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現(xiàn)代法醫(yī)沈清歡意外穿越成為靖安侯府嫡女,卻在婚禮夜慘遭毒手。重生回到出嫁前三日,開啟復(fù)仇之路。)
1
浴火重生
紅燭搖曳的新房內(nèi),沈清歡癱坐在滿地血泊中。喉間翻涌的腥甜提醒著她,那盞合巹酒里的砒霜正在侵蝕五臟六腑。
姐姐莫怪我心狠。沈月蓉提著染血的匕首步步逼近,緋色嫁衣上金線繡的并蒂蓮在燭火下泛著冷光,要怪就怪你占著嫡女的位置,擋了我和娘親的路。
沈清歡想張口呼救,卻嘔出更多黑血。三日前穿越到這具身體時的記憶如走馬燈閃現(xiàn)——被繼母以沖喜為由匆匆許給禮部尚書家的癆病鬼,大婚當(dāng)日卻見本該纏綿病榻的新郎官與庶妹相擁調(diào)笑。
你以為父親當(dāng)真不知那合巹酒有問題沈月蓉俯身在她耳邊輕笑,從你娘親難產(chǎn)那日起,侯府就容不下你這嫡女......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沈月蓉神色一凜,手中匕首狠狠刺入沈清歡心口!
劇痛撕裂意識的瞬間,沈清歡恍惚看見銅鏡中映出自己現(xiàn)代法醫(yī)的模樣。再睜眼時,滿室藥香縈繞,菱花窗外正飄著鵝毛大雪。
小姐可算醒了!貼身丫鬟碧桃捧著藥碗撲到床前,明日就要試嫁衣了,您突然昏倒在祠堂,可嚇壞奴婢了。
沈清歡猛地攥住碧桃手腕:今日是臘月廿三
正是啊,您昏迷了整整三日......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竟重生回到出嫁前三日!
前世記憶洶涌而至。那年母親難產(chǎn)血崩,產(chǎn)婆是繼母王氏從揚州帶來的。七歲弟弟墜馬身亡時,馬鞍的皮繩有整齊的割痕。及笄那年險些被山匪擄走,而那群人腰間都掛著靖安侯府的令牌......
碧桃,取我的銀針來。沈清歡掀被下床,及腰青絲垂落在素白中衣上。鏡中少女眉眼如畫,眼尾一顆朱砂痣艷得灼人。
既然老天讓她重活一次,定要叫那些人血債血償。
戌時三刻,王氏帶著食盒踏入棲梧院。描金食盒里盛著燕窩粥,氤氳熱氣中飄著若有似無的苦杏仁味。
歡兒快趁熱喝。王氏將青瓷碗推到她面前,腕間翡翠鐲子叮咚作響,明日繡娘要來量嫁衣,可得養(yǎng)足精神。
沈清歡用銀勺攪動粥羹,突然捂住小腹:母親,我這月信期遲了半月有余......
哐當(dāng)一聲,王氏打翻了茶盞。沈清歡盯著她瞬間慘白的臉色,唇角勾起冷笑。前世大婚當(dāng)夜,沈月蓉正是用假孕的借口騙她喝下毒酒。
母親臉色怎的這般難看她故作驚慌,莫非是擔(dān)心女兒......
胡說什么!王氏厲聲打斷,涂著丹蔻的手指微微發(fā)抖,定是你貪涼吃了寒食。來人,去請張大夫!
半柱香后,留著山羊胡的郎中隔著絲帕搭脈,眉頭越皺越緊:小姐這脈象......似是喜脈�。�
荒唐!王氏拍案而起,未出閣的姑娘怎會......定是你這庸醫(yī)診錯了!
沈清歡突然端起燕窩粥遞到張大夫面前:先生可愿嘗嘗這粥
不可!王氏伸手要攔,卻被碧桃擋住。老大夫舀起一勺抿了抿,臉色驟變:這、這是能偽造喜脈的紫河車粉!
母親為何要害我沈清歡泫然欲泣,難道就因月蓉妹妹戀慕顧公子,就要毀我名節(jié)
院外突然傳來環(huán)佩叮當(dāng)之聲。靖安侯帶著族老們跨進門檻,正將這番話聽了個真切。
父親!沈清歡撲跪在地,袖中藏著的藥包悄無聲息滾到王氏裙下,女兒方才發(fā)現(xiàn)粥中有異,母親卻說......卻說讓女兒認下這污名,全了侯府顏面......
