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被當作金屋藏嬌的美人,困在深宅大院十年。
直到離世之際,他都未曾給予我十里紅妝。
再度睜眼,我回到了十年之前。
為避免重蹈覆轍。重生后,我便尋到了他日后的宿敵。
對方此時不過是個鐵匠,窮困潦倒。
我將幾錠銀子重重拍在案上,結婚嗎婚后我的嫁妝全給你!
對方咬了咬牙,若每月能得五兩銀子,我就答應。
01
我向顧景瀾求親了。
此時,男子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看上我什么了
我思索良久,方才吐出一句,相貌俊朗
呵。
一聲嗤笑令我面紅耳赤,我還是問道,所以你答應嗎
顧景瀾不作聲。
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我。
仿佛已看穿我的小算盤。
我硬著頭皮與他對視,希望他能看出我的誠意。
良久,他笑了。
吊兒郎當?shù)鼗氐�,送上門的媳婦,為何不應
就這樣,我成親了。
在重生回來的第二日。
懷揣著紅紙婚書,我心中仍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幻之感。
上一世我曾見過顧景瀾。
那是我被沈墨川囚禁的第七個年頭。
我從宅院中逃出,身無分文。
在街上,我遇到了顧景瀾。
彼時,他已是聲名顯赫的富商。
衣著華貴,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凜然之氣。
我懇求他救我。
顧景瀾為我安排了一處住所,還準備好了馬車。
只是后來,我還是被沈墨川尋到了。
不愿再回想那段往事,我抬頭問顧景瀾,接下來去何處
送你回府。
我一愣,我們,不是已經成親了么
然后呢
所以你沒打算……帶我回家
顧景瀾住在一處草草搭建的茅草屋。
屋頂還未修葺完整,幾處漏洞透著天光。
四周都是相似的茅草屋,鄰居們來來往往。
這是地主家的地,租金便宜。從前在此處做過雜工,與地主有些交情,便在此暫住。
大抵是看出我眼中的疑惑,顧景瀾主動解釋。
屋內陳設簡陋,一張破舊的臥榻,一個缺了口的陶罐,幾只粗瓷碗筷,墻角堆著些雜物。
茅廁僅用幾塊木板圍成,洗漱之處只有一口淺井。
顧景瀾看著我,后悔了現(xiàn)在逃走還來得及。
不后悔。
我將行囊放在一旁,夜里我們一同睡在這兒,這臥榻是否有些窄小
顧景瀾瞇了瞇眼,回道,夠了。
入夜,我躺在顧景瀾的臥榻上。
男人隨手鋪了兩張草席,躺在地上。
房間沒有窗簾,透過窗欞能看見皎潔的月光。
顧景瀾,你睡了么
嗯。
我擔心睡在地上會著涼,往臥榻一側挪了挪,你要不要上來歇息
榻雖小,但擠一擠應該還可以。
過了幾息,顧景瀾才回道,我上去了,你就別想睡覺了。
我緊緊攥著被褥,那又如何
話音剛落,顧景瀾就如同得到允許的猛獸,翻身撲到了我身上。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偏過頭去。
身上重量驟然一輕,借著月光,我瞧見顧景瀾臉上帶了幾分嘲弄之色。
做不到的事,就別硬撐。我這人性直,容易當真。
言罷,又欲躺回鋪在地上的草席。
察覺到他的意圖,我一把攥住男人的衣袖。
指尖順著衣縫觸及他的肌膚。
02
顧景瀾渾身一震,看向我的眼底帶了幾分晦暗。
我咬緊了唇,我當真愿意。
恐他不許,手還不知死活地在里頭輕撓。
顧景瀾眸色漸深,如今,你再沒有機會了。
與沈墨川刻意習武練出的肌肉不同。
顧景瀾常年勞作,身上呈自然的小麥色。
腹部堅實,渾身充滿力量。
最后我實在遭不住,哭得抽噎他才罷休。
粗魯?shù)匚侨ノ业臏I珠,道了句嬌氣。
語氣頗有不滿。
原本渾身就疼得厲害,他不言慰藉也罷了,還無端數(shù)落我一通。
我也生了氣,側過身去,不愿看他。
男人也未理會,下了榻不知去做什么。
我抱著被子越想越是委屈。
上一世我被沈墨川關在深宅大院整整十年。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氣,才算解脫。
還以為是老天開眼,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不曾想顧景瀾卻似變了個人般。
