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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婆婆從老家來照顧我們,我滿心感激。直到那天中午,餐桌上只有一盤清水煮白菜。我問:媽,我昨天買的排骨呢她指著灶臺上的鍋,眼皮都沒抬:那是給我兒子晚上回來吃的,中午燉了,晚上就不新鮮了。我再問冰箱里的醬牛肉,她說:就剩那點了,我們吃了,我兒子晚上就沒了。那一刻我才明白,在她眼里,我花錢買的菜,在我的家里,我卻連吃的資格都沒有。也好,既然不配吃飯,那往后,就誰都別吃了。

    1

    婆婆王秀蘭,是我老公林偉半哄半勸地從老家請來的。她進門時,手里拎著兩個鼓鼓囊囊的土特產包袱。

    媽,以后這就是您自己家,別客氣。林偉笑著接過包袱,又轉身對我說,老婆,我媽就是閑不住,特意過來照顧我們,你以后有福了。

    我趕忙迎上去,真誠地笑著說:媽,您來得正好,我跟林偉天天吃外賣,嘴里都快沒味了。您快歇著,一路辛苦。

    那時的我,確實是感激的。我和林偉結婚才半年,事業(yè)都在爬坡,忙得昏天暗地,家里的確需要一位長輩來打理。

    婆婆初來,表現(xiàn)得無可挑剔。她把不大的房子收拾得一塵不染,衣服也洗得干凈。她對我態(tài)度和藹,總說我工作辛苦。林偉不止一次私下對我說:你看,我媽人不錯吧她就是嘴硬心軟,一輩子不容易,你多體諒她。

    我笑著點頭,心里暖融融的,覺得自己的婚姻生活有了一個很好的開始。

    可一周后,第一個不和諧的音符響起了。

    那天是周末,我難得不加班,興沖沖地去超市買了一大堆食材,其中就有林偉愛吃的肋排。我把菜遞給婆婆,特意囑咐一句:媽,這排骨新鮮,中午咱們就燉了吃。

    婆婆笑著接過,應了聲好。

    我便回房間處理工作,期待著中午的大餐�?傻搅孙堻c,桌上擺著兩菜一湯:醋溜白菜,蒜蓉空心菜,還有一碗紫菜蛋花湯。排骨的影子卻沒見著。

    媽,我們中午不吃排骨嗎我笑著問,盡量讓語氣聽起來自然。

    婆婆正給我盛飯,聞言頭也沒抬,指了指灶上那個還沒動過的砂鍋:哦,那個啊。我想著林偉晚上才回,排骨等他回來現(xiàn)燉才好吃。中午做了,晚上再熱,味道就不對了。

    她的語氣那么理所當然,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心里掠過一絲說不出的別扭,但看著她那張滿是風霜卻顯得慈愛的臉,又覺得自己或許是多心了。也許老一輩人就是這樣,總想把最好的留給兒子。

    哦,好,我壓下那點不快,坐了下來,媽說得對,晚上吃更新鮮。

    那頓飯,我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我告訴自己,要體諒老人,這只是她愛兒子的一種方式,是我太敏感。

    這一次,我選擇了忍讓。

    2

    有了第一次的排骨風波,我心里便下意識地多了一份留意。一連幾天,風平浪靜,婆婆依舊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條,這讓我漸漸覺得,或許真是自己小題大做了。

    周三下午,我路過一家熟食店,看到新出爐的醬牛肉色澤誘人,就買了一塊。我想,這牛肉是熟的,切片就能吃,總沒有現(xiàn)做才新鮮的說法了。

    晚飯時,我把醬牛肉切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用保鮮盒裝好,笑著對婆婆和林偉說:媽,林偉,這醬牛肉味道很好,我特意多留了些,明天中午我們吃。

    林偉嘗了一口,贊不絕口。婆婆也點頭說好。

    第二天中午,林偉去上班了。我從書房出來,心里還惦記著那半盒醬牛肉�?僧斘易斤堊狼�,心又沉了下去。

    桌上還是兩樣素菜,一盤炒生菜,一盤番茄炒蛋。醬牛肉不見蹤影。

    媽,我放下筷子,看著婆婆,冰箱里的醬牛肉呢

    哦,那個啊。婆婆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湯,臉上沒什么表情,我給收起來了。

    收起來了我有些不解,不是說好中午吃的嗎

    就剩那點了,婆婆終于抬眼看我,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我們倆中午把它吃了,晚上林偉回來就沒了。他昨天不是說挺喜歡這個味道嗎

