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廁所里的噩夢
爸媽偏心哥哥。
哥哥吃大魚大肉，我吃殘羹剩飯；
哥哥用市面上最新的平板電腦，我連作業(yè)本都是從垃圾桶里撿的；
哥哥住寬敞明亮的主臥，我卻只能住廁所。
一百平方的房子，連我一個體重只有八十斤的十八歲小女孩都容不下。
廁所里沒有窗戶，暗無天日。
就算沒人排泄，它也會因為老化的管道堵塞，一入夏就臭氣熏天。
兩天一小堵，三天一大堵。
誰敢住
印象里，我自出生起，便總是因為這種異味嘔吐。
一陣翻江倒海過后，便是止也止不住的眼淚。
有一次，我實在是太難受了，便給物業(yè)寫投訴信。
沒有用的。他們只會在我的背后指指點點：
她真是老許家親生的嗎怎么跟他哥一點兒也不像
不帶把兒的，活該住廁所。
到年紀(jì)就找個人家嫁了，省得在家里吃白食。
還這么多事，看看以后那個婆家敢要她。
……
我媽聽見了，和他們一起罵我：
大哥大姐消消氣，她呀，什么都不懂，女孩生來啊，沒有什么用，就是為了賺個彩禮錢。
雖然她比墨塵小，可是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jì)了，以后只要知道給錢孝順我們，我們也算沒白養(yǎng)。
許墨塵，我哥，和我長得一點兒也不像。
我遺傳了爸媽的圓臉，可他卻長了一張瓜子臉。
他是老許家真正的掌上明珠，在市里最好的高中讀書。
永遠(yuǎn)的年級第一，科科都是滿分，校長親自拍著他的肩說：以后京華大學(xué)的名額就靠你了。
羨煞一群，和我哥相比，差那么一點的學(xué)霸。
墨塵啊，有喜歡的女孩子一定要告訴我們，我們雖然沒錢，但可以把許曉琪嫁出去給你娶媳婦。我和你媽啊，就等著抱孫子呢！
我爸總是這么說。
等你高中畢業(yè)，就不用再讀了。女孩子家家讀什么書，趕緊找個人家嫁了，瘸子傻子都不要緊，只要有錢，能養(yǎng)著我們這一家人就行。
我媽又轉(zhuǎn)頭對我說。
瘸子傻子有錢，你自己去嫁啊，找我爸做什么我說。
我爸把我暴打一頓，右腿粉碎性骨折。
你們再打她，我就不去上學(xué)。我哥說。
我哥很帥，身邊從來不缺女生。
有的很漂亮，有的學(xué)習(xí)很好，有的家里很有錢。
可我哥最喜歡的還是那個校外的漂亮大姐姐，徐倩倩。
要不是經(jīng)�？匆娝麄冊谝黄鹩姓f有笑，我差點就信了！
切，誰信你的鬼話，你也巴不得我趕緊嫁了人給你娶媳婦掙彩禮呢。
我沒去醫(yī)院，也沒去上學(xué)。我的腿傷就在那間廁所里，一點一點長好。
小命還留著，不過是走路瘸了。
從此我多了一個外號：小瘸子。
不如叫我小啞巴呢，反擊不過是在口頭逞強(qiáng)，真正疼的人還是自己。
有的時候，還是不能說話。
可沒想到，有的人，非逼著我說。
2
教室里的羞辱
許曉琪，老師在上面講課，你在下面干什么呢班長對著老師喊道：老師你快看！
聽到這個聲音，同學(xué)們都齊刷刷地朝我看過來。
我把頭埋得更低了。
因為住廁所的緣故，我身上總是有一種味道。
正值盛夏，蒼蠅都圍著我轉(zhuǎn)。
有一只甚至鉆到了我的眼睛里，我不得不伸手驅(qū)趕。
可能是揮手幅度大了些，被班長逮個正著。
班主任在黑板上寫著公式，聽見班長喊，扭過頭來。
老師，她太臭了！趙麗華捏著鼻子大聲說。
她是個交際花，身邊總是有很多朋友，此時也隨聲附和：
是啊是啊實在是太臭了我真是受不了了……
這節(jié)是數(shù)學(xué)課，大家都昏昏欲睡，有個人帶頭挑事，大家都來了精神。
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最后竟然演變成了讓她滾出去。
大家安靜！班主任不停拍著桌子，可是無濟(jì)于事。
臭味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趙麗華拿腔拿調(diào)地說：若是打擾了年級第一聽課，可就不好了。
她看了看正在做習(xí)題的我哥：你說是吧，墨塵
她沒打擾到我聽課，倒是你大呼小叫讓我直犯惡心。我哥頭也沒抬，淡淡地說。
趙麗華尬在原地。
這班上誰不知道她為了追我哥百般討好，可是我哥就是看不上她，這時候她估計要被氣死了。