你血口噴人!王氏尖叫著要撲上來,族老卻指著她腳下藥包驚呼:這不是紫河車粉嗎!
靖安侯一腳踹翻王氏:毒婦!當(dāng)年阿沅難產(chǎn)是否也是你做的手腳
滿室混亂中,沈清歡垂眸掩住眼底寒光。忽然門外傳來尖細的通傳聲:圣旨到——
宣旨太監(jiān)抖開明黃絹帛:靖安侯嫡女沈清歡溫良敦厚,特賜婚燕王蕭景翊,三日后完婚。
滿院嘩然。沈清歡叩首謝恩時,瞥見沈月蓉扭曲的表情。燕王是今上胞弟,三年前北疆一戰(zhàn)身中劇毒,接連克死三位王妃,如今已是第四樁冥婚。
喜轎臨門那日,沈清歡鳳冠霞帔坐在喜床上。門外傳來輪椅碾過青石板的聲響,蓋頭下出現(xiàn)一雙云紋錦靴。
王爺,她主動掀起蓋頭,妾身略通醫(yī)術(shù),或許能解您體內(nèi)寒毒。
燭光映出男子蒼白的臉。蕭景翊眉目如畫,眼底卻凝著化不開的冰霜。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素白帕子上綻開點點紅梅。
沈清歡瞳孔驟縮——那血跡中分明摻著朱砂。
2
血色合巹
喜房內(nèi)燭火猛地一晃。
沈清歡攥著染血帕子的手被蕭景翊扣住,男人指尖冷得像冰,力道卻大得驚人。她抬頭對上那雙幽深的眸子,竟在對方眼底捕捉到轉(zhuǎn)瞬即逝的殺意。
王妃對毒理倒是頗有研究。蕭景翊松開手,蒼白面容泛起病態(tài)潮紅,可聽說過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通�;畈婚L
窗外忽地掠過一道黑影。沈清歡余光瞥見雕花窗欞上寒光閃過,幾乎是本能地撲向蕭景翊。三枚柳葉鏢擦著她飛揚的嫁衣下擺釘入床柱,尾端淬著詭異的幽藍。
王爺小心!
蕭景翊攬住她腰身旋身避開第二波暗器,輪椅被掌風(fēng)掀翻的瞬間,沈清歡看清他袍角翻涌間露出的玄鐵護膝——這雙腿分明能站立!
門外侍衛(wèi)破門而入時,刺客已如鬼魅般消失。沈清歡跌坐在滿地狼藉中,掌心還攥著半片從刺客衣擺扯下的布料。深青色織錦上用銀線繡著卷云紋,與三日前她在祠堂梁柱上發(fā)現(xiàn)的掛繩紋樣如出一轍。
受傷了蕭景翊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沈清歡這才發(fā)現(xiàn)手臂被劃破的傷口正滲出黑血。正要開口,唇邊忽地抵上冰涼瓷瓶。蕭景翊捏著她下頜將藥丸塞入口中,草木清香瞬間壓住喉間腥甜。
西域蛇毒,見血封喉。他垂眸擦拭手上血跡,王妃運氣不錯。
紅燭燃盡時,沈清歡在拔步床內(nèi)側(cè)輾轉(zhuǎn)難眠。身側(cè)傳來規(guī)律綿長的呼吸聲,她卻清晰記得方才蕭景翊運功逼毒時,后背浮現(xiàn)的朱雀刺青——那分明是北疆巫醫(yī)世家的圖騰。
五更鼓響,沈清歡悄聲起身。妝奩最底層錦盒里,母親留下的白玉鐲突然發(fā)出嗡鳴。這是她穿越后發(fā)現(xiàn)的異能,但凡遇到毒物,玉鐲便會發(fā)熱示警。
小姐,該去給太妃敬茶了。碧桃捧著鎏金銅盆進來時,嚇得打翻了水,您、您怎么把合巹酒倒進花盆了
沈清歡撥弄著枯萎的并蒂蓮冷笑:酒里摻了夾竹桃汁液,遇熱會催發(fā)情毒。鏡中映出她頸間紅痕,正是昨夜為取信蕭景翊故意留下的印記。
松鶴堂內(nèi)茶香裊裊。沈清歡跪奉茶盞時,太妃腕間飄來若有似無的伽藍香。這種產(chǎn)自南詔的香料與朱砂相遇,會誘發(fā)心疾。
聽聞王妃昨夜遇刺太妃用杯蓋撥著茶葉,景翊身子弱,經(jīng)不起折騰。前頭三位王妃都是安分守己的好姑娘,可惜福薄......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哭喊。兩個婆子拖進來個渾身濕透的丫鬟,正是昨夜值守的侍女春杏。太妃重重撂下茶盞:在荷花池發(fā)現(xiàn)時,手里還攥著王妃的耳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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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歡心頭一凜。春杏指甲縫里沾著靛青色粉末,正是她今晨在蕭景翊藥渣里發(fā)現(xiàn)的寒食散。有人要坐實她新婚夜殺婢滅口的罪名!
