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得知自己身患癌癥這天，我告知了父母。
手機那頭傳來媽媽不耐煩的嗓音
你趕緊把身上所有積蓄轉(zhuǎn)給我，別把錢砸進醫(yī)院里。
我突然覺得人生就這樣了。
直到那天——
我聽到了流浪貓的心聲
人，我要當(dāng)爸爸了，下輩子你來當(dāng)我女兒吧！
一、
好吃，好吃，人，你真好，以后本喵罩著你！
我好久才消化自己能聽到小貓心聲的事實，總之，今天發(fā)生的一切總讓我覺得太......匪夷所思！
十幾分鐘前，醫(yī)生看著我的檢驗單欲言又止，我看出了他的為難。
索性開口醫(yī)生，我是學(xué)法的，知道患者享有知情權(quán)和自主選擇權(quán)，我成年了，我能為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
醫(yī)生思索片刻，還是無奈地開口小姑娘，你腦部的丘腦區(qū)域有塊腫瘤，病灶有些大，手術(shù)起來也比較復(fù)雜......
潛意思我聽懂了。
于是詢問我大概還能活多久
情況樂觀的話兩年多......
他說到這里，聲音頓了頓，接著又道小姑娘，現(xiàn)在醫(yī)療水平發(fā)達(dá)，采取一定的積極治療措施，也許會有奇跡呢
后來我就眼淚朦朧的出了醫(yī)院，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質(zhì)。
恰逢此時，手機熟悉地鈴聲響起。
我趕緊擦了擦滿面的淚水。
手忙腳亂地按下了接聽鍵。
媽媽不耐煩的嗓音瞬間穿透耳膜許顏之，你今天發(fā)的工資全轉(zhuǎn)給我，你弟弟要買臺電腦學(xué)習(xí)，你當(dāng)姐姐的要支持，聽到?jīng)]
明明太陽格外的毒辣，可我只覺得遍體生寒。
許顏之，你聽到?jīng)]啞巴了那頭見我遲遲不回話，趕緊催促道。
媽，我得癌了！我哽咽道，期望那頭能對我投來關(guān)心，哪怕一點點足矣。
可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粉碎了我的奢望。
許顏之，我不管是真是假，是真的你最好把所有錢都轉(zhuǎn)給我，沒必要把錢砸進醫(yī)院里，不如把錢給我們，就當(dāng)你對我們的反哺。那邊不等我回話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匆匆地把手機掛了。
我顫抖著手從包里取出紙巾，蒙住臉，小聲抽泣。
二、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出租屋。
途經(jīng)一條小道時，突然聽到可惡，今天本喵出門沒看日歷，讓那死胖橘暗算了，等本喵傷勢好了，定要它磕頭叫爺爺！
嗚嗚嗚，眼下有沒有喵給本喵一點吃的，本喵要餓死啦！隨著話音剛落，一陣貓嚎響徹陳舊的小區(qū)。
我循著聲源，看到了一只趴在地上的貍花貓。
它看到我的那刻，眼神涌現(xiàn)出希望和失望多種復(fù)雜的情緒。
很快我便明白了原因。
人快給本喵點吃的，本喵要餓死了！它有點過分理直氣壯……
咦，這人衣服破破爛爛的，瘦得跟竹竿一樣，一看就是個窮b，根本不會給喵吃的。
這怎么還帶人身攻擊的
蒼天�。〈蟮匮�！本喵造了什么孽要如此懲罰本喵！
算了算了，大不了十八年后本喵又是一條好漢喵！它眼睛一閉，大有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我看著它的模樣，不禁被逗笑，心里的陰霾也被一掃而空。
我把包里還未拆封的香腸掰成一小塊一小塊扔給它，它聞到香味，立馬精神抖擻地品嘗起來。
好吃，好吃，人，你真好，以后本喵罩著你！它可真是……包變臉的。
三、
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腦部的惡性腫瘤，導(dǎo)致我出現(xiàn)了幻覺幻聽。
直到它的額頭觸碰到了我的腿，那樣真實的觸感，才讓我明白眼前的事實。
我竟然可以聽到貓的心聲
人，你很好，本喵飽了，本喵要浪跡江湖了，下次有緣見！
于是，我的眼前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一幕。
貍花貓拖著它那條殘疾的后腿，奮力爬著。
十分鐘過去了，它才爬出五六米遠(yuǎn)。
我無奈跑到它身邊，將它抱起，準(zhǔn)備送往寵物醫(yī)院。
啊啊啊，本喵中計了，還以為遇到了好人。
這是要把本喵帶到無人的角落進行虐待的節(jié)奏。
都怪那該死的胖橘，不然本喵怎么會淪落至此！
我突然感覺它有些聒噪，只能朝它吼道閉嘴！
貍花貓一瞬間靜默，它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心里又開始嘀咕喵也沒說話呀她有病吧
后知后覺道莫非她能聽見我的心里話
像是為了驗證想法，它試探地開口人，我想吃紅燒燜魚，水煮魚，酸菜魚，清蒸魚......
