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什么他們不打別人就打你
這是我媽第十次這樣反問我。
我望著她，直接把她按在地上揍了一頓。
反問她：為什么我不打別人就打你
她指著鼻子罵我是個畜生，要與我斷絕關系。
我笑了。
那剛中的一個億也不需要與她共享咯。
1
五月一日，是我十八歲的生日。
沒有人慶祝，沒有人記得。
我一個人在學校附近的商業(yè)街閑逛，遇到賣彩票的便走進去買了一張。
殊不知，這張彩票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
五歲爸媽離婚，她們都不要我，把我丟給鄉(xiāng)下的奶奶。
十歲那年，奶奶去世。
爸媽再次聚到一起，兩人拍桌子罵娘的商量出一個絕妙的對策。
把我送到寄宿學校，這樣就不會影響他們的正常生活。
從十歲開始，每年的暑假我輪流在爸媽家里當苦力。
她們都再婚了，有了自己的新家和新孩子。
住宿第一年的暑假，后媽生的妹妹剛滿三歲。
我起早貪黑學著奶奶的樣子洗衣做飯打掃房間，還幫著她們帶三歲的妹妹。
后媽從不讓我上桌吃飯，我爸也不反駁，指著茶幾便把我打發(fā)過去。
飯后桌上的碗筷殘渣無人收拾，我就像個上趕著的傭人一樣。
生怕收拾晚了，就被趕出去無家可歸。
那種恐懼持續(xù)了好多年。
那一年寒假，我被推到了媽媽家。
媽媽準備了一大桌的食物，卻不是為了我。
她有一個兒子，那一年他八歲。
突來乍到的我像是誤入了別人幸福的一家。
我愧疚地躲在角落，生怕自己打擾了他們的幸福時光。
我至今還記得，那天桌上有奶奶的拿手菜，絲瓜炒蛋。
奶奶喜歡吃絲瓜，每年都會種很多，從初夏吃到秋末。
餐桌上有一個轉盤，我好幾次想轉到絲瓜炒蛋那道菜。
可偏偏那道菜邊上是一盤炸雞翅。
弟弟愛吃，我只要稍微轉動一下，桌上所有人都會看向我。
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大事，那目光深深烙印在我的靈魂里。
2
我望著媽媽離去的背影，又看向自己剛打向她的拳頭。
綁住自己的那層枷鎖徹底被擊碎。
這么多年我怕這怕那，一直忍著讓著。
可到頭來得到了什么
既然這個沒有人愛我護我，那我就自己保護自己、自己愛著自己。
手機亮起，是爸爸的電話。
我坐在路邊打開揚聲器，熟悉的咆哮聲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沈黎！你現在長本事了是吧連你媽都敢打趕緊去給你媽下跪道歉！
話筒背景音里后媽毫不掩飾地嘀咕：我看就是故意鬧掰，想著這個暑假又賴到我們家來吧你跟她說，成年了。我們不負責的，讓她愛上哪兒去上哪兒去。
沈黎，我們供你吃供你喝。你要懂得感恩地知道吧。你媽把你生下來受了多大的罪。吃了多少苦，你現在都敢動手打她了
我安安靜靜地坐著，夜深了，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
爸，我們斷絕父女關系吧。以后我不會再找你們了。
電話那頭安靜了數秒，后媽冷笑：苦肉計！
斷絕關系的話是你說的，以后出了事別想哭著來求我！
電話掛斷了。
幾秒后，家族群里發(fā)來一則群消息。
【今天我沈家長女沈黎徹底和我沈東明斷絕父女關系。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她沈黎都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群里沒有人回復，這會兒大家都睡下了。
我敲響鍵盤回了兩個字【收到】后，直接退了群。
3
深夜，公安局。
我拖著渾身的傷走到附近的公安局。
警察叔叔，我要報警。
負責值夜的警察看見渾身是血的我，身上穿的還是校服。
他眼里擔憂和緊張的神情，是我從未在爸媽眼中見過的。
傷到哪兒了嚴不嚴重我先送你去醫(yī)院。
我的眼淚不自控的落下，心里硬壓下的委屈噴涌而出。
