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這種荒謬的事，竟真落在我頭上。
我叫沈硯之，原是大理寺少卿，習慣在案卷與人心之間游走。沒料到查一樁連環(huán)命案時，摸了枚古怪玉佩，竟眼前一黑，再睜眼，人已不在大理寺，身下的榻也變成了……一張柔軟的怪物
不許再蹦了！爹地還沒醒呢！
稚嫩童聲響起，嘰嘰喳喳地帶著點奶音。
我猛地睜眼，頭疼欲裂。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穿著貓耳睡衣的小女孩，正一臉緊張地趴在床邊看我。
你是……何人
她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張開雙手猛地抱住我，爹地！你終于醒啦！
我僵在原地。
她喊我什么
我低頭看她，大約三歲，眼眸漆黑發(fā)亮，面容軟嫩如玉，竟和我……有五分相似
你說我是你爹地
她用力點頭，你昨天晚上摔了一下，我好害怕哦。
我強壓住頭痛，環(huán)視四周。四壁皆是白色，角落里放著一個箱子似的東西，泛著銀光。床頭擺著奇形怪狀的銅鏡，不，是一種方形鏡子，還亮著光。
我走過去，鏡面里反映出一個面色清冷的青年，五官如雕，眼神銳利，只是穿著一身……黑色長褲與白衣，十分怪異。
我低頭打量自己，再看看屋內(nèi)種種，我不是在做夢。
我確實，穿越了。
團團——
外頭忽然傳來敲門聲，一個婦人高聲喚道：你爸爸今天還去相親嗎趕緊起來化個妝！
我眉頭一皺，相親為何要相親
小女孩眨巴著眼，就是……找個新媽媽啊。
我腦子嗡的一下。
我不僅穿了，還穿成了一個帶著三歲娃、剛離婚的奶爸
那位所謂的新媽媽是怎么回事難道這身份還有待續(xù)的姻緣不成
我蹲下身，看著眼前的小女孩，你說，你叫什么
我叫沈語團，大家都叫我團團，我三歲啦。她揚起小臉，你是我爹地，我們一起生活啦。
好吧，我接受現(xiàn)實能力一向強，尤其是在大理寺練出來的。
我穿越了，帶著一個女兒，還成了爹地。
……先活下去再說。
我在廚房里被鍋碗瓢盆折磨得焦頭爛額時，團團已經(jīng)用稚嫩的小手拉開冰箱，熟練地掏出兩盒牛奶。
爹地不會做早飯沒關(guān)系，喝這個就飽啦！
我接過那瓶冰涼的東西，看著包裝上五顏六色的花紋，有些頭疼。
這是……奶
嗯嗯，冰牛奶！喝了長高高！
我小心翼翼地揭開蓋子，低頭抿了一口，嗯，冷得我牙都麻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門開，是一個穿著花衣裳的中年婦女，手里提著保溫桶，你醒啦！我跟你說啊，今天別忘了節(jié)目試鏡，我?guī)湍銏罅藗�相親節(jié)目，單親爸爸專場，現(xiàn)在單親奶爸最吃香，你帶著團團上去，保證你紅！
我皺眉，節(jié)目什么節(jié)目
你失憶啦她拍了拍大腿，婚戀真人秀！就你那臉，那氣質(zhì)，再加上團團這小奶娃，一定火！等火了，你這婚都不用相，就有人上門求婚了！
我一頭霧水，想推辭，卻看見她塞進來的那份報名表和合同，上面赫然寫著：
《幸福單爸日記——征婚現(xiàn)場直拍試鏡通告》。
我盯著那張紙，片刻后默然點頭：好。
既來之，則安之。若要在這異世生存，我得先站穩(wěn)腳跟。
若參與這所謂節(jié)目，便可換得衣食無憂，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試鏡現(xiàn)場，我按照那位鄰居張姨提供的地址，抱著團團坐上一輛被稱為地鐵的巨大鐵車，一路顛簸到達。
節(jié)目拍攝在一棟高樓內(nèi)。剛踏進攝影棚，一個助理便迎了上來。
你就是沈硯之吧造型都自帶的嗎
我點點頭。我身穿一身藏藍直領長袍，布料考究，款式簡約。是我翻箱倒柜，在這屋子深處找到的戲服，比那些短褲吊帶的衣裳要體面得多。
很有氣質(zhì)，我們導演一定喜歡！
助理帶我走到后臺，不遠處，一個女人正背對我在安排場務。她穿著鵝黃色連衣裙，身姿曼妙，一頭波浪長發(fā)輕垂背后，露出纖細的脖頸。
唐導，那個單親奶爸來了。
她轉(zhuǎn)過身來，細眉朱唇，眼角帶笑，一眼望來仿佛風生水動。
可她的第一句話是：漢服cos這年頭奶爸都卷成這樣了嗎
我皺了皺眉，不知cos為何意。
她走近幾步，目光落在我身上的盤扣與衣擺上，眸中微微有些亮，倒是挺有韻味。行吧，就你壓軸出場。
我沒應聲，目光卻移到她掌心，那是一串紅玉珠鏈，竟與我穿越前查案時的玉佩極為相似。
你這串手鏈……從哪來的
她一愣，隨即笑道：淘寶上淘的，幾塊錢。
淘寶淘東西的寶地
我心頭震動。
這個世界，遠比我想象的復雜。
而我——沈硯之，堂堂大理寺少卿，此刻竟成了一位要靠相親謀生的奶爸。
爹地，我要上廁所。團團忽然
tug
tug
tug
地拉我的衣袖。
我立刻蹲下，是方便還是……大的
拉粑粑！她振振有詞。
眾人：……
我頭皮一緊，面不改色地抱起她走向洗手間，腳步極快。
十分鐘后回場，攝影棚里所有工作人員望著我，眼神帶著微妙的敬意。
你這……不愧是穿漢服的，連教小孩都這么穩(wěn)重。
團團不哭不鬧，好乖啊。
這氣質(zhì)，太殺我了。
唐曉柔站在燈下，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在重新審視。
我看她，忽而低聲道：敢問姑娘，可愿與我相識
她挑眉：你這是在相親，還是……演戲
我拱手作揖：以心相待。
這一刻，攝影機燈光齊亮，我與她四目相對。
誰也未曾料到，一場橫空出世的相親秀，將我這古代少卿與現(xiàn)代女子，狠狠地……拴在了一起。