見我不理會它，它又來了一句
小姑娘這么兇，一看就沒有對象吧
我忍住想掐死它的沖動，扇了它一巴掌，它老實了。
到了寵物醫(yī)院，它明白了我的用意，繼而抱歉地開口人，我錯怪你了，雖然你身窮但志不窮！
為了不聽它叨叨，我把它趕緊交接給醫(yī)護人員。
一番檢查后，護士對我說
許小姐，它的后腿有些輕微骨折，身體有些擦傷，其他并無什么大礙，不過根據(jù)它身上的貓毛打結(jié)和身體長期營養(yǎng)不良來看，這應(yīng)該是只流浪貓吧！眼下它的骨折需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如果放任不管的話......
我聽完，明白對方的用意，繼而對護士說再麻煩你們給它洗個澡，做下驅(qū)蟲吧！
隨后我又訂購了貓糧，貓碗，貓砂，貓砂盆，除臭劑，驅(qū)蟲藥等......
我對著清洗完畢的貍花貓說用我為數(shù)不多的時光，陪你把傷養(yǎng)好吧！
我以為它會很感動，結(jié)果來了句令我更加痛心的話。
靠，本喵要去過苦日子了！
貓，我總算知道上帝為什么不給你開口的機會了。
四、
我把貍花貓安置好，也不征求它的意見，取名為啰嗦后，接著就給店里的云姐打了通電話。
不干了為什么云姐很疑惑地問我。
云姐，謝謝你這么多年對我的照顧，我準(zhǔn)備去上學(xué)，自考畢竟比不過全日制！我隨便扯了個謊。
上學(xué)
這是好事！
跟姐說說，報的那所學(xué)校什么專業(yè)姐幫你參考參考！
云姐一連串地發(fā)問，令我頭腦發(fā)懵。
我支支吾吾個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云姐嘆息道顏之，你不適合撒謊，還是跟姐實話實說吧！
我揉了揉太陽穴，極力穩(wěn)住聲線云姐，我得癌了，醫(yī)生說我最多還有兩年多......說到這我的眼淚又打濕了臉龐。
手機那頭傳來很久的靜默，久到我以為云姐把手機掛了。
直到再次出現(xiàn)聲響，老板娘，再來一瓶啤酒！
哎，來了……手機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
掛了電話，我失去力氣般蜷縮在沙發(fā)上，嚎啕大哭。
五、
陳喜云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縹緲卻又直擊心靈。
她多希望這是許顏之撒的謊，但是她也深知許顏之最不擅長的就是撒謊。
恍惚想起當(dāng)年見她時，她怯生生的樣子，小聲囁嚅問能不能給她份工作。
后來，她總是第一個到店里，也總是最后一個走。
所以發(fā)工資時，陳喜云總會多給她一點。
可即便如此，許顏之還是那么的消瘦。
直到兩人認(rèn)識的年頭久了，許顏之才一點點透露自己的情況。
原來許顏之同她一樣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
可能身上有相同的影子，也可能是相處時間久了，陳喜云總會多加照顧這個女孩。
前不久，許顏之說自考本科成績通過，快要結(jié)業(yè)。
陳喜云由內(nèi)而衷地為她高興。
可是，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
陳喜云恍惚了好久，她想說些什么安慰許顏之。
腦海卻一片空白。
直到客人喊了一聲，她揩了揩眼角的淚，收好情緒，轉(zhuǎn)身忙于工作。
六、
人，放我下來，羞死喵了！
人，不要在外毀我形象，快放我下來！
我看著懷里最近壯實不少的啰嗦，聽著它的碎碎念不免頭疼。
要不是看它每天盯著窗外出神，我也不會選擇帶它出來溜達(dá)。
這還沒溜達(dá)多久呢，它的碎碎念都快攢一籮筐了。
我不由得嘆氣，準(zhǔn)備打道回府。
途經(jīng)到一家水果店時，駐足了腳步。
我看著貨架上最醒目最鮮艷的，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售貨員立馬上前詢問美女，要嘛，現(xiàn)在有促銷活動，兩盒15塊，要不要來兩盒
兩盒15塊我不禁懷疑自己聽錯了，明明媽媽說很貴的。
小時候，弟弟許哲要吃，媽媽不由分說地給他買了。
我看著色澤誘人，香甜可口的一個接一個進了弟弟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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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吃一個，媽媽卻說顏之，很貴的，家里條件你也是知道，我就買這一次，你是姐姐，讓著弟弟好不好
可我卻不知道，媽媽偷偷背著我給弟弟買過好幾回。
也不曾知道，原來根本就不貴！
她只是想pua我，讓我產(chǎn)生愧疚。
可是兒時的話就如同枷鎖一樣，把我困在了貧瘠的回憶。
我看著貨架上的，對上售貨員期待的眼神，最后望向懷里的小貓，我摟緊了懷里的它，離開了水果店......
