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曾經(jīng),我是京城人人稱羨的秦家大小姐,是孟景和許諾一生一世的未婚妻,是擁有無限美好未來的秦晚照。可現(xiàn)在……這是哪里我在經(jīng)歷什么
啊——!小姐!小姐怎么會這樣!突然,一聲尖銳的驚叫劃破夜空,刺得耳膜生疼。是府里的仆婦。我的心頭猛地一緊。
天哪,秦家大小姐……怎如此不潔!另一個壓低的聲音響起,帶著明顯的惡意和幸災(zāi)樂禍。
不,不是我!我拼命想喊出來,聲音卻卡在喉嚨里,喉嚨像是被沙子堵住了一樣,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混亂中,熟悉的腳步聲靠近。是孟景和,還有柳依依。我的未婚夫,我一直視為親姐妹的柳依依。
孟景和那張英俊的臉上滿是痛心疾首,眉頭緊鎖,仿佛我做了什么天大的錯事,玷污了他。
晚照,你……你怎會如此!枉我一片真心!我孟家的臉面何在!他聲音顫抖,演得真像那么回事。
可我透過那層表演,分明看到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厭惡和慶幸。
柳依依哭得梨花帶雨,一雙原本溫柔的眼睛,此刻卻藏著我從未見過的冰冷和得意。她捂著嘴,聲音哽咽:
晚照姐姐,你怎么這么糊涂��!這可怎么辦啊……
她走近,在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柔地,卻帶著淬毒的涼意說:
姐姐,這可是你自己選的路,怪不得旁人呢。
我的身體猛地僵住,像被一道冰冷的閃電劈中。所有的迷茫和無力瞬間被巨大的、徹骨的寒意取代。腦子里嗡嗡作響,只剩下四個字。
柳依依……是你……我咬緊牙關(guān),從喉嚨里擠出這幾個字。
原來如此!原來是你們!
1
深淵重生
我的腦袋昏沉沉的,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動,像是置身于一場永遠不會停歇的地震。身體不再聽從指揮,軟綿綿地癱在地上,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藥力在血管里像千萬只小蟲子般亂竄,帶來一股令人作嘔的甜膩味。冰冷的夜風(fēng)吹過,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那種冷意,仿佛是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的,要將我徹底凍僵。
掙扎中,我感覺到身下是冰涼潮濕的泥土,粗糙的布料緊緊貼著我的臉頰。耳邊傳來男人急促又模糊的呼吸聲,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腥臊。惡心感陣陣襲來,我想推開,想逃離,可身體像被灌了鉛,沉重得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秦家大廳,空氣凝滯得讓人喘不過氣。父親,一向清高自傲、把名聲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父親,此刻面色慘白,身子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孟家管事帶著人,趾高氣揚地站在廳中央,手里拿著一紙文書,眼神里滿是輕蔑。他大聲宣讀,字字句句都像刀子,狠狠扎進我的心口。
秦大人,貴女德行有失,我孟家萬不敢高攀,此婚約就此作罷!日后兩家再無瓜葛!
柳依依那邊傳來一聲嬌弱的驚呼,她暈倒了,被丫鬟扶住,繼續(xù)著她的表演。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尖細的太監(jiān)聲音:
圣旨到——
我心頭一沉。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秦氏晚照,德行有虧,然念其父忠良,特賜婚于絕王赫連燼,以沖喜消災(zāi)。欽此!
絕王赫連燼那個傳說中病入膏肓,活不過多久的絕王這就是他們給我安排的下場嗎讓我嫁給一個將死之人,在絕望中慢慢爛掉
父親身子晃了晃,聲音嘶啞得不像他自己:
這……這可如何是好……晚照,你……你這是要逼死為父�。�
我看著父親那張寫滿絕望和埋怨的臉,心徹底涼透了。逼死他我真是可笑至極!
我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一步,走到大廳中央。沒有哭,沒有鬧,甚至沒有一絲表情。我跪下,雙手伸出,接過了那道決定我命運的圣旨。
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劇烈的刺痛,像在提醒我此刻的屈辱和憤怒。溫?zé)岬难獜闹缚p間滲出,滴落在冰冷的青石磚上,暈開,像是盛開在地獄里的小花。
我緩緩抬頭,目光越過所有人,直直地看向站在那里,眼中閃爍著得意和虛偽的孟景和與柳依依。我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卻又像淬了冰的刀子,帶著令人膽寒的殺意。
祈福不必了。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響徹大廳,每一個字都帶著徹骨的寒意,你們聯(lián)手設(shè)計、毀我聲譽,不就是為了今日孟景和,柳依依,你們這對狗男女,我秦晚照今日記住這份‘恩情’了。
掌心的刺痛,血液的溫度,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還有我眼神中燃燒的冰冷火焰,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的氣場。
絕王府……呵,地獄也好,深淵也罷,我秦晚照都會爬出來,讓你們——跪著來求我!我的聲音不大,卻像驚雷炸響在每個人耳邊,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屋外猛地刮起一陣狂風(fēng),呼嘯著,似乎在回應(yīng)我的怒吼,又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腥風(fēng)血雨奏響序曲。
沒有大紅嫁衣,沒有熱鬧的迎親隊伍,甚至連蓋頭都沒有。我就穿著一身素服,獨自一人,踏進了絕王府的大門。門前的石獅子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巨大和冰冷。下人們站在兩旁,竊竊私語,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和輕蔑。他們看我,就像看一個隨時會死的工具,一個可憐蟲。
我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踏過高高的門檻。門檻冰冷而堅硬,像在提醒我,這里不是家,是另一個深淵。
吱呀——身后,沉重的朱紅色大門緩緩關(guān)閉,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它關(guān)上的,不僅僅是過去的秦家,更是我曾經(jīng)擁有的一切。絕王府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死寂和陳舊的灰塵味,帶著淡淡的腐朽氣息。這里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詭異。除了偶爾能聽到遠處傳來幾聲壓抑的咳嗽聲,整個王府就像一座巨大的墳?zāi)埂P禄橐�,沒有喜慶,只有死寂。我被引到一間昏暗的屋子,空氣里彌漫著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藥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我心頭一緊。
燭光搖曳,映出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影。那就是絕王赫連燼。
2
偽裝之謎
他比我想象的還要病弱。臉白得像宣紙,薄得幾乎透明,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嘴唇是嚇人的青紫色。他裹著厚厚的裘衣,卻依然像是兜不住那寒氣,整個人都在微微發(fā)抖。