正哭著,突然一塊濕布覆上我的臉。
顧景瀾不知何時回來,手里端了個木盆,還有塊濕布。
哭了
我不承認,沒有。
顧景瀾胡亂擦了擦我的臉,隨后扭頭將布擰干。
你做什么
剛從井里打了些水,擦擦身子舒服些。
身上確實黏膩不已。
顧不得生氣,紅著臉想奪過布,我自己來。
別動。
顧景瀾不理會我的動作,直接掀開被子,冰涼的布子覆了上來。
片刻后,我聽到顧景瀾的聲音。
別氣了,下回我輕點還不成嗎。
聲音帶著幾分別扭。
臉上溫度漸升,我嘴角微微上揚。
用被子遮住了臉。
次日我醒來時,顧景瀾已是著裝整齊。
矮桌上放了兩個饅頭。
不知男人何時去買的。
井水已經打好了,梳洗完我送你去織坊。
不必,我自去便是。
顧景瀾看我一眼,這邊閑漢眾多,你個小娘子獨自不安全。
又多說了句,晚上下工時在織坊門口等我,我來接你。
我慢吞吞梳洗完,才注意到桌上放著的那錠銀子。
是我昨日向顧景瀾求親時給他的。
銀子,你莫要忘了。
顧景瀾瞥了一眼,自己留著吧,我還不至于用女人的錢。
騙人。
他分明如此貧困。
顧景瀾不要,我也不爭辯。
心里盤算或許可先用這些銀兩換個宅子。
若顧景瀾不愿,至少換個榻。
雖沒有上輩子的金屋,但看著顧景瀾,我心中莫名踏實。
這般好心情一直維持到到了織坊。
剛入織房,白瑩瑩就神神秘秘地走來,晚棠,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她壓低聲音,你被我表兄看中了。
我:
她神神秘秘地將我拽到一旁,我表兄可非尋常人,他本人相貌堂堂,性情和善,深得皇上信任,位居要職。其父更是朝中重臣,多少閨秀往跟前湊他都未曾青睞,昨日突然尋我說想讓我牽線與你相看。
白瑩瑩雙目泛光,姐妹,你的好日子來了!
深得皇上信任。
位居要職。
一個名字驟然出現(xiàn)在我腦海。
臉刷地白了。
我控制自己的表情,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婉拒,恐怕要與你表兄說聲抱歉,我沒有這福分,我已成親。
白瑩瑩不信,我們共事一載,你連個意中人都沒有,如何就突然成親了。
當真如此,已領了婚書,婚宴尚未辦,屆時定會送請?zhí)c你們。
我笑了笑,我得去織布了,先走一步。
說完我快步離開。
03
直到走出門,我渾身才仿佛失去了力氣。
沈墨川。
上輩子他明明不是這時候出現(xiàn)的。
為何會提前這般久。
還有,他怎會知曉我與白瑩瑩在一處織坊做工。
手腳冰涼。
我安慰自己,這一世我已經成親,我已有了顧景瀾。
我絕不會,重蹈覆轍。
沈墨川的提前出現(xiàn)到底影響了我的心緒。
一整日我都心不在焉。
右眼皮直跳。
總覺得有什么事將要發(fā)生。
果然,下工我才出織坊,就看見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門口。
車上雕刻著顯赫的家徽。
見我出來,車中的男子走下來,手里還捧著一枚翠玉鑲金的玉佩。
陳姑娘。
他喚住我,面帶微笑地自我介紹,冒昧打擾,在下沈墨川,白瑩瑩的表兄。
外頭站滿了下工的女工,和看熱鬧的路人。
沈墨川這枚價值不菲的玉佩顯眼又高調。
有人認出我來,開始起哄讓我接受他。
我臉色發(fā)白,你想做什么
姑娘莫慌,在下只是想結識一二。沈墨川嘴角含笑,前些時日在街上偶然瞧見你,甚是歡喜,今日冒昧前來。姑娘勿要有所顧慮,就當交個朋友罷。
縱使沈墨川裝得再像,我仍能從他眼中窺見幾分瘋狂之色。
正無計可施之際,忽見角落里站著顧景瀾。
他倚靠在一匹老馬旁,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斜眼瞧著我。
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如同溺水之人終于抓住了一根浮木,我直接朝他奔去。
顧景瀾身上熟悉的鐵銹味讓我找回了幾分鎮(zhèn)定。
我轉身對沈墨川說道,前些日子我與劉姑娘解釋過,我已經成親了。
沈墨川顯然沒料到我已婚配。