七、
我是被一陣吵鬧聲給驚醒的！
人，餓，本喵餓！我這才驚覺自己好像忘了給貓碗里加糧。
因為癌癥的緣故，最近我總是忘東忘西。
聽著啰嗦撕心裂肺地慘叫，我的心也跟著一揪。
我慌張地奔向客廳，卻不慎腳滑，四仰八叉摔倒在地，額頭也被桌角磕到。
意識陷入昏迷前，我聽到了房門打開的聲音，以及啰嗦的驚呼聲。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再睜眼，我躺在了醫(yī)院的病床上，觸目的便是周遭的一片白和鼻息間隱隱約約的消毒水味。
我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坐起來。
啰嗦
聽到我的聲響，啰嗦立馬喵了一聲。
許顏之，都什么時候了你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的身體，還去關(guān)心一只貓。
要這只貓有什么用它是在你生病時能照顧你還是能送你來醫(yī)院，它除了在你暈倒時只會喵喵的叫，還能干什么它現(xiàn)在只會是你的累贅。云姐越說越激動。
我看看低垂腦袋的啰嗦，伸手摸了摸它，以示安慰。
我想起自己倒下的那刻，它飛撲過來的身影，我昏迷的時候，它估計也嚇壞了吧
云姐，可我不覺得它是累贅！我擲地有聲。
啰嗦聽后，怔愣片刻。
好了，不提它！但是……云姐頓了頓，接著說顏之，你為什么不配合醫(yī)生接受治療呢
我自嘲地一笑云姐，晚期了，我覺得沒有治療的必要了......
有必要！我告訴你，許顏之，你還年輕！云姐眼神里似有什么將要破碎。
我想反駁的話哽住了喉頭……
八、
我最終還是接受了治療，為了云姐和啰嗦。
因為癌癥的折磨，我睡得很不踏實。
睡不踏實的某個夜晚我打量起云姐，三十出頭的年紀(jì)鬢邊有了少許的白絲，月光朦朧的灑在她那張柔和安詳?shù)哪�，她保養(yǎng)得體，看起來很年輕。
可如今，因為照顧我，她臉色憔悴又疲憊，睡覺的眉頭也是緊皺著。
我想替她撫平。
她卻隱隱有了要醒的跡象。
為了不讓她擔(dān)心，我佯裝熟睡。
我感覺到她躡手躡腳地為我掖了掖被角，用手輕輕地探我的鼻息。
后來我才知道，我睡不踏實的每個夜晚，云姐總會偷偷過來探我的鼻息。
啰嗦也總是不停地蹭我。
原來啊，癌癥折磨的何止是我一個人。
九、
我觀察到云姐好久沒回店里了。
于是，趕緊勸她云姐，你照顧我這么長時間了，店里的生意怎么辦
云姐聽后用輕松地口吻回我店里我已經(jīng)招了幫工，不用擔(dān)心！
聽到消息的我，如釋重負(fù)地點了點頭。
但是總讓云姐不分晝夜地照顧我，難免心生愧疚。
我勸她要以店為主。
云姐聽后有些生氣，她質(zhì)問我顏之，你有沒有把我當(dāng)成你的親人
我一愣，云姐在我心中何止是親人的存在，她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勝過家人。
于是同她解釋云姐，你曾經(jīng)說過啰嗦會是我的累贅，可現(xiàn)在我反倒覺得自己是你的累贅。
云姐聽后詫異地回顏之，你為什么會這么想你記得你當(dāng)時自己怎么說的嗎我的答案亦如此。
我聽完，眼淚洶涌而下。
云姐輕輕摟住我，輕聲安慰。
十、
因為化療的緣故，我吃下的飯越來越少。
云姐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排骨湯，遞給我喝，我剛喝了一口，就開始嘔吐。
云姐嚇得不輕，她有些慌亂了。
她突然哭了，聲音哽咽帶著祈求顏之，求你了，多少喝下去點！
我看著云姐憔悴的神情，我記得，她以前最愛美了。
可是為了照顧我，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打扮自己了。
我的心頓時難受極了，像有一雙手牢牢地攫取心臟。
我不忍看她難受的樣子，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一點一點將湯飲盡。