    這個理由,比上次的不新鮮還要直白,讓我一時語塞。

    我買的,說好了中午吃,就因為你兒子喜歡,我就得看著,不能動

    一股火氣從心底竄起,但我還是極力忍住了。我想起林偉的囑咐,深吸一口氣,勉強扯出一個笑:媽,沒事,他要是喜歡,我下班再買一塊就是了。

    再買不要錢啊婆婆立刻接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你們年輕人花錢大手大腳。有得吃就不錯了,省一點是一點。

    話說到這份上,我徹底沒了胃口。那頓飯,我?guī)缀跏前衙罪堃涣A?shù)著咽下去的。

    晚上,林偉一回家,我就把他拉進了房間。我盡量客觀地把中午的事復述了一遍,本以為他能理解我的委屈。

    誰知林偉聽完,卻不以為然地笑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用一種哄孩子的語氣說:嗨,我還以為什么大事。我媽就是節(jié)儉慣了,苦日子過怕了,總想把好東西留給我。她那是疼我,又不是針對你。

    見我臉色不好,他又補充道:老婆,你多擔待點,別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跟老人生氣,不值當�?斐鰜沓燥埌�,媽今天肯定給你做大餐了。

    他輕松地走出房間,留我一個人在原地。滿心的委屈和郁悶堵在胸口,喘不過氣。

    雞毛蒜皮

    原來在他眼里,我的感受,只是不值一提的雞毛蒜皮。

    3

    被林偉定義為雞毛蒜皮后,我整整兩天沒和他主動說話。他似乎也察覺到我的冷淡,只是笨拙地買些小禮物討好,絕口不提婆婆的事,仿佛只要不談,矛盾就不存在。

    我心里憋著一股氣,決定用行動證明這不是小事。

    周五,我大學時最好的閨蜜陳月發(fā)信息說她來出差,中午正好有空,想來我新家看看。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我提前一天就興高采烈地告訴婆婆:媽,我最好的朋友明天中午要來吃飯,我特意請了半天假。您廚藝好,得給我露一手,讓我有面子。

    說著,我把手機屏幕亮給她看,上面是滿滿一購物車的訂單:一條鮮活的鱸魚、半斤基圍蝦、上好的五花肉和牛腩,還有各種新鮮蔬菜。

    媽,菜我直接送到家,明天您看著做就行,辛苦您了。我話說得滴水不漏,態(tài)度也足夠恭敬。

    婆婆當時滿口答應,笑呵呵地說:放心吧,肯定讓你在朋友面前有面子。

    第二天中午,陳月如約而至。我熱情地拉著她參觀房子,聊著大學時的趣事。婆婆從廚房端出茶水,對著陳月熱情周到,一口一個小月,夸她漂亮能干。

    陳月湊到我耳邊小聲說:你婆婆看起來人真好,你可真有福氣。

    我干笑著,沒接話。

    很快,婆婆在廚房喊:開飯了!

    我滿懷期待地拉著陳月走到餐廳,可看清餐桌的那一瞬間,我的身體都僵住了。

    偌大的餐桌上,孤零零地擺著兩碗米飯,和一盤菜。

    一盤用清水煮熟,上面飄著幾點油星的白菜。

    沒有魚,沒有蝦,沒有肉。什么都沒有。

    這……陳月滿臉錯愕,她看看那盤白菜,又看看我,眼神里的震驚和不解,讓我無地自容。

    我感覺自己的臉頰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升溫,那是一種混雜著憤怒和羞恥的滾燙。

    媽!我?guī)缀跏且е篱_口,我買的那些菜呢

    婆婆施施然地坐下,拿起筷子,甚至還體貼地給陳月夾了一筷子白菜,笑呵呵地解釋道:小月這孩子,一看就注重保養(yǎng),身材多好啊。外面的大魚大肉油膩,對身體不好。吃點清淡的,健康。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那些菜我都處理好了,留著晚上呢。林偉工作那么累,晚上得給他好好補補。

