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虛擬緣起

    教學(xué)樓的階梯被無數(shù)腳步磨得發(fā)亮，我抱著厚重的專業(yè)書穿梭其中，課業(yè)像永不停歇的潮汐，一波又一波地涌來；社團(tuán)活動室里傳來的歡笑聲與討論聲，隔著玻璃窗，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回響。我總習(xí)慣坐在教室后排，默默記錄筆記，活動時也常站在人群邊緣，看著大家熱烈交流，仿佛自己是透明的旁觀者。

    我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沒有精致的妝容，不懂得搭配時尚的服飾，衣柜里永遠(yuǎn)是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烏黑的長發(fā)隨意扎成低馬尾，任幾縷碎發(fā)在風(fēng)中輕舞，就這樣日復(fù)一日地走過校園的每一條小路，從清晨的圖書館到夜晚的自習(xí)室。

    但在這看似平淡如水的生活表象下，我內(nèi)心深處，藏著一團(tuán)熾熱的火焰。我渴望著能有一個人，看穿我平凡的外表，走進(jìn)我細(xì)膩的內(nèi)心世界，給予我純粹而溫暖的愛。

    我無數(shù)次在深夜的宿舍里，望著窗外的月光，想象著那個對的人何時會出現(xiàn)，又會以怎樣的方式與我相遇。

    那時的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命運早已悄悄埋下伏筆。一場奇妙的邂逅，正沿著虛擬世界的網(wǎng)線，跨越屏幕，向我走來。而這一切的開端，竟是一場看似普通的游戲。

    那日，我像往常一樣打開王者手游，指尖在屏幕上靈活跳躍，與隊友們并肩作戰(zhàn)。激戰(zhàn)正酣之際，一個聲音從隊伍語音中傳來，沉穩(wěn)又帶著點慵懶，是隊友在指揮戰(zhàn)術(shù)。他的聲音仿佛有魔力，讓我瞬間被吸引。游戲結(jié)束后，我懷著幾分忐忑與期待，鼓起勇氣向他發(fā)起了好友申請。

    很快，通過提示響起，他同意了。

    我們開始在微信上聊天。

    他話不多，但每一句都幽默風(fēng)趣，總能精準(zhǔn)戳中我的笑點。而我，則像個話癆，把生活中雞毛蒜皮的小事一股腦兒全拋給他。從食堂的飯菜樣式，到課堂上老師有趣的口音，再到宿舍里舍友們的搞笑日常，我絮絮叨叨，他卻總是耐心傾聽，偶爾插話逗我一樂。日子就在你一言我一語間悄然溜走，我愈發(fā)覺得，他是那個能懂我、能給我?guī)�來溫暖與歡樂的人，心中愛意悄然萌芽。

    終于，我鼓起勇氣，提出了奔現(xiàn)的邀約。內(nèi)心滿是對相見時刻的憧憬，想象著我們能像在游戲里、聊天中那般默契自然�？缭角Ю铮�踏上前往成都的列��，車窗外景色飛速倒退，我的心情卻愈發(fā)緊張。抵達(dá)約定地點，我仔細(xì)打量著周圍人群，試圖從茫茫人海中尋到他的身影。直到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高高的個子，清俊的面龐，眼神溫和，正是我從照片里見過的模樣。

    可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卻讓我如墜冰窟。僅僅短暫寒暄幾句后，他竟以我長相不符合他喜好為由，冷冷拒絕了我。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坍塌了，我滿心歡喜瞬間化作無盡失落與迷茫。他幫我買了返程票，我失魂落魄回到酒店，那一夜，淚水濕透枕巾，心中滿是委屈與不甘。我反復(fù)琢磨，是不是自己不夠好、不夠美，才讓他輕易放棄�？捎植桓市木瓦@樣退出他的世界，于是暗暗發(fā)誓，要變得更好，讓他后悔。