他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目光飄向顧景瀾,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雖然他掩飾得很快,卻還是被我敏銳地捕捉到了。
只是,恨
這分明是他初次見到顧景瀾。
為何會有恨意
沈墨川很快調整好情緒,是在下唐突了,未曾事先打聽清楚陳姑娘的婚配情況。這玉佩既已備下,也不好帶回,就權當祝賀二位新婚之喜吧。
說著將玉佩往我面前遞了遞,美玉配佳人,想來令夫君不會介懷吧。
我還未開口,顧景瀾卻突然笑了。
誰說我不介意
他看向沈墨川,我這人心眼小,容不得我這般俊俏的娘子,收旁人的東西。
說罷,顧景瀾直接將一支精巧的銀釵插在我發(fā)間。
戴上。
我摸著這支釵子,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忍不住問了句,特意給我買的
路邊撿的。
我咧了咧嘴,那下回能撿個藍色的么,我喜歡藍色。
顧景瀾揚眉,作勢要將釵子收走。
我忙不迭按住釵子,用指節(jié)輕敲了兩下,好看嗎
顧景瀾眼底有幾分笑意,抬手將釵子上的流蘇撥弄了一下。
然后說了句,傻子。
再回頭,沈墨川已經走了。
經過今日這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我夫君是個鐵匠。
課間,我聽到幾個女紅師傅湊在一起議論。
長得好看又如何,到頭來不還是嫁了個那樣的夫君。
你們都沒瞧見,他那匹老馬跑不動,走得跟蝸牛似的。
然后大家哄笑起來。
見我進來,有人故意問道,晚棠,你家那口子在哪兒打鐵啊,我家相公想打副馬蹄鐵,也好照顧照顧他生意。
好啊,我待會兒將地址告訴你。
白瑩瑩看不下去了,將我拽出屋子,你是不是缺心眼,人家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還不還口
你說你長得又好看,還有正經差事,怎么就嫁了……
白瑩瑩頓了頓,然后開口,我說話直,你也別不愛聽。你這就是剛出閨閣,被人騙了�?傄詾榉蚱薅鲪勰艿诌^柴米油鹽,等以后有你后悔的。說真的,你考慮一下我表兄,他說不介意你改嫁……
白瑩瑩,你這發(fā)釵挺好看。
我打斷白瑩瑩的話,目光落在她頭上的金釵上,新買的
白瑩瑩頓住,臉一紅,嗯。
白瑩瑩不過是個尋�?椗@金釵是誰給她的,又為何給她,一目了然。
我沒戳破,我與夫君過得很好,過什么日子是我兩個人的事。以后別說他了,我不愛聽。
這日下工,顧景瀾居然沒騎馬來。
你的馬呢
賣了。
顧景瀾沒再解釋,嘴角勾了勾,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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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顧景瀾拽著我往前走,方向卻和平常不太一樣。
我不知道顧景瀾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走了大概幾百步,在我織坊附近的一處小院停下。
三進,上去看看。
心里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但不敢相信。
我慢吞吞走到了三進院,中間的屋子大門敞開。
推門而入,是一個小兩進院。
院子不大,但布置得異常溫馨。
窗簾是天空的顏色,被風微微吹起一角。
夕陽透過窗欞灑進來,整個屋子都金燦燦的。
他還記得我喜歡藍色。
我無法形容那種感覺。
活了兩輩子,我住過奢華的宅邸,也住過破舊的茅屋。
但唯獨這一刻,我的心好像被快樂脹滿了。
你賣了馬,租了這個院子
織坊一帶屬于繁華地段,房子雖然老舊,但是價格卻不低。
顧景瀾的錢,恐怕不夠支付一年的租金。
顧景瀾沒提馬的事兒,只道,這邊離你織坊近,上下工方便。況且那邊太過陰冷,你嬌滴滴的受不了。
話音未落,我扭頭抱住了顧景瀾的腰。
顧景瀾被我突然投懷送抱撞懵了。
愣了片刻,隨即雙手從后頭環(huán)住了我的背。
行了,現(xiàn)在沒到你哭的時候。晚上再哭給我聽,嗯
不正經!