剛好放學(xué)，我一邊在心里嘲笑著趙麗華一邊回家。
剛要走出教室，卻聽得班長把我叫住。
小瘸子，你臭到我們了，難道不應(yīng)該給我們道個歉嗎
就是啊道歉！……
跪下來道歉！
把那身屎味的衣服脫了！
又是一陣大聲的起哄。
窗外刮了一陣風(fēng)，朝我自己吹。
那種臭烘烘的味道讓我直犯惡心。
此地不宜久留。再多待一秒我就會嘔吐。
確實很臭，但我憑什么道歉，難道我愿意住廁所
我知道班長和趙麗華不會放過我，那我們走著瞧。
3
紫藤下的陰謀
回家路上，我要經(jīng)過一個爬滿了紫藤的長廊。
紫藤長得很旺盛，遮天蔽日，長廊底下是很暗的。
我從這底下穿過的時候，就好像回到了家里那個狹小的廁所。
但是紫藤是香的，比廁所好多了。如果我是住在紫藤花下該多好。我想。
這種想法一秒也不敢在腦子里多待。住在種滿花的房子里，，大概是公主才有的待遇，我算個什么一瘸一拐的廁所公主嗎
我在心里冷笑一聲，卻被眼前兩人擋住了去路。
紫藤花開得這樣好，你也配到這里來班長說。
也不怕身上的臭味把紫藤花熏死了。趙麗華揮舞著手作趕蒼蠅狀。
我要是你啊，得羞得要死，恨不得給這紫藤花當(dāng)肥料才好呢！
你瞎說，就她這路貨色，給紫藤花當(dāng)肥料都不配。
那可不是，聽說這糞肥，最是養(yǎng)花了，哈哈哈哈哈……
兩個人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哈哈大笑。
他們兩個人，我一個人，打不過。
可是有人能幫我。
我心生一計，往后退了一步，裝作害怕地低頭離開。
我雖然是個瘸子，走路不好看，可是掙扎著，跑得倒也算快。
兩個人就這么一路追著我來到一處狹窄的小巷子。
哎哎哎——要去哪啊班長不知何時繞到了我身后，捏著鼻子把我逼到了角落里。
讓你道歉你也不道，想干什么趙麗華離我倒是挺遠(yuǎn)，只是語氣十分囂張。
趙麗華不知從哪兒找出來一個口罩和一副手套，給自己全副武裝上，掐住我的喉嚨。
道歉啊，啞巴了嗎班長沒有口罩，忍無可忍，大聲呵斥我。
你們就囂張吧，好戲還在后頭呢。
一群小混混突然從巷子拐角處沖了出來，大聲喊：小的們，給我們送生活費的來了！
之前總是欺負(fù)我，現(xiàn)在也讓你們嘗嘗被欺負(fù)的滋味兒！
我本來就因為營養(yǎng)不良而長得非常瘦小，此時一轉(zhuǎn)身就從他們的胳膊肘下面逃走了。
一群人打兩個，還是綽綽有余吧。
我一邊偷笑一邊飛快地跑著。
老大，跑了一個！只聽見一個小混混在后面喊。
糟了！
咚——
一個沒留神，我被路上一個大石頭絆倒了，摔了個狗啃泥。
眼見小混混的拳頭就要落在我身上：一個也別想跑！
完了，這下又免不了一頓拳腳。
跟我走！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
我哥扔下書拉起我的手就往巷子外面跑，他的單車還停在外面。
他一把將我抱起，放在單車后座上：抓緊了！
我在后面把他緊緊抱住，他蹬著單車飛也似的走了，把那些小混混甩在了后面。
你們給我等著！小混混在后面氣急敗壞地大喊。
我在后座上緊緊抓著他的腰：
許墨塵，居然有腹肌
4
巷戰(zhàn)中的救贖
我還是想和我哥當(dāng)陌生人。
一方面是因為爸媽的話，憑什么嫁我的錢要給他當(dāng)娶媳婦的彩禮憑什么他可以受盡寵愛還不用給他們養(yǎng)老
另一方面是因為避嫌，喜歡他的女生太多，若是讓她們知道我是他的妹妹，怕是會平白無故地招來許多禍患。
所以在學(xué)校里，沒有人知道我是他妹妹。
那是一個燥熱的晚自習(xí)下課，我正像往常一樣背著書包走回家。
忽然看見不遠(yuǎn)處小弄堂里飄過幾個人影。
不會是沖我來的吧這月黑風(fēng)高，保不齊真的要掛在這里。
我彎腰撿起地上一根樹枝，用小刀削尖了它的頭，以防萬一。
當(dāng)然最重要的還是——跑！
跑了幾百米，感覺沒有人追我了。
我在路燈下面站定，仔細(xì)一看，卻發(fā)現(xiàn)是我哥。
他跟蹤我
我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簡單。
我哥好像是被欺負(fù)的那一個。
幾個小混混拿著粗大的木棒，為首一人正是班長。
喜歡多管閑事是吧，許大學(xué)霸班長說。
那婊子給你下了什么迷魂藥了你連她也看上了身邊那么多美女，我看你真是餓了。