咳……咳咳……他猛地咳嗽起來,聲音嘶啞,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每一次都牽動著他單薄的肩膀,看得人心驚。這就是那個權(quán)傾朝野,卻又惡名昭彰,如今病入膏肓的絕王
秦小姐……不,王妃。他好不容易止住咳,聲音虛弱得像隨時會斷掉,嫁給本王這樣的殘廢,委屈你了。
我垂下眼簾,掩去眸底的審視。他這話聽著客氣,可我分明從他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捕捉到一絲一閃而過的銳利,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這就是那個活不久的絕王看起來確實病入膏肓……也好,至少他不會是我的阻礙,我有的是時間蟄伏,慢慢圖謀我的復(fù)仇大計。他身上那股濃郁的藥味鉆進我的鼻腔,我甚至能看到他露在裘衣外的手指尖,帶著不正常的青紫色。那令人心悸的咳嗽聲,一聲聲,像是催命符。
王爺說笑了。我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既已嫁入王府,便是王爺?shù)娜恕?br />
接下來的日子,我算是體會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冷宮。絕王府比我想象的還要破敗,用度刻薄得不像話,送來的飯菜粗劣得難以下咽。下人們更是個個眼高于頂,對我這個沖喜王妃,連表面的恭敬都懶得裝。冷嘲熱諷是家常便飯,刁難更是層出不窮。
這天,送飯的婆子把一碗泛著餿味的粥往桌上一墩,發(fā)出不耐煩的聲響。
王妃,您的飯。她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我看著那碗粥,眉頭都沒皺一下。
怎么我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大,卻讓那婆子動作一頓,你們絕王府的下人,都吃這個嗎
婆子猛地抬頭,對上我冰冷的眼神,心虛地挪開了目光,哼了一聲,沒敢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快步走了。我一概不理他們的刁難,給餿飯,我就餓著。給冷臉,我就當沒看見。有人故意絆我,我就穩(wěn)穩(wěn)站住,用冰冷的眼神盯回去,直到對方心虛地移開目光。
這里是我的戰(zhàn)場,不是我的墳?zāi)�。我要先摸清這里的一切,再圖后計。我默默觀察著王府的布局,下人的構(gòu)成,還有赫連燼的日常作息。他每日除了喝藥,就是咳嗽,然后就是長時間的昏睡。
但有些事情,卻透著古怪。比如,某些下人看我的眼神,除了輕蔑,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警惕。王府里有些區(qū)域,戒備森嚴得過分,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赫連燼,真的只是一個快死的病人嗎
這天午后,我照例在王府里閑逛,實則是熟悉地形。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后院。這里雜草叢生,看起來像是荒廢已久的校場,角落里還有一座破敗的假山。就在我準備轉(zhuǎn)身離開時,一陣極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從假山后面?zhèn)髁诉^來。不是病人痛苦的呻吟,也不是下人壓抑的交談。而是……
呼——啪!
拳風(fēng)呼嘯!兵器碰撞!我的心猛地一跳,好奇和警覺瞬間占據(jù)了我的腦海。這聲音,絕不尋常!我屏住呼吸,悄悄地,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座假山。繞過幾塊嶙峋的怪石,眼前出現(xiàn)了一扇破損的窗戶,糊窗的紙已經(jīng)爛了大半。我小心翼翼地湊過去,透過窗戶的破洞往里瞧。
只一眼,我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病房!一個身形矯健的男人,正與一個黑衣人激烈地對打!那男人……那男人分明就是赫連燼!他哪里還有半分白日里的病弱模樣他身手快如閃電,招式凌厲狠辣,每一拳每一腳都帶著千鈞之力。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全身散發(fā)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強大壓迫感!汗水從他額角滾落,劃過他堅毅的下頜,滴落在地。
我聽到了拳風(fēng)撕裂空氣的破空聲,看到了他額頭滾落的汗珠,感受到了他眼神中那股冰冷刺骨的鋒芒!我的心臟因為巨大的震驚而瘋狂地跳動,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他……他是裝的!他沒��!這個認知像一道驚雷劈在我頭頂!太好了!太好了!絕王府不是地獄,是我的轉(zhuǎn)機!我抓住了他的秘密!一個天大的秘密!
就在我心神劇震,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時——
唰!
里面的打斗聲戛然而止。赫連燼猛地轉(zhuǎn)過頭,那雙銳利如鷹的眼睛,像兩道冰冷的閃電,精準無比地射向我藏身的窗戶!被發(fā)現(xiàn)了!空氣仿佛瞬間凝固,只剩下我因震驚和緊張而急促的心跳聲。冰冷的視線隔空而來,帶著濃烈的審視和……一絲毫不掩飾的殺意!他緩緩朝這邊走來,每一步都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他眼神里的冰冷,像要把我看穿。
緊張!前所未有的緊張!但在這緊張之下,我的心底深處,卻涌起一股莫名的興奮和期待。我知道,攤牌的時刻,到了。
那雙銳利的眼睛,像兩把淬了冰的匕首,死死地釘在我身上。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殺氣,冰冷刺骨。心臟狂跳,手心冒汗,但我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我知道,這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機會。
他沒說話,只是用那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我,仿佛要將我從里到外看個通透。片刻之后,他身邊的黑衣人上前一步,聲音毫無起伏:
王妃,王爺有請。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跟著黑衣人穿過幽暗的走廊,來到一間書房。這里不像外面那樣破敗,燭火搖曳,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和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陳舊藥味,與他白日里那濃重到令人作嘔的味道截然不同。
赫連燼并沒有坐在輪椅上。他背對著我,站在書桌后,身姿挺拔如松。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清冷的銀輝,襯得他如同暗夜中的修羅,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zhuǎn)過身。那張臉,依舊是蒼白的,但眉宇間的病弱之氣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銳利和掌控一切的從容。他的眼神,像鷹隼一般,牢牢鎖住我。我腦子嗡的一聲,巨大的震驚瞬間淹沒了我。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病入膏肓、纏綿病榻的絕王這怎么可能!他根本沒病!他是在偽裝!這個發(fā)現(xiàn)像一道閃電劈中了我,帶來了難以置信的震撼,但也伴隨著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絕王府不是墳?zāi)�,是生機!