可轉(zhuǎn)身，進了廁所，我就嘔吐不止。
我的身體狀態(tài)越來越差，我預(yù)感自己快不行了。
可是每每想起云姐和啰嗦。
我又不忍心就這么去了。
等等，啰嗦！
我才意識到今天的啰嗦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
十一、
喵喵喵……貍花貓一邊叫一邊用爪子比劃著。
女孩看了許久才明白，她溫柔出聲你是想要對不對
貍花貓突然有些激動，連忙叫了幾聲，意思明顯不過。
確定不要罐頭嘛女孩再次試探問了聲。
貍花貓搖了搖頭。
女孩突然被逗笑了，喃喃道怎么還有不要魚罐頭只要的貓貓呢
女孩沒有計較太多，拿著干凈袋子裝了半袋遞給了貍花貓。
貍花貓朝它又叫了幾聲，似乎表達(dá)謝意。
女孩也笑了笑，如沐春風(fēng)般。
十二、
夜晚像詩人潑灑的墨水，寥寥無幾的星星點綴其中。
顏之，你不要著急，或許它就是貪玩，等會就回來了呢云姐看出我焦急的神色出聲安慰。
而我的眼神則死死盯著病房門口。
直到眼睛干澀的不行，門口才出現(xiàn)了熟悉的身影。
人，看本喵給你帶什么來了
我這才注意到，它叼了半袋。
云姐驚呼它去哪偷得
啰嗦喵喵喵叫著，表示抗議。
云姐聽不懂它的話，而我卻聽懂了。
喵沒偷！喵是幫別人抓老鼠，獲得的報酬。
我同云姐解釋，云姐不可置信看著我倆。
你…你能聽懂它的話
云姐很快消化了一切。
她嘆道也好，我不在你身旁的時候，它也能陪你解悶了。
云姐頭一次摸了摸啰嗦的腦袋，夸它干的不錯。
也被云姐清洗的干干凈凈，可我卻看到她的眼眶通紅。
我明白，她是在怪自己不夠細(xì)心，沒有察覺出我的喜好。
我安慰云姐是我自己藏得太深！
可是她卻更加難過……
后來，我終于嘗到了屬于自己人生的。
它香甜可口，跟我想象的差不多。
原來啊，真正愛你的不會在乎任何阻礙，也要跋山涉水，千方百計的讓你如愿以償。
十三、
我的父母終究找上門了。
我媽開門見山就是許顏之，我跟你說的話你為什么不聽非要把錢砸進醫(yī)院里。
你都晚期了，根本治不好了，還不如把錢省下來孝敬我們。
我媽的話字字誅心，這一刻，她陌生的讓我害怕。
強忍著眼眶洶涌的淚，我反問媽，如果今天病床上的是許哲你也會放棄治療嗎
我媽聽完，蹭蹭兩步?jīng)_到我的病床，給了我一巴掌。
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姐姐，詛咒弟弟的。
我咽下喉頭腥甜，失望地開口我也沒見過你們這樣的父母。
回應(yīng)我的又是一巴掌。
我媽惡狠狠道就是有我們這樣的父母，你才能茍活了這么多年，不然，你早不知道在哪墳堆里躺著了。
那我寧可一開始就不要！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喃喃道我可以把錢都給你們，我只有一個條件，從此我們斷絕關(guān)系！
我媽呸了一聲，我們供你吃穿這么大，也不容易，想要斷絕關(guān)系可以，50萬！
聽到這個天文數(shù)字的時候，我一度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她哪里是問我要錢，分明是要我命。
我擦擦嘴角的血，拒絕她既然如此，我們就沒有談的必要了。我還是把錢用在治療上吧！
我媽一聽立馬火冒三丈，她胸口起伏回我許顏之，你寧愿把錢砸在醫(yī)院，也不給我們一分，你個不孝子。
她想出手打我，啰嗦趁機撓了她的手。
她齜牙咧嘴地喊疼，她本想對啰嗦下毒手，卻不知道何時一堆流浪貓跑了進來，紛紛撲向她們。
好多病人被聲音吸引過來。
我媽借此埋怨不孝女，我們含辛茹苦拉扯到大的女兒，不給我們錢就算了，還讓這么多貓欺負(fù)我們，沒天理了呀！我媽聲淚俱下，惹得不明所以的病人對我指指點點。
就在我即將埋沒在聲音的譴責(zé)中，快要溺亡之際。
云姐回來了。