看見孩子受傷的第一反應就該是這樣的對嗎
而不是那句怎么他們不打別人就打你
你一定是有問題，不然別人打你干什么
不自己反思，還去怪別人打你你就是欠打，你活該！
警察帶我驗了傷，期間多次撥打我爸媽的電話，得到的結論出奇的一致。
這個孩子已經跟我們斷絕關系了。你去找她爸爸（媽媽）。
最后警察叔叔把我送回學校宿舍，并說：你別擔心，爸爸媽媽不會不管你的。我明天再去找他們聊聊。
4
5月28日，距離高考還剩下最后十天。
中彩票后我就在爸媽的小區(qū)租下一套房子，有些恩怨，必須在離開前了結。
本周五上完最后一節(jié)課，老師宣布放假。
直到高考前，所有考生都可自行在家復習。
一來可以放松情緒，二來也能根據自己的節(jié)奏查漏補缺。
我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對面是媽媽住的那棟樓，左邊是爸爸住的那棟、
說來也是可笑，兩個離婚的人再婚又搬到了同一個小區(qū)。
這是什么樣的孽緣呢
我把考試要用的東西提前收拾好，等我高考結束，讓我們一起開始一場酣暢的狂歡好嗎
我親愛的爸爸媽媽。
5
6月10日，高考結束。
我接到公安局的電話，說上次我報案的事情要與我詳談。
報案時臨近高考，我特地跟警察叔叔商量，能否等高考結束再來處理。
公安局，我媽和其他幾位素未謀面的阿姨看向我。
沈黎！你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你把我打了一頓還不夠嗎
我往警察叔叔身后躲去，他伸手護著我。
各位家長，你們的孩子都已經年滿十六周歲。這件事情不是這么簡單就能過去的。
媽媽往前一步，聲音里是對我的嫌惡，我是沈黎的媽媽。我現在代表她，這件事情就此結束。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不是很正常嗎
有必要鬧到公安局里嗎
就是啊。我們白天都很忙的。沒有時間跟著你一個小屁孩過家家。
我被警察叔叔安置在一個空房間休息。
他帶著各家長進會議室思想教育。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他們能聽見去半句算我輸。
一個小時后，家長們帶著孩子站成一排要跟我道歉。
我們愿意賠償你一千塊錢。一家一千塊，也有五千。這件事情就這么算了好吧。
就是，孩子們都跟你道歉了。賠點錢算了。你看你現在不是很好的嗎
我視線從他們身上掃過，最終落在媽媽身上，不好，我沒有爸媽撐腰，不代表我就會任由你們欺負。
這幾個人里面最小的十六周歲，最大的已經成年。我已經請了專業(yè)的律師替我討回公道。
你們在家等著就行，會有律師來聯系你們。
已經成年的家長心里立馬就慌了，他們看向我媽，沈黎媽媽，你看你女兒說什么胡話。你趕緊管管呀。都是同學請什么律師啊。
我媽臉上沒光，這一刻要不是在公安局怕是早就要打上來了。
這么多年，第一個對我施暴的人就是她。
只是隨著我年紀上漲，個子、力氣都比她大，言語暴力和金錢控制代替了拳腳。
6
離開公安局后，我媽叫住了我。
她依舊是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就如同初三暑假那次一樣。
初三，奶奶去世的第三年，住宿的第三年，寄人籬下的第三年。
我考上了市重點的高中，離家近，但她們還是堅持要讓我住宿。
只不過學校的住宿費用比初中的整整貴了一倍。
那一年暑假，我受盡了所有人的冷眼。
因為你，你弟弟今年暑假夏令營都沒去。你要怎么跟他賠罪
弟弟張逸軒學著我媽的樣子質問我：你要怎么賠罪給我跪下擦鞋還是替我暖被窩
兩個月，爸媽家各待一個月。
兩邊的冷眼一個都沒落下。
后媽更是對我又恨又怨，天天喪這個臉，跟誰欠你似的。咋的讓你干點活兒委屈啊
你委屈個屁！我都沒委屈呢。你還委屈上了吃我們家的用我們家的，不干活還想白吃白住啊
我跟你說，你要是表現不好，活干得不麻利。今年開學就別想我給你交學費！