你很聰明,秦晚照。他率先開口,聲音低沉有力,完全沒有了白日里的嘶啞和虛弱,也很大膽。說吧,你看到了什么又想要什么
我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鎮(zhèn)定地開口:
看到了王爺?shù)摹孛堋?br />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似乎并不意外。
我想要……復(fù)仇。我一字一頓,聲音平靜,卻帶著無法掩飾的刻骨恨意。
哦復(fù)仇他挑眉,似乎來了興趣。
我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所有的偽裝都卸了下來。
他們毀了我的一切!我聲音微微顫抖,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幾乎要將眼前的一切都焚燒殆盡,我的名聲,我的婚約,我的未來!他們把我像垃圾一樣丟進這絕王府,以為這里是我的地獄,是我秦晚照的墳?zāi)梗?br />
我緊緊握拳,指甲刺入掌心,疼痛讓我更加清醒。
我要他們身敗名裂!我要孟景和、柳依依那對狗男女,跪在我面前懺悔!我要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他們,以及他們背后所有算計我的人,付出比我所承受的痛苦,慘烈百倍的代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我能感受到自己眼神中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恨意,那股恨意,足以灼傷一切。
赫連燼靜靜地聽著,深邃的眼眸中情緒不明。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本王隱忍多年,偽裝病弱,一是為了躲避宮中那些無休止的明槍暗箭,二是為了暗中調(diào)查我母妃當年的死因,積蓄力量,只為等一個機會。他的聲音平靜,卻透著一股令人心寒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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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秦晚照,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像是在審視一件珍貴的兵器,或許是本王等到的那個變數(shù)。你有一顆聰明的頭腦,一雙善于觀察的眼睛,和一顆……被仇恨淬煉得比刀鋒還要堅硬的心。
他走到書桌旁,從一個暗格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圖,在桌上攤開。那上面,密密麻麻標注著京城各方勢力的分布和一些隱秘的信息。
本王需要一雙能在王府之外自由活動的眼睛,一張能替本王傳遞消息、攪亂局勢的嘴。你可愿與本王合作他微微傾身,眼神銳利如刀鋒,本王有刀,你有腦。你助本王奪回屬于我的一切,本王助你,將那些曾經(jīng)踐踏你的人,狠狠踩進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他的話,像一把火,瞬間點燃了我心中所有的希望。我?guī)缀鯖]有絲毫猶豫,眼神堅定,聲音果決:
我愿意!
我看著他,眼神堅定,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王爺需要我的手,我需要王爺?shù)牡丁_@京城,這天下,都將是我們的棋盤。那些曾經(jīng)踐踏我們的人……這一次,我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他揚聲道:
絕影,進來。
先前那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門口,單膝跪地:
王爺。
從今日起,王妃便是自己人。赫連燼語氣淡漠,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王府的暗衛(wèi)和情報網(wǎng),對王妃開放。絕影,你親自負責(zé)王妃的安全,并協(xié)助王妃行事。
是!絕影恭敬領(lǐng)命。
赫連燼轉(zhuǎn)向我,眼神深邃:
本王會讓你看到,與本王合作,你將擁有怎樣的底氣。他走到我身邊,伸出手,指尖輕柔地拂過我衣袖上的并蒂蓮暗紋,
這朵花,本王希望它能在京城里,開得更盛,更艷,讓所有人都看到它的光芒。
我迎上他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熱流。這不再是我一個人的復(fù)仇,這是我們共同的戰(zhàn)場。
3
血債血償
太后壽宴,我重回京城視線。這是赫連燼給我的第一個任務(wù),也是我給自己定下的第一場仗。換上那件湖水藍的云錦宮裝,銀線繡的并蒂蓮在燭火下泛著微光。鏡子里的我,眉眼褪去了曾經(jīng)的天真,多了幾分沉靜和鋒芒。不是秦家那個任人擺布的大小姐了,如今,我是絕王府的王妃,是手握刀鋒的復(fù)仇者。
暢春園里,衣香鬢影,笑語盈盈。我踏入園門的那一刻,所有的聲音仿佛都小了下去,無數(shù)雙眼睛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身上。有好奇,有打量,有幸災(zāi)樂禍,當然,更多的是等著看我出丑的戲謔。我挺直腰背,目不斜視地走向自己的位置,仿佛那些目光根本不存在。
喲,這不是秦大小姐……哦不,現(xiàn)在是絕王妃了。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響起。吏部侍郎家的千金,以前就是柳依依的跟屁蟲。我連眼角都沒給她一個,徑直走過去。有些人,連讓我停下腳步的資格都沒有。
晚照姐姐!熟悉的嬌柔嗓音傳來,帶著假惺惺的關(guān)切。柳依依穿著鵝黃色衣裙,哭得梨花帶雨的臉此刻笑靨如花,只是那雙眼睛里,藏不住的得意和虛偽讓我惡心。
晚照姐姐,絕王府清苦,你看起來憔悴多了……不過能活著就好。她湊近我,聲音不大不小,周圍的人都能聽清。