直到晚上,顧景瀾果真把我弄哭了,男人摟過我,滿臉饜足親了親我的嘴角。
我娘子說得對,大床就是比小榻舒服,真該早些搬來。
次日是休沐日,我與顧景瀾約好去那破舊宅院取回幾件衣裳。
待到午后,顧景瀾仍未歸家。
今日恐怕不能陪你了,鐵匠鋪里出了些事。
顧景瀾派人送來口信。
我也沒多想,那我自己去吧。
以前顧景瀾不許我獨自前往那處。
主要是因地處偏僻,附近多有地痞流氓,顧景瀾總覺不安全。
但如今大白天的,取幾件衣裳也沒什么。
沒想到剛進院子,三四個衣衫襤褸的漢子就尾隨我走了進來。
小娘子獨自來此作甚
我心一凜,你們是誰,快滾出去。
我們就住在這兒,怎么出去
其中帶頭的笑出聲,早就看你跟個男人在這兒,兩人玩得夠野的,陪爺幾個也玩玩
院子太空曠,我連可以保護自己的東西都找不到。
咬了咬牙,我轉身就往外面跑。
男人反應也快,一把抓住我的頭發(fā),把我甩到地上。
小娘子身段不錯,饞你好久了,今天可算等到機會。
說著壓了下來。
我拼命掙扎,瘋狂大喊,就在對方的手快要碰到我衣服的時候,門突然被踹開。
隨即壓在我身上的人被打在地上。
另兩個漢子見狀都要幫忙。
我乃朝廷命官,爾等確定要與我動手
三個人面面相覷,像是在衡量這話的真?zhèn)巍?br />
片刻后,他們罵了句臟話跑了。
沈墨川脫下外袍蓋在我身上,和站在旁邊的隨從說,把人找出來,該怎么處置你看著辦。
隨從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05
沈墨川這才低頭,還記得我么
捏著衣服的手泛青。
不記得了。
把衣服還給他,我拎起自己的包袱,多謝大人今日相助。
我從他身邊離開,沈墨川突然拽住我的手腕,你似乎很怕我。
我與大人素不相識,我為何要怕你
也對。沈墨川松開我,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處若我沒記錯,這里是朝廷要地,尚未開放。
與大人無關。
確實,但這地方我有職責看管。
沈墨川盯著我,擅闖禁地,你說我以此罪名告到官府,狀告顧景瀾如何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你。沈墨川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蘇晚棠,從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要你。
我也說過,我已成親。
那與我何干。
我抿緊了唇,他彎腰與我目光平視,那個男人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這顆明珠,不該蒙塵在他手中。是讓你夫君蹲大牢,還是跟我過錦衣玉食的日子,你自己選。
我捏緊包袱,扭頭出門。
這次,沈墨川未加阻攔。
直到出了宅院。
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止不住地顫栗。
三個地痞尾隨我進門,沈墨川又恰好英雄救美。
我根本不信這一切是巧合。
重活一世。
沈墨川還是如此。
只要他想得到的,他不惜一切手段都要得到。
我又派人去顧景瀾那里問了幾次,那邊始終無人應答。
一直等到天色漸暗,我才覺察不對勁。
成親以來,顧景瀾從未如此晚歸。
我直接跑到他工作的鐵匠鋪。
鋪子里一片狼藉。
攔住收拾東西的小廝,你可知顧景瀾去了何處
江爺他被人打傷了,去看大夫了。
我心里一沉,怎么會被人打傷
小廝搖了搖頭,聽說是遇到了不講理的惡霸,被打得很慘。
等我問清地址,趕到醫(yī)館時,顧景瀾已被人從里間扶了出來。
男人臉上帶了兩道血痕,右臂用布帶吊著。
滿是塵土的衣裳上可見斑斑血跡。
我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
顧景瀾!
你怎么來了
走過來,伸出另一只手擦了擦我的臉,行了,爺這不是沒死么,哭什么。
都什么時候了,還說這種話。
我有幾分惱怒,正要開口,突然就聽到一道聲音。
哎呀,芥哥,嫂子長得真好看,跟畫上的仙子似的。
然后還小聲嘀咕,難怪你晚上不跟我們喝酒了,我要有這么漂亮的娘子,我也不出門。
這時我才注意到,顧景瀾身后還站了個少年。
年紀不大,直勾勾盯著我。
眼神清澈,讓人討厭不起來。
直白的夸贊讓我有點難為情,顧景瀾卻好心情的彎了彎嘴角,滾遠點,離我娘子遠些。
問過大夫除了右手輕微骨折,其余的地方都是皮外傷之后,我才放下心來。
怎會傷成這般模樣
顧景瀾未及開口,那小廝搶先罵道:今日遇上個蠻橫之人,我等替他打造的刀劍未有分毫瑕疵,卻稱是芥哥給他打壞了,欲訛我等賠銀。我等自是不肯,那廝便喚來一幫惡人砸了鋪子。
未曾報官么
有何用處那人一看便非尋常百姓,馬車上掛著五品官員的牌子,我等小民哪敢招惹。
五品官員
我突覺不安,忙問道:可是什么樣的馬車
通體漆黑,馬匹高大,氣勢非凡。
小廝還在那邊唉聲嘆氣:惹上這等人物,往后如何是好。芥哥,你說東家會否追究此事
06
后面說了什么我已全然聽不進去。
只覺眼前一片昏黑。
又是沈墨川。
猝不及防,一只手突然捏住我的臉頰。
我吃痛輕呼,正對上顧景瀾戲謔的目光。
我看他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心下有些奇怪:你就不擔心么
擔心什么
就,往后的事啊。
顧景瀾嗤笑一聲:大不了不做這營生了,還能如何
隨即嘴角一揚:再說,我不是還有娘子養(yǎng)著。每月三兩銀子,全都交予你,嗯
提起當日我求親之事。
我面上一熱。
輕輕嗯了聲:我的銀子都給你。
顧景瀾屈指在我額上輕彈,又道了句:傻子。
顧景瀾被逐出了鐵匠鋪。
我聽到東家給他傳話:此事是我對不住你,但那人來頭太大,我也無可奈何……
顧景瀾咬著根草莖,神色難辨。
話音落下,顧景瀾喚了我聲:娘子。
我以為他要說自己被辭退之事。
正思量著如何安慰,就聽他道:我身上好似有些異味,幫我沐浴
我:
抬頭看去,顧景瀾哪有半分失意之態(tài)。
還要幫他沐浴……
我面紅耳赤,你怎一日到晚凈想這等事!