02
他是誰啊這長相，這氣質(zhì)，這古裝……節(jié)目組的隱藏嘉賓
不是，是今天試鏡的單親爸爸。
你確定他帶娃的嗎這也太不像了吧，像從哪部古裝劇里走出來的。
我站在攝影棚中，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像是被架到鬧市圍觀的異類。
我不惱，甚至不語，只一手牽著團團，一手負在身后，靜靜立于燈光下。
他們評說他們的，我沈硯之，自有風骨。
爸比，他們說你好看。團團踮起腳，小聲嘀咕。
嗯。我低頭看她，微微頷首，這話，他們說得中聽。
有自知之明，真不容易。一道風聲般的女聲從身后飄來。
我回身，就見那黃裙女子——唐曉柔，手里拿著平板，正慢條斯理地走近。
她今天換了衣服，一襲修身黑裙將曲線襯得分外惹眼，眼尾帶挑，唇角一抹輕蔑的笑，看我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個不合時宜的道具。
沈硯之是吧你是不是誤會了這節(jié)目的性質(zhì)我們征婚，是真的想找老婆，不是讓你來穿越拍電視劇的。
我眉梢一挑，淡淡道：在下確是來尋緣的，只不過不擅此俗服耳。
她微微一愣，然后笑出聲，你說什么
我說，倘若姑娘介意，我自會換下這身衣裳。
不是，我是說你講話的方式……你認真的嗎
自出生起，我未試過輕慢言談。我抱起團團，站得筆挺，沈某雖落于陌地，卻不忘禮數(shù)。
她瞇起眼，看著我，好像忽然有了點興趣。
你知不知道，剛才那段畫面被我們攝像師順手錄了下來，后臺同事看完，都想把你直接推上首發(fā)
……首發(fā)
第一個出場。她勾起唇角，眼神閃著光，你那副一本正經(jīng)帶娃的樣子，反差感拉滿。再配上這身扮相和你那種……古人說話調(diào)調(diào)，哇，效果炸裂。
我略皺眉，聽懂了個大概：所以，我可上場
別說上場，你要是能再多說幾句古言古語，我們節(jié)目立刻熱搜預定。她大步走近我，不過我得提醒你，你帶個娃上來，能不能招人喜歡，還得看表現(xiàn)。
我自知理，不敢妄言。我頓了頓，又道，但我家團團，可比這世上百般法子都討喜。
那可要看觀眾買不買賬了。
唐曉柔說完，隨手點了點手中的平板，對身邊工作人員一招手：來，準備排練！這個‘穿越單親奶爸’，給我放在最后出場。
節(jié)目流程簡單：八位單親爸爸輪流登場，每人三分鐘展示自我。幕后導演視觀眾反饋選出三位晉級拍正式節(jié)目錄制。
我在后臺等候，周圍幾個爸爸正對著鏡子練臺詞：我是程序員，我會做飯，會修馬桶，還會輔導小學數(shù)學……說完還特地擠出笑容，喜歡的姐姐請給我燈！
我掃了一眼，無意置評。
小兄弟，你這裝扮真講究啊，是打算博個眼球一個胖乎乎的爸爸湊過來，這年頭靠臉吃飯，我懂你。
在下沈硯之。我點頭。
……真是入戲。他訕訕一笑。
我正要再說，燈光忽然變暗。
下一位，沈硯之。
一瞬間，后臺安靜下來。
我牽著團團走出，耳邊傳來一道主持人的介紹聲：下面這位參賽者，非常有個性——他穿著古裝而來，還自稱是‘書香世家之后’。讓我們歡迎——沈硯之！
燈光如晝，我站定。
三秒后，全場沉寂。
四秒后，第一聲低低的哇響起。
天哪，他長得好帥啊。
那不是cospy吧……怎么感覺他站在那里都特別正
好想……給他點燈。
團團眨巴著眼睛，對著鏡頭甜甜地喊：大家好，我叫團團，今年三歲，我爹地是最棒的爹地！
全場笑聲爆發(fā)，掌聲不斷。
我抱起她，清聲道：在下沈硯之，孤身帶女，原為書院之教諭，今因緣際會，尋佳偶良緣。
唐曉柔在導演臺后，捂著嘴笑出了聲。
這是認真的嗎他現(xiàn)在是在演奏古風文學大賞嗎
副導演咬著筆：姐，我跟你說，彈幕都炸了——‘古裝禁欲系奶爸’，‘反差萌天花板’，‘求他上綜藝，別走’！
別急，讓他繼續(xù)。
接下來三分鐘里，我未做表演，只答觀眾問題。
請問你怎么看待現(xiàn)代女性獨立
能立于世，何分男女賢而能者，當共執(zhí)天下事。
你帶娃困難嗎
吾雖初為人父，然團團乖巧懂事，令為父甚慰。
你怎么看前妻
已別之人，敬而遠之。愿她安穩(wěn)，我亦安心。
最后一個問題來自……唐曉柔。
她抱臂站起，挑著眉道：你說你帶娃，那夜里娃哭了怎么辦
我看她，語氣淡然，抱她，拍她，哄她。小兒夢擾，多因未安。
她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后低聲：這人……怎么回事。
我輕聲補上一句：若姑娘愿試，今晚便可觀之。
全場一片嘩然，連主持人都笑著捂臉：這是在……節(jié)目求婚嗎
不是，我依舊平靜，是邀你為我育女之事做一回試驗。
她怔住。
我卻抱著團團，行了一禮，諸君在上，沈某告退。
掌聲爆了棚。
節(jié)目錄完，后臺瞬間炸鍋。制片、宣傳、招商……都圍著唐曉柔：
這個沈硯之必須留下！太有梗了！
我們可以圍繞他做一個‘古人教娃學英語’特別企劃！
這個反差奶爸，能帶動全網(wǎng)討論，絕對爆款！
唐曉柔揉著眉心，頭疼至極：行了行了，先別吵。你們都走，我要和他聊聊。
她走出門外，看見我正坐在休息區(qū)，喝著茶，團團趴在我懷里睡著了。
沈硯之。她叫住我。
嗯
你很有趣。
姑娘亦然。
她笑了笑，靠近些，低聲問：你真不是在演戲
我抬眸，認真道：我沈硯之，自始至終，皆以誠待人。
她愣了一秒，而后挑眉一笑，那就看看，你這誠意，能不能打動整個相親市場。
我看她，忽而低聲道：姑娘若愿，沈某愿以此生為注，試一試。
那一刻，她眸光一閃，臉頰泛紅，卻又迅速轉(zhuǎn)過頭去。
別太得意。
我唇角微揚，不語。