    原來如此。

    原來我最好的朋友登門做客,在我提前打了招呼、買好了所有食材的情況下,就只配吃一盤清水白菜。

    原來我,連帶著我的朋友,我的人際關系,我的一切,在她眼中都無足輕重。唯一重要的,只有她的兒子。

    那一刻,我徹底醒悟了。

    這根本不是節(jié)儉,也不是疼兒子。這是一種示威,一種打壓。她是在用這種方式一遍遍地告訴我,在這個家里,誰才是主人,誰說了算,而我,連招待朋友的資格都沒有。

    我看著陳月尷尬到不知所措的臉,清楚地感覺到,心里某個一直緊繃著的東西,徹底斷了。

    4

    我沒有理會身后婆婆那句你看,還是外面的飯好吃的風涼話。我抓起包,對陳月擠出一個抱歉的微笑,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走,我請你吃頓好的,給你賠罪。

    直到坐進那家我們大學時最愛去的餐廳,陳月才終于忍不住,一臉匪夷所思地開口:喬然,你老實說,你婆婆她……是不是故意的這哪是過日子,這是宮斗劇現(xiàn)場吧!

    我給她倒上一杯熱茶,心中的驚濤駭浪已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靜。

    以前我覺得是我想多了,我看著杯中裊裊升起的熱氣,輕聲說,但今天,謝謝你讓我看清了。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那頓飯,我吃得格外香甜。把陳月送上車后,我才回到那個讓我感到窒息的家。

    晚上林偉回來時,婆婆早已跟他哭訴過我的無理取鬧。他一進臥室就皺著眉問我:喬然,我媽說你今天對她甩臉子,還帶著朋友摔門就走她辛辛苦苦給你們做飯……

    她做了什么飯我打斷他,林偉,你去問問你媽,她用什么招待的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想再像上次一樣爭辯,因為我知道,跟一個裝睡的人,是永遠講不通道理的。我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明確地擺出了拒絕溝通的姿態(tài)。

    林偉大概從未見過我這樣,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走出房間。

    隔天是周六,林偉公司有事,一早就出門了。家里又只剩我和婆婆兩個人。

    到了十一點半,婆婆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哼著小曲走進了廚房,熟練地從冰箱里拿出兩棵青菜,準備淘米做飯。

    我靠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著她。

    媽,我忽然開口。

    嗯她應了一聲,沒回頭。

    別麻煩了。我緩緩走過去,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擇菜的動作。

    婆婆詫異地看著我。

    我微笑著,語氣卻無比認真:林偉不在家,咱們不配吃飯。還是喝點白開水就行了,既省錢,又減肥,多好。

    婆婆當場就愣住了,手里的青菜掉在了洗碗池里。她盯著我看了足足有五秒鐘,才干笑一聲:你這孩子,還在說昨天的氣話呢

    沒有啊,我松開手,轉身從櫥柜里拿出一個干凈的玻璃杯,慢悠悠地接滿一杯溫水,我是真的覺得您說得對。好東西,都得留給林偉。我們怎么能在他背后偷吃呢這不應該。

    說完,我當著她的面,輕輕啜飲了一口白開水,仿佛那是瓊漿玉液。

    媽,你也來一杯吧。今天中午,咱們就喝水。

    婆婆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

    這是我第一次,讓她知道我不是逆來順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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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婆婆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大概是這輩子都沒見過我這樣的軟釘子。她張了張嘴,似乎想發(fā)作,但看著我平靜無波的眼神,最終也只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你……你真是翅膀硬了!

    我沒接話,只是把水杯放回桌上,轉身回了書房。

    那天中午,誰都沒有做飯。我聽到她在客廳里走來走去,還打了好幾個電話,想必是在向親戚控訴我的大逆不道。我毫不在意,鎖上門,戴上耳機,樂得清靜。

    林偉是周一晚上跟我說要出差的。

    老婆,公司臨時安排,明天要去鄰市三天,周五才能回來。他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說,語氣里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觀察,我不在家,你跟媽……好好相處啊。