哪等事顧景瀾挑眉,我右臂有傷不便沾水,想請你幫忙備些水罷了。
隨即湊到我耳邊,怎么,你有何別的想法說來聽聽,為夫就是豁出這條胳膊,也要竭力滿足你。
我又羞又惱,也忘了他丟了營生之事,氣急敗壞往浴房走去。
還能聽到他在后頭愉悅的笑聲。
然而沐浴之時,顧景瀾還是發(fā)現(xiàn)了我白日遭遇之事。
他的手輕輕捏住我的頸項,蹙眉道:這是如何弄的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頸間有一道血痕。
還有幾道明顯的掐痕。
大抵是白日掙扎時留下的。
我慌忙用發(fā)絲遮掩,不小心弄的。
顧景瀾冷笑,不小心自己掐了自己的脖子,還順便抓傷了自己
無法,我只得說了實話。
白日我去那破宅取物,被人尾隨了。
見顧景瀾瞬間陰沉的臉色,我趕忙解釋,但未曾出什么意外,有人相救。
顧景瀾未言語。
我們就這般僵持在原地。
狹小的浴房,氤氳的水汽散去,風吹在身上有絲絲寒意。
我打了個寒顫。
顧景瀾才回過神來,用巾帕將我裹好。
我拽了拽他的手,你生氣了
我不該讓你獨自前去的。
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心疼和悔意。
可錯的分明是我。
我再也忍不住,將所知之事一并道出:都是沈墨川所為,就是先前在繡坊外送我玉佩的那人。馬車是他的,他故意砸鋪尋你麻煩;那幾個地痞也是他安排的,就蹲在那里等著救我;他還知曉我們住在何處,揚言要告你……
我不知他為何如此,要盯著我不放。對不住,都是我的錯,若非是我……
我說不下去,開始失聲痛哭。
想要將這兩世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我不懂,我從未招惹過沈墨川。
為何沈墨川就是不肯放過我。
07
見我哭得厲害,顧景瀾用巾帕擦了擦我的臉,哭什么哭,好好的金豆子都浪費了。
你不怪我么
怪你什么,怪你長得太好看,走在街上都能勾得人魂不守舍
這人怎么……
方才的情緒被顧景瀾這兩句話沖散,我吸了吸鼻子,顧景瀾,你后悔了么
后悔什么
與我成親。
顧景瀾不答反問,那你可曾后悔嫁給個一無所有,如今還丟了營生的鐵匠。
我使勁搖頭。
我娘子都不后悔,我后悔個甚。
顧景瀾眉梢微揚,我娘子,連舉人之子都未看上,偏看中了我這個窮酸之人,搭銀子搭人要與我在一處,我有何委屈的。
這番話說得,我又想哭了。
實則,我確實又哭了。
我窩在顧景瀾懷里,我愛你。
顧景瀾未料我會如此表白,渾身一僵。
使勁將我按在胸前,聲音沙啞地嗯了聲,說道,你男人在這。
那日之后,顧景瀾就變得很是忙碌。
明明已無營生,卻仍是每日早出晚歸。
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大抵也是沈墨川那番作為嚇著了。
雖是搬到了織坊隔壁,他仍堅持每日送我往返。
自個兒在織坊,就與其他繡娘待著,莫要亂走,可曉得
我忍俊不禁,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般嬌弱。
顧景瀾勾唇一笑,你就是小孩子。
然而近來,顧景瀾應酬明顯多了起來。
有時來不及,他便讓小廝代勞。
我覺得不好意思,對那少年道,不過這點路程,我自可獨行,下回莫要麻煩了。
那如何使得。少年咧嘴一笑,芥哥交代的任務,誓死也要完成。況且,你長的這般漂亮,豈能不好生護著。
勸那少年無果,我轉而尋顧景瀾,你再這般,當心坊間傳聞你是個妻奴。
不料顧景瀾竟不以為恥,眉一挑,我就是疼媳婦,旁人管得著么。
弄得我哭笑不得。
這日上工,白瑩瑩卻神神秘秘地將我拉到墻角,低聲道:
我聽說你夫君最近常去一家酒樓,每次都與一個艷麗女子對飲。那女子身旁還有四五個男子作陪。
我心一沉,你從何處聽來的
白瑩瑩盯著我,我聽聞他被鐵匠鋪辭退了,如今不過是個混混。你看,居然淪落到陪酒賣笑的地步,這就是你說的真愛你自個兒當心些,莫要染上什么惡疾。
說夠了么
我面色沉下來,白瑩瑩,你一而再、再而三詆毀我夫君,暗中窺探,挑撥離間,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你自個兒清楚。沈墨川究竟許你什么好處,我不說,不代表不明白。往后除了公事,請你莫要再單獨尋我。
說罷我徑直走進了織坊。
過了會兒,白瑩瑩才進來。
眼眶紅紅的。
我隱約聽到幾個姐妹安慰她,大抵說我不識好歹。
夜里,顧景瀾歸家已是很晚。
才回來
嗯。
我嗅了嗅,喝了多少。
顧景瀾故意蹭了蹭我的臉,嫌棄我,嗯
