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林謙，李家的贅婿。
三年了。
在這座名為李家別墅的華美牢籠里，我扮演著一個近乎隱形的角色。每日洗衣做飯，打掃庭院，將岳父岳母的起居伺候得無微不至，將妻子李詩涵的飲食照顧得妥帖細致。
我的存在，于這個家，仿佛就是……一�？捎锌蔁o的塵埃。
岳母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嫌棄，仿佛我沾染了她家光鮮的地板。小姨子李詩琪，更是將對我的鄙夷，時刻掛在臉上，刻在言語的每一個尖銳的棱角上。
只有詩涵……我的妻子，李家的大小姐，會在夜深人靜時，端來一杯溫?zé)岬呐Ｄ�，輕聲說一句：林謙，辛苦你了。
她的聲音，像這冰冷屋檐下，唯一的一絲暖意。
1
也是支撐我……繼續(xù)留在這里，忍受這一切的，唯一的理由。
為了她，也為了……我對恩師，她已故祖父的那個承諾。
林謙，詩涵這孩子，心思單純，不懂人心險惡。我走后，李家這攤子……怕是要亂。我把她托付給你，三年，只要你護她三年周全，不讓她受了委屈，之后……海闊天空，任你高飛。
恩師病榻前的囑托，猶在耳邊。
三年之期，已近尾聲。
我像一條蟄伏的龍，潛藏在淺灘，收斂了所有的鱗爪，只為……等待一個承諾的終結(jié)，和……一場遲來的清算。
2
今天，是岳父李建國的六十壽宴。
李家別墅張燈結(jié)彩，賓客盈門，觥籌交錯，一派富貴景象。
我依舊穿著那件半舊的深色西裝，沉默地站在角落，替詩涵擋著那些不懷好意的敬酒，或者……適時地遞上一杯溫水。
小姨子李詩琪，今晚無疑是全場的焦點之一。她穿著一身價格不菲的限量款高定禮服，挽著她新交的富二代男友張揚，如同驕傲的孔雀，在人群中穿梭，享受著眾人的吹捧和艷羨。
她名下的琪彩時尚公司，近來在網(wǎng)紅經(jīng)濟的浪潮中，做得風(fēng)生水起，據(jù)說馬上就要拿到一輪千萬級別的融資，前途一片光明。
酒過三巡，李詩琪端著酒杯，在一群朋友的簇擁下，施施然走到了我們這一桌。
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針，輕飄飄地落在我身上，嘴角噙著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諷。
喲，姐夫也在這兒呢我還以為你忙著在后廚幫傭呢。她故作驚訝地捂住嘴，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幾桌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陣壓抑的竊笑聲，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詩涵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她想開口替我辯解，卻被岳母一個嚴厲的眼神制止，只能低下頭，緊緊攥住了我的衣角。
我能感覺到她指尖的顫抖。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然后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李詩琪。
三年來，這樣的羞辱，早已是家常便飯。我的心，早已被磨礪得……波瀾不驚。
怎么不說話啊，姐夫李詩琪見我不為所動，似乎有些不悅，聲音也拔高了幾分，今天這種場合，你怎么還穿著去年的舊衣服啊是姐姐沒給你零花錢買新的嗎也是，畢竟家里開銷大，你又……唉，真是辛苦我姐了，嫁給你這么個‘賢內(nèi)助’。
她刻意加重了賢內(nèi)助三個字的讀音，語氣里的輕蔑和嘲諷，幾乎要溢出來。
那富二代男友也摟著她的腰，用一種看垃圾般的眼神瞥了我一眼，附和道：詩琪，你姐夫這叫……懂得勤儉持家嘛。不像我們，只會花錢。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我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平靜地給詩涵夾了一筷子她愛吃的菜，溫聲道：別理他們，多吃點。
我的平靜，似乎徹底激怒了李詩琪。
她將酒杯重重地頓在桌上，指著我的鼻子，尖聲道：林謙！你裝什么清高！你以為你這樣忍氣吞聲，就能在我家吃一輩子軟飯嗎！我告訴你，等我的公司上市了，第一個就把你這種沒用的廢物，從李家趕出去！讓你和我姐離婚！我姐值得更好的！
詩琪！詩涵終于忍不住，帶著哭腔喊了一聲。
你閉嘴！岳母厲聲呵斥，狠狠瞪了詩涵一眼，詩琪說得沒錯！有些人，就是爛泥扶不上墻！
我緩緩放下筷子，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張年輕卻刻薄的臉。
今天的羞辱……也準時送達了呢。
只是……
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3
壽宴在一種微妙而尷尬的氣氛中繼續(xù)著。
李詩琪大概是覺得在我這里大獲全勝，心情極好，拉著她的富二代男友，開始向眾人炫耀她那琪彩時尚的宏偉藍圖。
……我們公司下個月，就要和M國最大的美妝集團‘魅影’簽下戰(zhàn)略合作協(xié)議了！到時候，‘琪彩’的產(chǎn)品，就能通過‘魅影’的渠道，銷往全球！
而且，王少（她的富二代男友）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了，會幫我引薦幾位頂級的投資人！下一輪融資，至少這個數(shù)！她伸出五根纖細的手指，得意洋洋。
人群中爆發(fā)出陣陣驚嘆和恭維。
岳父李建國也捋著胡須，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他看來，這個小女兒，才是李家未來的希望。
只有我，在聽到魅影集團這個名字時，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魅影集團亞洲區(qū)的負責(zé)人，安德魯……
如果我沒記錯，三年前，他還只是我手下一個……不起眼的項目經(jīng)理。因為能力出眾，被我一路提拔，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李詩琪……竟然能搭上他的線
我看著李詩琪那張因為興奮而漲紅的臉，心里……卻生出了一絲疑慮。
琪彩時尚我略有耳聞。一家主打國風(fēng)概念的美妝公司，產(chǎn)品包裝和營銷做得不錯，很受年輕女孩的追捧。但其核心技術(shù)和產(chǎn)品質(zhì)量……似乎一直飽受詬病
這樣的公司，魅影集團會看得上
除非……
我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李詩琪手腕上那塊看起來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
