血痂表層，甚至凝固出一個模糊但足以辨識的圖案——餓死了么那個咧嘴骷髏的商標(biāo)！
冰箱發(fā)出一陣劇烈的、仿佛瀕死掙扎的嗡鳴，冷藏室的門縫里突然噴涌出濃得化不開的白霧！冰冷的寒霜氣流席卷地面，在我和阿林驚駭?shù)淖⒁曄拢孛娲纱u上的水漬迅速凝凍、增生、拔高——最終凝結(jié)成一個猙獰扭曲的、人形掙扎姿態(tài)的冰雕——像極了去年從金輝商廈摔下來，脊骨以不可能角度對折的陳某最后的姿勢！
九根熔巖芝士棒，插在一座由晶瑩碎冰精心堆砌的玲瓏塔頂，金箔點綴的棒體在慘白的廚房燈光下閃爍著誘惑又死寂的光澤。橫切開的斷面上，熒藍(lán)色的、如同細(xì)密樹杈般的神經(jīng)紋路仿佛擁有生命，隨著我心臟瘋狂的搏動而明滅起伏。
濃郁的奶香與芝士特有的發(fā)酵氣味中，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福爾馬林的甜腥。這念頭讓我胃袋一陣痙攣。叉子卷起其中一根，送入口中。香滑軟糯的口感剛在舌尖化開，牙關(guān)下壓——
嘎吱吱——噌啦��！
一股令人牙酸的、仿佛老舊電梯纜繩瀕臨斷裂的金屬摩擦聲猛地從我后背爆發(fā)出來！劇烈的疼痛伴隨著無法言喻的僵硬感瞬間席卷全身！像是脊柱被灌滿了生銹的鐵水！
我痛嚎一聲沖向洗手間，拉開睡衣后背。盥洗鏡冰冷地映照著我的后背——沿著脊椎中軸線的皮膚，清晰無比地浮現(xiàn)出三個深陷的、如同灼燒烙印般的字母：TM-S。烙印的邊緣皮膚詭異地增生出無數(shù)細(xì)密的、粉白色半透明的小肉芽，瘋狂地舞動著，像水蛭的吸盤，貪婪地纏繞、勒緊深層的肌肉與神經(jīng)！
滴滴滴！手機(jī)屏幕自己亮起，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餓死了么APP！鮮黃的圖標(biāo)閃爍著刺眼的光，蹦出一條顏文字消息：
微微歪頭激活神秘風(fēng)味包
→
獲取主廚傾情奉獻(xiàn)
（●˙˙●）
惡魔的低語在腦中回響。強(qiáng)烈的、自毀般的痛苦與好奇心驅(qū)使著我。頸椎像生銹的轉(zhuǎn)軸，帶著沉重的頭顱，僵硬地、緩緩地向左旋轉(zhuǎn)。大約轉(zhuǎn)動了十五度——
噗嗤——嗷�。�
滾燙的、帶著強(qiáng)烈膠質(zhì)粘性的液體猛地從我口中那根芝士棒內(nèi)部噴射出來，灼燒著舌頭、食道！一股嗆人的、混合著硝煙與鐵銹顆粒的辛辣焦糊味直沖天靈蓋！是汽車安全氣囊在嚴(yán)重車禍中爆開瞬間彌漫的氣味！這味道是如此真實、具體、充滿了毀滅的刺激感！可我驚恐地翻遍記憶——我從未經(jīng)歷過車禍！
轟！身后響起冰塔崩塌的巨響！堆積如山的碎冰轟然垮塌！晶瑩的冰粒像擁有粘性般滾過地磚，在地磚的接縫處快速凝結(jié)、延展、構(gòu)建出一張巨大的、閃爍著寒光的冰網(wǎng)！而在這張冰網(wǎng)的中心位置，冰霜正高速凝結(jié)、隆起——勾勒出一張清晰的、巨大無比的腰椎X光片影像！片子上每一道骨縫、每一處融合的關(guān)節(jié)都清晰可辨，而第四、五節(jié)腰椎交界處，正清晰地烙著那個TM-S的烙印！
遠(yuǎn)哥！你背后！阿林不知何時拿出了一個便攜式的醫(yī)用手持X光掃描儀，大概是以前跑醫(yī)療器械業(yè)務(wù)留下的樣品，此刻他手抖得像帕金森，綠幽幽的掃描射線燈對準(zhǔn)我的后背。
綠光掃過腰椎烙印的區(qū)域，在幽暗的廚房里，一道熒綠色的、如同幻影毒藤般的光索從烙印深處蜿蜒伸出，末端分叉出無數(shù)細(xì)小的須狀物，閃電般射向地板上破碎的藤編提梁，精準(zhǔn)地纏繞、融合、像是重新接駁斷掉的血管神經(jīng)！那幅掛在墻上的童年溺亡照，五歲的我沉在渾濁的河底，懷中抱著的腐爛木頭突然變成了一個微型鍵盤，細(xì)密的手指在水波中瘋狂敲擊。淤泥隨著敲擊翻滾凝結(jié)，最終組成兩行凝固的文字：
TM-S骨骼產(chǎn)權(quán)交易所
質(zhì)押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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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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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嘣！涼拌豬耳脆骨在齒間碎裂的聲音，清脆得像踩斷了一根小樹枝。