我笑著躲開,顧景瀾將我摟入懷中,長舒一口氣,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我回抱顧景瀾,搖了搖頭。
次日清晨,我在顧景瀾的衣裳上聞到一股脂粉香。
袖口處,有一道淺淺的胭脂印。
我想起白瑩瑩說的那番話,心里泛起酸意。
若是可以,我寧愿顧景瀾只是個鐵匠。
08
日子就這般一天天過去,但我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真的撞見顧景瀾與個女子在一處。
那日我與幾位繡娘出來采買。
經過一家高檔酒樓。
突然有繡娘拽了拽我的衣袖,不確定地問道,晚棠,那人看著與你夫君有幾分相像
我看去,那男子正坐在臨窗的位置。
對面是個妝容精致的女子。
我心一沉。
不是相像,分明就是。
我面色有些難看,姐妹們大抵看出我的異常,干笑兩聲,應是公事,我瞧他們之間的交談甚是尋常。
我嗯了聲,不愿再看,走罷。
我剛轉身,姐妹突然驚呼一聲拽住我,晚棠,你你你夫君……
我心一緊,就聽她道,把那女子給揍了!
我:
急忙回頭,只見原本端正的桌案直接被顧景瀾踹翻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臉色蒼白的女子,嘴角帶著嘲諷。
我慌忙跑上前去,正聽到顧景瀾說,就你這副尊容,還惦記爺,算什么東西。
然后威風凜凜地往外走,直接與我四目相對。
方才還驕傲得如小獅子般的男人沒料到我出現(xiàn),瞬間就蔫了。
娘子
隨即蹙眉,開口解釋,我從不打女人的,這不過是不小心。腿長,碰到了桌案就翻了。
我噗嗤笑出聲來,我又未怪你。
顧景瀾松了口氣,嘴角微揚牽過我的手,那就回家
回到家我才知曉,顧景瀾這些時日周旋的人,竟是沈墨川的姐姐。
那營生不過是個幌子,實則為了接近他姐。
顧景瀾冷笑,沈曼曼此人,放蕩不羈,尤其喜歡年輕男子,私下做了不少荒唐事。這段時日我搭上了她,攀附到了那邊的內線,獲得了不少消息,全都賣給了他們家的對頭,估摸明日就能見報。雖不是什么大事,但也夠沈家忙亂一陣子了。沈家忙著收拾爛攤子,沈墨川應當無暇找你麻煩。
你做這些,就為了讓沈墨川無暇顧及我
過幾日,我可能要去趟云南。不擺沈墨川一道,我不放心。
一聽顧景瀾要離開,我立刻就有些舍不得了。
為何突然出門,要去多久
一兩個月罷,若這趟順利的話,以后可能得經常在外奔波。
原來,顧景瀾一直忙碌的。
竟是經商之事。
先前打鐵之時結識了幾位商賈,借了幾輛馬車先跑跑運輸,初時一竅不通,需親力親為。
他使勁揉了揉我的頭,等我歸來。
顧景瀾啟程那日,我還是將銀票塞入他的袖中。
里面是我這些年攢下的七百兩銀子。
也是我全部家當。
我留了張字條,在外總歸要帶些銀兩,平安歸來。
顧景瀾出門之后,沈曼曼的事果然傳遍了京城。
被人故意操縱,還一度牽扯出了其余的事,宮闈秘聞,引發(fā)了坊間熱烈議論。
沈墨川分身乏術,也確實未再出現(xiàn)過。
我的日子也輕松起來。
年底,開始評選朝廷教諭。
每個繡坊只有一個名額。
根據(jù)前期調查,原本繡坊是打算將我舉薦的。
結果公布當日,名單卻變成了白瑩瑩。
掌柜也頗為難堪,找我談話,說是上頭點的人。
背后緣由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
從掌柜房里出來,我瞧見了白瑩瑩。
自從那日之后,我們的往來就很少了。
白瑩瑩在我身邊輕哼了聲,什么都沒說徑直走了過去。
原本這件事在我心里未曾激起任何波瀾。
結果晚上與顧景瀾通信時,那點委屈還是忍不住了。
09
我癟著嘴,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
顧景瀾果然看出我不對勁,怎么了
我不想讓他擔心,就是讀了個話本,心里堵得慌。
顧景瀾失笑,傻子。
信箋合上后,我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
嘲笑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上一世我爹蒙冤入獄,我娘被逼得了重病,我都硬撐著未落過一滴淚。
結果就因為這么點破事,我竟還在顧景瀾面前哭了。
子時剛過,我迷迷糊糊剛睡著,突然聽到了門栓的聲音。
心里一緊。
我擔心是沈墨川來找麻煩,拿起防身的鐵尺站在門后,等待著。
下一刻,門開了。
我鐵尺揮舞出去。
對方好像早有準備,反手一接,然后我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調笑,怎么,外頭養(yǎng)了野男人,準備謀殺親夫了
我驚喜,相公你怎么回來了!