那時候的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
即使短暫的入眠，夢里也都是無盡的嘲諷和冷待。
……
奶奶，我好想你。
7
發(fā)什么呆趕緊去跟警察說清楚！這件事情說你不追究了！
我警告你，你別以為高考結束就結束了以后上大學學費你拿得出來嗎
你要是再不老實，就別指望我和你爸給你掏錢。
我看向她，那張和我長得有三分像的臉。
媽，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一聲媽。
我不需要你再為我掏錢，你放心好了。
給我報名交學費的錢你留著，畢竟你兒子馬上就要被告上法庭了。
這錢他比我更需要。
我媽歇斯底里地把我拖到公安局邊上的巷子里，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殺了我。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動我兒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對她笑笑，明確地告知她：你兒子，我動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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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她抬手就要扇我，我抓住她的手把她甩到墻上。
你敢動我一下，我現在就大喊。一個也是告，兩個也是告。你不是在家里不受婆婆待見嗎
不知道把你送上法庭，她會不會高看你一眼。
我媽愣在原地，看向我的眼神很陌生。
她可能沒想到那個在她心情不好時可以隨意出氣的女兒，有一天居然學會了反抗。
你就是欠打！怪不得我兒子要打你！你就該被打！沈黎你給我等著，你要是敢告。我讓你一輩子沒好日子過！
三天后，我媽收到了律師親自送上門的律師函。
她發(fā)了瘋地沖到我爸家里。
她以為能在那里找到我，只可惜讓她白跑一趟。
后媽給我打電話，你現在立馬給我滾回來，把你媽給我?guī)ё撸?br />
你媽說見不到你就不走，你趕緊給我回來。
我吃著外賣叔叔剛送來的晚飯，應付了兩句：你哪位沒事不要打騷擾電話，謝謝。
電話被我掛斷，她再次打了過來。
我沒接，她一個接一個地打。
那急促的鈴聲，透出她焦急的情緒。
在跳出第十個未接來電后，我接通了電話。
沈黎！��！你是不是找死!
你居然敢管我電話你就是這樣對一個長輩的
電話被我爸搶走，他的聲音更加憤怒，沈黎，你現在真是無法無天了！趕緊給我滾回來！
我將手機放在桌上，把外賣盒里最后一口飯塞進嘴里。
說完了嗎說完我掛了。
電話那邊安靜了兩秒，后又發(fā)出更加響亮的怒吼：沈黎你不要不知好歹！我告訴你，你得罪了你媽。你也別指望我會給你交學費。
以后你死在外面我們也不會管你了！
我低低嗯了一聲，隨后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們的憤怒來自對我的失控。
9
接下來的幾天，我躺在家里吃喝玩樂。
高考帶給我的壓力，一點點釋放。
之前缺的覺也都補了回來。
原本蠟黃的肌膚，這幾天看著也好看了不少。
我打開衣柜，除了孤零零掛著的兩套校服以外，就是三四年前要喝喜酒那一次，爸爸怕我給他丟臉，掏錢給我買的一套運動服。
我打開碎了屏的舊手機看著自己銀行卡里的八千萬，那幾個零來來回回數了好幾遍。
我沒有遠大的理想，只想安穩(wěn)度日。
八千萬分出一半，在兩個銀行存定期。
剩下的吃喝玩樂體驗一次暴發(fā)戶的快樂。
我打車來到駕校，先給自己報了個名。
又到附近最大的商場給自己買新手機和筆記本電腦。
從手機店出來時，碰到同樣來購物的后媽和妹妹。
妹妹比我小七歲，今年十一。