但這聲音瞬間放大了無數(shù)倍！變成了混凝土開裂、鋼筋爆裂扭曲、沉重預(yù)制板轟然砸落的末日巨響！咳咳咳…喉嚨立刻被無形的大量灰塵灌滿！視線里，客廳的天花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搖搖欲墜、鋼筋裸露的商場天花板——金輝商廈那個該死的、改變了一切事故的試衣間頂棚！
給您…賠罪的衣架…請拿好…一個帶著廉價塑膠質(zhì)感的女聲粘膩地鉆進(jìn)耳朵�；糜X嗎不，冰冷、堅硬、帶著鐵銹銳利邊緣的金屬觸感，一個染著大片深褐色污跡的、用來懸掛高價連衣裙的細(xì)長衣架，正被一只模糊不清、仿佛由冰冷水汽構(gòu)成的手，強(qiáng)行塞進(jìn)我的右手掌心！導(dǎo)購的影幻她的臉在灰塵中飄忽不定。
跳…跳�。∠裆洗文菢�！東…源…頂樓的風(fēng)…吹著特別…涼快…一個孩童尖利的、拖著詭異哭腔的嬉笑聲，毫無征兆地穿透耳膜，如同冰冷的鋼針扎入大腦！
嘔…旁邊一直扶著墻的阿林突然彎腰劇烈干嘔起來，仿佛要把膽汁都吐出來。他顫抖的掌心攤開著——上面赫然是我剛才咀嚼吐出的幾片豬耳脆骨！但那已經(jīng)不是普通的軟骨，每一片都變成了紫黑色，表面覆蓋著粘稠發(fā)亮的膠質(zhì)，更可怕的是——每一片上面都用利器深深劃刻著ZM-7的陰刻字樣！
叮咚！手機(jī)相冊APP自動彈出。一張嶄新的照片占據(jù)屏幕：刺骨的寒風(fēng)呼嘯，背景是東源大廈尚未完工的鋼筋骨架叢林。照片中心，我穿著筆挺的西裝，像一個即將登臺的演員，一手托著一個印有餓死了么logo的塑料餐盒（里面盛放的正是那份涼拌豬耳），一手輕扶著銹跡斑斑的天臺圍欄。風(fēng)鼓起西裝下擺，腰間露出衣服遮掩下的——那個熒綠色的TM-S烙�。≌掌路�，一行水印小字冰冷清晰：
餓死了么認(rèn)證特約墜樓體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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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地贊助：東源國際
場景靈感來源：金輝商廈墜亡事件
記憶素材已入庫
哐哐哐�。�！廚房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冰箱都在劇烈晃動！冷藏室的門鎖卡扣自動崩開，沉重的門扇摔打下來。粘在內(nèi)壁上的那張結(jié)婚照玻璃徹底粉碎！照片碎片混合著凍結(jié)的霜雪飛濺出來！在飛濺的碎片中，我看到小雅的頭部扭曲成一個正常人類不可能達(dá)到的角度，從斷裂的頸骨斷口處——一只泛著青灰色、皮膚皸裂、如同水中浸泡已久的女人手臂倏然伸出！白骨化的指尖，緊緊捏著一張泛黃、卷邊的紙張——一張我從未見過的病歷診斷書：
張遠(yuǎn)，男，25歲（于2013.09.15）
因高空墜落傷急診入院
診斷：L1椎體壓縮性骨折（金輝商廈試衣間頂棚坍塌事故）
主治醫(yī)師：王
2013年金輝商廈怎么可能！我畢業(yè)就去了墨爾本讀研，12年底就出發(fā)了！15年才回國！
嗡……平板電腦的監(jiān)控屏幕自己切換到了歷史回放模式。畫面晃動扭曲：正是剛才廚房的場景。一只由冰冷寒氣凝聚成的、模糊的導(dǎo)購虛影，正獰笑著抓起料理臺上剩余的豬耳軟骨，用蠻力狠狠塞進(jìn)了意識模糊、正在嘔吐的阿林嘴里！幾乎是瞬間，阿林完好無損的右耳耳垂如同被毒蜂蜇中，肉眼可見地腫脹、發(fā)亮、變成駭人的紫紅色！和我左耳的狀況一模一樣！
那雙藍(lán)鰭金槍魚眼珠，浸泡在琥珀色的壽司醋里，在素雅的青瓷小碟中微微顫動，瞳孔漆黑深邃，像凝固的小型黑洞，仿佛在無悲無喜地注視著即將降臨于我身的命運�？昙膺t疑地伸過去，觸碰到冰涼滑膩的球體。指尖用力，筷尖試圖刺入那層堅韌的玻璃體——
噗嗤�。�！
