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亮以前說再見我和顧守序相愛的第十年，他在飛機(jī)上遇難了。
他同父異母的哥哥滿臉悲痛地告訴我：“我會代替弟弟照顧你一輩子。
”我無法接受這個消息，數(shù)次想要殉情，但都被救了回來。
周圍人都說：“青梅竹馬感情就是好啊。
”可我為什么一個月后才知道，死的根本不是他。
1第四次殉情失敗被救活時。
尚未睜眼，我就聽到了門外的對話聲。
“守序，你不要再瞞她了，等她真殉情了那天，有你后悔的。
”聽到死去丈夫的名字，我愣了一秒。
這是婆婆的聲音。
對面的人很快就說話了，而他的聲音竟和我死去丈夫的一模一樣：“媽，很快就要成功了，等大嫂有了身孕，一切太平。
”霎時間，我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雙大手狠狠扼住。
呼吸不得，眼前一片空白。
“你不用再勸我了，為了像死掉的大哥，我連容都整了，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
”我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所以死的人根本不是顧守序，而是顧越時！心臟傳來劇烈的疼痛，腦海中浮現(xiàn)我和顧守序這么多年來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我不敢相信，自己成了被拋棄的那一個。
瞬間，我昏迷了過去。
我和顧守序從小青梅竹馬。
他是家里不受寵的私生子，我是剛搬來沒有朋友的小胖墩。
我們兩個人抱團(tuán)取暖。
高考畢業(yè)那天，他向我表白了。
從大學(xué)開始我們談戀愛，一直到三年前結(jié)婚。
再次睜眼，婆婆守在我面前。
她完全沒有失去唯一兒子的那種悲傷，只是很平淡地對我說：“孩子，媽知道你心里有守序，可人已經(jīng)走了。
你大哥和大嫂會照顧好你的，你就放心吧。
”從前我只顧著傷心，沒察覺這些異樣。
現(xiàn)在我扯起一抹笑，心里是無盡的悲哀，淡淡地開口：“媽，我想先回娘家，畢竟住在這里全是回憶，只會更走不出來。
”婆婆愣了一瞬，有些為難：“可你大哥他不會同意的……”我打斷她：“我心情不好，容易想不開。
大嫂身子弱，本來就聽不得這些事。
留在這里也只會讓大哥更為難。
”婆婆還沒說話，門口站著的顧守序就開口了。
他裝作大哥的語氣實(shí)在十分相似，穩(wěn)重的聲線卻說出讓人如墜冰窖的話：“那也好，你留在這里，許菲難免為你操心。
”他對許菲的擔(dān)心就如同一把利劍插進(jìn)了我的心里。
他難道不知道這個月我為了他無數(shù)次想不開，割腕、燒炭。
每次被救回來，他看向我眼神中的擔(dān)憂，都讓我恍惚似乎見到了顧守序。
當(dāng)時我還以為自己相思成疾。
如今看來，一個人再怎么整容，聲音再怎么變化，那眼神是不會變的。
可我卻傻傻地被騙了這么久。
正當(dāng)我拉著大包小包，準(zhǔn)備出顧家大門時，卻被一通電話給攔住了。
我摁下免提。
“于婭，陸懸逸又托我來問，你究竟愿不愿意嫁給他？”聽到這話我一愣，最后笑著回答了聲：“好，我愿意。
”身邊站著的顧守序頓時瘋了。
2陸懸逸是我們這座城市最近冒出來的大人物。
是位只手遮天、黑白通吃的神秘大佬，沒有人見過他。
但他卻在我丈夫去世后不止一次地托人來問我是否愿意嫁給他。
這一次我終于點(diǎn)頭，而旁邊站著的顧守序也聽到了這對話。
他猛然奪過我的手機(jī)往地上砸去，“砰”的一聲，手機(jī)四分五裂。
我也被嚇了一跳。
抬頭只見他目眥欲裂，雙目赤紅，聲音嘶啞地怒吼著：“什么意思？陸懸逸要娶你，你居然說好？你不是愛著守序嗎？”我內(nèi)心只覺得嘲諷，我再愛顧守序，可如今他卻和另外一個女人日夜恩愛。
在他心里，我這些日子以來大概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難道我還要舔著臉皮留在這嗎？這些話我沒有說出口，只是上前邁了半步，撿起那碎掉的手機(jī)。