那塊表……似乎是男款而且……好像是安德魯最喜歡的一個系列。
我心里，漸漸有了一個不太好的猜測。
詩涵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悄悄碰了碰我的胳膊，低聲問：怎么了不舒服嗎
我搖了搖頭，對她笑了笑：沒事。
宴會結(jié)束后，回到房間。詩涵大概是因為白天替我擔(dān)心，又受了母親和妹妹的氣，情緒有些低落。
我替她倒了杯溫水，狀似無意地提起：詩琪的公司……發(fā)展得這么快，她一個剛畢業(yè)沒幾年的小姑娘，還真是不容易。
詩涵嘆了口氣：是啊，她從小就要強。只是……有時候，我總覺得她……太急功近利了。前段時間，她為了拿下和‘魅影’的合作，好像……用了些不太光彩的手段。還因為這個，和我吵了一架。
哦我的心微微一動，什么不太光彩的手段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詩涵搖了搖頭，只是聽她提過幾句，好像是……陪什么人喝酒，送了很貴重的禮物……還說……做生意嘛，總要有所犧牲……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顯然也覺得這些話……有些難以啟齒。
我沉默了。
看來，我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
李詩琪，為了攀上魅影這棵高枝，怕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而這份代價里，恐怕……也摻雜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交易。
林謙，詩涵忽然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擔(dān)憂，你說……詩琪她……會不會有事
我看著她那雙清澈的、不染塵埃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些不忍。
她終究是……太善良了。
即使李詩琪那樣對她，那樣對我，她還是……會為她擔(dān)心。
放心吧，我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語氣溫和，吉人自有天相。
只是……
有些人，不撞南墻，是不會回頭的。
而有些人，撞了南墻……也未必知道悔改。
4
日子，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
李詩琪因為即將和魅影集團達成合作，在家里愈發(fā)趾高氣揚，幾乎把我當成了透明人。
岳母對我的態(tài)度，也更加刻薄。每日不是嫌我做的飯菜不合胃口，就是挑剔我打掃的衛(wèi)生不夠干凈。
我依舊沉默地承受著這一切。
不是麻木，而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我在等。
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也等……李詩琪自己，踩下那最后一根引線。
這一天，詩涵的公司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她大學(xué)畢業(yè)后，沒有進入李氏集團，而是和幾個朋友合伙，開了一家小小的花藝設(shè)計工作室。工作室雖然不大，但因為設(shè)計新穎，服務(wù)周到，生意一直還不錯。這也是她……唯一能感受到自我價值的地方。
可是最近，她們工作室的一個重要客戶，突然單方面撕毀了合同，并且……惡意散布謠言，說她們工作室盜用創(chuàng)意，以次充好。
一時間，工作室的聲譽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訂單銳減，甚至連幾個已經(jīng)談好的合作方，也開始猶豫退縮。
詩涵急得焦頭爛額，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我看著她強忍著委屈，到處奔波，試圖挽回局面，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以我的能力，只要一句話，就能輕易解決這個所謂的麻煩。
但我不能。
至少……現(xiàn)在還不能。
我還沒有找到，那個在背后惡意中傷詩涵的人。
直到……
那天晚上，我無意中聽到李詩琪在陽臺上打電話。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得意和……惡毒。
……放心吧，劉總，我已經(jīng)按您說的去做了。保證讓李詩涵那個小破工作室，永無翻身之日！
……呵呵，誰讓她不識抬舉，敢跟我搶‘花漾年華’那個項目我李詩琪看上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您放心，事成之后，‘琪彩時尚’和您公司的合作，絕對……
后面的話，我沒有再聽下去。
我的手，在瞬間攥緊！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只有一股……冰冷徹骨的怒火，從腳底，直沖頭頂！
原來……是她！
竟然是李詩琪！
就因為詩涵的工作室，和她的琪彩時尚在某個項目上形成了競爭關(guān)系，她就……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在背后捅刀子！
而且……還聯(lián)合外人，一起打壓自己的親姐姐！
這個女人……
她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我猛地轉(zhuǎn)過身，幾乎要控制不住地沖出去，掐住她的脖子，質(zhì)問她！
但……理智，在最后一刻，拉住了我。
現(xiàn)在發(fā)作，只會打草驚蛇。
而且……僅僅是讓她受到一點教訓(xùn)，太便宜她了。
我要的，是……讓她永無翻身之日！
我要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滔天怒火，轉(zhuǎn)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窗外，夜色如墨。
而我的眼中，卻燃燒著……比這夜色，更深沉，更冰冷的火焰。
李詩琪……
你觸碰了……我的底線。
5
壽宴之后，我一直隨身帶著的那部看起來極其普通的舊款手機，終于……派上了用場。
這部手機，沒有任何智能功能，不能上網(wǎng)，不能玩游戲，唯一的用途，就是……接打電話，收發(fā)短信。
以及……儲存著一個，足以撼動整個海城，甚至……更廣闊商業(yè)版圖的，龐大而隱秘的聯(lián)系人網(wǎng)絡(luò)。