我臉上掛著淺淡的笑,眼神平靜地看著她,話語卻像冰錐子一樣扎過去:
多謝柳妹妹關(guān)心。王爺待我極好,王府清凈,倒是讓我心境平和不少。不像有些人,表面光鮮亮麗,內(nèi)里卻污穢不堪,夜里恐怕連覺都睡不安穩(wěn)吧
柳依依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像戴了一張裂開的面具。她嘴唇顫了顫,想說什么,卻硬是沒發(fā)出聲音。
喲,這不是秦家那位嗎嫁到絕王府,倒也算有了個歸宿,只是這名聲嘛……孟夫人的聲音帶著高傲的輕蔑,像一只開屏的孔雀,恨不得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得意。
我轉(zhuǎn)頭看向她,眼神冷了下來:
孟夫人慎言。我秦晚照行得正坐得端,名聲自在人心。倒是有些人,看似光鮮,卻不知背后沾了多少不干凈的東西。孟家如今的風(fēng)光,是靠什么換來的,孟夫人心里最清楚。
孟夫人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嘴唇哆嗦了幾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身邊的丫鬟趕緊扶住她,生怕她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周圍看熱鬧的人都安靜下來,不少人低下頭,不敢再看我。他們以為我是來丟人現(xiàn)眼的,沒想到我卻是來打臉的。我心中冷笑,你們以為我還是那個任人欺凌的秦晚照錯了,我回來了,帶著你們親手給予的刻骨恨意。
宴席間,我端著杯子,看似隨意地與人交談。耳朵卻像雷達一樣捕捉著周圍的每一個字。哪個夫人抱怨自家老爺最近應(yīng)酬多,哪個小姐說起最近京城里流傳的稀奇事,哪個婆子低聲議論著某位大人家的秘辛……這些看似無用的閑聊,在我腦中像拼圖一樣一塊塊拼起來,勾勒出朝中勢力、各家動向的輪廓。我甚至從幾個與柳家關(guān)系不睦的夫人口中,套出了柳依依和孟景和私下勾搭的更多細節(jié),以及他們?yōu)榱诉_到目的,如何不擇手段。
就在我以為今天的收獲只有這些,準備找個借口提前離席時,一個意外的發(fā)現(xiàn),讓我心頭猛地一震。我借口去更衣,繞到了后花園一處僻靜的假山附近。這里平日里沒什么人來,只有一些鳥叫聲。正準備穿過回廊,一陣極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說話聲卻鉆進了我的耳朵。
……殿下放心,那赫連燼如今就是個廢人,不足為懼。是孟景和的聲音,帶著諂媚和得意。
秦晚照那邊,也得徹底解決,免得她死灰復(fù)燃,壞了殿下的大事。這是柳依依的聲音,嬌媚中透著陰狠。
嗯,你們辦事,本王一向放心。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傲慢和涼薄。
我的心猛地縮緊。殿下哪個殿下我貓著腰,小心翼翼地繞到假山另一側(cè),透過茂密的枝葉縫隙看去。只見孟景和與柳依依正站在那里,而在他們身前,赫然站著一個身穿錦袍的年輕男子——當今圣上最寵愛的三皇子,齊王蕭烈!
像一道閃電劈中了我!原來如此!原來他們背后站著的,竟然是齊王蕭烈!難怪他們?nèi)绱擞惺褵o恐,難怪能將我設(shè)計得滴水不漏!復(fù)仇的目標,瞬間升級了。我的手指緊緊攥住,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刺痛讓我更加清醒。憤怒、震驚,但更多的是一種被激發(fā)的斗志。好,蕭烈!你們既然敢插手,敢把我推入深淵,那就別怪我拉著你們一起,看看這深淵到底是誰的墳?zāi)梗?br />
我強壓下心中的滔天巨浪,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仿佛從未靠近過這里。
回到絕王府,夜已深。書房里,赫連燼并沒有像白天那樣坐在輪椅上,他站在窗前,背對著我,窗外的月光灑在他身上,襯得他身影修長,帶著一種內(nèi)斂的強大。
我將今天在暢春園的所見所聞,包括無意中聽到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告訴了他。他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等我說完,他才緩緩轉(zhuǎn)過身。那雙眼眸在燭光下顯得格外銳利,沒有一絲病弱的痕跡。
齊王蕭烈……他低聲重復(fù)著這個名字,語氣冰冷,他倒是藏得深。本王以為他只會暗中拉攏朝臣,沒想到連孟家和柳家這樣的跳梁小丑,他都愿意用。
他走到書桌前,將那卷羊皮地圖鋪開。我和他湊在一起,就著燭光,將齊王可能拉攏的勢力,以及孟家和柳家能觸及到的領(lǐng)域,一一在地圖上標注出來。
孟家和柳家,不過是齊王手里最不值錢的棋子。赫連燼指著地圖上的幾個點,聲音平靜卻帶著殺意,要動齊王,得先剪掉他的羽翼。那些真正為他所用、能提供實際幫助的官員和勢力,才是我們的目標。
他看著我,眼神深邃:
你今日做得很好。在他們眼里,你只是一個被毀了名聲、嫁給病秧子的棄婦,不足為慮。這正是我們的優(yōu)勢。
明日起,我會讓人在京中散布一些對齊王‘有利’的流言。我看向他,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比如他如何‘禮賢下士’,如何‘愛民如子’,如何‘勤勉政務(wù)’……
赫連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捧殺。讓他們放松警惕,露出更多破綻。
對。我點頭,同時,也能讓那些真正為齊王做事的人,開始猜測殿下真正的意圖。一個過于完美的形象,有時候反而更讓人不安。
很好。赫連燼眼中閃過一絲贊賞,絕影會配合你。你只管在明面上攪動風(fēng)云,暗中的事情,交給本王的人去辦。
我看著他,眼神堅定,聲音帶著一種被點燃的火焰:
齊王蕭烈……好!既然他們敢把我拉入泥潭,那我就要讓他們知道,從這泥潭里爬出來的秦晚照,會是他們的噩夢!我頓了頓,語氣更加冰冷,
王爺,您有刀,我有腦。這京城,這天下,都要因我們而震動。那些曾經(jīng)的債,是時候用血來償還了!