    回到廣南，我開啟了一場自我改造之旅。精心挑選衣物，學(xué)習(xí)穿搭技巧，對著鏡子反復(fù)練習(xí)化妝，只為讓自己更出彩。與此同時，我也沒放棄學(xué)業(yè)，課堂上認(rèn)真聽講、積極發(fā)言，課后泡在圖書館汲取知識，成績穩(wěn)步提升。

    我時刻關(guān)注著成都那邊的動態(tài)，利用小號收集一切與他相關(guān)的信息，猶如偵探探尋線索，從他常去的餐廳，到愛看的書籍類型，不放過任何細(xì)節(jié)。

    畢業(yè)季來臨，我毅然決然地投奔成都，人生地不熟，但我憑借堅韌與努力，順利進(jìn)入他所在的公司。

    偌大的公司，人才濟濟，我卻似置身迷宮，不知他在何處。我給自己定下目標(biāo)：接近每一個同事，探尋他們的喜好、性格，用不同風(fēng)格與他們相處，只為從他們口中套出關(guān)于他的信息。出租屋的墻壁成了我的

    作戰(zhàn)地圖，貼滿了同事們的照片與資料，密密麻麻的筆記記錄著點滴發(fā)現(xiàn)，可唯獨關(guān)于他，仍是模糊輪廓。

    但我并未放棄，用起排除法，逐漸縮小范圍，心底隱隱猜到，那個曾經(jīng)拒絕我的人，或許就在眼前。

    2

    暗涌重逢

    我暗自籌劃，要讓他愛上我，再親手將他推開，讓他體會我當(dāng)時的心碎。可命運弄人，我不知這場

    復(fù)仇計劃

    早已被他洞悉。原來，從我踏入公司那一刻起，他便暗中布局，安排我入職，默默守護(hù)，為我抵擋職場風(fēng)雨。見我每日變換風(fēng)格，他滿心疑惑，卻又被這份執(zhí)著吸引。

    【2023

    年

    9

    月上北市云啟心理診所】

    消毒水氣味混著雪松香鉆進(jìn)鼻腔時，我正用修眉刀在虎口刻下第四道月牙疤。落地窗外，上北市的雨霧模糊了摩天樓群，像極了三年前那個催債夜

    ——

    母親砸開浴室門時，身后碎玻璃折射的光也是這樣刺目。

    夏小姐

    林琛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像浸過冰泉的玉石。他黑色袖扣折射的光斑落在我工牌上，夏梔

    兩個字被切割成菱形碎片。我轉(zhuǎn)身時，練習(xí)過

    137

    次的完美笑容自動繃緊，指甲深深掐進(jìn)結(jié)痂的舊疤。

    他擦肩而過時，帶起的風(fēng)掀開我筆記本。密密麻麻的鋼琴音階傾瀉而出

    ——C

    大調(diào)代表安雅的平靜期，升

    F

    小調(diào)標(biāo)記著蘇晚的暴躁期。這些用音符編寫的密碼，記錄著診所

    132

    名患者的心理周期。

    新人該去送資料。

    安雅倚在茶水間，銀色耳環(huán)比她鎖骨的玫瑰紋身更刺眼。她將方糖壘成金字塔，指尖彈飛頂端那顆：音樂治療室的患者說新曲目像哀樂。

    我接住

    U

    盤時，她耳垂的銀環(huán)閃過紅光。走廊

    LED

    燈管嗡嗡作響，我數(shù)著地磚上的菱形花紋，計算著從這里到治療室的步數(shù)

    ——237

    步，足夠回憶起林琛拒絕我并把我拉黑的畫面：【抱歉，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閃回：2019

    年冬上北站

    綠皮火車的硬座硌得脊背生疼，我摸著行李箱夾層里的驗孕棒。三個月前，林琛在語音里說：等你畢業(yè)，來成都聽銀杏風(fēng)聲吧。

    那時我還不知道，他診室的落地窗正對著千年銀杏古樹，而他辦公桌上擺著肖邦的《雨滴》樂譜。

    驗孕棒的說明書被我反復(fù)折皺，第二條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紅線像道詛咒。母親在電話里哭著說：阿梔，債主打斷了我的腿。