    放心吧,我走過去,自然地幫他整理領帶,溫和地笑著說,我會‘好好’照顧媽的。

    我的順從讓他明顯松了口氣�;蛟S在他和婆婆看來,我周末的反常不過是一時之氣,鬧完了也就過去了。

    他們都猜錯了。

    第二天一早,我送林偉到門口,看著他的車消失在路口,才轉身回屋。婆婆正在陽臺上澆花,斜眼瞥了我一下,沒說話,顯然還在為周末的事耿耿于懷。

    我也不在意,像往常一樣洗漱、換衣服,準備出門。

    只是在踏出家門前,我多做了兩件事。

    我先是走到玄關處的配電箱前,打開蓋子,精準地將標著廚房的那一路空氣開關,輕輕向下一撥。然后,我穿上鞋,出門,順手拉開了走廊里那個不起眼的燃氣管道箱,將上面那個小小的黃色閥門,旋轉了九十度。

    做完這一切,我重新鎖好門,回到屋內。婆婆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走到她面前,微笑著,用最體貼的語氣說:媽,我今天中午約了客戶,不回來吃了。您也別費事做飯了,正好在家休息一天吧。

    說完,不等她反應,我便轉身拿起包,干脆利落地出了門。

    高跟鞋踩在樓道里,發(fā)出清脆的嗒嗒聲,那是我邁向自由的節(jié)拍。

    我沒有去公司,而是找了一家喜歡的咖啡館,點了一杯拿鐵和一塊提拉米蘇。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我能想象到,中午十二點,婆婆會像往常一樣走進廚房,擰開水龍頭,按下抽油煙機,最后去點燃煤氣灶,只聽到咔噠、咔噠的空響,卻永遠等不到那簇藍色的火焰。

    那一刻,她臉上的表情,想必會很精彩。

    我攪動著咖啡,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

    這場鬧劇,是時候換個方式收場了。

    6

    我在咖啡館里待到下午兩點,算著時間,婆婆應該已經把家里的情況摸排清楚,并且完成了向林偉的匯報工作。

    果不其然,手機屏幕亮起,來電顯示正是老公。

    我慢悠悠地戴上藍牙耳機,按下接聽鍵,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剛剛結束工作的疲憊:喂,老公,怎么了

    蘇喬然!電話那頭傳來林偉壓抑著怒火的咆哮,你到底對我媽做了什么!

    我把手機拿遠了一點,掏了掏耳朵,語氣無辜地問:我沒做什么啊,我一早就出門了。媽怎么了她不舒服嗎

    不舒服她快氣死了!林偉的聲音更大了,她剛剛打電話給我,哭著說家里沒電沒氣,中午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你是不是故意把電和煤氣都關了你怎么能這么干!她是個老人,你這是虐待!

    一連串的質問,連珠炮似的掃射過來。若是以前,我恐怕早就被這陣仗嚇得手足無措,急著辯解了。

    但現(xiàn)在,我只是平靜地聽著。

    等他說完,我才用一種比他平靜百倍,甚至帶著一絲困惑的語氣,緩緩開口:是啊,我關了。

    林偉似乎被我坦然的承認噎了一下,一時間沒說出話。

    我繼續(xù)說:我出門前想著,今天中午我不回來吃飯,家里就沒人動火了。為了安全,也為了省點錢,我就順手關了。這有什么問題嗎

    你……你還說沒問題林偉氣急了,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讓我媽好過!

    老公,你為什么這么想我呢我的聲音聽起來委屈極了,我這不都是在幫你媽省菜,替你省錢嗎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沒有胡說啊。我的語氣愈發(fā)無辜,邏輯卻無比清晰,媽不是一直教我,家里的好東西都要留給你吃嗎排骨要等你回來才新鮮,牛肉我吃了你就沒了。既然那些飯菜我都沒資格吃,那干脆別做了,不是更好嗎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放在冰箱里,等你回來吃,不是更新鮮我完全是按照媽的意思在辦事啊,你怎么還生氣了呢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能想象到林偉此刻的表情,他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我的每一個字,都建立在他母親親手設立的、那套兒子至上的荒謬準則之上。他要反駁我,就等于是否定他母親的愛意。

    他被我親手打造的邏輯閉環(huán),死死地困住了。

    我……他半天只吐出一個字,再也說不出后面的話。

    老公,不說了,客戶還在等我。我沒有給他掙扎的機會,主動結束了對話,我們晚上回去再聊吧,再見。

    掛斷電話,我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嘴角的笑意愈發(fā)明顯。

    林偉,現(xiàn)在,這個難題,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了。

    7

    我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客廳里燈火通明,婆婆正襟危坐在沙發(fā)上,電視開著,但她的眼神卻直直地射向我,充滿了怨恨和一絲看好戲的得意。