一股冰錐貫穿般的劇痛毫無征兆地、極其精準(zhǔn)地刺入我的右眼深處！直達(dá)顱內(nèi)！好像有人用電鉆從太陽穴斜插進(jìn)了我的眼球！�。。�！我捂著眼睛慘叫起來，身體蜷縮在地，淚水混合著眼角溫?zé)岬囊后w（是血嗎）涌出指縫。
詭異的視界裂開了！左眼殘留的視線里，阿林靠在門框上，身體像篩糠一樣劇烈顫抖，手指指著我的方向不停抽搐，臉白得像死人。而右眼——右眼的視野天旋地轉(zhuǎn)，如同被裝進(jìn)了無人機(jī)！它以極快地速度拉升、俯沖、穿梭——最終穩(wěn)定在一個足以俯瞰整座城市璀璨燈火的高度！視角在寒風(fēng)呼嘯中緩緩移動，冰冷地俯視著下方一個點著慘白燈光的小窗戶——那是我家十七樓的公寓窗戶！窗戶里那個捂著右眼、痛苦掙扎的小點，就是我自己！
嗚嗚嗚——滴！滴！滴！�。∈謾C(jī)的警報聲不再是輕柔的嗡嗡，而是變成了凄厲刺耳的防空警報級別！刺目的紅色光芒取代了整個屏幕，一行行文字如同判決書般炸開：
【器官點賬戶超限警告！緊急止損程序啟動！】
永久資產(chǎn)損失：
聲帶撕裂賠償：-1腎功能（已質(zhì)押凍結(jié)，無法贖回）
消耗類資產(chǎn)告罄：
前庭平衡系統(tǒng)：已耗盡
視覺信用值：22%
（臨界警戒線）
危機(jī)干預(yù)選項：
立即質(zhì)押剩余視力78%兌換24小時生存時間
確認(rèn)
YN
（超時默認(rèn)確認(rèn)）**
視野左上角的數(shù)字22%閃爍得如同催命符。我沒有選擇。顫抖的手指伸向屏幕上的Y按鈕。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冰冷的玻璃屏?xí)r——右眼（那個高空俯視之眼）的視野突然被強(qiáng)行拉近！近到恐怖！巨大的魚眼占據(jù)了我?guī)缀跞康挠已垡曇�。魚眼那漆黑的瞳孔在無限放大、扭曲、變形——最終化為一座被冷灰色鋼鐵骨架包裹的、插入云端黑色天穹的巨塔——東源大廈的頂樓！就在那尚未安裝玻璃幕墻、鋼筋如荊棘般叢生的天臺邊緣，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孤零零地站著。風(fēng)吹動他的頭發(fā)和衣擺，背影透出死寂般的絕望。那是我！
餓死了么的騎手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倚靠在圍欄邊，似乎毫不在意那下面就是百米深淵。他手中那個碩大的保溫箱蓋子完全敞開著，蓋子內(nèi)側(cè)貼滿了打印紙——竟然是我歷年的體檢報告復(fù)印件！從小學(xué)到去年，按年份疊貼，密密麻麻。最上面一張是最新的頭部CT掃描膠片！而此刻，在那張慘白的膠片上，清晰無比的顱骨結(jié)構(gòu)圖上，用極其醒目的猩紅色記號筆，畫著一個巨大的、精準(zhǔn)指向某個位置的鋒利箭頭——箭頭頂端還寫著幾個小字：
顳骨巖部，鏟形入路穿刺，靶區(qū)活性最佳！
刺鼻的焦糊味伴隨著火光一閃！我愕然轉(zhuǎn)頭，看到一直握在手里、從沒離開過的皮夾正在掌心自燃！火焰灼燒著皮膚，卻感覺不到溫度。我本能地甩開錢包，燃燒的錢包掉在料理臺上�；鸸庥痴罩校A透明的隔層里那張童年的小照片——五歲的我在河心掙扎，表情絕望痛苦。然而更詭異的是，照片里那個從岸上伸出手臂、想要抓住我的父親的身影（他當(dāng)年確實沒能抓住我），他伸出的雙手十指緊抓著的，竟然不是救命樹枝，而是一顆被暴力剜去了眼珠、只剩下兩個恐怖血窟窿的巨大金槍魚頭骨！魚頭一側(cè)的鰓蓋上，深深鐫刻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
我在東源頂樓等你張遠(yuǎn)
轟隆一聲巨響！油煙機(jī)沉重的金屬罩轟然撕裂、剝落，帶著火星和導(dǎo)線斷裂的噼啪聲砸在地面！墻體內(nèi)部裸露出來，布滿灰塵和蛛網(wǎng)的水泥墻壁上，竟用粗大的膨脹螺絲固定著一件東西！是小雅那件染滿藻綠色、污跡斑斑的破爛婚紗！但它像是一塊裹尸布，纏卷在墻體內(nèi)的金屬支撐柱上！而婚紗褶皺里，一只腐爛了大半、露出白色指骨的青灰色手，僵硬地握著——小雅當(dāng)初的鉑金婚戒！那枚冰冷的戒指，此刻正死死地、如同枷鎖般箍在CT片掃描圖上被紅箭頭標(biāo)注的穿刺點正中心！那里是人類大腦最復(fù)雜、最致命的區(qū)域之一。阿林倚靠在門框上，他右側(cè)的太陽穴位置，恰好對準(zhǔn)了那個被婚戒箍住的穿刺點，**一縷暗紅粘稠的血，正悄無聲息地從他鬢角滑落…**