    我望著窗外飛掠的荒山，把驗孕棒沖進(jìn)火車廁所，看著它消失在鐵軌間

    ——

    就像我從未存在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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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實暴擊：咨詢室

    07

    這是你的。

    林琛將牛皮紙袋推過會議桌，拉鏈口露出粉色邊緣

    ——

    是我落在酒店的衛(wèi)生巾。他領(lǐng)帶夾是枚銀色音符，正對著我胸前工牌，像指揮家舉起的指揮棒。

    紙袋底部掉出張紙條，是我昨夜寫的

    復(fù)仇計劃：

    第一步：學(xué)會彈《月光奏鳴曲》（已失敗

    37

    次）

    第二步：讓林琛愛上我（進(jìn)度：0%）

    第三步：甩了他（預(yù)演臺詞

    12

    版）

    3

    真相碎片

    他指節(jié)敲了敲紙條：需要我配合哪一步

    我的指甲刺進(jìn)掌心。三天前，我在診所樓下撞見他和蘇晚喝咖啡，她穿著我新買的那件白色連衣裙，笑得像肖邦夜曲里的幽靈。而現(xiàn)在，他的目光平靜如鏡，映出我涂著廉價口紅的嘴唇在發(fā)抖。

    林總說笑了。

    我抓起紙袋起身，假發(fā)蹭到投影儀開關(guān)，墻面突然投出《幻夜迷城》的油畫

    ——

    戴著禮帽的男子手握銀杏葉，站在燃燒的廢墟上。右下角的署名是

    蘇晚，日期是

    2019

    年

    11

    月

    17

    日，正是林琛妹妹的忌日。

    【凌晨三點音樂治療室】

    留聲機飄出肖邦的《葬禮進(jìn)行曲》，像極了三年前守靈夜的哀樂。診所內(nèi)網(wǎng)防火墻的密碼是林琛生日

    ——20000817，剛好是我們初見那天的日期。那年我大二，在宿舍聽見隔壁傳來鋼琴聲，他彈的正是《雨滴》，節(jié)奏與窗外雨聲完美重合。

    加密文件夾里跳出

    2019

    年縱火案報道，馬賽克受害人鎖骨的玫瑰紋身與安雅的一模一樣。監(jiān)控視頻中，戴鴨舌帽的女人往黑色轎車潑汽油，她轉(zhuǎn)身時露出的翡翠鐲子，此刻正戴在清潔阿姨腕上。視頻時間戳顯示是