從此，我沈硯之，帶著團團，踏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戰(zhàn)場——婚戀綜藝。
只不過誰也沒想到，從今天起，不是我去相親，而是無數(shù)人，要來追我。
03
節(jié)目試播的當天，我?guī)е鴪F團窩在租屋的小客廳里。
電視機是鄰居借的，遙控器我不會用，幸虧團團機靈，知道怎么點進去。
當我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屏幕上時，她小手拍著沙發(fā)：爹地！你出來啦！
我點頭，倒了一杯茶。
電視里的我，仍是那身月白長衫，神色冷淡、目光堅毅。彈幕飄得密密麻麻：
【哇靠！這也太帥了！】
【古裝+單親爸爸這誰想的設定，牛！】
【不愧是禁欲系古風奶爸，我愿意做他后娘！】
【他看著不懂女人，其實句句入心！】
我抿了一口茶，眉頭微挑。
這些評論，比朝堂奏章還要繁雜。
而節(jié)目錄到我那句若姑娘愿試，今晚便可觀之時，彈幕瞬間炸裂。
【太會撩了吧！他明明說得正經(jīng)，我卻臉紅了！】
【求唐導把他帶走�。。 �
【團團也太乖了叭，想吸一口她的小奶音！】
我心想，現(xiàn)代人果然愛看熱鬧，不過團團確實討喜，便也沒太在意。
直到那天晚上，有人按響了我家門鈴。
我披了件外衣，拉開門，一股熟悉的沉香味撲面而來。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西裝革履、身材挺拔的男人。他五官深刻，眼神沉沉，帶著令人不適的審視。
你就是沈硯之
正是。我平靜頷首。
他眼角一挑，嘴角掛著一抹帶笑非笑的譏誚：我是江霆，唐曉柔的朋友。
……原來是舊識。我聲音不輕不重，有何貴干
他不答，目光落在團團身上。
這是你的女兒
團團躲進我懷里，小手緊緊揪著我的衣角。
我眼神一冷，語氣帶了些寒意：你來此，不該拿孩子說事。
江霆似乎意識到我神情有異，眉頭微蹙，但很快掩飾過去。
沈先生，我這個人一向直來直去。他往屋里望了望，冷聲道，你是什么背景，我查不到。但唐曉柔不是誰都能招惹的。
我淡笑：唐姑娘尚未許配于你。
但她將來會。他語氣加重，她是我從小就認定的人。
我面色不變，只回了一句：她認定你了嗎
江霆眼神沉了下來：你這樣的人，注定只是節(jié)目里的曇花一現(xiàn)。帶個孩子，沒錢沒后臺，裝再多風雅，也沒資格站在她身邊。
那便由她來決定。
她一時被你這身外皮迷了眼，遲早會清醒。
我靜靜看著他，毫不動怒：沈某雖一身布衣，卻行得正、坐得端。倒不如你，穿金戴銀，言語之中卻盡顯偏狹。
江霆沉著臉，盯了我?guī)酌�，甩下一句：你等著�?br />
我目送他離開，回身見團團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我，小聲問：爹地，那是誰啊
我摸摸她腦袋，溫聲道：是個沒教養(yǎng)的登徒子。
第二天，節(jié)目組內(nèi)部炸了。
據(jù)說江霆以投資人的身份入場，一口氣買下三期節(jié)目廣告，并且提出要參與內(nèi)容方向設計。
唐曉柔氣得摔了杯子：他是瘋了嗎這是我主控的節(jié)目，他想干預什么
副導演一臉為難：可是他投錢真的很多……臺里也施壓了。
讓他滾。
他說要見你。
唐曉柔面色不善，卻最終還是去了會議室。
我站在角落，看著她踩著高跟鞋走進去的背影。
幾分鐘后，江霆突然推門而出，看見我，停下腳步。
真有意思，居然也來了。他眼神冰冷，想趁節(jié)目捧紅自己
你有權(quán)做投資，我自當遵規(guī)守制。
那我告訴你，我的規(guī)則是：離她遠一點。
我還未應聲，唐曉柔從里面走出來，語氣冷到刺骨：江霆，你越界了。
我只是擔心你。江霆試圖緩和，他什么都不是……
他是我邀請來的嘉賓。她毫不退讓，你若再插手，我寧可放棄這節(jié)目。
江霆沉下臉：你為了他，要放棄你籌備半年的心血
我為了我自己，選擇誰跟我一起并肩。
他冷笑：你會后悔的。
她不屑回應，只轉(zhuǎn)頭看向我。
沈硯之，跟我走。
我輕輕點頭，抱起團團，一步步跟上。
江霆站在原地，臉色陰沉如水。
晚上，唐曉柔開車帶我回家。
她停下車時，忽然說：對不起，讓你被牽扯進來。
我搖頭：非你之過。
她轉(zhuǎn)頭看我，神情帶著幾分復雜：你……為什么總是那么淡定
我思索了片刻，道：大理寺審獄百案，朝堂風雨百日，如此場面，尚不至動心。
她愣了一秒，然后忍不住笑出來：你啊……古人一個。
在下本就古人。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后座熟睡的團團，輕聲問：你……真的想再婚嗎
我看著她，目光坦然：若能遇良人，自當不負。
她像是被我這話輕輕刺了一下，臉微紅，轉(zhuǎn)過頭去：行了，快回去吧。
我下車前忽然停住：姑娘方才之語，是試探
不是！她反應過度，立刻解釋，只是……隨口一問！
既是隨口，那便隨緣。我負手抱娃，步入夜色中。
唐曉柔坐在車里，愣愣看著我離開的背影，忽然低聲罵了一句：木頭。
而在某個角落，江霆看著手機屏幕，緩緩放大我牽著團團走出攝影棚的畫面，目光陰郁。
沈硯之……你到底是什么來歷。
查清楚他的一切。他對手下冷聲道，包括身份、背景、家庭，越詳細越好。
是。
而我尚未知曉，一場悄無聲息的獵殺，已經(jīng)開始。
但我知道，我若為她擋過一劍，這一生，便不虧。
04
我至今仍不太明白走紅是什么意思。
節(jié)目播出第三天，家門口出現(xiàn)了陌生人送的外賣，說是網(wǎng)友投喂的奶茶和甜品。團團一見奶油就兩眼放光，抱著奶茶不撒手。
爹地，網(wǎng)友姐姐說我們是最香的組合！