    我知道,她在等。等她的寶貝兒子回來,為她主持公道。

    我目不斜視,換了鞋,徑直走進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中午點餐時特意多打包的一份意面,放進微波爐里加熱。整個過程,我沒看她一眼,也沒說一句話。

    叮的一聲,我端著熱氣騰騰的意面,坐到餐桌前,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婆婆大概沒料到我能如此鎮(zhèn)定,重重地哼了一聲,把電視音量調到了最大。嘈雜的電視劇對白,也掩蓋不住這個空間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吃完飯,洗好碗,然后就回了臥室,關上了門。

    大概九點多,我正戴著耳機看電影,門外突然傳來了鑰匙開鎖的聲音,緊接著是林偉疲憊又帶著怒氣的呼喊:蘇喬然!

    我摘下耳機,挑了挑眉。他居然提前回來了。

    也好,省得我再等一晚。

    我打開房門,只見林偉風塵仆仆地站在玄關,行李箱還立在腳邊。而婆婆一看到他,就像是見到了救星,立刻從沙發(fā)上沖了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起來。

    兒子!你可算回來了!你要是再不回來,媽就要被活活餓死了!她指著我,手指都在發(fā)抖,這個女人,她……她心太毒了!她要把我這個老太婆往死里逼��!

    林偉的臉色鐵青,他放下公文包,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質問道:蘇喬然,你到底想干什么出差前你是怎么答應我的現(xiàn)在家里被你搞得雞飛狗跳,你滿意了

    面對他的怒火和婆婆的哭嚎,我異常平靜。

    我不吵,不鬧,甚至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個字。

    我只是默默地解鎖手機,打開相冊,然后遞到他面前。

    你自己看吧。我說。

    林偉疑惑地接過手機。相冊里,是我提前整理好的一個專門的文件夾,名字叫我的午餐。

    第一張,是那盤清水煮白菜。

    第二張,是一碗只有幾根青菜的清湯面。

    第三張,是一盤蒜蓉生菜。

    ……

    一張張照片滑過去,全是清湯寡水,連一點肉星都看不見。林偉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

    然后,我退出相冊,點開了支付軟件的賬單頁面。

    你看清楚,這是我上周買排骨的記錄。這是我這周買醬牛肉的記錄。還有鱸魚,基圍蝦,五花肉……林偉,這個家里絕大多數(shù)的葷菜,都是我買的。

    我從他手里拿回手機,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那張由憤怒轉為震驚,再由震驚轉為茫然的臉。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林偉,在你媽眼里,我花錢買的菜,我沒有資格吃。在這個家里,我活得像個外人。

    8

    我的話像一顆炸雷,在客廳里轟然炸響。

    林偉的身體晃了晃,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手機屏幕,又抬頭看看我,再轉向他那哭聲都為之一滯的母親。他大腦里的那套慈母孝媳的美好濾鏡,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碎裂開來。

    不……不是這樣的!婆婆最先反應過來,她撲到林偉身邊,搶著辯解,兒子,你別信她的!她那是故意拍的!她就是嫌我做的飯不好吃,故意挑刺,她這是在冤枉我��!

    她聲淚俱下,演技十足。

    林偉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一絲掙扎�;蛟S,他還是愿意相信,這其中有什么誤會。

    我冷眼看著這一切,一言不發(fā)地從他身邊走過,回了房間,關上門。

    球,我已經踢出去了。怎么選,是他的事。

    那一夜,我們三個人分處三個空間,誰都沒有再說話,但家里的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第二天一早,林偉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照常起床、洗漱,換上西裝。他出門前,甚至還很正常地跟我和婆婆打了招呼:我上班去了。媽,喬然,你們在家好好的。

    婆婆見狀,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她大概以為,兒子終究還是站在她這邊的,昨晚的風波,已經過去了。

    她想得太美了。

    中午十一點半,婆婆正在廚房里忙碌。

    我坐在書房,卻敏銳地聽到門鎖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咔噠聲。我心中一動,悄無聲息地走到臥室門口,從門縫里向外看。