4
虎穴探秘
日子一天天過去,京城里關(guān)于齊王蕭烈禮賢下士的傳聞像水波一樣擴散開來,表面聽著都是好話,可細品之下,總覺得哪里不對勁。赫連燼說,這是捧殺,齊王不傻,他肯定會察覺到。果然,沒過幾天,柳依依的帖子就送到了絕王府。約我在城外一處別院見面,說是找到了當年陷害我的一些蛛絲馬跡,要私下交給我。我拿著帖子冷笑。
我對赫連燼說,語氣很平靜:
王爺,這是個套。
他看向我:
明知是套,還要去
我笑了笑,心里卻像壓著一塊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們既然費心布置,我總得去瞧瞧,唱的是哪一出戲。說不定,還能抓到他們更大的把柄。
赫連燼沒有再反對,只說:
絕影會跟著你。
約定的日子,天色陰沉得厲害,像是要塌下來一樣。城外的別院,看著普普通通,走進院門,卻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壓抑和蕭殺。柳依依和孟景和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吹轿�,兩人臉上立刻堆起了那副我再熟悉不過的虛偽笑容。
柳依依急切地上前,聲音帶著假惺惺的關(guān)切:
晚照姐姐,你可算來了!我好不容易才尋到些線索……
我沒給她演戲的機會,直接打斷:
東西呢
孟景和從懷里取出一個小小的錦盒,遞過來:
晚照,這里面……是我們找到的一些證據(jù),或許能幫你洗清冤屈。
我伸手去接。就在我的指尖快要碰到錦盒的時候——
動手!一聲暴喝從暗處傳來!
數(shù)十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從四面八方撲了出來!刀光劍影,寒氣逼人,他們的目標,直指我的咽喉!
保護王妃!絕影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炸響!他從我身后閃出,手中長劍瞬間出鞘,舞得密不透風(fēng),鐺鐺鐺!兵器碰撞的聲音刺耳至極!這些黑衣人的武功狠辣詭異,招招都是要命的殺招!
抓住秦晚照!死活不論!孟景和的聲音帶著一絲瘋狂的得意,尖銳地喊道。
柳依依嚇得花容失色,尖叫一聲,猛地躲到孟景和身后,眼神卻透著惡毒的快意。我心頭猛地一沉,知道今天這局,比我想象的還要兇險!他們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混亂中,我看到孟景和手中的錦盒掉落在地,里面的東西散了出來——根本不是什么證據(jù),而是一塊染血的令牌,齊王府的令牌!好一個栽贓嫁禍!這是要殺我滅口,然后嫁禍給絕王府!
王妃,快走!絕影一劍逼退幾人,身上已經(jīng)添了幾道血口,鮮血順著手臂滴落。
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
走今天誰也別想走!
更多的黑衣人涌了進來,將我們團團圍住。我咬緊牙關(guān),從袖中抽出赫連燼給我的防身匕首,手心因為緊張和憤怒滲出了汗。就算死,我也要拉幾個墊背的!絕影如同一尊殺神,護在我身前,劍光所到之處,必有人倒下。但他畢竟雙拳難敵四手,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鮮血染紅了他的黑衣。
噗嗤!一把長刀狠狠砍在絕影的左臂上!他悶哼一聲,身形晃了晃,卻依舊死死擋在我面前,沒有退后一步。
絕影!我心頭一緊,看著他受傷,眼睛瞬間紅了。
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繞到絕影身后,手中長劍直刺他的后心!
小心!我失聲驚呼,想也不想地撲了過去!
嗤——
尖銳的刺痛從手臂傳來,冰冷的劍鋒劃破了我的皮肉,鮮血瞬間涌了出來,染紅了我的衣袖。巨大的疼痛讓我眼前陣陣發(fā)黑,但我死死咬著牙,眼睛死死盯著地上的那塊齊王府令牌。絕不能讓它落入敵人手里!
王妃!絕影目眥欲裂,反手一劍,將那偷襲的黑衣人劈翻在地。他抓住我的胳膊,帶著我殺出一條血路。絕影的聲音因為失血而有些虛弱,但力量依舊堅定:
王妃,抓緊!
我忍著手臂的劇痛,彎腰一把抓起那塊染血的齊王府令牌,死死攥在手心。這是證據(jù)!帶著我的血,也是我的血債!我們一路狂奔,身后的喊殺聲越來越遠。終于在天黑透之前,帶著一身血污和傷痛,逃回了絕王府。
絕影傷勢很重,剛進門就倒了下去。我捂著流血不止的手臂,看著昏迷不醒的絕影,又看看手里那枚沾著我的血的令牌,身體因為失血和后怕而微微顫抖。齊王蕭烈!孟景和!柳依依!你們好狠!