娘子心情不好,做相公的總得在家陪著。
你怎知我心情不好。
我又不是木頭,你那點伎倆還能瞞得過我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金豆豆又掉下來了。
顧景瀾嘆氣,小哭包。
顧景瀾只回來了一個晚上,隔日一早就坐船走了。
我舍不得,他親了親我的額頭,公司前段時間在廣州已經立了契,等到秋收你過去尋我。
我使勁點頭,開始掰著手指頭過日子。
又過了半個月。
繡坊放假了。
我迫不及待買了張去廣州的船票。
直到顧景瀾帶我去了他的公司,我才發(fā)現(xiàn)跟我理解的不一樣。
原本我以為,顧景瀾弄得只是在做普通的運輸,包幾輛馬車運運貨。
等真的看見,才發(fā)現(xiàn)竟是一個專門承接各類貨物運輸?shù)纳烫枴?br />
規(guī)模還不大,但是已經包攬了很多業(yè)務。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你、你怎么想到做這個了
我記得上一世,顧景瀾未曾來過廣州。
他就是個普通的鐵匠,一直在京城打鐵。
后來被舉薦到了工部,專門負責打造一些精巧的機械。
慢慢地在朝中也有了些地位。
而今,顧景瀾的命運軌跡因我而改變。
他提前離開了鐵匠鋪,還未機會被舉薦。
甚至還來了廣州,搞起了運輸。
廣州這邊近來商賈云集,但運輸不暢。正巧關于車馬之事我懂得一二,就把前段時間跟車賺的銀子投進去,想試試。
其實顧景瀾未言明的是,雖然我們生活在京城。
但是目前朝中要職仍舊是以沈家為首把持。
在那里,顧景瀾想創(chuàng)業(yè)會受到的阻力可想而知。
他為了我,不得不遠走他鄉(xiāng)。
我一方面心疼,卻又忍不住欽佩他的遠見。
因為我相信,顧景瀾創(chuàng)辦的商號一定會成為紐帶,變成廣州商貿領域不可或缺的存在。
顧景瀾提前租好了宅院。
是個小院落。
和我們在京城的房子差不多大小,但價格卻貴了三倍。
這邊物價高,我的銀子都投入商號了。
顧景瀾說的時候帶了幾分罕見的羞赧,你銀票里的銀子,我動用了。
原本就是你的。
顧景瀾親了親我的嘴角,待以后,我賺的錢都給你。
商號已經立契,自然不能長期兩頭跑。
我對京城本就沒有多少好感。
和顧景瀾商量著,不如我索性辭職也到廣州發(fā)展。
后來,我離開了繡房。
彼時顧景瀾的驛站已初具規(guī)模,更受邀入宮面圣,得圣上親口嘉許。
當日說夫君買駿馬,尋顧景瀾打鐵馬蹄的繡娘又見我,主動上前道:前些日子我們看到你夫君被圣上召見了。我早就說顧郎前途無量,你看果然美人所見略同,如今可是出息了。
有人附和道:還需說晚棠眼光獨到,若有什么才俊佳婿,也與我等引薦引薦。
我環(huán)視四周,與那年私議顧景瀾者,乃同一群人。
10
我不愿與她們多言,只是笑著應和幾句。
蘇晚棠。
將出坊門,忽聞有人喚我。
是白瑩瑩。
她著一身墨色繡裙,匆匆行來。
語氣生硬,開口便道:先前我貪圖小利,撮合你與表兄,我欠你一句歉。
我抿唇,無需向我道歉。
且慢。
白瑩瑩拽住我的衣袖,晚棠,對不住,我也是身不由己。
聽罷此言,我便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我已躺在榻上。
床褥柔軟。
房間寬敞,窗外桃花盛開。
這是......我囚居十載的宅院。
我一時恍惚,分不清今生前世。
難道,我還活著
我仍在宅中,一切都是南柯一夢
正自胡思亂想,房門被推開。
沈墨川步入其中。
醒了
我下意識欲起身,卻發(fā)覺四肢無力。
莫要掙扎了,你動彈不得。
我想起昏迷前的白瑩瑩,是你沈墨川,你可知囚禁他人乃是重罪。
不料我話音剛落,沈墨川便如聽了什么笑話。
忽地大笑出聲。
囚禁蘇晚棠,你本就是我的!