香
就是說我們好棒，好可愛。
我低頭看著她沾了奶油的小嘴，心想這世道果真怪異，居然還有陌生人花錢哄別人家孩子開心。
樓下小賣部的阿婆也忽然對我熱絡起來：沈爸爸，你這孩子太乖了，我女兒天天看你上節(jié)目，都夸你氣質(zhì)像古裝劇男主。
我抱著團團，微微點頭：阿婆言重。
阿婆笑瞇瞇地塞給我兩根棒棒糖：送團團的，繼續(xù)加油！
我剛想拒絕，團團已經(jīng)接了過去，甜甜說了句：謝謝婆婆。
我瞥她一眼：小饞貓。
她一笑，兩只小虎牙亮出來，眼睛彎成了月牙。
節(jié)目的熱度越來越高，網(wǎng)友封我為禁欲系古風奶爸，說我一個眼神就能把人看懷孕，我在鏡頭里說話慢條斯理、動作穩(wěn)重，每一個細節(jié)都被剪成視頻，在網(wǎng)上瘋傳。
但只有我知道，我的穩(wěn)重，大部分是因為我根本不熟悉這個世界。
手機對我而言仍是一件高深莫測的法器，我會用它接電話，但不會打字。點外賣是團團教的，她咬著吸管教我怎么點餐，爹地你要點這個，奶油蛋糕我吃，這個牛肉飯你吃，不能亂點，不然等下送來不喜歡吃的。
我按照她指的點擊，面色沉穩(wěn)，手指生硬。
現(xiàn)代的世界是個奇妙又復雜的迷宮，我一邊摸索，一邊照顧她。
錄制第二期節(jié)目那天，我身穿常服，只在領口盤了個素色暗紋的玉扣。
唐曉柔見了我，一愣：你今天不穿漢服
我抬眸看她：你說我太突兀，不合時宜。
她有些窘迫：我沒那個意思……你穿什么都挺好。
我淡聲回她：我雖不懂時尚，倒也不愿讓你為難。
她似乎咬了咬唇，然后忽然靠近我一步，伸手替我理了理領子。
其實我挺喜歡你那樣穿的。她輕聲說，有種古人的清貴感。
我定定看著她，忽然道：你今日妝容與昨日不同。
她怔�。耗氵B這個都能看出來
眼影顏色淺了三分，唇色偏豆沙，以前你習慣涂大紅。
她眼神發(fā)虛，低聲咕噥：你不是不會看女人嗎
我未曾細看旁人。
她臉一紅，轉(zhuǎn)過身：好了，開始錄制吧。
這期節(jié)目是戶外任務。內(nèi)容是單親爸爸帶娃過一天，錄制地點在城市親子樂園。
一到門口，團團就興奮地拉著我跑：爹地，我們?nèi)セ荩?br />
我看著那高大的塑料建筑，心中泛起疑惑：這滑梯為何如此花哨
因為這樣才有趣呀！
她脫了小鞋，一腳踩進了五彩球池，我站在一邊，始終不放心。
她咯咯笑著往下滑，一邊喊：爹地快看我！我飛起來啦！
我點頭：穩(wěn)住重心，切勿仰頭。
唐曉柔在一旁拍攝，被我這句古板訓話笑得不行。
你這是在打仗還是帶娃啊
習慣了。
她搖頭笑，眼神柔了下來。
錄制過程中還有個橋段，是爸爸們要完成一組任務卡，比如哄孩子午睡、獨自做一頓午飯。
其他爸爸紛紛苦惱，結(jié)果我淡定得仿佛提前演練過。
團團，來。
我抱起她，放在床上，取出自己帶來的香囊，輕輕搖了搖。
這是我做的安神香，聞著困不困
團團吸了吸鼻子，軟聲說：好香呀……
我輕輕哼起一段古調(diào)，是我母親當年哄我入眠時唱的《搖月歌》。
不到五分鐘，她已經(jīng)沉沉睡去。
攝影師看得目瞪口呆。
這也太會哄了……
彈幕瞬間爆炸：
【別人帶娃：雞飛狗跳。沈爸爸帶娃：靜若幽谷】
【這不是帶娃，這是修仙吧！】
【古風哄娃天花板！全網(wǎng)求安神香制作教程！】
唐曉柔也在看，一時間有些失神。
她忽然想到，自己以前對這種帶娃男是拒絕的，覺得麻煩、負擔大，結(jié)果如今卻被這個男人的每一個細節(jié)悄然打動。
他不說甜言蜜語，卻事事周到；
他不懂現(xiàn)代浪漫，卻時時護人入心。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穩(wěn)重兩個字的分量。
節(jié)目結(jié)束后，大家都在收拾東西。
我將團團抱上車，系好安全帶。
爹地你唱的那首歌好聽。
那是你祖奶奶傳下的。
那我長大也學會，唱給我寶寶聽！
我輕笑：好。
正要關(guān)車門時，唐曉柔忽然走來。
她手里拎著兩杯熱可可：剛剛便利店買的，一杯給你，一杯給團團。
我接過，略一拱手：多謝唐姑娘。
別這么客氣。她輕輕撇嘴，你倒像是從戲里走出來的人。
我沒有回答，只是目光安靜地望著她。
她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沈硯之，你……真的不考慮留下來嗎
我挑眉：留下來
節(jié)目結(jié)束之后，我是說……繼續(xù)發(fā)展，工作也好，感情也好……
她的語氣略顯緊張，眼神卻很真誠。
我一時無言。
良久，我才道：你確定……你要與一個不屬此世的人，同行
她咬唇，一字一句：我只確定，你和團團，是我想留下的理由。
車燈照亮她的面容，眼眸里星光點點。
那一刻，我忽然想，這塵世，也未必全是紛擾與俗氣。
若有她，倒也值得再多走幾步。
團團咕噥一聲，在我懷中翻了個身：媽媽……
唐曉柔一愣，而我……卻沒有否認。
我低頭，溫聲說了句：睡吧，娘子。
她怔怔看著我，耳根紅透，卻沒再開口。
夜色溫柔，我抱著團團，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燈下，第一次，心跳得不那么穩(wěn)重了。
05
我從未在官場之外遇到過如此咄咄逼人的男人。
他的名字是江霆。
第一次見他，是在節(jié)目組臨時召開的投資人見面會上。他穿著剪裁精致的西裝，發(fā)型一絲不亂，坐在那里如同一尊精雕細刻的冰雕，眼角的銳氣像刀，目光如箭，一瞬不瞬盯著我。
你就是……沈硯之他語氣很淡，卻帶著無形的試探與挑釁。
我微微頷首：在下正是。
他嗤笑了一聲，像聽了什么好笑的笑話，又像在克制情緒。