    只見林偉脫了鞋,踮著腳,一步步,悄悄地靠近了廚房。

    廚房里,婆婆正哼著歌,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她剛燉好一鍋雞湯,此刻正用勺子撈出最大最肥的一只雞腿,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瓷碗里,然后熟練地把碗藏進了櫥柜的最深處。做完這一切,她才盛了一碗清湯,往里面丟了幾片青菜葉子,準備端出去。

    媽,你在干什么呢

    林偉的聲音,沙啞而又低沉,在廚房里突兀地響起。

    婆婆嚇得渾身一哆嗦,手里的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驚恐地回頭,看到林偉那張陰沉得能滴出水的臉,一瞬間血色盡失。

    林……林偉你……你怎么回來了她結結巴巴,語無倫次。

    我回來看看,您中午給我老婆吃什么好吃的。林偉沒有理會地上的碎片,他徑直走到櫥柜前,拉開柜門,從最里面,端出了那碗還冒著熱氣的雞腿。

    然后,他又指了指鍋里那碗寡淡的青菜湯。

    人贓并獲。

    這……這個……婆婆的眼神瘋狂躲閃,她急中生智,指著我剛剛打開的房門,大聲辯解道,我是想給你留著的!喬然她……她嘴刁,嫌我做的肉菜油膩!是她自己不肯吃,我怕浪費,才想著給你留著!對!就是這樣!

    她找到了一個自以為完美的借口,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林偉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把那碗雞腿和地上那碗清湯的殘骸并排放在一起。

    那強烈的、帶著侮辱性的對比,無聲地訴說了一切。

    他看著自己的母親,那個他敬愛了一輩子的女人,眼神里最后一絲幻想和僥幸,也終于徹底破滅了。

    9

    廚房里死一般的寂靜。

    婆婆看著林偉那張失望透頂?shù)哪�,她那套百試百靈的撒潑打滾的招數(shù),第一次失了效。她知道,當一個男人,尤其是她引以為傲的兒子,用那種眼神看她時,就意味著她已經輸了。

    林偉沒有再看她,而是轉向我,聲音里充滿了深深的疲憊和歉意:喬然,你先回房間,把門關上。我想跟媽單獨談談。

    我點點頭,什么都沒說,轉身回了臥室。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隔著門板,聽到了客廳里傳來的,婆婆那壓抑不住的、由辯解轉為哭嚎的聲音。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嗎我辛辛苦苦一輩子,不都是為了你嗎現(xiàn)在你為了一個外人,來質問你親媽

    她不是外人!她是我老婆!這個家,她是女主人!林偉的聲音也提了起來,帶著前所未有的強硬。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客廳里的聲音時高時低。有婆婆的哭罵,有林偉的低吼,有東西被摔碎的聲音,最后,一切都歸于沉寂。

    我的心,也跟著那沉寂,懸在了半空中。

    不知過了多久,臥室的門被敲響了。

    喬然,是我。

    我打開門,林偉站在門口,一臉的憔悴,眼眶通紅,但眼神卻異常堅定。他走進來,關上門,拉著我在床邊坐下。

    對不起。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這三個字。

    我搖了搖頭,示意他繼續(xù)說。

    我剛才,跟媽攤牌了。他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我給了她兩個選擇。

    第一,如果她想繼續(xù)住在這里,就必須把你當成這個家真正的女主人來尊重。她可以幫忙,但不能做主。我們吃什么,用什么,都得聽你的。她對你,必須像對我一樣,不能有半點差別。

    第二,他深吸一口氣,如果她做不到,那我明天就給她買回老家的車票。逢年過節(jié),我們一起回去看她。但我不能再讓她留在這里,破壞我們的生活。

    我的心,終于落回了實處。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終于有了丈夫的擔當。

    那……媽怎么說我輕聲問。

    林偉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她不接受。她說她沒錯,說你給我灌了迷魂湯,說我娶了媳婦忘了娘。她覺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這個結果,在我的意料之中。一個自私了一輩子的人,又怎么可能輕易承認自己的錯誤。

    林偉,我伸出手,握住了他冰涼的手,謝謝你。謝謝你愿意站在我這邊。

    他反手握緊我,眼里的愧疚更深了:該說謝謝的是我。喬然,對不起,讓你受了這么多委屈。

    窗外,天色漸晚。

    我知道,最后的攤牌已經結束,但這場戰(zhàn)爭,還剩下最后一幕沒有落幕。而這一次,我不再是孤軍奮戰(zhàn)。

    10

    攤牌后的第二天,家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凝固般的氣氛里。

    婆婆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不出來,也不說話。到了飯點,她不做飯,我們也不問。我和林偉心照不宣地點了外賣,吃完后又默默地收拾掉。