班長這話酸溜溜的，我合理懷疑他嫉妒我哥有女人追。
我看見我哥就這么挺拔地站著，嘴角帶血，頭發(fā)凌亂，衣服也臟了。
他是個好學(xué)生，哪里打過架
再說了，他被小混混盯上，好像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那天救了我……
班長的木棒上纏著荊條，根根都能扎到身體里去。
見我哥不說話，他又揮起了大棒。
這一棒，直搗我哥兩腿之間。
他會廢掉的。
我飛跑過去，一腳踹開了大棒。
因為渾身上下，最硬的東西是鞋底。
我拉了我哥的手飛快地跑開：打不過，就跑啊。
狂奔過幾條弄堂，他們終是沒有追上來。
我拉著氣喘吁吁地我哥坐在馬路牙子上，一根一根為他拔著身上的倒刺。
他真是乖，像條小狗一樣看著我，也不喊疼。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些尖刺拔完，我背起書包朝相反方向走去。
你不恨我嗎
data-faype=pay_tag>
我哥在后面拉住我。
你幫過我，我還回來而已。
我回答道。
謝謝你。
我哥的聲音就像蚊子一樣輕。
我冷笑一聲：
若是今天你變成廢人回去，回家以后我怕是也要被廢掉，我是在幫我自己。
誰想跟你扯上關(guān)系
等高考完，我就出去打工，再也不回這個家。
5
愛情陷阱
那男的是在追我嗎
他總是給我買早餐，給我送各種各樣的好吃的。
他還當(dāng)眾教訓(xùn)了趙麗華和班長。
沒錯，當(dāng)著我的面，當(dāng)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讓他們?yōu)槲业懒饲浮?br />
其實不打緊的，我沒有被打，一句道歉輕飄飄的，對我而言不如一頓飽飯來得實在。
但我還是默默地記住了他的名字：王星耀。
他其實挺帥的，無非就是學(xué)習(xí)成績差了點兒。
但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哥一樣。
他帶我翹課，帶我出去吃好吃的。
服務(wù)員問我需要什么的時候，我被嚇了一跳。
原來我也可以是被服務(wù)的那一個，而不是只能在廁所里吃飯，吃完還要給全家人洗碗。
王星耀還為我夾菜。
這就是公主的待遇嗎
漸漸地，我在王星耀面前話多了起來。
有一次他騎單車馱著我走在大街上，我哥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攔住了我們：
你要帶她去哪兒
他面露兇光，好像要把王星耀吃掉。
我第一次見他這樣。
王星耀也不是善茬，把車子往地上一丟就摩拳擦掌，挑釁地看著我哥：
關(guān)你屁事
我拉拉他的衣角：我們回去吧。
要不是我女朋友在這，我早把你打了！王星耀對我哥惡狠狠地說道。
女朋友
我腦子一片空白。
那天我和王星耀在外面待到很晚。
吃過飯他沒有送我回家，而是帶我去了一家很破舊的賓館。
狹窄的樓梯上都是喝醉酒的男女，衣衫不整。
樓上還傳來無法言喻的聲音。
我的心忽然慌亂了起來。
來到一扇門前，王星耀掏出了鑰匙，還有一盒方形的東西。
我終是沒有進(jìn)門。
王星耀過來拉我：你是我的女朋友啊。
眼前只有一張大床，床單白得晃眼。
死渣男，別想道德綁架我！
我掙開他的手，又想使出我的慣用伎倆——跑。
可是這次由不得我。
我忽然雙腿不聽使喚，軟軟地癱在地上。
房間的門已經(jīng)開了，一股奇妙的味道鉆進(jìn)我的鼻孔，我只覺得耳根子熱了起來，眼神也變得迷離了。
這個賤人竟然在房間里下藥！
朦朦朧朧聽到王星耀在給班長打電話：兄弟，這女的就是便宜，不過幾頓飯就到手了……
還是王哥厲害，等你完成任務(wù)，我請兄弟吃頓大餐。班長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王星耀一邊笑著一邊扯褲腰帶。
呵呵，什么對我好，都是假的。這不過是班長報復(fù)我的方式。
我拼了命地掙扎，伸手抓了頭旁邊一個花瓶，朝他身上砸去。
啪——
明明只扔了一個花瓶，卻聽見兩聲哀嚎。
我定睛一看，被砸到的男人不是王星耀，而是我哥……
王星耀被我哥綁住手腳丟進(jìn)了衛(wèi)生間。
想必是我哥一路尾隨，才能剛好趕來救我。