回到絕王府,顧不上處理自己的傷口,我立刻讓人將絕影抬下去救治。赫連燼很快出現(xiàn)在書房,見我滿身血污,手臂還在滴血,眉心猛地一沉。他沒有多問,只是沉聲道:
絕影如何
傷勢很重,請了府里最好的大夫。我聲音有些沙啞,他為了護我……
赫連燼走近,目光落在我纏著布條、仍在滲血的手臂上,伸手輕輕碰觸了一下。
疼嗎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我抬頭看向他,他的眼神不再是冰冷的審視,而是一種深沉的、夾雜著擔(dān)憂的情緒。那一刻,我感到一種莫名的暖流涌過心頭,沖淡了身體的疼痛和心頭的寒意。
不礙事。我搖了搖頭,將手里緊握的齊王府令牌遞給他,王爺,這是我在別院抓到的。
赫連燼接過令牌,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
齊王蕭烈……他聲音冰冷,他倒是迫不及待想除掉你了。
我將別院發(fā)生的一切,包括孟景和和柳依依的話,以及令牌的出現(xiàn),詳細地告訴了他。
他們想殺我滅口,然后用這塊令牌栽贓給絕王府,坐實我們圖謀不軌的罪名。我咬著牙說。
赫連燼聽完,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很好。他將令牌握在手中,加上這枚染血的令牌,我們多年的布置,就差最后一塊拼圖了。他看向我,眼神深邃,你做得很好,秦晚照。冒著生命危險,帶回了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
他沒有多余的夸贊,但這句你做得很好,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能打動我。
絕影受傷,我無法離開王府。赫連燼說,明日早朝,我必須親自去。但我的出現(xiàn),必須要有足夠的理由,才能轉(zhuǎn)移皇帝的視線,為我們贏得時間。
我立刻明白了。絕王重病多年,突然出現(xiàn)在朝堂,本身就是一件驚天動地的事。
王爺打算……偽裝中毒我試探著問。
赫連燼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不錯。我的病癥本就古怪,加上多年來暗中收集的證據(jù),足以讓父皇疑心,徹查舊案。一旦徹查,齊王蕭烈當年陷害我母妃、甚至牽連父皇舊情的罪證,以及他這些年私下勾結(jié)黨羽、圖謀不軌的證據(jù),都會被挖出來。
他看著我,語氣堅定:
這次,我要讓他連同他背后的勢力,徹底覆滅。
5
絕地反擊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是管家的聲音。我心頭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瞬間籠罩下來。赫連燼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我身邊,他沒有坐輪椅,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陪你一起去。
我知道,這一去,吉兇難料。
金鑾殿上,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齊王蕭烈站在殿中,臉上帶著一絲得意和陰狠,仿佛勝券在握。
父皇!他聲音洪亮,帶著濃濃的惡意,兒臣有本啟奏!絕王府藏污納垢,窩藏刺客,昨夜更是派人行刺兒臣,幸得護衛(wèi)拼死相救才得以脫險!人證物證俱在!
他指向跪在一旁的孟景和與柳依依,兩人臉上帶著畏懼和配合的表情。
他們二人可以作證!而這,便是在刺客身上搜到的令牌!齊王蕭烈說罷,一個太監(jiān)將一枚令牌呈了上去。我一眼就認出,那是我昨日拼死帶回來的那枚,上面我的血跡清晰可見,此刻卻成了他們指證我的罪證!齊王蕭烈聲色俱厲:
那秦晚照,更是其心可誅!
兒臣懷疑她與絕王府圖謀不軌,意圖謀反!懇請父皇賜死秦晚照,搜查絕王府,以正視聽!
龍椅上的皇帝,臉色鐵青,猛地一拍龍案!皇帝龍顏大怒,聲音如同炸雷:
豈有此理!絕王府!秦氏晚照!好大的膽子!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射向我,帶著滔天的怒火�;实叟穑�
來人!將秦氏晚照打入天牢,嚴加審問!著大理寺會同刑部,即刻徹查絕王府!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冰冷的鎖鏈套上了我的手腕,寒意瞬間侵入骨髓。我被禁衛(wèi)軍押著,一步一步走出金鑾殿�;仡^看去,赫連燼站在那里,拳頭緊握,眼神深沉得像一口不見底的古井。我們的目光短暫相觸,沒有言語,卻仿佛傳遞了千言萬語。
大理寺公堂,氣氛凝重如鐵。我被押在堂下,手臂的傷口隱隱作痛,但心頭卻燃燒著熊熊烈火。齊王蕭烈一黨以孟太師為首,輪番對我進行指控,言辭鑿鑿,仿佛我已經(jīng)是個板上釘釘?shù)淖锶�。他們一件件呈上所謂的罪證,無非是孟景和與柳依依精心編織的謊言。
就在這時,柳依依被帶了上來。她穿著素雅的白衣,臉色憔悴,眼眶紅腫。她一進來,便噗通一聲跪下,哭得梨花帶雨。
陛下明鑒!奴婢……奴婢有話要說!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得厲害。她抬起頭,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轉(zhuǎn)向我,眼中卻藏著我再熟悉不過的得意和惡毒。
秦姐姐她……她本就德行有虧,心術(shù)不正!奴婢親眼看到她與那刺客私通……她還曾對奴婢說……說絕王府藏污納垢,她要取而代之,成為新的女主人!她哭得好不凄慘,仿佛我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
看著她精湛的演技,我心里一陣陣犯惡心,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我沒有開口反駁刺客的事,那不是眼下最重要的。我看向堂上,聲音平靜得不像話,卻帶著一絲嘲諷:
陛下,臣妾不明白,為何要讓一個品行不端、曾與人私通、伙同外人陷害秦家嫡女的女子,站在這里作證
我的話像一道驚雷,砸在公堂上。柳依依的哭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慘白。孟太師猛地拍桌,怒喝:
放肆!秦氏晚照,你休要血口噴人,污蔑證人!
我沒看孟太師,只盯著柳依依,聲音冷了下來:
柳依依,你口口聲聲姐妹情深,卻與我未婚夫孟景和茍且,設(shè)計陷害我,將我逼入絕境。這些是你與孟景和的往來書信,字字句句都寫滿了你們的齷齪和對我的算計!我讓絕影提前送來的錦囊被呈了上去,里面裝著柳依依和孟景和的那些私密書信和信物。衙役翻看時,不少人都發(fā)出了低低的驚呼。
還有這些……我語氣更冷,繼續(xù)揭露她的真面目,你以為無人知曉你在秦府做的那些腌耜事你偷竊我母親的遺物,嫁禍忠仆;你故意在我父親茶水里下藥,讓他身體虛弱;你挑撥我與父親關(guān)系,讓我眾叛親離!我每說一句,柳依依的臉就白一分,身體抖得像篩糠。
你這樣心如蛇蝎、道德敗壞的女子,有什么資格站在這里作證!我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寒的力量。
不!你胡說!這些是假的!柳依依終于崩潰了,她猛地跳起來,指著我尖叫,臉上扭曲得像惡鬼,你才是心機深沉的賤人!這一切都是你設(shè)計的!你嫉妒我能嫁入高門,所以才來陷害我!