她高高瘦瘦的個子，身上穿著后媽剛買的新裙子。
精致的發(fā)型，挺拔的身材，一看就被養(yǎng)得很好。
后媽一見到我立馬變了臉色，沈黎，你在這里干什么
買手機啊哪兒來的錢買手機喲還是最新款的，這手機要一萬多吧
誰給你的錢啊
我回答她：當然是我爸。
后媽不信，怎么可能是你爸他哪兒來那么多錢
我笑著舉起手里的新手機：阿姨，你還是不了解他。我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跟他有血緣關系的。能跟你這個外人比嗎
后媽的眉心直跳，瞪著我愣是沒有說出反駁的話來。
我越過她到二樓女裝區(qū)看衣服、
她像是丟了魂，舉著手機跟在我身后偷拍。
看著我每走進一家店就會提著一個袋子出來。
她徹底憋不住了。
公共場合，她直接撥打了我爸的電話，開口就是一陣罵。
我覺得有意思，便在不遠處多聽了一會兒。
你是不是背著我藏錢了
許是我爸說了什么有破綻的話，后媽更加篤定。
好啊你。你讓我一個人當惡人。自己偷偷摸摸給你女兒花錢是吧
她買那個手機一萬多一個。買的衣服都是好牌子的。你都多久沒有給我買新衣服了你居然藏錢給她買
這么多年你是不是都跟我裝呢你給我等著，等我回來跟你好好算賬。
10
我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小區(qū)，路過小區(qū)花園遇到我媽的婆婆。
她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對我媽這個二婚的妻子也是意見很大。
看見我她先是翻了個白眼，后又轉頭看向我手里拎著的東西。
你這個東西誰給你買的
我回答：我媽給我錢買的。
她直接怒了，上來就要搶：給我！你媽哪里有什么錢那都是我兒子掙的錢！還給我！
我轉身躲過她的手，往前跑了幾步對她吼道：我媽說了，叔叔的錢就是我的錢。以后等你死了，整個家就是她做主，到時候我想買什么就買什么。
她被我氣得愣在原地，大喘了幾口氣才往家里跑。
我看她那架勢，今晚我媽應該能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回到家我把新買的衣服都整理好，剛坐下休息，就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我沒接，走到陽臺用我新買的望遠鏡看向對面。
我住的樓層比她家高一層，能把她家所有的情況盡入眼底。
我媽舉著手機站在廚房窗邊，身后她婆婆指著她面容扭曲。
沙發(fā)上她老公躺著玩手機，兒子在房間對著電腦激情開麥。
電話不停地打來，我隨手劃開，一邊用望遠鏡看她的反應一邊聽著電話里的聲音。
沈黎！你有種現在給我回來！你到底跟我婆婆說了些什么東西你是存心要害死我�。�
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我低低嗯了一聲，她停頓了兩秒，你什么態(tài)度你現在給我立馬回來！
我爸說了，他會護著我的，你要是有什么意見，就去找我爸。
電話掛斷，媽媽臉上是不可思議的神情，但還是半信半疑地撥通了我爸的電話。
透過望遠鏡，我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
，但看她臉色談得一定不怎么樣。
三天后我刷完了科目一的題目，出門去考試。
剛一下樓就遇到了后媽，她看見我從隔壁樓里出來滿臉的困惑。
你怎么從這里下來你這幾天住在哪兒不在你媽家也不在我家，住在哪個野男人家里
我指著樓上這棟房子，疑惑地看向后媽：這房子我爸沒跟你說你還是回去好好問問他吧。
我還以為你們感情很好呢。沒想到你什么都不知道，看來我爸慢得挺好。
后媽本就憋著一肚子的氣，這會兒氣得直接拉著我質問。
沈黎你給我說清楚了！你爸到底瞞著我什么了
我掙脫她的雙手，嫌棄地拍了拍被抓到的衣袖：這房子的位置你仔細看看。離我爸家近，離我媽家也近。
你說這個位置是不是很適合約會我們一家三口相親相愛的……