房間里的味道越來越濃了，我哥胳膊上被我砸了一個口子，但卻絲毫沒有在意疼痛。
哥……我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
房間里的氣味越來越濃烈了，被綁在衛(wèi)生間里的王星耀不停罵著。
我逐漸沒了意識……
6
真相的代價
醒來時我正躺在賓館的大床上，被子蓋的好好的。
許墨塵正在包扎他愈合又撕裂的傷口。
他半瞇著眼，嘴角因為疼痛而拉扯。
看見我醒了，他為我熬了一碗粥。
我不敢看他，背過身去，他卻拉著我來到王星耀面前。
藥效散去，王星耀雖然眼睛還是血紅的，可我看到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驚恐。
你想怎么處置他
我哥問。
我掄圓了手掌給他一個大耳光。
王星耀跪在地上不停地道歉求饒，發(fā)誓自己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這就是欺負(fù)我妹妹的下場。我哥掐住他的脖子。
王星耀聲音顫抖著說：小的，小的不知道她是你妹妹……你就大人不記……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我這一回吧……
我哥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對我說：曉琪，我決定要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哪件事我是你妹妹這件事我明知故問，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正想著要用一個什么理由拒絕。
不，你不是我妹妹這件事。
他莫不是瘋了
許墨塵！你真的很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總是喜歡招惹我，但我只想讓你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會嫁人，你也休想得到我的彩禮去娶別人，還有，等高考完，我就會離開這個家，所以請你不要再說這些莫須有的話！我火冒三丈，忍無可忍，轉(zhuǎn)頭就要走。
如果我說，我只想讓你嫁給我呢許墨塵卻一點都不惱。
我罵了一句，頭也不回地走了。
7
成績的逆轉(zhuǎn)
事情果然還是傳開了。
趙麗華對賓館的事只字未提，卻讓班長把我哥打架的事傳了出去。
也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高清照片，我哥恰好揮舞了拳頭。
于是我哥就被校長約談了。
墨塵啊，校長不相信，打架斗毆，這種事是你干的。
我哥不說話。
校長最怕他默認(rèn)，于是進(jìn)一步引導(dǎo)：墨塵啊，照片上的人也許只是長得像你
我哥仍是不答。
校長無奈，只好甩出了另一張照片。
那照片上有我。
校長緩緩摘下老花鏡，神色凝重，自顧自地嘟囔著：你說說，你說說，這事兒怎么會和她有關(guān)系呢
我問了班主任，他說這個同學(xué)總是坐在最后一排，成績也總是墊底，你和她認(rèn)識
沒想我哥一看見這張照片眼睛都亮了：照片上的人就是我。
校長還想再引導(dǎo)我哥：如果你說，這件事都是許曉琪慫恿你的，是不是……
我妹沒有慫恿我。
校長的眼鏡啪一聲掉到了辦公桌上：你是說，許曉琪是你妹妹
你怎么從沒說起過這個妹妹
這個臭氣熏天、一瘸一拐，還總是坐在最后一排的后進(jìn)生是你又高又帥年級第一的妹妹
爸爸媽媽給許墨塵立的一直是獨生子人設(shè)，大家都不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
墨塵，你可要想好，這件事情鬧大了，學(xué)校必須做出處分。校長嚴(yán)肅地說。
校長，如果我可以在一周內(nèi)把許曉琪的成績提上去，是不是就可以不處分我哥不慌不忙地說。
畢竟是校長最寵愛的年級第一，不管我哥說什么，校長都能答應(yīng)。
可我就遭罪了。
這么多年沒怎么學(xué)過習(xí)，如今看見密密麻麻的數(shù)學(xué)公式可真是遭罪。