    20:17，而清潔阿姨每天

    20:00

    會來收走我診室的咖啡杯

    ——

    原來我的一舉一動都在被監(jiān)視。

    找這個

    林琛的倒影出現(xiàn)在玻璃幕墻，指尖捏著枚銀杏葉書簽。我撞翻的

    U

    盤里，突然爆發(fā)出尖銳哭喊：琛哥哥為什么保護(hù)那個贗品！她的紋身是偷我的！

    是林琛妹妹的聲音。背景里傳來玻璃破碎聲，像極了鋼琴弦斷裂的音效。我想起清潔阿姨兒子的心理診斷書，上面寫著

    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日期正是小棠出殯那天

    ——

    原來那個沉默的男孩，曾目睹一切。

    他扯開領(lǐng)帶，鎖骨間猙獰的疤痕像條蜈蚣：那年蘇晚模仿小棠的紋身，騙我去廢棄琴房。她把汽油潑向小棠時，我替她擋了。

    疤痕末端有處分叉，像銀杏葉的葉脈

    ——

    后來我在肖邦的樂譜手稿里見過同樣的紋路。

    我下意識摸向鎖骨剛結(jié)痂的玫瑰紋身

    ——

    那是昨夜他趁我酒醉紋的，針腳間藏著五線譜。此刻在應(yīng)急燈下，那些血點連成《致愛麗絲》的前奏：334554321123322

    閃回：畢業(yè)季廣南出租屋

    鏡子里的女孩貼著玫瑰紋身貼紙，粉底液遮不住左頰的指痕

    ——

    那是催債人用煙蒂燙的，形狀像個扭曲的升號。手機屏亮，小號刷到林琛的朋友圈：【銀杏葉標(biāo)本又添新紋路】。配圖里，透明標(biāo)本袋下壓著肖邦的《離別曲》手稿，音符間夾著的銀杏葉上，隱約可見

    小棠

    的鉛筆字跡：哥哥說這葉尖像休止符，可我覺得像顆心。

    評論區(qū)

    晚來風(fēng)急

    的留言刺痛眼球：【哥哥的收藏品該更新了】，尾綴的云啟郵箱像把鑰匙，正在擰開記憶的鎖。

    夏梔，你真像個小丑。

    鏡中人的嘴唇開合，吐出的卻是蘇晚的冷笑。抽屜深處的病歷本上，母親的癌癥晚期診斷日期，與我通過林琛好友申請的日期，精確重合在

    2019

    年

    11

    月

    7

    日

    ——

    小棠出車禍的前三天。那天我在暴雨中狂奔，摔進(jìn)積水潭時弄丟了手機，等擦干屏幕，發(fā)現(xiàn)林琛發(fā)了

    99

    條消息：【下雨了，你那邊安全嗎】【我給你買了感冒藥】【等你畢業(yè)，我們一起去看銀杏樹】。

    現(xiàn)實對峙：天臺暴雨

    蘇晚的味唇釉蹭在我耳垂，她紅色指甲掐進(jìn)我手腕：當(dāng)年我能讓小棠消失，現(xiàn)在也能

    ——

    她忽然盯著我的假發(fā)，瞳孔猛地收縮，你頭發(fā)呢

    警報聲突然炸響。音樂治療室方向騰起濃煙，留聲機里的《魔鬼的顫音》詭異地加速。三個月前，我在腫瘤醫(yī)院走廊聽見這個旋律，以為是幻聽，現(xiàn)在才明白，那是蘇晚在試音室錄的扭曲版本。

    林琛沖過來時，我假發(fā)被風(fēng)掀起，露出化療后的斑禿

    ——

    這是我藏在

    完美妝容

    下的另一個秘密。他瞳孔驟縮，像看見樂譜上的錯音，猛地扯開西裝披在我肩上，動作快得讓我想起他彈李斯特時的急板。

    跟我走！

    他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西裝上的雪松香混著煙味。我看見他袖口露出的新疤痕

    ——

    今早我故意用修眉刀劃的，像五線譜上的休止符。原來他早就知道我在收集情報，卻任由我在他的

    記憶宮殿

    里橫沖直撞。

    【火災(zāi)急診室上北市】

    心電監(jiān)護(hù)儀的

    滴滴

    聲與《雨滴》節(jié)奏重合，我夢見自己在琴鍵上奔跑。黑鍵變成鋒利的刀片，蘇晚化作管風(fēng)琴噴出火焰，而林琛坐在鋼琴前，背對著我彈奏《安魂曲》。我想喊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低頭看見胸前插著支銀杏葉，葉脈上刻著

    贗品

    二字。

    4

    心弦共鳴

    夏梔！

    林琛的聲音劈開夢境。他趴在病床邊，睫毛在氧氣面罩上投下柵欄陰影。我摸到他掌心的肖邦樂譜，內(nèi)頁夾著我三年前寄給他的明信片，背面是我用經(jīng)血畫的愛心，旁邊多了行小字：【那天拒絕你，是怕你卷入蘇晚的瘋狂】。樂譜邊緣有焦痕，顯然經(jīng)歷過火災(zāi)。