母妃明鑒。沈清歡突然伸手扯開春杏衣領(lǐng),這丫頭頸側(cè)有紫斑,指節(jié)發(fā)黑,分明是中了牽機毒。她轉(zhuǎn)身直視太妃,此毒需連續(xù)服用七日,敢問三日前是誰調(diào)春杏去小廚房當(dāng)值
滿堂寂靜中,蕭景翊的輪椅聲由遠及近。他手中賬冊啪地摔在紫檀案上:管事嬤嬤昨日暴斃,賬上卻記著連續(xù)半月支取天山雪蓮——那味藥正好能解牽機毒。
太妃手中佛珠突然斷裂,翡翠珠子滾落滿地。沈清歡俯身去撿,卻在案幾底部摸到凹凸刻痕。借著衣袖遮掩細看,竟是半枚帶血的指甲印,紋路與春杏右手小指完全吻合。
午時回到聽雪閣,沈清歡將藥箱里的器具一字排開。銀針探入蕭景翊的藥碗后泛起青芒,玉鐲觸到殘留藥汁時燙得驚人。
王爺可知每日喝的補藥里,比正常劑量多了三錢雷公藤她將熬干的藥渣攤在絹帕上,此物雖能鎮(zhèn)痛,久服卻會經(jīng)脈盡斷而亡。
蕭景翊執(zhí)棋的手懸在半空。棋盤上黑白子正殺到緊要處,映得他眉間朱砂痣艷如滴血:王妃覺得下毒者是誰
太妃指甲縫有天山雪蓮粉末,但...沈清歡將染毒的銀針浸入牛乳,雷公藤需用鮫人淚做藥引,而鮫人淚只有南疆進貢的寶庫里......
話未說完,窗外傳來重物落水聲。兩人趕到湖邊時,正見侍衛(wèi)打撈上一具女尸。沈清歡撥開尸體額前濕發(fā),呼吸猛然滯住——這竟是與春杏同屋的夏荷,而對方右手掌心赫然烙著北疆死士的狼頭刺青!
尸體后槽牙藏毒囊,是死士慣用的做法。沈清歡用銀簪挑開毒囊,忽然瞥見夏荷耳后有細小紅點,等等!這針孔位置...
蕭景翊突然捂住胸口劇烈咳嗽,鮮血順著指縫滴在沈清歡袖口。她反手扣住他脈門,卻被冰得打了個寒戰(zhàn)。這脈象哪里是中毒,分明是被人用寒冰掌震碎了心脈!
暮色四合時,沈清歡獨自來到藏書閣。她要查三年前北疆戰(zhàn)役的卷宗,卻意外在《南詔風(fēng)物志》中發(fā)現(xiàn)夾頁。泛黃紙箋上是女子簪花小楷:景翊吾兒,若見此信,速離京城。永昌四十七年臘月初三,母絕筆。
落款日期正是先皇后薨逝前三日!沈清歡正要細看,身后突然襲來一陣香風(fēng)。她本能地側(cè)身閃避,還是被匕首劃破衣袖。
姐姐好身手。沈月蓉從陰影中走出,刀尖挑著個熟悉的藥包,可惜你藏在枕下的砒霜被我發(fā)現(xiàn)了呢。
3
枕戈待旦
匕首挑起的藥包散落紛紛揚揚的粉末,沈月蓉繡鞋碾過青磚上蜿蜒的月光:姐姐在新婚夜私藏砒霜,若是傳到御史臺......