他走近我,眼中盡是偏執(zhí)的瘋狂,你不知,我們一直是夫妻,就住在此處。
此刻我終于明白。
為何我小心翼翼地躲避,卻仍擺脫不了沈墨川。
原來,他也重生了。
我徹底冷靜下來,一直是夫妻沈墨川,與你相處的每一日,我都如坐針氈,生不如死。若非你以父母相要挾,我怎么可能跟你住在這里。
聽我言罷,沈墨川滿臉震驚,你.........
不錯,我也有前世記憶。
我直視沈墨川,今生,我絕不會再給你任何傷害我的機會。
我怎么舍得傷你。不對,晚棠,你是愛我的,我們共度十載光陰。是我錯了,不該將你一人留在宅中,否則你也不會......
后面的話他未說。
但我知曉,他想說否則我也不會身死。
聽至此處我欲笑,沈墨川,你還不明白嗎為何父母仙逝后,我仍留在你身邊。是因我要搜集證據(jù),為父母報仇。我要親眼看你入獄,否則我如何甘心。
你不是想知為何你的密函會外泄,為何你自以為天衣無縫的齷齪勾當會為官府所知,那都是因我。我的目的,就是讓你血債血償。
11
夠了!
不夠。我索性一次說個痛快,你入獄之后,火是我放的,我就是想讓你失去一切。
包括被你觸碰過的。
已經骯臟不堪的我。
為何、我如此愛你為何......
前世,我拒絕沈墨川的追求。
他騙我父借了高利貸,而后逼我與他成婚。我父不愿我受委屈,主動投案自首;
我母怒急攻心身體虧損,沈墨川斷了她的藥,逼我搬入宅中。
我看著沈墨川冷笑,愛你也配談這個字。
說罷,我從榻上站起,動了動手腳。
沈墨川愣住,你怎么......
怎能動彈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前世你下藥,讓我失身于你,同樣的錯誤我豈會犯兩次。
說著,我朝外比了個手勢。
埋伏的捕快破門而入。
沈墨川整個人瘋癲,仍在對我說,晚棠,我們忘卻前塵重新開始可好。我不在意你所為,我都原諒你。
我看到顧景瀾緩緩出現(xiàn)在門口。
我快步跑去。
經過沈墨川身邊,我輕聲道,但是,我不原諒你。
沈墨川被帶走了。
我渾身如脫力,癱軟在顧景瀾懷中。
夫君,你可有什么想問我的
顧景瀾搖頭,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
所有的是是非非,都與我無關。
從此我就只是顧景瀾的妻子。
有暇陪我去看看父母吧。
顧景瀾唇角微揚,應道,好。
自我重生第一日起。
我便尋了個由頭讓父母離開了京城。
回了鄉(xiāng)下老家。
提前告老還鄉(xiāng),日子過得倒也還算愜意。
與顧景瀾成親之事,我未曾告知父母。
歲末將至,顧景瀾提了滿滿的年貨登門拜年,順道提親。
暮春三月,我們終于成婚。
兩世為人,卻是頭一回著鳳冠霞帔。
顧景瀾父母雙亡,自幼無親。
親朋故舊,唯我一家到場。
新郎敬茶之時,喚出爹、娘二字,我瞧見他眼角泛起淚光。
不知為何,我忽想起前世種種。
我身故之時,顧景瀾年近不惑,卻仍是孤身一人。
也未曾聽聞他有何風流韻事。
清心寡欲,宛若出塵之人。
若非與我結親,你會娶個怎樣的娘子
那夜,我忍不住問顧景瀾。
不知。顧景瀾沉吟片刻,大抵是不娶了,獨身慣了。
那你當初為何應下我的求親
聞言,顧景瀾似在回想。
想到什么,唇角微揚。
他道,彼時只覺,多個人也好。況且還是,這般貌美的娘子。
我睜大雙眼,這么說來,你是見色起意
應當不是,畢竟你還給了銀票。
顧景瀾忍俊不禁,我見財,也起意了。
見我撅嘴,顧景瀾在我額上輕啄,多謝娘子,賜我一個家。
不。
該是我謝顧景瀾才是。
重活兩世,方得真正遇見情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