我說完對她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轉身往小區(qū)外走。
身后后媽的嘶吼聲刺入耳膜，好戲要開場了。
11
科目一順利考過，當天便約教練開始聯系科目二。
等駕照考出來，我就去買車。
以后想去哪兒都行，我在哪兒家在哪兒。
晚上回到小區(qū)，我提著兩個果籃敲響了媽媽家的房門。
誰啊
老婆婆開的門，看見我后臉立馬拉了起來。
你過來干什么我們家不歡迎你！
我舉起果籃問：我媽呢
老婆婆翻了個白眼，你媽那個小賤人我怎么知道去哪兒了離了婚還跟前夫搞在一起，真是不要臉！
我跟你說，以后你都別來了。我們家不會再救濟你的。跟你媽一起滾遠點。
我對她笑笑：阿婆，我媽說了，要跟你們搞好關系。讓我買了兩個果籃來賠罪。說她錯了，以后再也不會出賣肉體，絕對不會和我爸一起滾床單了。
只不過也不能怪她，她說叔叔的太小不舒服，還是我爸的用起來帶勁兒。
聲音不大，但也足夠讓客廳里的男人胸口地震。
茶杯丟到地上噼啪碎了一地。
我放下果籃轉身就走。
離開我媽這棟樓后，我又一次離開了小區(qū)。
在附近酒店開了一間房，打算先去住幾天避避風頭。
等他們鬧騰得差不多了，我再回去。
12
科目二的教練按照點位教學，純純的應試教育，學起來非�？�。
刷完學時便開始約考，我在外面溜達了小一周，今天終于回到了出租屋。
門口安安靜靜，似乎沒有人發(fā)現我住在這里。
可一開門，地上那封被塞進來的信紙告訴我，我的住址已經被找到了。
信紙上我媽言辭懇切，一改往日的潑辣，言語間都是對我的關心。
她說：【沈黎，之前是媽媽做得不對。你去家里跟媽媽說清楚。】
【之前是我沒有做好一個媽媽的責任，媽媽求你去跟你叔叔好好解釋解釋�！�
【媽媽以后會好好照顧你的。你的大學學費我也會出的，你看見這封信了立馬給我回電話好嗎】
我把信撕得稀碎丟進垃圾桶，要我原諒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晚上，我請的律師也給我來了電話。
她告知我，案件已經成功立案，順利的話一個月內就會開庭。
我把自己這么多年積累的證據都發(fā)給她，母親一次次毆打后的照片和其中一次毆打的視頻，我都拍了下來。
包括她的兒子每一次對我的言辭羞辱與肢體上的騷擾。
包括打得最嚴重的那一次，我要到了路邊停放的汽車錄像。
錢能解決很多事情，拿到視頻的那一刻，我深刻地體會到了。
徐律師看完了所有的材料，回復了我兩個字【必勝】
13
收到立案通知的媽媽，似乎真的急了，一大早就來拍我的房門。
我被吵醒，隔壁的鄰居也是。
鄰居開門和我媽吵了起來，我起床給自己洗了把臉坐在陽臺吹風醒神。
吵吧！
鬧吧！
鬧得越大越好！
吵得越兇越好！
我要激怒所有人，讓他們把丑態(tài)暴露在人前。
讓大家都看看他們在背后真實的嘴臉。
她在門口大喊：你為什么要這樣害我們
為什么不放過我們我生你下來就是受罪的啊！你這個孽女！
你要害死我就算了，你干嘛還要這樣害你弟弟。你弟弟他不過是跟你鬧著玩的。你怎么能把他告上法庭
他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孩子，你這樣對她你還有良心嗎你
良心
她跟我說良心
我笑著給自己熱了杯牛奶，越想越覺得可笑。
我用手機給她發(fā)了條微信，【你真搞笑�！�
門口安靜了幾秒后，是更加歇斯底里的怒吼。
沈黎�。。∧汩_門！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給我開門！
14
鄰居報了警，警察敲門，我打開了。
我媽看見我就要上手來抓，被警察死死攔住。
我撥通了律師的電話，告知警察叔叔，我們正在打官司。
警察一聽立馬就懂了。
他們警告了我媽，并且看著她離開了這棟樓。
一個月后，正式開庭。
張逸軒因為年滿十六被送入未成年犯管教所，進行三年的管教處罰。
張家阿婆崩潰大哭，說是我媽害了他的寶貝孫子。