妹妹錯了。沈清歡突然握住她執(zhí)刀的手腕,這包砒霜分明是從你袖中掉出來的。玉鐲貼著沈月蓉肌膚驟然發(fā)燙,藏在對方腰間的琉璃瓶應(yīng)聲而落,瓶中蠱蟲撞碎在青磚上發(fā)出刺耳鳴叫。
沈月蓉臉色煞白,這蠱蟲是南疆秘術(shù)移花接木的關(guān)鍵。沈清歡指尖銀針已抵住她頸側(cè):三日前你收買張大夫誣我假孕時,可曾想過他孫女突然暴斃,尸體指甲縫里有同樣的蠱卵
藏書閣外忽起喧嘩。沈清歡拽著沈月蓉翻窗躍下,卻見蕭景翊的輪椅停在竹林深處。他手中把玩著染血的狼頭令牌,腳邊躺著三個黑衣刺客。
王妃的砒霜用得妙。他抬眸看向沈清歡,只是下次要記得,處理藥鋪伙計時該燒了賬本。
沈清歡心頭劇震。那日她確實在城南藥鋪買了砒霜,但分明親眼看著賬本被燒毀。除非......蕭景翊從那時起就在監(jiān)視她!
更漏聲催得急。沈清歡回到聽雪閣時,發(fā)現(xiàn)妝奩中多了一卷泛黃的手札。展開竟是母親林沅的筆跡:永昌三十八年,王貴妃誕下死胎,接生嬤嬤乃太妃表親......
燭火突然爆出燈花,玉鐲毫無征兆地裂開一道細紋。沈清歡猛然回頭,銅鏡中映出蕭景翊的身影。他不知何時站在身后,手中匕首正抵著她后心。
王妃可知,前三位王妃都死在這面鏡子前冰涼刀刃挑開嫁衣系帶,她們都像你這般聰明,也都像你這般......查到了不該查的東西。
沈清歡突然抓住他手腕反身一擰,銀針順勢刺入他曲池穴。蕭景翊悶哼一聲踉蹌后退,撞翻了案幾上的青玉香爐。香灰傾灑間,沈清歡瞥見他后頸浮現(xiàn)的暗紅色胎記——與母親手札中記載的皇室秘聞完全吻合!
你是永昌四十年被調(diào)包的......
住口!蕭景翊眼中翻涌著血色,五指成爪扣住她咽喉。沈清歡艱難地舉起裂開的玉鐲,里面竟掉出半枚龍鳳呈祥玉佩:我娘接生過真正的三皇子......
窒息感驟然消失。蕭景翊握著玉佩的手青筋暴起,那些刻意遺忘的記憶排山倒海般襲來——五歲那年被推下冰湖時看到的朱雀刺青,十歲生辰被毒殺的乳母臨終前塞給他的血書,還有先皇后寢殿里終日不散的伽藍香......
梆子聲撕破死寂。沈清歡撫著頸間淤痕輕聲道:王爺可曾想過,為何太妃非要你娶侯府嫡女
三更時分,沈清歡潛入祠堂。按母親手札記載,西北角第三塊地磚下藏著永昌四十年太醫(yī)院脈案。剛?cè)〕鲨F匣,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她閃身躲進幔帳,卻見太妃帶著個佝僂老嫗跪在祖宗牌位前。
......那孩子后頸的朱雀印可消干凈了太妃的聲音發(fā)顫。
老嫗咳嗽著打開陶罐,密密麻麻的蠱蟲在月光下泛著藍光:娘娘放心,當(dāng)年給接生嬤嬤下蠱時就處理妥當(dāng)了。如今只要再用子蠱引出血脈里的......
瓦片突然碎裂。沈清歡抬頭正見蕭景翊倒掛在房梁上,手中銀絲已纏住老嫗脖頸。太妃尖叫著要跑,被他用玉佩擊中膝窩摔在地上。
說清楚。蕭景翊劍尖挑起陶罐,什么血脈
老嫗突然咧嘴一笑,滿口黑血噴出:朱雀浴火,真龍歸位......話音未落便氣絕身亡。太妃瘋癲地大笑起來:你以為沈清歡為何能重生因為她身上流著巫族圣女的血!