    我知道,她在用冷戰(zhàn)的方式,向林偉施壓。她在賭,賭她兒子的心軟和愧疚。

    但她不知道,她的兒子,已經把選擇權交到了我的手上。

    晚上,林偉洗完碗,一臉疲憊地對我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不肯走,也不肯認錯,就這么耗著,這個家就散了。

    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吵架和冷戰(zhàn)都解決不了問題,我平靜地看著他,既然媽覺得委屈,覺得累,那我們做兒女的,就該讓她‘享�!�。

    林偉沒明白我的意思,疑惑地看著我。

    我拋出了我的方案:我們請個鐘點工阿姨吧。

    見他愣住,我繼續(xù)解釋道:你想想,媽大老遠過來,說是照顧我們,結果天天在廚房里忙活,最后還因為做飯的事跟我們鬧得不愉快,這是我們的不孝。我們請個專業(yè)的阿姨來負責做飯和打掃,媽就可以徹底解放出來,每天看看電視,出門散散步,那才是真正的享清福。我們也能盡到孝心,一舉兩得。

    我把這個徹底解決問題的計策,說成了一個完全為她著想的孝順方案。

    林偉的眼睛瞬間就亮了。這個方案,既解決了眼前的矛盾,又讓他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他幾乎是立刻就拍板同意了:對!就這么辦!這個辦法好!

    我沒有給他任何猶豫的時間,立刻拿出手機:我有個同事之前請過一個阿姨,人特別好,我問問她。

    我當著林偉的面打了個電話,三言兩語就敲定了下來,讓鐘點工阿姨從第二天,也就是周六開始上門。

    傍晚,我和林偉一起敲響了婆婆的房門。

    她大概是餓了,終于開了門,臉色依舊難看。

    我率先端上一杯溫水,微笑著說:媽,林偉和我商量了一下。我們覺得,您大老遠地過來,是享福的,不是來給我們當保姆的。我們不能這么不孝順,還讓您天天為我們操勞,最后還惹您生氣。

    婆婆狐疑地看著我,沒說話。

    我繼續(xù)微笑著,說出了我的計劃:

    所以,我們找了個鐘點工阿姨,以后我們家的一日三餐和家務衛(wèi)生,都由她來負責。您就安心看電視、逛公園,好好休息就行。以后阿姨做什么,我們就吃什么。

    我看到婆婆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她臉上的血色唰地褪去,嘴唇哆嗦著,從震驚,到錯愕,最后,是全然的恐慌。

    她最引以為傲的、用以拿捏和控制我們的權力——廚房,以及她賴以留在這里的唯一借口——照顧兒子,在這一刻,被我用一種她完全無法反駁的、名為孝順的方式,干干凈凈地,剝奪了。

    她被架空了。在這個家里,她成了一個純粹的、無用的客人。

    11

    第二天,周六,鐘點工李阿姨準時上門了。

    她是個手腳麻利的中年女人,話不多,但臉上總是帶著笑。一進門,她就系上圍裙,鉆進廚房,有條不紊地開始清洗、切配我昨天提前買好的食材。

    廚房里很快就傳來了鍋碗瓢盆的聲響和誘人的飯菜香。

    婆婆一整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只在中午時分出來了一次。她看到李阿姨在廚房里忙碌,想進去指點幾句,李阿姨卻只是客氣地笑著說:阿姨您歇著就行,先生和太太都交代過了,我來弄就好。

    她想找茬,卻連廚房都插不進手。

    午飯時,李阿姨端上了四菜一湯,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我和林偉坐在桌前,一邊吃飯,一邊輕松地聊著天,不住地夸贊李阿姨手藝好。

    婆婆被林偉從房間里叫出來,她黑著臉,一言不發(fā)地坐在我們對面。

    她看著我們和樂融融的樣子,看著那個陌生的女人在她的地盤里游刃有余,她就像一個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渾身散發(fā)著格格不入的怨氣。