我媽坐在下面死死地瞪著我，我回望她，扯了一個微笑送給她。
離開這座城市前，我把科目四考了，順利地拿到了駕照。
上海復旦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也在那一天送到，那是我向往的城市，也是我向往的學校。
被父母無視的唯一好處就是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學什么專業(yè)，報考時我擁有選擇權。
離開云城前，我去看望了奶奶。
我告訴了她我即將要去的城市，也告訴她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可能不會回來了。
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什么可以留戀的。
是時候離開了。
15
搬離出租屋的那一天，我去爸爸家留下了一個禮物。
那是我爸五年前出軌的證據。
那年暑假我睡在陽臺，恰好看見他在樓下和一個女人抱在一起親。
只是那段感情來得快去得快，很快我爸就斷干凈了。
不知道這張照片能不能讓他勾起這段回憶。
但至少后媽應該會記一輩子吧。
四年后，我大學畢業(yè)了。
我在朋友圈發(fā)了一張照片，背景是我剛提的奔馳汽車，手里是畢業(yè)證書。
我配文【新的人生，新的開始。】
很快朋友圈下面就有人點贊留言。
這么多年每天都固定在微信上辱罵我的媽媽也給我留了言。
【你個小賤人，原來跑去了上海！等著！我去找你！】
我也回復了她【這位女士請保持冷靜，沖動是要坐牢的�！�
她的兒子剛從監(jiān)獄出來，她要是也想進去體驗一下，我不介意幫她一把。
這四年，我知道他們都過得不好。
我媽被掃地出門，一度精神崩潰。
兒子進了監(jiān)獄，丈夫徹底厭棄了她，無處可去的她只能回到娘家。
沒想到回了娘家，也沒過上幾天舒坦日子。
外婆見她回來，便開始指使她干活，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丟給了她。
三年前我在舅媽的朋友圈里看見了她。
一張臉憔悴了不少，臉上都是皺紋，臉頰的肌肉紋理都往下耷拉。
頭上的白發(fā)也冒了出來，瞧著一下老了十多歲。
我久違地點開她的微信聊天背景，問候了一聲。
【后悔嗎】
她很快回復了我【我后悔沒有早點打死你！】
我看著她的回復內容，內心一片釋然。
16
大學畢業(yè)后，我沒有找工作，而是在上海開了一家青少年心理咨詢室。
不大的空間，卻經常有家長帶著所謂的問題學生來咨詢。
他們張口就是孩子各種不對，各種毛病。
在我看來，問題最大的是這些家長。
他們幾乎每一個都歇斯底里，發(fā)了瘋地控制著孩子。
孩子們的抵觸和反抗無非是自救的方式。
17
畢業(yè)后第二年的清明節(jié)，我回了一趟老家。
村里祭祖，這會兒是全村人最齊全的時候。
我開著新買的車回去，一路上不少人回頭望。
村里今年通知要拆遷，房子已經派人來測量過。
而當初爸媽怕我搶了他們的房子，沒有一個人愿意讓我把戶口落在他們名下。
我的戶口便跟著奶奶，奶奶去世后，戶口上只剩下我和大伯。
可就在兩年前，大伯也去世了。
回到老宅，不出所料，我爸和后媽都在。
她們見了我如同見到一個移動的財神，一個個臉上都笑得很和善。
阿黎回來啦。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你爸好去接你呀。
這次回來待幾天啊你爸好久沒見到你了，你這次多住幾天，好好陪陪他。
我對他們露出禮貌地微笑，一句話也不接。
后媽急了，跟在后面不停地追問。
阿黎啊。你知道我們這里要拆遷了吧
這次政府是說按照戶口人數來分房子的。你看現在這戶口上就你一個人，分起來不是不劃算嗎
我是這樣想的，你把我們一家三口都遷進來，到時候能多分很多的！