聽說你是古風網(wǎng)紅，帶著個娃，來參加我們節(jié)目。他用我們一詞，說得極重。
是。我從容回應，為了生活，不得不低頭。
這話聽在旁人耳中是自嘲，但我說得極認真。
挺有自知之明的。江霆笑了笑，然后轉(zhuǎn)頭望向唐曉柔。
曉柔，這就是你說的‘不錯的男嘉賓’一個離異奶爸，連學歷都查不到的背景男
他話鋒極銳，眼神幾乎是盯著唐曉柔的臉發(fā)問。顯然，他不關(guān)心我是誰，他只在意她是不是對我動了心。
唐曉柔皺眉：江霆，你不是節(jié)目組的人，今天是來干什么的
我投資了節(jié)目，當然可以來看看。他頓了頓，語氣忽然一轉(zhuǎn)，還有，我要向你重新提一次，我媽那邊已經(jīng)松口了，只要你答應訂婚，年后我們就可以舉辦儀式。
我說過，我不喜歡你。唐曉柔聲音不大，卻咬字清晰，不是不合適，是不喜歡。
空氣一時僵住。
我站在一旁，雖不明他們往事，但她眼神里的堅決讓我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她身前。
江霆眼底劃過一抹陰霾。
你很喜歡擋我，沈先生
我淡聲道：我不過是不喜旁人逼迫女子。
逼迫他輕笑，我和她青梅竹馬，從小到大，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一對。你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憑什么插手
我望著他，沒有回應，反而轉(zhuǎn)身看向唐曉柔。
你想走嗎
她一怔，眼神閃了閃，忽然點頭。
那便請姑娘隨我。
我率先一步踏出會議室，唐曉柔跟了上來。江霆站在原地，咬牙切齒看著我們，目光仿佛要將我千刀萬剮。
他不會善罷甘休，我知道。
回到住處后，唐曉柔坐在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我替團團洗完澡，安頓好她睡覺，然后走進客廳。
你很怕他
不。她搖頭，我怕他做出更極端的事。
他似乎很了解你。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家里人都默認我們遲早會結(jié)婚。但他……太可怕了。占有欲太強，喜歡控制我所有的生活。我反抗得越厲害，他就越不甘心。
你不該一個人面對。
她怔了怔，看著我：你是我……第一個會站出來擋在我面前的男人。
這是本分。
她忽然低笑：你啊……真的不像現(xiàn)代人。
我認真道：因為我確實不是。
她轉(zhuǎn)頭望著我，眼神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沉默片刻：你愿意聽實話嗎
她點頭。
我來自另一個時空。大理寺少卿，是我原來的身份。至于為什么會到這里，我也還在找答案。
她眨了眨眼：你在開玩笑嗎
我不擅長玩笑。
她愣了很久，然后忽然站起來：我……我需要冷靜一下。
我沒阻攔，只是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我理解她的反應。換作我聽聞自己未來娶了一位來自千年之后的女子，也會猶疑、躊躇、甚至退縮。
可我不后悔說出口。
次日，節(jié)目組忽然通知我們，第三期錄制內(nèi)容改動，要直播錄制一場假結(jié)婚婚禮，嘉賓由觀眾票選，我與一位人氣女嘉賓暫時成為新婚夫婦。
我拒絕了。
不合情理。
節(jié)目組負責人大吃一驚：沈老師！您現(xiàn)在熱度最高，這個環(huán)節(jié)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
我已非少年，玩不起感情游戲。
他們想勸，我沒給機會，轉(zhuǎn)身離開了會場。
當天傍晚，江霆找上門來。
他站在我家門口，笑容優(yōu)雅，手里拿著一封信。
沈先生，這是唐曉柔寫給我的一封信，你要不要看看
我沒有接，他自顧自展開念道：
江霆，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到此為止吧。我不欠你什么，也不需要你的投資、你的控制、你的未來。我要過屬于我自己的生活，哪怕前路難走，也不再回頭。
他念完，抬頭看我：你很得意吧
我看著他，不語。
你以為她真的會選擇你你是個騙子！你所有的信息我都查過，根本沒有真實記錄，甚至連醫(yī)院出生證明都沒有！你不過是個偽裝成文化人的神棍！
他眼神赤紅，情緒失控。
我緩緩開口：若你要揭我身份，盡管去做。但有一點你該明白。
什么
你不配逼她。
我話音未落，門內(nèi)團團突然跑出來，抱住我大腿。
爹地，這個叔叔好兇。
我彎腰抱起她，對江霆冷聲道：若你再出言不遜，莫怪我不客氣。
江霆臉色陰沉到底，甩袖而去。
當天晚上，唐曉柔給我發(fā)了條消息。
謝謝你。
我只回了一句：
無妨。但若你真想從那人手中解脫，不妨考慮我這個‘來路不明’的奶爸。
她久久沒有回復。
但我知道，這場博弈才剛開始。
次日清晨，門外傳來腳步聲。
我打開門，唐曉柔站在那兒，手里拎著一只保溫壺。
我煲了點湯，送你和團團喝。
我接過她手中的壺，看著她微紅的眼角，輕聲道：
唐姑娘，你若愿意，今日起，此門常開。
她低下頭，輕聲說：那……我可以常來嗎
我點頭：可以。
她輕輕一笑，陽光照在她發(fā)上，如云似錦。
我忽然覺得，哪怕這世再陌生，有她在，也足夠了。
06
我始終知道，這個世界不會一直容忍一個異類的存在。
事情的轉(zhuǎn)折點，始于那天深夜的敲門聲。