她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我媽你配當(dāng)媽嗎你的女兒癌癥晚期，住院治療期間你們探望過她嗎電話有打過嗎有對她上過心嘛你的滿腦子除了錢就沒有你女兒了嘛云姐的一聲聲質(zhì)問，把我媽逼得步步后退。
退無可退之際，我媽推了云姐一把，理直氣壯地回許顏之是我的女兒，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何時輪到你這個外人插手別人的家務(wù)事了
云姐被氣得不行，聲音都在顫抖，可句句都是在控訴我媽的行為。
你有把當(dāng)女兒嘛家里吃的用的那個不是可著你寶貝兒子為中心，我認(rèn)識許顏之那年她才17歲，瘦骨嶙峋，可憐巴巴求我給她一份工作。
這些年，她掙得每分錢，你次次找借口問她要，她明明過得很辛苦了，你為什么就是不能讓她喘口氣呢
她今年也不過22歲！云姐越說越哽咽。
我媽根本不理會云姐，而是執(zhí)意拉扯我，勢要拿到錢才肯罷休。
門口的眾人也才明白事情的原委，紛紛指責(zé)我媽他們。
我媽朝他們一吼我自己的家務(wù)事還輪到你們外人指手畫腳。
眾人一聽，像泄了氣的皮球。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又何況是他們呢
我媽最終還是沒有得償所愿，因為啰嗦的隊伍又增加不少，它們紛紛撕咬我媽他們。
最終，他們落荒而逃。
十四、
以他們的性子，我知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直到，啰嗦這天垂頭喪氣神情受傷。
人，本喵很沒用，自詡是王，卻沒想到欠了那胖橘一命。
臭胖橘，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
臭胖橘，你回來好不好我不跟你搶三花女神了！
我這才明白，我爸媽為了報復(fù)那天的仇。
他們跟蹤這些流浪貓，對它們下毒手。
我的腦袋更痛了。
我看著沉默的啰嗦，心里難受極了。
云姐也是這個時候告訴了我一個消息。
她說我的事跡火了，現(xiàn)在好多人要向我捐款。
原來那天的場景被人拍了下來，上傳到了網(wǎng)絡(luò)視頻平臺。
大家紛紛可憐我，想要我的聯(lián)系方式為我捐款。
我翻看評論。
這對父母腦子是不是不正常，建議去神經(jīng)科查查！
俗話說麻繩專挑細(xì)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
那個美女姐姐好颯，我好愛！
誰有小姐姐的聯(lián)系方式我想盡些綿薄之力。
我也想！
加1
視頻的評論大多都是詢問我的聯(lián)系方式和卡號。
直到又一個視頻的出現(xiàn)，將啰嗦推至浪潮。
視頻的內(nèi)容是啰嗦幫忙抓到老鼠，然后拒絕魚罐頭，跑向棚索要的一幕。
有人眼尖的認(rèn)出和醫(yī)院的英勇護主的貓是同一只。
評論里全是夸啰嗦和它同伴的。
據(jù)說有人看到這只貓叼著進了醫(yī)院，估計是給主人的吧！
前有味的風(fēng)，后有味的貓。
好通靈性的貓，高考的時候它坐過我旁邊，我記得！
給貓貓的人好，把給主人的貓好，只有醫(yī)院那對父母人壞！
貓貓們好可愛，想養(yǎng)！
醫(yī)院里那些貓貓們是最棒的，支持動物保護立法！
我看了眼啰嗦，突然間福靈心至。
我把想法告訴了云姐，云姐不同意顏之，都什么時候了，還是先顧好你最重要。
我當(dāng)即反對云姐的想法云姐，視頻你也看了，當(dāng)時如果不是啰嗦它們，我們也無法全身而退。
現(xiàn)在因為我，啰嗦的同伴屢遭毒手，我真得無法用著它們的命安心的茍活。
云姐聽完，皺了皺眉，隨后釋然地開口顏之，你需要我做什么
十五、
我讓云姐幫我畫了個淡妝，想給大家一個好的形象。
可是情況并不樂觀，云姐化到一半手在顫抖，眼淚也止不住地流。
她哽咽地開口顏之，你太瘦了，比那時我見你還要瘦......