    為什么……

    我喉嚨像塞著棉花。

    他抬起頭，眼底布滿血絲：蘇晚在你咖啡里下了致幻劑，她以為你是小棠的轉(zhuǎn)世。

    他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瓶，這是你落在茶水間的護(hù)肝藥，我讓人檢測過，里面摻了化療藥物。

    我猛地轉(zhuǎn)頭，看見床頭柜上的花瓶里插著支銀杏葉，葉脈間夾著張紙條：【你的病歷我早就看過，一起對抗癌癥吧】。字跡力透紙背，最后那個句號洇開小片墨漬，像極了五線譜上的休止符。

    閃回：2020

    年春腫瘤醫(yī)院

    我攥著確診單躲在樓梯間哭，聽見轉(zhuǎn)角處有人打電話：小棠的器官捐贈手續(xù)辦好了嗎她一直想成為音樂治療師。

    是林琛的聲音。我抬頭，看見他靠在窗邊，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手里攥著枚銀杏葉書簽

    ——

    后來我在他診室見過同款。

    那時我不知道，小棠的心臟正在我胸腔里跳動。三年前那個催債夜，我被玻璃劃傷手腕，倒在血泊里時，是小棠的心臟移植救了我。而蘇晚，那個瘋狂的崇拜者，通過醫(yī)院檔案查到了一切。

    現(xiàn)實剖白：凌晨四點的病房

    酒店那晚……

    我扯掉氧氣面罩，化療后的喉嚨像砂紙，我剛做完第三次化療，頭發(fā)掉得能看見頭皮。你說我和想象中不一樣，我以為……

    以為我嫌你丑

    他從錢包抽出照片，是我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素顏，臉上還沾著淚痕：我看見你肚子上的移植疤痕，和小棠的一模一樣。我怕蘇晚發(fā)現(xiàn)，怕她像燒琴房那樣……

    他的聲音突然哽咽，指尖撫過我腹部的疤痕，像在彈奏無聲的琴鍵。

    他的拇指撫過我虎口的月牙疤，指腹掠過第四道結(jié)痂：這些疤，是彈鋼琴的人最忌諱的。你明明怕疼，卻每次都刻得那么深。

    我想告訴他，每道疤都是對他的詛咒，是用疼痛記住他的方式，但話到嘴邊，卻變成：因為鋼琴鍵上，每個音符都需要疼痛校準(zhǔn)。

    我望著他項鏈里的銀杏葉吊墜，里面嵌著小棠的照片和我的短發(fā)。原來，我們都是被命運切碎的樂譜，在灰燼里拼出彼此的旋律

    ——

    小棠用心臟連接我們，蘇晚用嫉妒灼燒我們，而林琛，用沉默保護(hù)我們。

    【2023

    年

    12

    月漓江老宅】

    青瓦屋檐滴落的雨水，在石板上敲出《月光奏鳴曲》的節(jié)奏。林琛撐著黑傘站在身后，傘面傾斜

    60

    度，剛好遮住我頭頂

    ——

    這個角度，曾在他彈奏時出現(xiàn)過

    73

    次。那時我是默默旁聽的小粉絲，用

    琴鍵小梔

    的

    ID

    給他寄過

    99

    朵玫瑰。

    蘇晚判了十年。

    他遞來溫?zé)岬慕���，玻璃杯上凝著水珠，她日記本里有三百篇關(guān)于我的幻想，主角都有玫瑰紋身。最后一篇寫著：‘當(dāng)替身成為本體，我該毀掉哪段記憶’