沈清歡渾身發(fā)冷。母親手札最后一頁在此時脫落,泛黃的紙上畫著詭異圖騰——正是她穿越那日,在法醫(yī)實驗室看到的連環(huán)殺手標記!
五更雞鳴時,聽雪閣燃起大火。沈清歡抱著鐵匣沖出火場,卻見沈月蓉站在院中撫琴。琴弦割破指尖,鮮血滴在焦土上竟開出妖異的紅花。
姐姐可知,這場火本該燒在燕王書房她輕撥宮商,可惜你的好夫君提前換了我的火油,只好讓這聽雪閣......
利箭破空之聲打斷了她的話。蕭景翊玄衣勁裝立于墻頭,手中鐵弓還在震顫。沈月蓉心口插著的箭矢刻著北疆符文,正是三年前射殺先王妃的兇器!
王爺好狠的心。沈清歡望著沈月蓉漸漸冰冷的尸體,連審都不審
王妃應(yīng)該感謝本王。蕭景翊擦去她臉上煙灰,畢竟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巫族圣女的秘密。
晨光穿透云層時,沈清歡在廢墟中發(fā)現(xiàn)半塊燒焦的兵符。玉鐲殘片碰到兵符的瞬間,前世記憶如潮水涌來——現(xiàn)代那具被做成標本的女尸后頸,赫然也有朱雀刺青!
4
符文預(yù)言
燒焦的兵符在掌心發(fā)燙,沈清歡看著青煙中浮現(xiàn)的幻象——現(xiàn)代解剖臺上,自己的法醫(yī)導(dǎo)師正用鑷子夾起死者后頸的皮膚,露出與蕭景翊一模一樣的朱雀刺青。
王妃對火場殘骸這般感興趣蕭景翊的聲音驚散幻影。他玄色蟒袍下擺還沾著沈月蓉的血,指尖卻輕柔地拂去她發(fā)間灰燼,不如猜猜,接下來該輪到誰被燒成焦尸
沈清歡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尚有余溫的斷壁。玉鐲碎片突然刺入掌心,鮮血滴在兵符上的瞬間,無數(shù)陌生記憶灌入腦�!鸶觇F馬的戰(zhàn)場上,戴著青銅面具的將軍舉起虎符,十萬大軍卻在接令時集體自刎!
王爺可認得此物她將兵符舉到蕭景翊眼前,三年前北疆雪谷那場蹊蹺的大火,燒死的不僅是戰(zhàn)馬糧草吧
蕭景翊瞳孔驟縮。遠處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十八匹快馬撞破王府朱門。為首太監(jiān)展開圣旨:燕王蕭景翊勾結(jié)巫族,即刻押入詔獄!
沈清歡被鐵甲衛(wèi)用刀架住脖頸時,瞥見蕭景翊腰間玉佩閃過微光。那半枚龍鳳佩竟與她手中的兵符嚴絲合縫,拼成完整的虎符圖騰!
詔獄深處,沈清歡借著氣窗漏下的月光查驗獄卒尸體。死者指甲縫里的朱砂與太妃慣用的伽藍香混合,形成劇毒的紅顏醉。這手法與母親手札中記載的永昌三十八年王貴妃案如出一轍。
姑娘好眼力。陰惻惻的女聲在背后響起。沈清歡猛然轉(zhuǎn)身,看見本該瘋癲的太妃妝容精致地站在血泊中,手中佛珠串著七顆人牙,可惜比起你娘親,還是差了些火候。
寒意順著脊梁攀爬。沈清歡摸到袖中銀針:我娘當(dāng)年接生的死胎......
那可不是死胎!太妃突然癲狂大笑,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的刀疤,真正的三皇子在這里!疤痕組成詭異的星圖,正是沈清歡在預(yù)知夢里見過的巫族祭祀圖!
鐵鏈嘩啦作響。蕭景翊從陰影中走出,手中長劍滴著血:原來母妃剖心取子的傳聞,竟是真的。劍尖挑起太妃下巴,當(dāng)年你用巫術(shù)調(diào)換皇子,如今又想讓巫族血脈成為新皇的祭品
沈清歡突然頭痛欲裂。玉鐲殘片在腕間灼燒,獄墻浮現(xiàn)出血色符文——正是現(xiàn)代連環(huán)殺手案發(fā)現(xiàn)場的標記!她踉蹌扶住墻壁,竟穿透石壁摸到冰涼的解剖臺。
清歡,這個受害者是三天前死的�,F(xiàn)代同事的聲音忽遠忽近,但尸體腐化程度顯示至少死亡十年......