我站在老房子門口，里面灰蒙蒙一片，想也知道這些年一定不會有人記得回來看看。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爸急了：不同意你有什么資格不同意這本來就是我的房子，這是我爸媽留給我的！你搞搞清楚好吧！
你趕緊下午就跟我去把戶口改了，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我轉身要離開，打算去給奶奶上炷香。
手臂被爸爸拉住，他警告我：今天你不跟我去把戶口改了，你哪里也別想走！
我看向他死死捏住的手腕，白皙的皮膚因為他用力過猛而發(fā)脹發(fā)紅。
車后座的律師立馬下來阻止，沈先生，限制人身自由是違法行為。若您不想蹲大牢，還請放開沈女士。
自從我親自把我媽的兒子送進監(jiān)獄后，他們對法律還是有一些敬畏的。
聽律師這么說，立馬就慫了。
關于房產拆遷分配的問題，以后將由我與你們溝通。
回來前，我就已經調查清楚，我爸在不在這個戶口上，都影響不了他是這個家一分子這件事情。
不管如何他都能分到一筆拆遷款，只是這個金額多少，就要靠律師了。
18
給奶奶上了墳后，我打算驅車離開。
可不知是誰跟我媽報了信，她發(fā)了瘋似的沖過來要找我。
律師護著我坐到了車上，卻還是不妨礙她不停地砸門。
沒有人去勸她，也沒有人拉她。
大家都跟看戲一樣看著她發(fā)瘋，這么精彩的一幕大家怎么忍心阻止。
律師第一時間報了警，并且全程記錄她的發(fā)瘋過程。
沈黎！你開門！你給我開門！下來，我要打死你！
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孽障！
最后是村長看不下去，叫了幾個壯漢把她控制住。
我媽撕心裂肺地吼著，把這幾年生活的不順都歸結到我身上。
我隔著玻璃，眼神惡狠狠地瞪著她，嘴角卻勾著。
你恨我
在你一次次讓我跪在地上給你兒子擦鞋的時候，怎么沒想到今天
你被婆婆罵了，你就用衣架一下一下往我身上打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會不會恨你
你就是覺得，我不過是一個孩子。你生的，你自然能玩了命地折磨我是不是
我給你們當牛做馬這么多年，你們有一天把我當成人嗎
現在你知道恨我了你不是現在才恨的，從我一出生，你就恨我了。你從未愛過我。你從未把我當成你的孩子。不是嗎
話說完了，我把車窗關上。
警察很快趕來，我媽坐在地上眼神呆呆地望著地面。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實在回憶曾經對我的虐待，還是在惋惜，要是當初裝得愛我一點，現在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19
我媽被送到精神病院，整個人呆呆傻傻，時不時地清醒一會兒。
沒有人去看過她，除了我以外。
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去探望，隔著門，我透過玻璃看著她。
還活著。
要好好地活著啊。
絕對不能死了呢。
這么痛苦的人生，怎么能就這么結束呢
至于我爸，分到了十五萬的拆遷款，都被后媽占為己有。
他的日子不會好過，后媽強勢的性格，注定了他悲慘的一生。
20
好好的孩子怎么被打成這樣她爸媽呢家長怎么沒有來
刺目的燈光，直直照在我的眼睛上。
我自嘲地笑了。
原來這一切不過是臨死前的幻想罷了。
奶奶站在角落里心疼地望著我。
五月的天氣不算冷。
可手術臺上冰涼的氣溫令我渾身發(fā)抖。
還是沒能活下來嗎
明明已經成年了，明明可以逃脫了。
為什么……
為什么命運總是如此不公……
滴——————
21
沈黎，我們的女兒就叫沈黎怎么樣
沈東明稀罕地抱著剛出生的嬰兒，滿眼的歡喜，我沈東明有閨女了。
我這輩子都要護著我閨女，讓她這輩子衣食無憂。
沈黎重生了。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