    接下來的幾天,這一幕每天都在上演。

    李阿姨把家里打理得清清爽爽,飯菜做得可口又健康。我和林偉下班回家,迎接我們的是干凈的房間和熱騰騰的飯菜,我們之間的關系也前所未有地輕松。

    而婆婆,則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她所有的權力、所有的控制手段,都被瓦解了。她無法再用做飯來彰顯自己的功勞,也無法再用留菜來實施對我的打壓。她成了一個多余的人,一個被我們孝順地供養(yǎng)起來的、無所事事的閑人。

    這種被架空的滋味,遠比任何爭吵都更讓她難以忍受。

    終于,在一周后的傍晚,我和林偉下班回家,看到了她那個來時裝滿土特產,此刻卻裝滿她自己衣物的行李箱。

    她正在做最后的整理,看到我們回來,她啪的一聲合上箱子,抬起頭,臉上滿是悲憤。

    行了!你們贏了!她沖著我,也沖著林偉吼道,你們現(xiàn)在有錢了,翅膀硬了!寧肯花錢請個外人,也不要你親媽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就是嫌我礙事,變著法兒地要把我趕走!

    她試圖用這番話,做最后的掙扎,給林偉扣上一頂不孝的帽子。

    但林偉只是平靜地看著她,語氣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塵埃落定后的疲憊。

    媽,我們請李阿姨,是想讓您在這里能真的休息,享福。我們沒有要趕您走。他頓了頓,說,但如果您覺得,只有您親手掌控一切才叫‘家’,一定要走,那我也尊重您的決定。

    他沒有挽留,也沒有內疚。

    他只是,接受了她的選擇。

    婆婆所有的悲憤,所有的指責,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無聲無息,也無功而返。

    她知道,她徹底輸了。

    12

    婆婆最終還是拖著箱子走了。

    林偉沉默地幫她把箱子拎到樓下,叫了一輛車。臨走前,他塞給婆婆一沓錢,婆婆推拒了幾下,最后還是收下了。

    車子匯入車流,消失不見。

    回到家,關上門的那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我和林偉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相顧無言,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復雜的情緒,有解脫,有疲憊,也有一種雨過天晴后的澄澈。

    喬然,林偉忽然轉身,緊緊地抱住了我,對不起。

    這三個字,他之前也說過。但這一次,卻帶著千鈞的重量。

    真的對不起,他把臉埋在我的肩窩,聲音悶悶的,我太混蛋了。我明知道我媽是什么性格,卻總讓你去忍讓,去體諒。我把她對我的偏愛,當成了你可以被無視的理由。我才是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放棄我,也沒有放棄這個家。

    我輕輕拍著他的背,眼眶有些發(fā)熱。

    是啊,這場戰(zhàn)爭的根源是婆婆,但把戰(zhàn)火燒起來的,又何嘗不是我丈夫和稀泥的態(tài)度。好在,他最后醒悟了。

    我推開他,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林偉,這個家是我們兩個人的。我的感受,不應該是可以被犧牲的‘雞毛蒜-皮’。以后,我希望我們能一起守護它。

    他重重地點頭。

    第二天,李阿姨照常上門。我笑著對她說,她的工作可以結束了,并且多付了她半個月的工資。李阿姨的出現(xiàn),是一場戰(zhàn)爭中的奇兵,如今戰(zhàn)爭結束,她也該功成身退了。

    送走李阿姨,我第一次,以一種主人的姿態(tài),走進了這個家的廚房。

    我打開冰箱,拿出那塊被我買了許久、卻始終沒能吃上的醬牛肉,切了滿滿一大盤。又拿出新鮮的排骨,燉了一鍋濃郁的紅燒排骨。

    林偉也系上圍裙,在我身邊給我打下手,洗菜、切蔥,我們有說有-笑,陽光透過廚房的窗戶灑進來,溫暖而明亮。

    飯菜端上桌時,香氣溢滿了整個屋子。

    我夾起一塊排骨,放進嘴里,味道好極了。

    我贏了。

    不是因為我吵贏了,也不是因為我鬧贏了。而是因為我終于明白,在我的家里,我的權利和尊嚴,不容侵犯。我用我的方式,重新定義了這場游戲里的規(guī)則。

    看著對面正在給我剝蝦的男人,看著這個窗明幾凈、安寧祥和的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的家,從今天起,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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