這是恩師留給我的，最后的底牌。也是我……蟄伏三年，等待時機的倚仗。
我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反鎖。
詩涵大概是累壞了，已經(jīng)睡下，呼吸均勻。
我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沉沉的夜色，拿出那部舊手機。
屏幕亮起，幽幽的藍光，映在我平靜無波的臉上。
我按下一串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了。
……先生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恭敬，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察的緊張和……激動的聲音。
是老K。
曾經(jīng)跟在我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也是……這個隱秘網(wǎng)絡(luò)中，負責(zé)傳遞我指令的信鴿。
三年來，這是我第一次……主動聯(lián)系他。
是我。我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電話那頭，似乎……傳來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先生！您……您終于……老K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廢話少說。我打斷他，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先生請吩咐！刀山火海，萬死不辭！老K立刻恢復(fù)了職業(yè)的冷靜和……狂熱。
琪彩時尚。我說出這個名字，語氣冰冷，以及……它背后所有相關(guān)的利益鏈條，包括……那個M國的‘魅影’集團。
天亮之前，我不想……再聽到它們的名字。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
似乎……在消化我這個指令的分量。
魅影集團……老K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先生，魅影的背景……有點復(fù)雜，牽扯到……歐洲的一些老牌家族。如果……
有問題我的聲音，冷了下去。
不！沒有問題！老K立刻斬釘截鐵地回答，請先生放心！天亮之前，保證完成任務(wù)！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嗜血的興奮。
我知道，這三年，他也……憋壞了。
嗯。我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準備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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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老K卻忽然叫住了我，三年之期……已到。您……打算何時……
不該問的，別問。我打斷他，語氣冰冷。
……是！屬下逾越了！
我掛斷電話，將手機重新揣回兜里。
窗外的夜色，依舊濃重。
但……天，就快亮了。
我轉(zhuǎn)身，走到床邊，看著詩涵恬靜的睡顏，伸手，輕輕替她掖了掖被角。
然后，我像往常一樣，走進廚房，開始……為她準備她喜歡的宵夜。
一碗……加了枸杞和紅棗的，小米粥。
很暖，很養(yǎng)胃。
而窗外，一場足以顛覆整個海城時尚圈的……風(fēng)暴，正在悄然醞釀。
6
第二天的黎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更具戲劇性。
李家別墅，是被一陣凄厲的哭嚎聲和……刺耳的電話鈴聲吵醒的。
我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身邊依舊熟睡的詩涵，起身，披上外衣，走出了房間。
客廳里，早已亂成了一團。
李詩琪穿著睡衣，披頭散發(fā)，面如死灰地癱坐在沙發(fā)上，手里緊緊攥著手機，眼神空洞，嘴里不斷重復(fù)著：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岳母在一旁，急得團團轉(zhuǎn)，一邊安慰著李詩琪，一邊……對著電話那頭，用一種近乎歇斯底里的語氣咆哮著：
……什么叫所有合作方單方面解約！違約金呢！他們不怕賠死嗎！
……銀行抽貸！為什么！我們公司明明……
……偷稅漏稅！商業(yè)欺詐！這都是污蔑！是栽贓陷害！
岳父李建國則鐵青著臉，坐在另一邊的沙發(fā)上，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整個客廳都彌漫著嗆人的煙味。
他的手機，也響個不停。每一個電話，都像是一道催命符，讓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一分。
我平靜地走到廚房，開始準備早餐。
烤面包的香氣，和客廳里那絕望壓抑的氣氛，形成了鮮明而……諷刺的對比。
……爸！媽！到底是怎么回事�。槭裁础瓰槭裁匆灰怪g，所有人都來找我們麻煩！李詩琪終于從最初的震驚和麻木中回過神來，帶著哭腔，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岳母也快哭了，那些合作方，就像約好了一樣，全都翻臉不認人！銀行那邊，也突然說我們公司資質(zhì)有問題，要立刻收回貸款！還有……還有稅務(wù)局和工商局的人，說要上門調(diào)查……
是不是……是不是王少他們家……李詩琪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對！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家在背后搞鬼！他……他昨天還說要給我投資，今天就……
她慌忙拿起手機，想要撥通那個富二代男友的電話。
卻發(fā)現(xiàn)……對方早已關(guān)機。
而且……她所有的社交賬號，都被對方拉黑了。
……怎么會這樣……李詩琪徹底絕望了，手機從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琪彩時尚……完了……岳父李建國掐滅了手中的煙頭，聲音沙啞，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和……恐懼，一夜之間……所有合作方解約，銀行催貸，核心團隊集體辭職，網(wǎng)上……全是關(guān)于我們公司偷稅漏稅、產(chǎn)品質(zhì)量問題、商業(yè)欺詐的負面新聞……股價（如果它有的話）……肯定也崩了……