望著他燦然一笑：“大哥，你不是一直勸我向前看嗎？如今有這么尊貴的人愿意娶我，我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呢？”顧守序上前一步，狠狠攥住我的雙肩，焦急無比：“他才走不滿一年，你就不能再等等嗎？”這句“等等”徹底激怒了我，我猛地推開他：“等？等什么？等他投胎轉(zhuǎn)世成人？還是等他變成孤魂野鬼來找我？”我的怒吼讓顧守序一愣，他頓了頓才說：“自然是等你大嫂懷上孩子，我媽有孫子帶，父親也能安心。
到時一家人都會從守序的離世里走出來的。
”他一句話提到的人卻沒有一個與我相關(guān)。
我忍不住譏諷：“是嗎？所以你這幾天一直在和大嫂努力，動靜連我房間都聽得見。
”顧守序愣了一秒，婆婆適時出現(xiàn)在身后：“怎么能這么跟你大哥說話？”我不再回復(fù)，扭身就走。
這時，從屋內(nèi)卻傳來一聲痛呼，是大嫂許菲的聲音。
顧守序強(qiáng)硬地攥著我的手把我拉到了屋子里，留下一句：“你不能走，也不能答應(yīng)那個陸懸逸。
”我被他禁錮著拉到了大嫂旁邊，幾個保鏢將我團(tuán)團(tuán)圍住。
家庭醫(yī)生卻在細(xì)心無比地為許菲診脈。
我只覺得可笑又諷刺。
而接下來他們說的話卻讓我從頭涼到腳。
“恭喜！夫人這是懷孕了，已有一個月了，就是身子弱需要靜養(yǎng)。
”婆婆和顧守序高興得蹦了起來，許菲也是一臉笑意地?fù)崦亲印?br />
是啊，她懷孕了，一個月了。
也就是說。
顧守序剛和我說完喪事，在我鬧著殉情的時候，他就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地和大嫂好上了。
我真心覺得諷刺。
我真想把真相告訴許菲，可又覺得她根本不會在意。
畢竟她一開始就是為了錢才嫁進(jìn)的顧家。
沒想到她卻譏諷地開口了。
“我這懷孕了。
妹妹你還是別走了，留下來照顧我吧，我最喜歡喝你煲的老鴨湯了。
”一句話讓我渾身冰涼。
果然她一出口，婆婆和顧守序就像找到了理由似的將我強(qiáng)行留了下來。
可他們難道不知道我和大嫂素來不合？她向來不喜歡我嗎？3夕陽降臨。
我被逼著親手做了一碗老鴨湯。
鍋里咕嘟嘟地冒泡，身后只站著許菲一個人。
她語氣不善又透露著炫耀：“弟妹呀，你說真是的，前些年我是真羨慕你有個這么疼愛你的老公。
哪像我和那口子，貌合神離。
沒想到這小弟去世了，你大哥也懂事了起來，知道我的好了，夜夜纏著我不放。
還有了這孩子，還得感謝你那個死去的老公呢。
”我盯著那灶臺，只想把那一鍋湯都潑在她臉上。
但是到底還是忍下了。
要是以前她這么諷刺，我絕對會上前跟她拼命。
可如今我知道她嘴里恩愛的丈夫就是自己死去的老公。
心里只剩悲哀。
但我沒想到許菲卻不肯放過我。
見我不接話，她走上前，自顧自地舀了一碗老鴨湯。
剛喝一口，啪的一聲就把碗摔了，滾燙的湯頓時濺到了我手臂上。
我齜著牙還沒反應(yīng)過來，許菲卻喊得更大聲。
“��！弟妹，你為什么要這樣？”我抬頭，她竟將手自己伸進(jìn)了鍋里。
頓時我瞪大了雙眼去攔。
而下一秒匆匆趕來的顧守序眼底一片猩紅，只看見了我抓住許菲的手。
他過來狠狠給了我一個巴掌：“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待你大嫂！”“都怪我，是我想幫忙才激怒了弟妹。
”顧守序一臉擔(dān)憂地將許菲送去了醫(yī)院，連帶著我也被拽了過去。
可他卻全然不顧我的解釋，自顧自地怒斥著：“我知道自從守序去世了以后，你心情就一直不好。
可你也不能就此發(fā)泄到別人身上。
你大嫂懷了孕，如果孩子有什么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
”我抬起頭，不可置信地重復(fù)他的話：“不會放過我？”多年前我們一起走入婚姻殿堂。
他說無論未來有多少困難，他都不會和我分開，不會放棄我。
那個時候我剛查出來不孕不育，他卻頂住了所有壓力和我結(jié)婚，我滿心是感動。