方糖塊被兩指拈起，懸在黑咖啡杯口。本該是香甜的顆粒，此刻卻像一塊裹著糖衣的砒霜，散發(fā)出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咖啡液面詭異的奶沫旋渦剛剛平息，沉在杯底，露出咖啡表面浮沉著的東西——八顆用糖霜雕刻得極其逼真的后槽牙浮雕！尖銳的牙尖在深色液體中若隱若現(xiàn)。
那顆方糖落下的瞬間，杯壁劇烈地震顫起來！黑咖啡像鮮血一樣粘稠晃動。杯壁內(nèi)沿，一個清晰無比、帶著血絲的物體輪廓在糖分融化中顯現(xiàn)出來——正是我半年前在口腔醫(yī)院拔除的那顆嚴(yán)重發(fā)炎、導(dǎo)致我半邊臉腫成豬頭的右上側(cè)智齒殘冠的形狀！尖銳的牙冠、斷裂的根管甚至鈣化的齦肉紋路都分毫畢現(xiàn)！一股熟悉的、深入骨髓的、牙齒被強(qiáng)行擰斷般的劇痛瞬間從右上頜爆發(fā)，席卷半邊頭顱！痛得讓我眼前發(fā)黑！
踉蹌后退，想要逃離這恐怖的餐桌！冰冷的脊背重重撞在陽臺銹跡斑斑的防護(hù)護(hù)欄鋼筋上！
幾乎就在碰撞發(fā)生的同一剎那——
嘀！【終極清算時刻】系統(tǒng)強(qiáng)制觸發(fā)！冰冷、毫無人類情感起伏的AI合成音，如同審判的法槌，帶著金屬摩擦的電流雜音，狠狠撞擊在我脆弱的耳膜與靈魂上！
清算資產(chǎn)列表：
恐懼類增值資產(chǎn)：【童年墜樓瀕死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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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類核心資產(chǎn)：【婚禮相關(guān)情緒記憶】（時間跨度：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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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銀行托管費（永生農(nóng)場賬戶）
器官類不動產(chǎn)：脊椎（腰椎至頸椎TM-S全段）終身使用權(quán)
產(chǎn)權(quán)交割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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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骼交易所最終公證完成（不可贖回）**
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向虛空！腳下一空，重力張開吞噬一切的巨口！
就在身體完全脫離陽臺，即將墜向黑暗深淵的千分之一秒，我絕望地扭過頭。視線里，東源大廈那巨大的、尚未完工的玻璃幕墻框架突然間亮得如同白晝！但發(fā)光源并非燈光——是整面墻瞬間變成了一個數(shù)百米高的巨大顯示屏！屏幕上播放著我與小雅那場花費不菲、在海邊拍攝的豪華婚紗寫真視頻！但在這一刻，視頻里小雅那張精心修飾、笑得甜蜜幸福的臉，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兩只眼球如同裝滿血漿的氣球般，猛然向內(nèi)坍塌、爆裂！粘稠的、黑紅的粘液噴濺在虛擬的屏幕上，在那爆炸的污穢中心點，一只包裹在骯臟皺褶檸檬黃布料里的白骨手臂，裹挾著斷筋碎肉和撕裂的黃布片，如同從地獄深淵探出的魔爪，從眼球爆裂的窟窿里猛然伸出！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精準(zhǔn)無比地、沉重地——摁在了我的胸膛之上！將我惡狠狠地拍向玻璃幕墻上那如同地獄入口般的、不斷流淌污血的巨大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