團團早已入睡，我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節(jié)目組的編導小楊，面色鐵青，手里拿著一疊打印出來的網(wǎng)絡截圖。
沈老師，出事了。
我將他請進屋，端了一盞熱茶。他卻絲毫沒有喝的心思，直接將文件攤在我面前。
——論壇爆帖：爆料熱播相親節(jié)目爆紅男嘉賓身份造假，學歷空白、戶籍造假，疑似精神病人冒名頂替！
貼子下面，有我早前參加節(jié)目試鏡時填寫的基本信息截圖，居然都被一條條扒了出來，還附帶一張我和團團牽手逛超市的偷拍照，配文偽君子騙婚帶娃，別讓孩子成為炒作工具。
我微微蹙眉，卻并不震驚。
我曾在刑部多年，見慣了人心的陰鷙毒辣。但如今，這種惡意，是沖著我與團團來的。
小楊，你知道是誰干的嗎
他臉色為難，低聲說：江霆。他借著‘投資人’身份，調(diào)取了你報名時的資料，然后讓公關(guān)公司下場帶節(jié)奏……現(xiàn)在節(jié)目組已經(jīng)炸了，贊助商那邊開始施壓，要求暫時停止有關(guān)你的錄制內(nèi)容。
我默默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他們想怎樣
讓你主動退出節(jié)目。
我輕笑：不出意外。
沈老師，你要做點什么��！你總不能就這么忍了！
我放下茶盞，眼神落在屋里那面茶色的窗簾上，沉聲說：他們敢動我，是因為我沒有背景。那我就讓他們知道——我不是一個可以隨意抹除的人。
怎么做
把那份貼子，轉(zhuǎn)給唐曉柔。
啊
轉(zhuǎn)給她。我要看她是否會站在我這邊。
小楊一臉擔憂：你信她
她若不信我，這場局本就不值得繼續(xù)。
那一夜，我整晚未眠。
黎明前，我去廚房泡了一壺茶。茶香氤氳之間，團團揉著眼睛從房間出來，抱住我的腿：爹地……你今天不高興嗎
我蹲下身，將她輕輕抱起。
沒事的，小團團。你爹地是大理寺少卿，什么風浪沒見過
她咧嘴一笑，摟住我脖子：那你現(xiàn)在也是超棒的爹地！
我將她額頭吻了一下，心頭微暖。
八點整，我接到了唐曉柔的電話。
她語氣急促：你在哪別去節(jié)目組，他們在商量讓你‘體面退場’。
我淡淡一笑：我知道了。
你知道還那么冷靜！
因為我等你說這句話。
她頓了頓，聲音忽然低下來：我已經(jīng)辭職了。
我一怔：為何
他們要我站在他們那邊，和你切割，發(fā)一篇‘聲明’說你是節(jié)目誤選人員、信息虛假，騙了我和節(jié)目。我沒答應。
我握著手機，許久才道：你該知道，這一步很難回頭。
我知道。她笑了，但我不想回頭。
我一向行事克制沉穩(wěn)，此刻卻想不顧一切地沖過去抱住她。
你……會不會后悔
我唯一后悔的，是沒有早點相信你。
電話那頭，她語氣溫柔卻堅定，像把刀輕輕剖開我心底最柔軟的一塊。
你在哪里我問。
你家門口。
我猛地起身，果然，從貓眼看出去，她就站在門外，穿著米色風衣，長發(fā)束起，手中握著手機，眼角微紅，卻一如既往地挺直脊背。
我打開門，她抬頭看著我，眼里閃著水光：我想見你。
那就進來吧。我側(cè)身讓她進屋。
她走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沙發(fā)上的團團，小丫頭抱著兔子睡著了，臉蛋粉嫩得像剛蒸好的糯米團。
她好像很喜歡我。
她說你像她夢里的媽媽。
唐曉柔吸了吸鼻子，轉(zhuǎn)頭看我：沈硯之，我相信你。但你能告訴我實話嗎你……真的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點頭。
她深吸一口氣，然后笑了。
怪不得你那么古板、那么認真、那么……笨。
我輕聲道：這算是夸獎
算吧。她眼里柔情化開，但你記住了——就算你來自別的時空，現(xiàn)在你有我，有團團。我們是你這一世的家人。
我怔住，一時語塞。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震動。
屏幕亮起，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你是誰你不是沈硯之。真正的沈硯之三年前就死了�！�
我腦中轟然一震。
唐曉柔察覺到我的異樣：怎么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打開那條短信附帶的鏈接。
點開后，是一份民政系統(tǒng)調(diào)出的老檔案截圖——死亡證明，戶主沈硯之，籍貫蘇州，死亡時間：三年前。
也就是說——我穿越時附著的這個身份，原本屬于一個已經(jīng)死亡的人。
有人要徹底抹除你在這個世界的存在。唐曉柔臉色蒼白，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我握緊手機，眼神一片冰冷。
我不會逃。
那你要怎么做
我深吸一口氣：找回我真正的‘現(xiàn)代身份’。
當天晚上，我托小楊調(diào)出了那位死亡沈硯之的詳細檔案。
越查越不對勁。
那人并非孤兒，而是某家知名民營企業(yè)家多年前收養(yǎng)的干兒子，在十六歲時被送往國外，后來下落不明，三年前登記死亡。
而就在這之后，我穿越來了——頂替了這個身份。
你是被安排過來的。唐曉柔看完后，眼神復雜。
什么意思
有人特意留了這個身份，為你‘騰位置’。
我喉結(jié)微動。
是偶然還是早有預謀
我不信命，但這件事，未免也太巧了。
唐曉柔忽然開口：沈硯之，你還記得你剛來我們節(jié)目組那天說的話嗎
我想了想：為生活所迫
錯。你說的是——‘我欠這個孩子一個世界’。
我心一震。