我直呼頭大，叫苦連天，可是我哥總是不厭其煩地給我輔導(dǎo)功課。
他總有一些獨門絕技傳授給我，那些都是老師沒有教過的。
漸漸地，我各門功課都有了一些起色。
曉琪，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學(xué)有一天，我哥看著我全對的練習(xí)題問我。
我說：爸媽不會讓我去讀的，養(yǎng)我到十八歲，他們后半輩子就已經(jīng)要指望我了。再供我讀大學(xué)，恐怕下輩子都要纏上我。
可我哥卻認(rèn)真地看著我說：我不會讓你上不了大學(xué)的。我說了，我不會娶別人……
你放屁。你和徐倩倩都在一起多久了
我哥聽見這句話以為是我吃醋了，反而喜笑顏開，摸了摸我的頭：我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以后你就知道了。
陽光灑在他的側(cè)臉上，鼻梁挺拔，下頜線鋒利如刀削，不得不說，我哥真是帥，那一刻，我承認(rèn)我看得有些入了迷。
在最后一次模擬考中，我拿了全級第二。
8
背叛的陰影
那也經(jīng)不起有人說我作弊啊。
趙麗華和班長，還真是陰魂不散，哪一個都不肯善罷甘休。
一封舉報信又傳到校長那里去，這次被叫過去喝茶的可不止我哥了，還有我。
校長對我哥還是畢恭畢敬，畢竟他這次考試依舊穩(wěn)坐年級第一。
可是對我就不一樣了。
他把我年級第二的卷子和舉報信一起拍在桌子上，厲聲質(zhì)問我。
我確實是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寫上去的。
我許曉琪對天發(fā)誓，絕對沒有借鑒任何一張紙條。
于是我絕不承認(rèn)。
后來我才知道，校長的兒子在班長爸爸的公司求職，校長不敢得罪班長。
這個處分，他是一定讓我哥背的。
所以不管我是不是考了年級第二，是不是作弊，我哥這個處分早晚都得背。
還是慣用的老伎倆，班長拍到我桌子上幾張照片。
許墨塵在校外談戀愛，你不會不知道吧
還沒等我回答，班長便自顧自地說：也對哦，你是他什么人當(dāng)然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不管談的什么女的，都是違反校規(guī)的哦。
先是打架斗毆，又是談戀愛，這就是你的好哥哥干出來的事情。
我看著他們二人在賓館里的照片，默默攥緊了拳頭。
不是說你們不是這種關(guān)系嗎那為什么要去賓館
許墨塵從頭到尾對我都只有利用！
于是我對校長說：我就是作弊了。
是許墨塵讓我作弊的。我學(xué)習(xí)不好，許墨塵教不會我，無法兌現(xiàn)他的承諾，就讓我作弊。
當(dāng)天學(xué)校下了處分，許墨塵回家反省。
見了許墨塵，我接著補(bǔ)刀：我故意作弊的，這樣給你的處分會更重。你知道的，我本來就又蠢又笨，全級第二，是誰也不會是我。
你把爸爸媽媽的愛全都分走了，我憑什么幫你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9
家庭的暴力
處分書寄到了我家。
像往常一樣，我洗了碗又倒了垃圾，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家人都坐在桌子前面。
屋里鴉雀無聲。
我深知大事不妙，剛想像空氣一樣溜回廁所，卻被我爸叫住。
站住。
我剛猶豫了一秒，一個大耳光便朝我臉上扇過來。
耳朵嗡嗡直響。
要是還能這么玩，繼小瘸子小啞巴之后，我恐怕是又要多一個小聾子的外號了。
你把你哥害慘了你知道嗎！我爸把一封處分書重重地摔在地上，聲嘶力竭地沖我喊道。
光喊還不解氣，他轉(zhuǎn)身從廚房拿了一把菜刀：你個掃把星，我今天就……
事已至此，我死也要死個明白。
我淡定地拿起處分書掃了一眼：
對于慫恿年級第二給我傳紙條一事，我深感抱歉。如果沒有她，我考不了全級第一。許墨塵。
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不躲我爸的菜刀，反而瘋子似的狂笑起來。
我爸一聽更生氣了，二話不說便揮舞起了菜刀。
我哥從凳子上跳起來，護(hù)在我身前。
我使出渾身的力氣把他推開：你滾開，讓我去死！