王妃!蕭景翊的冷喝將她扯回現(xiàn)實。太妃正將蠱蟲按進自己心口的疤痕,皮肉翻涌間爬出無數(shù)血紅色蜈蚣。沈清歡甩出銀針釘住太妃手腕,針尾系著的金蠶絲正是從嫁衣上拆下的繡線。
蜈蚣群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撲向蕭景翊。沈清歡撲過去時,后頸傳來刺骨的涼意。蕭景翊指尖凝著冰霜按在她命門處,竟將她當(dāng)作盾牌推向毒蟲!
千鈞一發(fā)之際,沈清歡反手將兵符拍進他掌心�;⒎嘟拥膭x那,蕭景翊周身爆出赤色火焰,所有毒蟲在火中化為灰燼。太妃發(fā)出非人的嚎叫,身體迅速干癟成蒙著人皮的骷髏。
朱雀圣火......骷髏的下頜咔咔開合,果然只有巫族圣女能喚醒......
地牢突然劇烈震動。沈清歡被蕭景翊攔腰抱起時,看見他后背的朱雀刺青正在淌血。那些血珠落地成符,竟在磚石上燒出逃生密道!
暗河湍急的水流中,沈清歡嗆著水問道:你早知我是巫族圣女
從你重生那日就知道。蕭景翊撕開浸血的衣襟,心口處嵌著半枚冰魄,三年前北疆之戰(zhàn),有個巫族少女用禁術(shù)將我的魂魄塞進這具身體——她的容貌與你一般無二。
沈清歡如墜冰窟。記憶閃回到穿越前的雨夜,她親手解剖的那具無名女尸后頸,除了朱雀刺青還有道致命劍傷——與蕭景翊此刻心口的傷痕完全吻合!
暴雨傾盆的崖洞里,蕭景翊寒毒發(fā)作。沈清歡解開發(fā)簪,將朱雀形狀的簪尖刺入他心口冰魄。前世法醫(yī)的本能讓她精準避開要害,簪子卻突然被吸進傷口,化作流光融入血脈。
你果然是她。蕭景翊扣住她手腕按在洞壁上,呼吸間帶著冰雪氣息,那個在北疆為我續(xù)命七日,又親手剜心的巫醫(yī)。
紛亂的記憶如潮水倒灌。沈清歡看見漫天飛雪的戰(zhàn)場上,自己握著染血匕首刺進蕭景翊心臟,卻在他耳邊哽咽:等我去現(xiàn)代學(xué)會真正的醫(yī)術(shù),定會回來救你......
洞外忽然亮起火把。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的冷笑穿透雨幕:圣上有旨,燕王妃沈氏勾結(jié)叛軍,就地格殺!
箭雨鋪天蓋地落下時,蕭景翊用身體護住沈清歡。她眼睜睜看著三支弩箭穿透他左胸,卻在染血的衣襟下看見冰魄正在愈合傷口——就像現(xiàn)代實驗室里那些自愈的細胞組織!
別怕。蕭景翊染血的手撫上她眼角,這次換我等你......
沈清歡在劇痛中低頭,發(fā)現(xiàn)心口插著御林軍的佩刀。意識消散前,她聽見蕭景翊撕心裂肺的吼聲,看見暴雨中浮現(xiàn)的現(xiàn)代手術(shù)室無影燈。戴著青銅面具的主刀醫(yī)生舉起手術(shù)刀,口罩上方露出蕭景翊含淚的雙眼。
患者心跳恢復(fù)!心電監(jiān)護儀的蜂鳴聲中,沈清歡猛然睜開眼。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左手無名指上卻戴著那枚裂開的玉鐲。
5
永劫同歸
無影燈的白光漸漸暈染成血色。沈清歡扯掉手背的輸液針,醫(yī)用酒精棉按在裂開的玉鐲上。消毒水味里突然混入伽藍香,監(jiān)護儀的心電圖變成燃燒的符咒紋路。
沈醫(yī)生,三號手術(shù)室有急診!護士推門而入的瞬間,沈清歡看見她瞳孔里掠過朱雀幻影。手術(shù)臺上躺著渾身是血的建筑工人,后頸赫然露出半枚朱雀刺青。
手術(shù)刀劃開皮膚的瞬間,記憶如開閘洪水——前世懸崖訣別時,蕭景翊將冰魄塞進她心口;現(xiàn)代實驗室里,導(dǎo)師握著她的手切開那具巫族女尸;而此刻,眼前患者的心臟正在滲出淡藍色液體,與蕭景翊當(dāng)年中的寒毒一模一樣!