我們……我們到底得罪了誰！岳母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是啊。
你們到底……得罪了誰呢
我端著剛烤好的面包和熱好的牛奶，從廚房里走出來，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溫和的笑容。
爸，媽，詩琪，吃早餐了。
我的聲音，在這片絕望的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7
吃！吃什么吃！公司都要倒了！你還有心情吃！
李詩琪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那眼神，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一般！
仿佛……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我這個廢物姐夫！
我沒有理會她的歇斯底里，只是將早餐輕輕放在餐桌上。
人是鐵，飯是鋼。我淡淡地說，天大的事情，也要先填飽肚子再說。
林謙！你這個掃把星！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克我們家！自從你這個廢物進了我們家門，我們家就沒一天好日子過！岳母也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詩涵不知何時也醒了，站在樓梯口，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臉色蒼白，不知所措。
媽！詩琪！你們別這樣說林謙……她想替我辯解，聲音卻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你給我閉嘴！岳母狠狠瞪了她一眼，都是你！當初要死要活非要嫁給這個廢物！現(xiàn)在好了！把整個家都給克垮了！
我看著眼前這出荒誕的鬧劇，心里……沒有絲毫波瀾。
甚至……還有點想笑。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們不想著如何解決問題，反而……還在忙著互相指責(zé)，推卸責(zé)任
真是……可悲。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岳父李建國終于開口了，聲音疲憊，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當務(wù)之急，是想辦法……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后搞我們！
查怎么查！李詩琪尖叫道，所有人都聯(lián)系不上了！那些平時稱兄道弟的合作伙伴，現(xiàn)在一個個都躲著我們！連王少……連王少都把我拉黑了！
一定是……一定是那個魅影集團！岳母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里閃過一絲怨毒，詩琪！你之前為了和他們合作，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提到魅影集團，李詩琪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
她的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癱軟在沙發(fā)上，眼神空洞。
看來……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爸，媽，我慢條斯理地吃著手中的三明治，語氣平靜地開口，或許……問題，并不出在別人身上。
我的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讓客廳里的氣氛，再次變得緊張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有憤怒，有不解，有……一絲不易察察的，來自李建國的……審視
林謙！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李詩琪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指著我，厲聲質(zhì)問，難道……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她的質(zhì)問，歇斯底里，卻又……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
8
面對李詩琪那近乎瘋狂的指控，我只是……平靜地喝了一口牛奶。
然后，抬起頭，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弧度。
我我說，語氣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無辜和……茫然詩琪，你糊涂了吧我一個在家里洗衣做飯的贅婿，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讓你的公司一夜之間破產(chǎn)
我的話，合情合理，卻又……充滿了諷刺。
李詩琪被我噎了一下，臉色漲得更紅，卻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是啊。
林謙是誰
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一個靠著妻子養(yǎng)活的軟飯男。一個在李家毫無地位，任人欺凌的受氣包。
他怎么可能……有能力，讓一個市值千萬，即將獲得巨額融資的時尚公司，在短短幾個小時內(nèi)，灰飛煙滅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是你……那會是誰！李詩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盯著我，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對不對！你這個掃把星！快說！
詩琪，夠了！岳父李建國終于忍不住，厲聲喝止了她，現(xiàn)在不是胡攪蠻纏的時候！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我，眼神復(fù)雜，帶著一種深深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察的探究。