可如今他卻為了另外一個女人這樣對我。
我扯起一抹笑。
心如死灰。
醫(yī)生匆匆趕來：“病人的手很嚴(yán)重啊，需要植皮。
”顧守序狠狠的攥住我的手：“都是她害的，讓她來。
”我如墜冰窖，瘋了一般的想甩開他。
卻被打了一針麻藥，昏迷前我的眼角流下一滴淚，似乎把他灼傷。
他握著我的手說：“現(xiàn)在以她為重，將來我會補(bǔ)償你的。
”一切都因?yàn)樗蝗绦淖尭赣H最疼愛的大兒子死去，讓大嫂孤苦無依。
也是，從我們結(jié)婚開始，他就不止一次提過，大嫂是全家對他最好的人。
所以他要以大哥的身份讓大嫂留下一個孩子。
讓她牽掛，不至于像我一樣死了老公，日日尋死。
再次醒來，我手上已經(jīng)布滿了丑陋的疤痕。
我滿心絕望，借了護(hù)士小姐的電話給我父母打去。
那頭聽見我的聲音先是一驚，隨后堅(jiān)定說道：“爸媽雖然不能抵抗顧家，但一定會支持你所做的一切決定。
”我流下了眼淚。
是啊，世界上除了顧守序，還有愛我的父母，我也何須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呢。
4剛掛斷電話，顧守序就沖了進(jìn)來。
“你醒了！剛剛你大嫂出血，只有你的血型匹配，你快去救她！”我愣了一秒，周圍人都看著我。
好像如果我不救妯娌就是一個什么十惡不赦的人。
可我還是開口了：“不好意思，上次割腕以后我就一直貧血，救不了。
”這話一出，周圍一片寂靜。
可顧守序卻沖上前來，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頓時我的嘴角鮮血流下。
而他卻目眥欲裂：“你怎么能這么壞？從前你不是這樣的。
難道因?yàn)槟銘巡簧暇鸵λ鳟a(chǎn)嗎？”我伸出手擦去那一抹鮮血，嘴角揚(yáng)起冷笑。
讓顧守序后退了幾步。
他像是突然意識過來一般，又上前攥住我的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你救救孩子，那是我唯一的孩子。
”我看著他只覺得諷刺，他只知道我不孕不育。
卻不知道，婚前體檢是兩個人都要做的，只不過我當(dāng)時幫他瞞下了他弱精癥的事。
一群保鏢狠狠的將我壓制住，三指寬的針筒狠狠的插入我的臂膀。
他見我反抗，還給自己找了借口。
“如果不是你氣到了許菲，她不會這么容易就出血，這是你應(yīng)該做的。
”被抽了整整三袋血的我臉色慘白。
顧守序見我這副模樣，突然抬手打斷：“夠了，別抽了！”昏迷前是他緊緊抱著我，心疼到顫抖的模樣。
醒來后已是深夜，他眼底一片烏青，攥著我的手。
“原來你真的是貧血。
”而未曾想這一幕竟被門口的許菲看見了。
她怒氣沖沖上前來甩了我一個巴掌：“都來看看啊，誰家的小姑子死了老公就來勾引大伯哥的，真不要臉。
”門口頓時圍了一圈人，我只冷漠的甩開顧守序的手。
許菲捂著肚子又給了我一巴掌：“趁著我懷孕，就想插足而入。
”周圍的人開始對我指指點(diǎn)點(diǎn)。
而我剛想坐起身，突然周圍一陣劇烈的搖晃。
“地震了！是地震了！”大家驚呼著飛快地找物體躲避著，而這場抖動卻沒有停止。
反而愈演愈烈。
夜深，醫(yī)護(hù)人員根本不夠用，大家各自保命。
許菲嚇得攥緊了顧守序的手，顧守序也抱緊了她。
我還虛弱的躺在床上，甚至連坐起來都困難。
在死亡面前我?guī)缀跏前蟀愕暮俺觥熬任摇眱蓚�字。
而許菲捂著肚子喊了一聲疼，顧守序立刻抱著她向外沖去。
只撂下一句：“不會有事的，肯定只是個小地震，你在這里等著我。
”許菲向我投來得意的目光。
我閉上眼，流下了眼淚。
正當(dāng)頭頂上的吊燈即將砸下的時候。
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我面前，狠狠的將我護(hù)住。
看清他的樣子后，我瞪大了雙眼。
“怎么是你？”隨著天空第一抹亮光出現(xiàn)。
我在心里和顧守序徹底說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