她歇斯底里的樣子,讓所有人都看清了她偽善面具下的猙獰。公堂上頓時一片混亂。
夠了!皇帝的聲音帶著怒氣,柳依依的失態(tài)顯然讓他非常不滿。
就在這時,公堂外傳來一陣騷動。
絕王殿下到——!
緊接著,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響起。
咳咳咳……父皇……兒臣有事……稟報……一頂軟轎被抬到公堂外,轎簾掀開,露出了赫連燼蒼白得嚇人的臉。他整個人縮在厚厚的裘衣里,嘴唇青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劇烈地咳嗽著,仿佛下一秒就會斷氣。那副病弱垂死的樣子,看得人心驚肉跳。
皇帝一聽是赫連燼,神色立刻緊張起來:
絕王你怎么來了快,宣太醫(yī)!
赫連燼虛弱地擺了擺手,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父皇……兒臣的病……恐怕不是簡單的病……咳咳……兒臣懷疑……是中了慢性毒藥……
我的心猛地一跳,知道赫連燼開始了他的絕地反擊。我抓住機會,顧不上手臂的劇痛,掙扎著上前幾步,跪倒在地,哭著向皇帝稟報。
陛下!王爺?shù)牟 柢E啊!他日日受病痛折磨,生不如死……臣妾嫁入王府這些日子,發(fā)現(xiàn)王爺?shù)牟“Y十分古怪,像是……像是中毒所致!我哭得聲音哽咽,但眼神卻緊緊盯著皇帝,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懇求。我看向站在一旁的絕王府孫太醫(yī),他會意地跪下。
孫太醫(yī)!您快告訴陛下!王爺?shù)拿}象是不是奇特那癥狀,是不是像中了慢性毒藥而且……而且那中毒的時間,是不是與多年前宮中流傳的某種毒藥十分相似!我刻意強調(diào)了多年前和宮中,將事情引向了宮廷舊案。
孫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下,按照我們之前排練好的說辭開口:
陛下,絕王爺?shù)牟“Y……確實脈象奇特,老臣醫(yī)術(shù)淺薄,不敢斷言……但……但懷疑是慢性毒藥所致……這毒十分隱蔽,且毒性發(fā)作緩慢,從癥狀看,中毒應(yīng)是多年以前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且這毒的某些癥狀,與多年前宮中流傳的某種毒藥十分相似,需要仔細查驗才能確定……
皇帝的臉色瞬間變了。中毒多年以前宮中這些詞匯像一道道閃電,劈開了他腦中的疑云,立刻讓他聯(lián)想到了當年赫連燼母妃的死,以及宮中那些諱莫如深的舊事。這可比所謂的絕王府謀反要嚴重得多!
中毒!多年以前!皇帝猛地站起身,眼神陰鷙地掃視全場。
我趁熱打鐵,哭著說:
陛下,臣妾不知刺客之事,但王爺中毒多年,受人陷害,飽受折磨!懇請陛下明察!徹查此案,還王爺一個公道!
公堂外的赫連燼,也虛弱地再次開口:
父皇……兒臣多年來……飽受病痛折磨……若真是中毒……懇請父皇……徹查當年舊案……和兒臣的病因……
皇帝的注意力徹底被轉(zhuǎn)移了。相比于齊王一方的指控,赫連燼的病重和中毒嫌疑,以及牽扯出的宮廷舊案,顯然更讓他忌憚和重視。他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揮手:
絕王病重,疑似中毒,事關(guān)重大!來人!立刻將絕王抬回王府好生照料,宣御醫(yī)署所有太醫(yī)會診!秦氏晚照,暫停收押天牢,暫由大理寺看管,協(xié)助徹查絕王中毒一案!他目光陰鷙地掃了一眼齊王蕭烈和孟太師,冷冷道:至于刺客行刺一案,暫時擱置!先徹查絕王中毒之事!大理寺卿,務(wù)必查個水落石出!刑部……協(xié)助調(diào)查即可!
齊王蕭烈、孟太師,還有柳依依,一個個臉色慘白,嘴唇顫抖,他們的計劃,就這樣功虧一簣。我被衙役帶了下去。經(jīng)過柳依依身邊時,我停住了腳步,側(cè)頭看向她。她滿臉淚痕,眼神怨毒地瞪著我。我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她,眼中沒有憤怒,沒有得意,只有一種冰冷到骨子里的平靜。這一仗,我們贏了第一步。
從大理寺出來,我被看管回了絕王府。說是看管,其實是王爺?shù)娜税抵凶o送。京城表面上因為齊王遇刺、絕王妃被打入天牢的謠言而暗流涌動,誰也不知道,真正的風(fēng)暴即將在朝堂上炸開。
回到王府,我顧不得休息,立刻去看了絕影。他手臂的傷口已經(jīng)包扎好,雖然失血過多,但性命無虞。我守在他床邊,直到他氣息平穩(wěn),才回到書房。赫連燼沒有再偽裝病弱,正站在書桌前,仔細看著那枚染血的齊王府令牌。他身姿挺拔,眼神銳利得像要穿透一切。
絕影沒事了。我走過去,輕聲說。
嗯。他應(yīng)了一聲,目光仍落在令牌上,這次多虧了他,也多虧了你。
他轉(zhuǎn)過身,看向我,眼神復(fù)雜。
那枚令牌,是你冒死從他們手里搶回來的他問。
我點頭,撫了撫自己依然有些疼痛的手臂。
我看到是齊王府的令牌,就知道那是他們要栽贓的證據(jù),不能讓他們得逞。
赫連燼走上前,輕輕握住我受傷的那只手,指腹在我手臂的傷口處摩挲了一下,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你很勇敢。他低聲說,比我想象的還要勇敢。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達對我的認可,沒有夾雜任何利益考量。