林謙，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你剛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問題不出在別人身上
我放下手中的牛奶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動作從容不迫。
然后，我抬起頭，迎上李建國探究的目光，語氣依舊平靜：
爸，我只是覺得……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和口碑。
琪彩時尚能有今天的局面，或許……和它自身的一些經(jīng)營方式，脫不了關(guān)系吧
我的話，點到即止，卻又……意有所指。
李詩琪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為，她心里清楚，我說的……是事實。
為了快速擴張，為了拿到融資，為了在短時間內(nèi)營造出成功的假象，琪彩時尚在產(chǎn)品質(zhì)量、稅務(wù)處理、甚至……商業(yè)競爭手段上，都存在著不少……見不得光的地方。
這些事情，在公司順風(fēng)順水的時候，或許可以被掩蓋。
但一旦……有人想針對它，這些……就都會成為致命的軟肋！
你……你怎么知道這些！李詩琪難以置信地看著我，聲音都在發(fā)抖。這些公司內(nèi)部的秘密，連很多高管都未必清楚，他一個廢物姐夫，怎么可能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淡淡地說，語氣里，聽不出絲毫的情緒。
你……你到底是誰！李詩琪失聲尖叫，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一絲近乎崩潰的瘋狂！
她終于……開始懷疑了。
懷疑這個在她眼中一文不值的廢物姐夫，可能……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客廳里的氣氛，再次陷入了死寂。
岳父李建國看著我，眼神閃爍，似乎在極力思考著什么。
岳母則是一臉的茫然和……隱隱的不安。
而詩涵……
她站在樓梯口，看著我，那雙清澈的眼睛里，充滿了震驚、困惑，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重新燃起的……光芒
我沒有再說話。
只是默默地收拾好餐桌，然后，像往常一樣，走進廚房，開始……準備午飯的食材。
仿佛……剛才那場足以改變李家命運的風(fēng)暴，與我這個沉默的罪魁禍首，毫無關(guān)系。
9
琪彩時尚的崩塌，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在李家引起了持續(xù)的余震。
接下來的幾天，李家別墅，都籠罩在一片愁云慘霧之中。
李詩琪徹底蔫了。整日將自己鎖在房間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如同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偶爾從她房間門口經(jīng)過，能聽到里面?zhèn)鱽韷阂值�、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
岳母則像是蒼老了十歲，往日里的囂張跋扈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和……難以掩飾的恐懼。她不再對我頤指氣使，甚至……在偶爾和我目光接觸時，會下意識地避開。
岳父李建國，則整日忙于奔波。他試圖動用所有的人脈關(guān)系，去調(diào)查琪彩時尚突然崩盤的真相，去尋找那個……在背后操控一切的神秘黑手。
然而，所有的努力，都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所有線索，都在某個層面，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強行切斷。
他只知道，這是一股……他們李家，絕對惹不起的，恐怖的力量。
這種未知的恐懼，比已知的災(zāi)難，更讓人感到絕望。
漸漸地，李家人的目光，開始……不約而同地，投向了我。
投向了這個……在風(fēng)暴中心，卻始終平靜如常，甚至……有些反常的贅婿。
他們開始回憶。
回憶我這三年來，在李家的點點滴滴。
我的沉默寡言，我的逆來順受，我的……似乎永遠波瀾不驚的眼神。
以及……那天早上，在客廳里，我說過的那幾句……意有所指的話。
……問題，并不出在別人身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些話，在當時聽來，或許只是隨口一提。
但現(xiàn)在……結(jié)合琪彩時尚那離奇的崩塌，再回想起來，卻像是一根根細小的針，扎在他們的心頭，讓他們……不寒而栗！
難道……
真的是他
這個被他們鄙視了三年，欺壓了三年的廢物
這個猜測，太過荒謬，卻又……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于是，家里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
岳母不再對我橫眉冷對，而是……眼神躲閃，欲言又止。
李詩琪……偶爾從房間出來，看到我，會像見了鬼一樣，迅速逃開。
岳父李建國，則會用一種……極其復(fù)雜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里，有懷疑，有探究，有不甘，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恐懼。
只有詩涵。
她看我的眼神，依舊帶著困惑，但……似乎也多了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是一種……重新審視一種……隱隱的期待還是一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依賴
我依舊像往常一樣，洗衣做飯，打掃庭院，沉默寡言。
仿佛……對周圍這些微妙的變化，毫無察覺。
但我的心里，卻很清楚。
恐懼的種子，已經(jīng)種下。
它正在……悄然蔓延，生根發(fā)芽。
而我……只需要，靜靜地等待。
等待它……開出我想要的……花。
10
詩涵最近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了。
不再是以前那種……帶著憐憫和一絲無奈的包容。