我抱住云姐，出聲安慰她云姐，好多女孩子想廋卻瘦不下來呢，你看我這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別人的奢望。
云姐嗔怪我為什么要跟別人比，我的顏之就是要胖胖的才好看才健康......
說著說著云姐眼淚像水龍頭一般根本止不住。
最后是我自己勉強把妝畫完了。
我趕緊發(fā)表了一個視頻，先是謝謝大家的好意，讓大家不要為我捐款了，如果有任何人索要財產(chǎn)，那都不是本人。
接著我說可以的話，希望大家領(lǐng)養(yǎng)那些流浪貓。
視頻錄完，我已經(jīng)額頭滲汗，沒人知道剛才的我是強忍多大的劇痛讓故事落幕。
云姐替我擦去額頭的汗，心疼地抱住我。
她輕聲地說顏之，你很棒！
十六、
我的視頻一發(fā)出去，激起了不小的浪花。
好多人因為貓貓英勇護主而感動，決定收養(yǎng)小貓，但也有些人不便收養(yǎng)，他們決定捐出一筆錢，建立了流浪貓救助基金會。
也算是給了流浪貓一個避難港。
啰嗦還是有些精神萎靡，我知道它還是走不出來，我沒打擾它，也許時間會撫平一切。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消瘦得不像話。
臉色蒼白不見一絲血色，頭發(fā)因為化療的緣故，早就剃光了。
我有一絲恍惚，覺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
顏之，別看了！云姐趕忙將鏡子抽走。
我好笑看著云姐，打趣道云姐，我覺得自己還挺美的！
以前忙于工作，我從來沒有好好欣賞自己，也沒打扮自己，現(xiàn)如今，倒是有空閑欣賞自己了。
云姐詫異片刻，附和我你本來就很漂亮呀！在我心中顏之就是最美的。
我聽完，心底一片柔軟。
十七、
安靜的日子沒過多久。
我的父母再次登門。
我媽開口威脅許顏之，如果你不想那個女人受到傷害，我勸你盡量拿錢出來。
那個女人不是有家店嘛我們有時間去耗。
我不敢置信地盯著她，在她洋洋得意的嘴臉下，我絕望地閉上了眼。
我可以把自己所有積蓄給你們，可你們要答應(yīng)我從此以后不再找云姐的麻煩，口說無憑，你們要立個字據(jù)。
我媽哼了一聲開口說到底親生爸媽比不上一個外人！白眼狼一個！
我爸這時候才出聲顏之，你不要怪爸爸媽媽，畢竟家里條件你也清楚，我們不敢冒險呀！
我怔愣看著眼前父親，如果說我對家還有什么眷念的話，不過是當(dāng)時的他曾給予過我一絲溫暖。
就是這份溫暖，讓我心中的桿秤搖擺不定。
而如今，已有定數(shù)。
35萬比不上50萬，可是他們還是笑嘻嘻地拿著我畢生的積蓄離開了醫(yī)院。
十八、
我看著窗外的天氣，陽光明媚，天空湛藍(lán)得不像話，云朵相互簇?fù)碇?br />
什么出院！
顏之，你瘋了嗎云姐怒氣地看著我。
云姐，我受不了醫(yī)院的味道了，我想回家！我開口解釋。
云姐不贊同般回道顏之，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了，在這里你才能得到更好的治療。
云姐，求求你了！我卑微地祈求云姐。
云姐不忍看我，別過頭去。
語氣卻不容置喙顏之，別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yīng)你，唯獨出院。
聽完云姐的回答，我的眸子暗了暗。
半晌，我強顏歡笑對云姐說是我不懂事了，讓云姐擔(dān)心了。
可轉(zhuǎn)身，我趁云姐不在，偷偷辦理了出院手續(xù)，和啰嗦回了出租屋。
啰嗦一開始也是站在云姐的一方，它嘮嘮叨叨一路。
人，喵覺得這樣不好。
人，云姐也是為了你好。
人，我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好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直到我直視它的眼睛問啰嗦，你希望我快樂嘛