我再也忍不住了。
你們是不是都不想讓我活著
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錯的
你們都在利用我欺騙我，我恨你們！
這是我十八年以來第一次大聲說話，整棟樓的人都聽見了。
有人來敲門：孩子在備戰(zhàn)高考，可以小聲點嗎
我媽更是生氣：你還在這里大喊大叫，還不快閉嘴！馬上就要高考了，你讓你哥背那么大一個處分，你哥考不上京華了你知道嗎！
高考
一個做了卷子考了年級第二都會被質(zhì)疑抄襲的人，敢去高考嗎高考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關(guān)我屁事。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墨塵啊，你快回去看書……媽媽勸著我哥。
不，我已經(jīng)報警了。我哥淡淡地說。
我爸勃然大怒，竟然要砍我哥，我媽把我推在我哥面前擋住一刀，但還是讓我哥受了傷。
當(dāng)然，我傷得比他還嚴(yán)重……
10
身份的秘密
從病房里醒來，我看見了徐倩倩。
我不想睜開眼。
曉琪……她溫柔地叫著我的名字。
我許曉琪可以當(dāng)瘸子，可以當(dāng)啞巴，也可以當(dāng)聾子，但我絕不能當(dāng)婊子！
可這婊子我想當(dāng)也當(dāng)不成。我和許墨塵，分明是兄妹……！
想著想著，我的眼角落下兩行淚來。
爸，媽，她醒了！徐倩倩驚喜地喊道。
兩個穿著名牌的中年男女來到我的床前，愛憐地摸著我的額頭。
我實在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病床前還站著我哥。
醫(yī)生走過來，把一份親子鑒定給了我哥。
我哥又把那份親子鑒定給了我。
爸、你和我都流了血，我就做了親子鑒定。我哥說：其實姐姐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找過我，跟我說我不是許家的人，只是我還沒有證據(jù)。我很努力地想要收集爸爸的樣本，可是一直沒有成功。如今是絕佳的機(jī)會，結(jié)果終于出來了。
我定睛一看，鑒定結(jié)果顯示，我才是許家唯一的女兒，哥哥他……并非我爸親生。
媽媽這才告訴我，她是再嫁過來的，這也是家里一直偏心哥哥的原因。
我哥，準(zhǔn)確來說其實是我的繼兄。
十八年的生活，就像一場夢。
曉琪……我爸戴著手銬來看我，可我不想見他。
我媽求我原諒他。
我冷笑一聲。
不可能。
哥哥姓徐，不姓許。
他有一個姐姐，就是摸我頭的那個美女，她叫徐倩倩。
哥哥的父母出錢，為我醫(yī)好了我的傷腿。
我在醫(yī)院住的是SVIP包間，再也不用住廁所。
有護(hù)工專門伺候我，徐倩倩姐姐還為我買了大牌護(hù)膚品。
那天我照著鏡子，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不丑，甚至……甚至還有點兒漂亮。
于是我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笑容。
徐墨塵寸步不離地陪著我，比護(hù)工還要體貼。
而且比護(hù)工還要……
我傷還沒好，他就老是半夜來我房間。
我一開始是不愿意的，畢竟傷在后背，疼起來撕心裂肺。
可是徐墨塵的眼睛實在勾人。
那天我握著氣喘吁吁的徐墨塵的胳膊，問道：如今真相大白，我們已經(jīng)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你不是我哥，是不是可以放過我了
對哦，我不是你哥了……徐墨塵嘟囔著出了神。
我揪揪他的耳朵：喂，問你話呢。
徐墨塵這才反應(yīng)過來：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
眼前又變成了一片漆黑，我一時有些喘不過氣。
喂，又來！
11
新生活的開始
后來才知道，徐墨塵說的事，還真是一件大事。
倩倩在一家報社工作，把班長和趙麗華的故事曝光了。
社會上一時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為我鳴不平。