我也愿意，為你守一個世界。她認真地望著我，就算你哪天走了，我也會讓團團知道，她的爹地是最好的男人。
我喉嚨發(fā)澀：我不會走。
她望著我，眼神堅定：那你得留下來，好好愛我們。
好。
我握住她的手，緩緩用力。
此時此刻，窗外雨停，天光乍破。
而我知道，這一世，我要護她與團團周全，再難也不退。
這一生，定要在她們身邊，守她安寧。
07
我從未真正懼怕過風雨，因為我知道，真正的逆襲，是在最絕望的時刻做出最堅定的選擇。
我開始查找自己的前身——那個已經(jīng)登記死亡的沈硯之。
他的履歷并不完整，但有一條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曾就讀于一所私立國際高中，而該學校的創(chuàng)辦人，正是霆晟集團董事會成員之一，江霆的父親——江兆倫。
我與唐曉柔對視，眼神都沉了下來。
你的身份，是他們給你的。她說。
不，是他們?yōu)榱耸裁�，制造了一個‘空身份’，正好被我占了。我冷聲說。
你懷疑他們知道你要穿越
未必。但他們絕對知道，那個‘身份’有用。
所以江霆才那么急著鏟除你。她咬牙，你存在一天，他的秘密就暴露一天。
我點頭。
我們開始聯(lián)手查資料、找證據(jù)。小楊偷偷幫忙調(diào)取了江霆父親名下的幾個基金賬戶，其中一個基金，三年前曾一次性轉(zhuǎn)賬給國外的某精神病院，而收款人，就是那個失蹤的沈硯之。
也就是說，死亡是假的，那人被偷偷關(guān)了起來，身份才得以清空，為我后來登場騰出了位置。
唐曉柔眼里閃著憤怒的光：你是被利用的。
可惜我不是他們計劃中的棋子。
你要反擊
我要摧毀他們。
我開始重新接觸節(jié)目組。
盡管風評低迷，但觀眾并沒有完全拋棄我。
古風奶爸仍然是一個極具市場潛力的人設。只是沒有平臺愿意再為我冒險。
要不我們自己干。唐曉柔看著我，忽然冒出這句話。
你說什么
我們自己做節(jié)目，自媒體、視頻號、短劇、親子綜藝，什么都能干。你這個人設只要還在，流量就跑不了。
我看著她激動的樣子，忽然笑了：你這是辭職了才想起創(chuàng)業(yè)
是啊。你不信我
信。只是……我看向角落里玩積木的團團，你能保證，我和她，不再被人操控。
她上前一步，拉住我手腕：我可以保證——你們的命運，不再寫在別人的劇本里。
我點頭：那我們，就開始吧。
我以個人身份注冊賬號，錄制了一期名為《古風奶爸的一天》的視頻。
全程只有我一個人在照顧團團。
用砂鍋熬湯、紙墨教字、用小算盤教團團數(shù)數(shù)——沒有任何剪輯特效，全靠生活的真實。
視頻一經(jīng)發(fā)布，十萬點擊。一天后，百萬播放。第三天，熱搜登頂。
彈幕全是：
古代人穿越實錘了好嗎！
他比親爹還親！
跪求團團收我當姐姐！
這才是真·溫柔的力量。
而在視頻結(jié)尾，我對著鏡頭說了一句話：我來自一個你們無法理解的時代，但我愿意用這一生，守護這個世界給我的奇跡。
那晚，點贊破百萬，評論刷到系統(tǒng)崩潰。
而我知道，我，翻盤了。
唐曉柔趁熱打鐵，拉來了她幾個失業(yè)同事，策劃了一個全新的節(jié)目——《奶爸修煉手冊》，主角是我，副咖是團團。
我們錄了一期試播片，視頻發(fā)出三天后，某平臺官方賬號直接私信我們：你們愿不愿意加盟我們給你開一檔冠名綜藝。
唐曉柔看著那條信息時，眼里泛光。
她回頭望向我：你要回娛樂圈了
不。我搖頭，我不回那個假面世界。我只做我們自己的節(jié)目。
那你要條件
我只說了一句：我要團團出鏡的肖像權(quán)、收入歸屬、教育保障都在我名下。
平臺方全數(shù)同意。
而就在我們決定簽約的前一晚，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江霆。
沈硯之。他聲音低沉，你真要和我撕破臉
你早已撕了，我不過接住了刀。
他冷笑：你以為拿回幾個點擊率就能翻天你不過是個穿越狗，隨便栽贓個‘身份造假’就能讓你再次被封殺。
你再查我一次試試。我冷冷道。
我背后有人。
我背后也有。我頓了頓，是觀眾，是她，是團團，是一個真正屬于我的世界。
江霆沉默幾秒，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他公司被實名舉報行賄、洗錢、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某精神病院院長匿名爆料稱：江氏集團在國外開設‘特殊收容所’，多次用于關(guān)押‘不可告人’之人。
我和唐曉柔在新聞上看到江霆被公司董事會罷免的視頻。
唐曉柔靠著我，輕輕笑：你贏了。
我低頭親了親她額頭：我沒有贏，我只是終于找到了屬于我的戰(zhàn)場。
我們正式與平臺簽約，《奶爸修煉手冊》上線第一期就破億播放，我和團團登上熱搜，被譽為年度最暖親子搭檔。
第二期節(jié)目中，團團抱著我親手縫的布偶玩具，甜甜地對著鏡頭喊了一句：媽媽，我們一起加油哦～
觀眾全體淪陷。
評論刷屏：
我愿稱沈硯之為親子界天花板。
太治愈了！我哭死！
給團團一個媽媽好嗎！
而就在這集播出后，我準備了一份計劃書，鄭重遞給唐曉柔。
她接過來，看著封面上幾個字：古風親子影像館，笑著說：你想做品牌
我想給所有孩子一個完整的童年。我望著她，就像你給團團的那樣。
她盯著我，許久才說：你變了。
變得像你了。
你以前不會說這些話的。
你以前不會辭職，也不會為我撕破臉。
她看著我，眼圈泛紅，卻又輕輕笑了：沈硯之，我們走到這一步，真不容易。
我伸手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深情地說：還差最后一步。