    我低頭看鎖骨的真紋身，結(jié)痂處癢得心慌。昨夜夢見小棠托夢，她說：謝謝姐姐，幫我趕走了冒牌貨。

    床頭柜上，擺著從蘇晚公寓搜出的匕首

    ——

    刀柄刻著銀杏葉，刀刃上還沾著

    2019

    年的血跡，刀柄內(nèi)側(cè)刻著《革命練習(xí)曲》的曲譜。

    閃回：火災(zāi)現(xiàn)場成都

    蘇晚在天臺大笑，雨水沖花她的妝容：小棠求我燒死她！她說不想永遠(yuǎn)當(dāng)你的小女孩！

    林琛的瞳孔地震時，我想起小棠的器官捐贈同意書，她用玫瑰紋身的筆尖寫：哥哥總把我當(dāng)易碎的琴鍵，可我想成為能發(fā)聲的弦。

    那些被林琛鎖在保險柜里的診斷書，密密麻麻寫著

    過度保護(hù)型焦慮，原來小棠真正的病癥，是無法掙脫的兄長之愛。

    原來，縱火案是小棠的求救信號，她故意激怒蘇晚，用極端的方式掙脫過度的保護(hù)。監(jiān)控視頻里，她推開林琛的瞬間，嘴角揚起的弧度與我化療時咬碎藥片的表情重合

    ——

    我們都曾用疼痛證明自己活著。那瓶摻了化療藥的護(hù)肝藥，既是蘇晚的嫉妒，也是小棠的試探

    ——

    她想看看，哥哥會不會為另一個

    自己

    打破理性。

    現(xiàn)實和解：梔見音樂工作室

    歡迎來到我的樂章。

    林琛替我掛上工作室招牌，梔見

    二字用銀杏葉勾邊。他無名指戴著戒指，內(nèi)圈刻著新密碼：【32568】——《致愛麗絲》的起始音符。我摸著戒指內(nèi)側(cè)，發(fā)現(xiàn)還有行更小的字：【你的心跳，是我聽過最美的和弦】。

    安雅推門進(jìn)來，鎖骨的玫瑰紋身換成了銀杏葉貼紙。她抱著五線譜：新曲目叫《破繭》，前奏是心跳監(jiān)測儀的聲音，副歌融入銀杏風(fēng)聲。

    樂譜里的女孩光著腳，鎖骨纏著繃帶，繃帶縫隙露出玫瑰紋身，像極了此刻的我。

    5

    破繭成蝶

    清潔阿姨帶著兒子來送錦旗，男孩怯生生地遞給我個

    U

    盤：姐姐，這是我?guī)湍阈薜谋O(jiān)控視頻。

    視頻里，三年前的雨夜，林琛站在垃圾桶旁，小心翼翼地?fù)炱鹞胰拥舻尿炘邪�，放進(jìn)西裝內(nèi)袋

    ——

    原來從那時起，他就開始偷偷守護(hù)我。

    窗外，漓江漁火倒映在青石板積水里，像極了鋼琴上的踏板。林琛忽然吻住我，舌尖帶著焦糖瑪奇朵的味道

    ——

    那是我在茶水間偷喝過的口味。他手腕纏著我編的紅繩，上面串著

    108

    顆沉香珠子，每顆都刻著我們相遇的日期，其中一顆刻著

    20191107——

    那是我確診白血病的日子。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琴鍵小梔’。

    他喘著氣說，你每次在樓下聽我彈琴，我都故意彈錯幾個音符，就是想讓你記住我。

    我笑出眼淚，想起那些深夜聽琴的時光，他總是在《雨滴》里混入《小步舞曲》的片段，原來那是給我的暗號。

    【2024

    年春梔見工作室】

    《幻夜迷城》音樂會的聚光燈下，我坐在林琛身邊。新曲目《破繭》的旋律里，女主角摘下假發(fā)，露出化療后的光頭，鎖骨的玫瑰紋身隨著燈光變幻成流動的五線譜。當(dāng)她舉起銀杏葉，背景音突然切換成清晰的心跳聲

    ——

    那是我手術(shù)時的監(jiān)護(hù)儀錄音，林琛將它編成了和弦，每一聲

    嘀嗒

    都對應(yīng)著小棠的心跳頻率。

    掌聲如潮水漫過禮堂，我看見清潔阿姨抹淚，她兒子跟著旋律揮動雙手，仿佛在指揮看不見的交響樂團(tuán)。他畫在走廊的五線譜，終于變成了真正的樂章。林琛的手機震動，診所通知跳出：【患者