而是……充滿了復(fù)雜的好奇、探究，甚至……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畏
她開始……有意無意地，向我打探一些事情。
林謙，這天晚飯后，她幫我一起收拾碗筷，狀似無意地問，你說……詩琪的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的……只是因為經(jīng)營不善嗎
我擦拭著手中的盤子，沒有看她，淡淡地說：商場如戰(zhàn)場，瞬息萬變。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導(dǎo)致滿盤皆輸。
可是……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猶豫，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詩琪她……雖然有時候是任性了一點，但……她對公司，還是很用心的。
用心，不代表……用對了地方。我說，語氣依舊平靜。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懇求
林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來了。
我知道，她遲早會問的。
我放下手中的盤子，轉(zhuǎn)過身，看著她。
她的眼睛，很亮，很清澈，像一汪見底的泉水。
只是此刻，這汪泉水里，充滿了……不安和……期盼。
她……在期待什么
期待我給她一個……她想要的答案
我知道什么我反問，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我只是一個……在家里做飯的贅婿而已。公司的事情，我怎么會懂
我的話，讓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幾分。
……可是，她低下頭，聲音有些失落，我總覺得……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哦我挑了挑眉，哪里不一樣了
說不上來。她搖了搖頭，語氣有些困惑，就是感覺……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包括……我她猛地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受傷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刺了一下。
什么都不在乎
不。
我在乎的。
只是……這份在乎，被我深深地埋藏了起來。
因為……我知道，一旦表露出來，我這三年的隱忍和籌謀，都可能……功虧一簣。
詩涵，我看著她，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一些，別胡思亂想。我只是……習(xí)慣了安靜而已。
真的嗎她看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嗯。我點了點頭，移開視線，不再與她對視。
我怕……再看下去，我會忍不住……將所有的真相，都告訴她。
告訴她，我為什么要入贅李家。
告訴她，我為了那個承諾，忍受了多少屈辱。
告訴她……我對她，并非……毫無感覺。
可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時機……未到。
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失望，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默默地轉(zhuǎn)身，離開了廚房。
看著她落寞的背影，我的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絲……名為動搖的情緒。
我這樣做……真的對嗎
為了那個承諾，為了所謂的清算，將她也……卷入這場冰冷的算計之中
這……真的是恩師希望看到的嗎
11
李詩琪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在經(jīng)歷了最初的崩潰、絕望、和自我封閉之后，她大概……也開始像其他人一樣，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我這個……最不可能，卻又……最可疑的廢物姐夫。
這天下午，我正在花園里修剪花草。
她忽然像一陣風(fēng)一樣，從別墅里沖了出來，擋在了我面前。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憔悴，但眼睛里，卻燃燒著兩團……瘋狂的火焰。
林謙！她指著我，聲音尖利，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我的公司……是不是你毀掉的！
我放下手中的花剪，平靜地看著她。
詩琪，我說，語氣淡然，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我亂說！她像是被我的平靜激怒了，猛地上前一步，幾乎要湊到我的臉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廢物！一定是你！你嫉妒我！你恨我們李家！所以……所以你才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報復(fù)我們！
證據(jù)呢我看著她，眼神里，沒有絲毫波瀾。
證據(jù)！她冷笑一聲，還需要什么證據(jù)！除了你這個陰險的廢物，還有誰會這么處心積慮地害我！
詩琪，我看著她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忽然……覺得有些可笑，你覺得……我這個‘廢物’，有那么大的能量，能讓你的‘琪彩時尚’，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
我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她燃燒的怒火上。
她愣住了。
是啊。
林謙是誰
一個連像樣工作都沒有，整天在家洗衣做飯的軟飯男。
他憑什么他有什么能力
可是……
如果不是他，那會是誰
她想不通。也……不敢再想下去。
那種……被一股看不見的、無所不能的恐怖力量支配的恐懼感，讓她幾近崩潰。
……是你。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卻又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一定是你……用了什么見不得光的手段！你這個……魔鬼！
魔鬼嗎
或許吧。