準備ECMO。沈清歡聲音發(fā)顫,通知血庫調(diào)RH-null型血。鑷子夾起嵌在心室上的金屬碎片時,她看清上面刻著的北疆古文:永昌四十七年鑄。
患者突然抓住她手腕。監(jiān)護儀發(fā)出刺耳警報,沈清歡在男人逐漸睜開的異色瞳孔里,看到穿著古裝的自己正從萬丈懸崖墜落。
終于等到你......患者嘴角溢出藍血,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這次輪回,該結(jié)束了......
手術(shù)燈突然炸裂。黑暗中有冰涼的手撫上她后頸,蕭景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用你心口冰魄刺入他天突穴。沈清歡反手握住手術(shù)刀刺向身后,卻穿透一片虛空。
再睜眼時已站在金鑾殿上。九龍椅里坐著與蕭景翊七分相似的皇帝,手中把玩的正是那枚完整虎符。殿下跪著的群臣后頸皆有朱雀印記,而龍椅旁的國師——赫然是現(xiàn)代實驗室的導(dǎo)師!
歡迎來到永昌四十九年�;实厶窒破鹑似っ婢�,露出太妃那張枯槁的臉,或者說,第一百四十九次輪回。
沈清歡心口冰魄突然灼燒。記憶宮殿在識海中轟然洞開——原來巫族圣女每百年輪回一次,用圣血啟動朱雀陣逆轉(zhuǎn)時空。而蕭景翊是陣眼所化的冰魄,每次輪回都會為她而死!
你以為重生是上天的恩賜太妃五指成爪穿透國師胸膛,掏出的心臟竟是塊跳動的水晶,不過是我用魘鎮(zhèn)之術(shù)困住你們的囚籠。
殿外傳來喊殺聲。蕭景翊玄甲銀槍破門而入,槍尖挑著的正是現(xiàn)代手術(shù)臺上那塊帶血金屬片。四目相對的剎那,沈清歡突然看清所有輪回——懸崖剜心、火場相護、詔獄同囚,每一次都是他在時空裂縫中將她推回人間。
這次不會了。蕭景翊笑著咳出冰渣,槍桿震碎地磚露出下面的血色陣圖,用圣女血與冰魄啟動陣法,就能終結(jié)輪回。
太妃狂笑著拋出虎符,十萬陰兵破土而出。沈清歡割破手腕將血灑在冰魄上,前世今生所有記憶凝聚成破曉之光。她終于明白,實驗室那具女尸就是第一世的自己,而蕭景翊是她在每個時空親手創(chuàng)造的守護者。
以我巫族圣女之名!血光沖天而起,沈清歡將冰魄按進蕭景翊心口,祭八百輪回,換永世同歸!
時空崩裂的巨響中,太妃與陰兵化為齏粉。沈清歡在虛空里墜落,看見無數(shù)個時空的自己在消散。最后時刻,蕭景翊化作流光裹住她魂魄,溫柔拭去她眼角的淚:記得去看城南的桃花......
消毒水味重新涌入鼻腔。沈清歡在ICU病床上睜開眼,無名指上套著枚冰晶戒指。床頭擺著泛黃的病歷本,患者姓名欄寫著:蕭景翊,先天性心臟畸形,于2023年3月21日康復(fù)出院。
窗外飄來桃花香。沈清歡赤腳追到醫(yī)院后巷,看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在喂流浪貓。春風(fēng)掀起他后領(lǐng),頸后朱雀刺青鮮艷如血。
這位醫(yī)生,她舉起戴著冰晶戒指的手,可愿與我共賞城南桃花
蕭景翊轉(zhuǎn)身時,漫天飛花落在他含笑的眉梢。監(jiān)護儀的心跳聲與更漏聲在時空盡頭共鳴,終于譜成永不終結(jié)的輪回樂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