齊王以為他贏了。他收回手,眼神再次恢復(fù)了銳利,他沒想到,我等的就是他露出馬腳。這次的行刺和栽贓,就是最好的證據(jù),能將我們多年來收集的線索串聯(lián)起來。
他指著桌上的地圖和一堆卷宗:
這些,是絕影他們這些年查到的所有關(guān)于他與當年陷害我母妃的勢力勾結(jié)的證據(jù),還有他私下培植黨羽、圖謀不軌的鐵證。加上這次他急于除掉你而暴露的行刺栽贓,以及柳依依和孟景和的往來書信,足以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我看著那些證據(jù),心里的恨意像潮水一樣翻涌。孟景和,柳依依,還有他們背后的齊王蕭烈,你們以為把我推進絕王府就萬事大吉你們的末日,到了。
6
天下共主
幾日后,早朝。
金鑾殿上,氣氛凝重得像是能擰出水來。所有人都以為會是齊王一黨繼續(xù)發(fā)難,誰也沒想到,殿外突然響起一聲通報,帶著前所未有的威嚴。
絕王殿下到——
所有人都愣住了。我站在人群中,看著赫連燼一身墨色蟒袍,一步步踏入大殿。他哪里還有半分病弱他身姿挺拔,氣勢如虹,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敵人的心口上。他眼中再無一絲渾濁,只有令人膽寒的清明和銳利。我看著他,心猛地一跳,眼眶瞬間濕潤。這才是真正的他!那個我嫁的男人,不是病弱的絕王,而是蟄伏的真龍!我壓下心頭的激動,眼神緊緊追隨著他。
父皇!赫連燼的聲音響徹大殿,字字千鈞,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震得整個大殿都在嗡鳴,兒臣隱忍多年,只為等這一日,將所有魑魅魍魎一網(wǎng)打盡!齊王蕭烈,你勾結(jié)外敵,陷害手足,荼毒皇子,罪該萬死!這些,是兒臣查到的證據(jù),請父皇御覽!
他示意絕影呈上厚厚的卷宗。那不是一卷卷零散的罪證,而是經(jīng)過多年整理、邏輯清晰、證據(jù)確鑿的鐵案!從齊王當年如何勾結(jié)勢力陷害赫連燼的母妃、如何暗中對赫連燼下毒,到這些年他如何培植黨羽、收買官員、甚至如何策劃了對秦晚照的陷害和對絕王府的栽贓,一切都寫得清清楚楚,并附上了確鑿的證據(jù)鏈,包括那枚染血的齊王府令牌,以及從孟景和、柳依依處搜到的更多私密信件和往來賬冊。
殿內(nèi)鴉雀無聲�;实垲澏吨纸舆^卷宗,越看臉色越是陰沉,額頭青筋暴起。齊王蕭烈早已面如死灰,癱軟在地,曾經(jīng)的傲慢和陰狠瞬間化為烏有。他完了。
齊王蕭烈!你……你竟敢如此!皇帝怒吼,聲音里充滿了被欺騙和背叛的憤怒。
父皇,兒臣冤枉!是赫連燼他……他陷害兒臣!齊王還在垂死掙扎,聲音顫抖。
赫連燼冷冷地看著他,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冤枉那枚染血的令牌是何物別院的死士又是何人孟景和與柳依依的供詞和書信,都指向了你。父皇多年來的病癥,兒臣的纏綿病榻,如今證據(jù)確鑿,皆因你當年勾結(jié)外人用慢性毒藥所致!你圖謀皇位,陷害手足,樁樁件件,都有人證物證!
證據(jù)鏈完整,邏輯嚴密,齊王蕭烈再無辯駁之力。
皇帝猛地將卷宗摔在地上,發(fā)出一聲巨響。
來人!將齊王蕭烈拿下!押入宗人府嚴加審問!所有與齊王勾結(jié)者,一并徹查!孟家、柳家,抄家滅族!
圣旨一下,殿中頓時亂作一團。齊王黨羽跪地求饒,孟太師癱軟在地,柳依依和孟景和被拖了上來,他們面無人色,眼神空洞。
秦晚照!皇帝看向我,你協(xié)助絕王查清舊案,揭露齊王罪行,有功!
我跪下謝恩。
接下來的日子,京城進行了大清洗。齊王一脈被連根拔起,孟家和柳家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孟景和與柳依依被判斬立決,在菜市口被公開處死。他們的下場,比我預(yù)想的還要凄慘。我沒有去看,只是在王府里,靜靜地聽著外面?zhèn)鱽淼南�。心頭的恨意,終于得到了平息。
赫連燼在朝堂上展現(xiàn)出了他隱藏多年的能力和手腕,迅速穩(wěn)定了局勢,贏得了朝臣的認可。皇帝龍體日漸衰弱,很快便下旨冊立赫連燼為太子,并監(jiān)國理政。不過半年時間,皇帝駕崩,赫連燼順理成章登基為帝。
登基大典那日,我一身鳳袍,站在他身邊,接受百官朝拜。曾經(jīng)的秦家大小姐,那個被唾棄、被拋棄、被逼入絕境的秦晚照,如今站在了權(quán)力的巔峰。
大典結(jié)束后,赫連燼帶著我來到御花園。陽光正好,灑在我們身上,溫暖而耀眼。他沒有立刻處理政務(wù),而是牽著我的手,在花園里漫步。
晚照。他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向我。
臣妾在。我習(xí)慣性地回答。
他輕笑一聲,伸手撫了撫我的臉頰。
不是臣妾。他眼神深邃,聲音低沉而溫柔,你是我赫連燼的王妃,是我的皇后。你與我并肩走到今日,這天下,有你的一半功勞。
他看著我,眼神認真而堅定:
這朵并蒂蓮,如今終于在陽光下盛開了。
我的眼眶再次濕潤,這一次,是因為感動和釋然。我回握住他的手,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和力量。
是,陛下。我輕聲應(yīng)道,臉上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最真誠的笑容。
這不再是地獄,這是我的天下。而那些曾經(jīng)踐踏我們的人,已經(jīng)跪在了泥里,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