在某些人眼里。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我看著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可惜……你當初，沒有給自己，也沒有給別人……留任何余地。
我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猛地后退一步，臉上血色盡失，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么，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想起了……她以前是如何羞辱我的。
想起了……她是如何算計詩涵的。
想起了……她那些自以為是的優(yōu)越感，和……高高在上的鄙夷。
原來……
報應(yīng)，真的會來。
而且……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徹底。
不……不可能……她失魂落魄地搖著頭，喃喃自語，踉蹌著，轉(zhuǎn)身，跑回了別墅。
看著她倉惶逃離的背影，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心里，也沒有絲毫的快意。
只有……一種塵埃落定般的平靜。
有些人，有些事。
終究……是需要一個了結(jié)的。
而這個了結(jié)，由我親手畫上句號，或許……是最好的結(jié)局。
12
李詩琪的質(zhì)問，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李家引起了軒然大波。
雖然，她并沒有拿出任何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
但……結(jié)合琪彩時尚那離奇的崩塌，和我之前那些意有所指的話……
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一桿秤。
他們開始……真正地，重新審視我這個……在李家隱忍了三年的廢物贅婿。
他們開始害怕。
害怕我那平靜無波的眼神背后，到底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和……能量。
岳父李建國，在幾次旁敲側(cè)擊，試圖從我口中套取些什么，卻都無功而返之后，終于……放棄了。
他看我的眼神，變得愈發(fā)復(fù)雜。有忌憚，有不甘，有懊悔，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恐懼。
岳母，則徹底不敢再對我大呼小叫。她甚至……開始主動和我說話，語氣……也客氣了不少。雖然，那客氣里，充滿了不自然和……刻意的討好。
李家的氣氛，變得前所未有的……詭異。
曾經(jīng)那個被所有人鄙視、可以隨意欺壓的廢物，如今，卻成了這個家里……最讓人捉摸不透，也最讓人……不敢輕易得罪的存在。
這種轉(zhuǎn)變，充滿了諷刺，卻又……真實得可怕。
只有詩涵。
她依舊用那種……充滿了困惑和探究的眼神看著我。
但……那眼神深處，似乎……也多了一絲……釋然和……隱隱的依賴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小心翼翼地替我辯解，或者……為我感到委屈。
她開始……嘗試著，真正地，去了解我。
了解我那平靜外表下，可能隱藏著的……另一面。
這天晚上，她端著一杯熱牛奶，走進我的書房（是的，我現(xiàn)在在李家，也有了自己的書房，雖然……只是一個很小的儲物間改造的）。
林謙，她將牛奶放在我面前，輕聲說，謝謝你。
我知道，她指的，不僅僅是白天李詩琪的事情。
更是……這三年來，我為她，為這個家，所承受的一切。
沒什么。我看著她，語氣平靜，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
該做的事情她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不解，值得嗎
為了一個承諾，為了一個……早已不在的人的囑托，付出這么多，忍受這么多……
值得嗎
我沉默了。
這個問題，我也曾無數(shù)次問過自己。
現(xiàn)在……我似乎，有了一個答案。
……或許吧。我抬起頭，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弧度。
至少……我沒有辜負他。
也沒有……辜負你。
最后這句話，我沒有說出口。
但……我相信，她懂。
詩涵看著我，眼眶微微泛紅，最終……只是點了點頭，什么也沒說，默默地轉(zhuǎn)身，離開了書房。
我知道，我和她之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還有……太多的隔閡和秘密，需要時間去解開，去撫平。
但……
至少現(xiàn)在，我們之間，那堵冰冷的墻，似乎……已經(jīng)裂開了一道微小的縫隙。
陽光，或許……終有一天，能照進來。
13
李家的風(fēng)波，漸漸平息。
琪彩時尚的破產(chǎn)，成為了海城商界一個不大不小的談資，很快……便被新的熱點所取代。
李詩琪，在經(jīng)歷了一段時間的消沉后，似乎也……認命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囂張跋扈，整個人都沉靜了不少�；蛟S……這次的打擊，對她而言，也未必全是壞事。
岳父岳母，對我的態(tài)度，依舊是那種……敬而遠之的客氣。
我知道，他們心里，依舊對我充滿了忌憚和……無法釋懷的怨氣。
但……那又如何呢
有些債，終究是要還的。
而我，也并不在乎他們?nèi)绾慰次摇?br />
我在乎的，只有……詩涵。
以及……恩師的那個承諾。
三年之期，已到。
我護了詩涵三年周全，沒有讓她……受到真正的傷害（李詩琪那些小打小鬧，與真正的風(fēng)雨相比，不值一提）。
我的承諾……完成了。
是時候……離開了。
我將這個決定，告訴了詩涵。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
她聽完，沉默了很久。
沒有哭，也沒有鬧。
只是……眼圈，一點點地紅了。
……一定要走嗎她看著我，聲音沙啞。
嗯。我點了點頭，我的使命……完成了。
使命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不解，那個……你一直說的……承諾
我看著她，知道……是時候，將一切都告訴她了。
關(guān)于恩師，關(guān)于那個承諾，關(guān)于……我為什么會入贅李家，忍受這一切。
我將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包括……恩師在臨終前，是如何將她托付給我。