班長爸爸的公司開不下去，倒閉了。
校長的兒子經(jīng)倩倩介紹在報社有了一份新工作，工資要高過以前。
校長樂得合不攏嘴，處分一事不了了之。
我和徐墨塵出院以后成了同桌，在一中最好的班里。
爸爸故意傷害罪進(jìn)去了，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媽媽熱情邀請我回家，可我還是選擇了住宿。
女生宿舍四人間，我是住得挺開心，可是急壞了徐墨塵。
我拍拍他的肩：有什么事情，高考完以后再說。
但有時候他會借口給我送雞湯補(bǔ)身體，帶我去學(xué)校附近一片小樹林。
哎，真是拿他沒辦法。
說來也怪，自從那一次全級第二之后，我就變成了新的年級第一。
再也沒有人說我作弊，大家都對我畢恭畢敬。
徐曉塵也真是的，好好的全級第一不當(dāng)，讓給我。
也罷，這么好的老師教我，不學(xué)才是傻子呢。
終于我也體會到了徐墨塵習(xí)慣已久的那種榮耀，站在山頂?shù)淖涛�，就是十分美好�?br />
人生的前十八年，讓我刻骨銘心，相比之下，高考倒是輕松了許多。
高考的考場上沒有嗡嗡亂飛的蒼蠅，也沒有別人異樣的眼光，我只管答我自己的卷子。
走出考場的那個下午，陽光明媚。
媽媽接我回家，這次我沒有拒絕。
這個暑假我過得很平常，徐墨塵走后，那些好吃的都給了我。我都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厥障拢鐢?shù)進(jìn)了肚。
最后我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乜歼M(jìn)了京華美院，因為徐墨塵的眼睛，實在是好看。
徐墨塵去京華大學(xué)讀了金融。
一中出了兩個京華，還有媒體要采訪我，可被我婉拒了。
他們問我是什么時候顯現(xiàn)出繪畫天賦的，難不成我要給他們看那間被涂滿了畫作的廁所嗎
我知道，我的人生，要變得不一樣了。
原來，出類拔萃不僅會為我?guī)淼溁迹矔䴙槲規(guī)砘钕氯サ男孪Ｍ?br />
12
求婚的謎團(tuán)
接下來的徐墨塵，會不會給我表白
在一個大學(xué)里上學(xué)，徐墨塵每天都會等在我的宿舍樓下面。
他朋友圈每天都在曬和我出去玩的照片，還有我畫的他的眼睛。
有一天我喝酒喝高興了，醉醺醺地說：徐墨塵，從今往后，我每天都要畫一張你。
徐墨塵輕輕一笑：哦是嗎那每一張我都好好保存。
京華的人都戲稱我是徐夫人，我只是笑笑。
雖然現(xiàn)在不比當(dāng)年，再也不會有人欺負(fù)我，我也不會像當(dāng)年一樣窩囊，可是對徐墨塵，我心里還是沒有底。
終于有一天，我的十九歲生日。
他約我出去，說給我準(zhǔn)備了驚喜。
我調(diào)皮的問：是吃的嗎
不是。
那是喝的。
也不是。
那是漂亮衣服
算是吧……不過，是你無名指的漂亮衣服。
我在手機(jī)屏幕后面心跳加速，有一些不知所措。
忽然，我看見樓下圍了很多人。
徐墨塵穿的很正式，站在中間，手中捧著一大束花。
是我最喜歡的碎冰藍(lán)，還有小熊玩偶。
許曉琪，我喜歡你，你可以嫁給我嗎——
徐墨塵大喊，下面的人也跟著起哄。
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把頭埋在被窩里，舍友們都推我：徐夫人，還不去見少爺嗎
我羞紅了臉，飛快地跑下樓去。
可是等我站在那里，人群中早已沒有了徐墨塵。
徒留一地凋落的花瓣和一枚鉆石戒指。
眾人見男主角離開了，自討沒趣，作鳥獸散。
墨塵
徐墨塵我瘋狂地尋找著他，卻怎么也不見他的蹤影。
我給他打電話，發(fā)短信，可他就是不接。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
我垂頭喪氣地掛斷電話，一腳把戒指踢開：
徐墨塵，有本事你一輩子都別見我！
13
遺忘的嘗試
已是深秋。
該死的徐墨塵就像人間蒸發(fā)一樣。
我嘗試過去徐家別墅找他，也問過倩倩，我媽也幫我找過。
可是別墅已經(jīng)換了新主人，管家說徐家是突然搬走的。
我剛想問，是不是在給我求婚之前，可管家什么也不肯告訴我了，只是嘆著氣。
徐墨塵，他可曾留下什么
管家搖搖頭。
徐墨塵，你又留我一個人。