    琴鍵小梔

    已康復(fù)】。他轉(zhuǎn)頭看我，目光里有肖邦《即興曲》的溫柔轉(zhuǎn)折，無名指的戒指在聚光燈下閃著微光。

    我翻開琴譜，指尖落在《致愛麗絲》的起始音符上。陽光從天窗斜切進(jìn)來，在琴鍵上織出金色的音階，剛好覆蓋我們交疊的手。他忽然按住琴鍵，在空白處寫下：

    C

    大調(diào)是暴雨中的相遇，

    升

    F

    小調(diào)是廢墟里的錯過，

    而我們的主題曲，

    是永不重復(fù)的即興演奏

    ——

    用傷痕作音符，

    以心跳為節(jié)拍。

    字跡未干，桂林的桂花落在五線譜上，香氣與琴音纏繞成結(jié)界。林琛的指尖按在我鎖骨的紋身上，那里的皮膚下，微型芯片正與他的芯片共振，奏出小棠的心跳與我的脈搏交織的和弦。這是屬于我們的三重奏：小棠的生命，我的重生，以及，我們共同譜寫的未來。

    曲終時，臺下有人高喊：看！銀杏葉在跳舞！

    不知何時，春風(fēng)卷起滿地銀杏，透過落地窗撲進(jìn)禮堂。葉片掠過琴鍵，奏出沙沙的和聲，像極了三年前重慶北站的雨聲，又像小棠在日記里寫的：銀杏葉的每一次飄落，都是風(fēng)的即興創(chuàng)作。

    林琛攬住我的肩，在漫天飛葉中輕吻我的額頭。他的西裝口袋里，裝著我們的結(jié)婚申請書，日期選在

    11

    月

    7

    日

    ——

    不是小棠的忌日，也不是我的確診日，而是我們決定共同譜寫新樂章的起點。

    原來，所有破碎的音階，終將在命運的交響中，成為最獨特的樂章。而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2024

    年冬梔見工作室】

    漓江的雪落在

    梔見

    招牌上，我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看林琛在教清潔阿姨的兒子彈《小星星》。

    這次是真的了。

    我把驗孕棒遞給他，玻璃上的水霧模糊了他驚喜的表情。

    他突然單膝跪地，戒指在雪光中閃著微光：上次沒說完的話，現(xiàn)在補上

    ——

    夏梔，愿意和我一起，譜寫這首未完的樂章嗎

    工作室角落，小棠的銀杏葉標(biāo)本與我的化療日記并排擺放。陽光穿過標(biāo)本的葉脈，在驗孕報告上投下斑駁光影，像極了命運的五線譜。

    蘇晚的來信躺在辦公桌上，字跡依然尖銳：看見你懷孕的消息，我終于明白小棠的選擇。原來真正的愛，不是占有，而是讓所愛的人自由生長。

    我望向窗外，林琛正在堆雪人，圍巾是我織的毛線。雪花落在他發(fā)梢，像極了游戲里的角色皮膚。

    媽媽！爸爸把雪人的鼻子安歪了！

    清潔阿姨的兒子笑著跑過來，他不知道，這個冬天的雪，會孕育出怎樣的春天。

    6

    即興終

    琴鍵上的玫瑰早已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小腹里跳動的小生命。林琛說，孩子的預(yù)產(chǎn)期在

    8

    月

    17

    日

    ——

    我們相遇的紀(jì)念日。

    這次要準(zhǔn)備兩個奶瓶了。

    他摸著我的肚子輕笑，一個裝牛奶，一個裝肖邦的夜曲。

    我靠在他肩頭，聽著窗外的雪聲。曾經(jīng)以為破碎的音階永遠(yuǎn)無法愈合，卻忘了，人生本就是一首即興曲，那些意外的變調(diào)，終將成為最動人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