啰嗦思考半天后，決定支持我。
我現(xiàn)在選擇的路，是我想走的路，是能讓我感到快樂的路。
十九、
云姐知道后風(fēng)塵仆仆趕來。
她的頭發(fā)凌亂極了，神情疲憊地說顏之，你太任性了！
為了讓云姐認(rèn)清現(xiàn)實，我只能殘忍地開口云姐，我們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吧!我的身體狀況你也看在了眼里，我覺得我爸媽說得對，我沒必要把錢浪費在醫(yī)院里。
云姐聽完，給了我一巴掌，她崩潰道顏之，你怎么這么自私！你忍心拋下我和啰嗦嗎
我看向一旁神情受傷的啰嗦，對上云姐通紅的眼睛，忍著洶涌的淚反問云姐，你不覺得自私是你嗎
一直以來，你拿著啰嗦和你自己作為籌碼，不肯放過我，可是云姐，每次化療我真的好疼好痛苦......
云姐聽完，片刻失神。
繼而抱歉地開口顏之，對不起！
這之后，云姐沒有強求我回醫(yī)院，而我，做回了許顏之。
我不再忌口，也不囿于一方天地。
而是經(jīng)常帶著啰嗦走街串巷。
我會呼吸新鮮的空氣，會欣賞絢麗奪目的花朵，會感受身邊人的喜樂。
那些都是我曾忙于生活，未曾感受到美好。
我的狀態(tài)越來越好，云姐不再開始擔(dān)憂，啰嗦也開始了新的生活。
直到那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我嘔血不止，又住進了醫(yī)院。
二十、
云姐和啰嗦死死地守在我的病床旁。
我回想起這幾天的狀態(tài)，本以為是有所好轉(zhuǎn)，沒想到是回光返照。
我想開口說些什么，可是力不從心。
云姐和啰嗦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云姐緊緊地抱住我，可她哭得聲嘶力竭。
在我意識徹底模糊前，我聽見了啰嗦的聲音。
它說人，我要當(dāng)爸爸了，下輩子當(dāng)我女兒好不好！
我很想問問它拿什么養(yǎng)我
可卻陷入了永久的昏迷。
二十一、
我是在顏之走后的第三天，翻看了她的日記。
這才知道，顏之為什么突然要出院。
我有些崩潰，沒有控制好情緒，淚水咽濕了筆記。
我痛恨她的父母時，也痛恨自己。
我以為自己做到了面面俱到，卻忽略了顏之的心軟。
不然，她為什么還在日記中寫道。
她走后，讓我給啰嗦一個庇護所。
不用豢養(yǎng)它，只需要在它困難時伸出援手就行。
而啰嗦在顏之走后，它消失了一段時間。
可是在每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我獨自回家的路上，總會有啰嗦的身影。
我知道，它是在保護我。
或許，顏之臨終前，也交待了它一些任務(wù)。
后來，我在店里一處放置了吃食，支了一個窩。
啰嗦需要時，就能回來歇息。
顏之啊，我多希望你能活得自私點，而不是臨終前也放心不下我們的小天使。
后記
又是一年的清明節(jié)，我拿著顏之愛吃的匆匆趕往墓園。
一路上，我生怕顛簸破壞了，這樣顏之一定會怪我的。
掃墓的人很多，他們成群結(jié)伴。
只有個別的角落，矗立的墓碑無人問津。
我想，顏之的墓碑也是那樣的冷冷清清吧！
一想到這，我抓緊了步伐。
我想讓別人知道，我的顏之也是有人惦念著的。
沒想到，有個不速之客比我先到。
顏之的墓碑前，已經(jīng)堆滿了。
原來是啰嗦領(lǐng)著它的妻女來看顏之。
一堆小貓在顏之墓碑前喵喵喵叫著。
我才注意到有一只肥嘟嘟的小三花偷吃著顏之墓碑前的。
而啰嗦沒有制止它，反而是寵溺看著那只小三花。
小三花注意到了我，它的眼神熱烈而熾熱，它跌跌撞撞地奔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