我恨他。
我把關(guān)于他的一切都燒了，也不再畫他的眼睛。
我努力地想把他的眼睛忘掉。
我酗酒，通過酒精來麻醉自己。
追我的人就像當(dāng)年追徐墨塵的人一樣多，有帥的，有學(xué)習(xí)好的，也有有錢的。
京華美院的全系第一，也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他送我東西，請我吃飯，為我寫情書，我都沒有拒絕。
他對我很好。
于是我的朋友圈換了內(nèi)容，關(guān)于徐墨塵，我的舍友們也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
和全系第一在一起，我也很快樂。
于是就這么過了四年，我和全系第一也有過吵鬧，但每次都是他先來找我和好，對我百般遷就。
四年，他一次都沒有碰過我。我知道，這不是他慫，這是因為他愛我。
徐墨塵他……居然不愛我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偶爾會想。
某天我又是帶著眼淚醒來，去參加畢業(yè)典禮。
不出意料，全系第一給我求婚了。
14
婚禮的真相
我答應(yīng)了。
我們很快就去見了家長，定下了婚禮的日期。
全系第一也是個少爺，家產(chǎn)不輸徐墨塵。
婚禮在京華最好的宴會廳舉辦，那天高朋滿座，其中不乏對我以后工作有幫助的業(yè)內(nèi)大佬。
那天我手機(jī)關(guān)了機(jī)，全心全意地走完了婚禮的一整套流程。
吃完飯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倩倩我追出去。
倩倩停住腳步，摘下圍巾，交給我一封信，又匆匆離開。
我的手臂在顫抖，不敢打開那封信。
封面上的曉琪收，分明是徐墨塵的字跡。
展信佳。原諒我的不辭而別。那天我確實打算給你求婚，只是突發(fā)惡疾。當(dāng)我知道我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時候，便下定了決心不想連累你。我愛你，我一直都愛你。我好恨。許曉琪，你一定要忘了我。否則我……死不瞑目。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在婚禮現(xiàn)場失儀地狂奔、嚎啕大哭。在場賓客被我嚇了一跳，我的老公連忙抱住我，捂住我的嘴。
我把那封信緊緊地攥在手里，拼命地掙開他，脫下高跟鞋朝著外面飛奔。
于是人們可以看到，京華的市中心，一個穿著潔白婚紗的女子走在馬路中間，眼淚里逐漸有了血跡……
哭累了，我打開手機(jī)，看見一個陌生號碼打來了21個電話。
還有一條短信：
再見。
附了一雙流淚的眼睛。
死不瞑目，我才好履行我的承諾。我對著手機(jī)笑了。
15
塞納河的重逢
我出國了。
毀了老公的婚約，我把我大學(xué)四年全部的獎學(xué)金都給了他。
在國外的這些年，我每年都會匯過去一筆錢來彌補(bǔ)他。
我知道我欠他，可是我只能這么還。
只是徐墨塵欠我的，還不了了。
后來人們都說我畫得一手好畫，我筆下的眼睛好像盛有星辰，每一雙都多姿多彩。
我很害怕，我怕我忘記他。
有一天我在塞納河邊支起了畫架，一個孩子用英語問我：姐姐，你在等誰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人
你的眼睛里，裝著另一雙眼睛。
我笑笑。
姐姐，你要等的人，現(xiàn)在在哪里
也許就在塞納河畔，也許在撒哈拉沙漠，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你錯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揉了揉眼睛，轉(zhuǎn)過身去。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徐墨塵就站在我面前。
是誤診。
我沖上去一把抱住他：你說要娶我的，你不能反悔。
我不會反悔，我娶你，彩禮只給你自己，你爸媽不會知道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