什么
求婚。
她怔住。
我下意識退后一步，深深鞠了一躬，拿出一封親手寫的《請婚書》，一字一句念道：
愿以此身，換你一世平安；
愿以余生，陪你三餐四季；
愿你此生，笑無憂，愛無懼。
她眼淚止不住地流，哽咽著撲進我懷里：你這個老古董，怎么每次都說這些讓我心動得要命的話……
我緊緊抱住她，輕聲說：今生，我不是為破案而活，也不是為審判而生，我是為你和團團而來。
窗外夕陽暖照，一切風霜盡化，笑語與淚光同在。
我終于，真正活成了我想成為的模樣。
08
我從未想過，我這一生，竟會走到婚禮殿堂。
更不曾想，這婚禮，不在大理寺，不在古巷朱墻，而是在現(xiàn)代都市，在一處光影璀璨的玻璃穹頂之下，身旁站著她——唐曉柔，還有我那軟糯如團子的女兒——團團。
那天，陽光明亮，天清氣朗，和我第一次穿越來這個世界時的混沌迷茫截然不同。
唐曉柔穿著一襲紅色改良漢服，鬢邊掛著流蘇，身姿嬌媚，眉目溫婉，一舉一動盡顯東方之韻，像極了我夢中的故人，又比夢中人更有煙火氣，更真實可愛。
她踏著紅毯朝我走來，笑意如春水流淌，團團牽著她的手，小小地喊了聲：媽媽，我們來找爸爸啦！
我的心，霎時間軟得一塌糊涂。
這場婚禮，是我們親手策劃的。
不用奢華的水晶宮殿，不用五百萬的定制布景——我們要的，是儀式感，是歸屬感，是讓這個破碎又重組的三口之家，有一個真正屬于我們的起點。
我穿的是一套明制圓領官服樣式的禮服，內(nèi)襟銀白，外袍暗紋玄青，腰間佩玉，是曉柔為我定制的，上面刻著硯字和一個柔字，剛與柔，恰如我和她。
全場賓客都被這場古今交融的婚禮驚艷了。
團團坐在主賓席上，一會兒喊我爹地好帥，一會兒又拍著小手問媽媽是不是仙女變的，惹得人群一片歡笑。
我站在臺前，主持人遞來話筒。
我接過，沉默幾秒，卻沒照稿念誓言，而是緩緩開口：
在我原來的世界里，婚禮是一種莊嚴儀式，它代表著承諾、牽絆和一生的守候。我原以為，我這一生再無機會擁有這樣的緣分。
但我錯了。
我遇見她時，她戴著耳麥，眉頭緊蹙，沖我發(fā)火，說我是個‘戲精’。
全場爆笑，曉柔狠狠剜了我一眼，卻眼底盡是笑意。
后來，她帶著我坐地鐵、逛超市、學導航，和我爭論婚姻自由，也陪我逛菜市場教我掃碼……她是我初見不敢接近，后來又再也放不下的人。
她教會我，世界可以柔軟。也讓我知道——有家的人，是有盼頭的。
我轉(zhuǎn)身，看著她，眼里是從未有過的柔光。
所以今日，我愿許下誓言。
唐曉柔，我愿用我此生所有，護你平安喜樂。
愿陪你柴米油鹽，也愿與你并肩向光。
你愿意……做我此生的妻子嗎
她眼中早已泛起水霧，嘴唇抿了又松，最終一字一句道：我愿意。
團團在一旁興奮得跳起來：親親親親親親親！
我忍不住笑了。
我們在全場見證下交換戒指，唐曉柔的手指纖細溫暖，我輕輕為她戴上那枚獨一無二的古風訂制戒，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曾經(jīng)我審問過無數(shù)貪官、叛徒、謀逆之人，也曾立于公堂之上為民斷案，卻不曾想，真正讓我安心的，是在她懷里，是與團團并肩看夕陽的日子。
婚禮結(jié)束后，節(jié)目組貼心地剪輯了一期《穿越奶爸的大婚日》，上傳平臺當晚直接沖上熱搜第一。
網(wǎng)友們被甜瘋了。
他們真的是相親認識的嗎這明明是命定姻緣吧！
沈硯之，現(xiàn)實世界唯一一個古裝劇男主從劇里走出來的人！
我要被團團萌化了，直接原地認她當崽！
婚禮過后，我們照�；貧w節(jié)目《奶爸修煉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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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是，這次我?guī)е鸦樯矸莩鰣�，身份升級，新手丈夫欄目上線，開局就被觀眾投票要求戀愛教學。
我無奈地問：戀愛，不就是早起為她煮粥，晚上哄她入夢
彈幕全是：
你說得對，但我還是想看你哄老婆！
把古人甜寵戀愛學講明白點，我想做筆記！
唐曉柔在一旁笑著瞪我：你粉絲比我多，你來主持。
我：我只想主持你的余生。
觀眾：完了，又磕死了……
團團越來越懂事，也越來越黏她。
她常常拉著唐曉柔的手問：媽媽，我們?nèi)齻�人會一直在一起嗎
她說的時候眼睛亮亮的，好像那才是她最重要的答案。
我蹲下來抱住她：是的，一直在一起。
我心里很清楚，從前我追求的是公理與正義，但如今，我追求的是守護和團圓。
一個古人，在這個世界真正落地生根，不靠武功，不靠謀略，而是靠愛。
不久后，《奶爸修煉手冊》成為年度收視冠軍，我們拿到了下季續(xù)約。
我的身世也被徹底洗白，江氏集團退出娛樂產(chǎn)業(yè)，我獲得了首檔以跨時代親子教育為主題的公益節(jié)目主持人身份。
節(jié)目首播那天，我抱著團團，牽著曉柔，在鏡頭前微笑開口：
諸位，今日與你們講講，如何從一位陌生父親，變成孩子心中‘超人’。
而我的人生，也終于從旁觀者，變成了主角。
那個曾在千年前負重前行的少卿，如今在燈火闌珊中，為愛定居。
故事的最后一幕，是一個普通的夜晚。
我坐在客廳里，給團團講古書里的故事。
她躺在我的膝蓋上，一邊聽一邊迷迷糊糊地說：爹地，你是不是神仙才會變到我們這里來
我笑：不是爹地變過來，是爹地本來就該在這里。
唐曉柔倚在我身邊，輕輕一笑。
我低頭吻了她額頭，輕聲說：
今生不負，余生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