包括……恩師是如何擔(dān)心，在他走后，李家那些如狼似虎的旁支，會為了爭奪家產(chǎn)，而傷害她這個……心思單純的嫡長孫女。
也包括……恩師是如何懇求我，務(wù)必……在她真正成熟起來，能夠獨當一面之前，替他守護她。
詩涵靜靜地聽著，眼淚，無聲地滑落。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我明明擁有著……她無法想象的能量，卻甘愿……在李家，扮演一個廢物的角色。
她終于明白……我這三年來，所承受的，不僅僅是羞辱和鄙夷，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責(zé)任和……深情。
……所以，她看著我，聲音哽咽，你為我……付出了這么多
不，我搖了搖頭，伸出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我只是……在完成對恩師的承諾。
也……我頓了頓，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在守護……一個值得守護的人。
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感動，和……一種更加復(fù)雜難言的情緒。
那……現(xiàn)在呢她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察的顫抖，承諾完成了，你……就要離開我了嗎
我看著她眼中那份……近乎脆弱的期盼，心里……某個地方，再次被狠狠地觸動了。
離開嗎
我……真的舍得嗎
14
離開，這個詞，從詩涵口中說出來，竟然……讓我感到了一絲……莫名的刺痛。
我以為，當三年之期已到，當恩師的囑托完成，我會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離去，去過屬于我自己的生活。
可是……
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我卻發(fā)現(xiàn)……
自己，竟然……有些不舍。
不舍這個……我曾經(jīng)無比厭惡的牢籠
不。
不舍的，是……這個牢籠里，唯一的那束光。
是詩涵。
是她那雙清澈的、不染塵埃的眼睛。
是她在我被所有人鄙夷時，悄悄遞過來的那杯溫牛奶。
是她……在我決定離開時，眼中那份……無法掩飾的失落和……依賴。
我看著她，看著她因為我的沉默而變得越來越不安的眼神，心里……第一次，對自己的未來，產(chǎn)生了……迷茫。
海闊天空，任我高飛
可是……
沒有了她，這海，再闊，這天，再高……
又有什么意義呢
林謙……她見我久久不語，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哀求，別走……好不好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我的衣角。
那力道，很輕，卻像一根無形的鎖鏈，將我的腳步，牢牢地鎖在了原地。
我看著她，心里……天人交戰(zhàn)。
理智告訴我，我應(yīng)該走。離開這個充滿了算計和虛偽的家族，去追尋真正屬于我自己的生活。
情感卻……在瘋狂地叫囂著，讓我留下。
留下，為了她。
為了這個……我用三年時間守護，也……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走進我心里的女孩。
詩涵……我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你知道……留下，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我將繼續(xù)扮演李家贅婿這個尷尬的角色。
意味著……我將繼續(xù)面對她父母的冷眼和……李詩琪可能的怨恨。
意味著……我將繼續(xù)生活在……這個不屬于我的世界里。
我知道。她看著我，眼神卻異常堅定，我不在乎。
以前……是我太懦弱，太不懂事，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以后……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換我來……保護你。
保護我
我看著她那張依舊帶著幾分稚氣，眼神卻充滿了勇氣的臉，忽然……笑了。
那笑容，發(fā)自內(nèi)心，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和……釋然。
原來……
我一直在等的，或許……并非是承諾的終結(jié)。
而是……她的成長。
是她……真正懂得，什么是愛，什么是責(zé)任，什么是……值得用一生去守護的東西。
而現(xiàn)在……
她似乎……已經(jīng)找到了答案。
那么……我呢
我心的方向……又在哪里
15
最終，我沒有離開。
或者說，我……選擇了留下。
不是因為那個早已完成的承諾，也不是因為對李家還有什么眷戀。
而是因為……詩涵。
因為她眼中那份不容錯辨的依賴和……日益清晰的愛意。
也因為……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這個善良、單純，卻又在關(guān)鍵時刻，能爆發(fā)出驚人勇氣的女孩，悄然占據(jù)。
我或許……可以不必再扮演那個冷漠的林先生，也不必再偽裝成那個卑微的李家贅婿。
我可以……試著，做回我自己。
做一個……真正愛著李詩涵，也值得被李詩涵愛的……林謙。
當然，這個過程，并不容易。
岳父岳母對我的態(tài)度，依舊是那種……客氣中帶著疏離，敬畏中夾著不甘。
李詩琪，在經(jīng)歷了一段時間的沉寂后，似乎也……開始慢慢接受現(xiàn)實。她不再像以前那樣針對我，但……偶爾看向我的眼神，依舊充滿了復(fù)雜。
而我和詩涵之間……
也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磨合，去溝通，去……真正地，走進彼此的內(nèi)心世界。
我們開始……像一對真正的情侶一樣，相處。
我會陪她去逛街，看電影，吃她喜歡的小吃。
她會……在我工作疲憊時，笨拙地，為我泡一杯熱茶，或者……給我講一些她工作室里發(fā)生的趣事。
我們不再刻意回避過去，而是……坦誠地，談?wù)撈鹉侨甑狞c點滴滴。
談?wù)撈鹞业碾[忍，她的愧疚，以及……那些在誤會和隔閡中，悄然滋生的，無法言說的情愫。
每一次的交談，都像是一次……靈魂的洗禮。
讓我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一分。
也讓……那份深埋在心底的愛意，更加清晰一分。
這天，是我們的……結(jié)婚三周年紀念日（雖然，是以秦語的名義）。
詩涵偷偷地，在家里準備了燭光晚餐。
沒有奢華的菜肴，沒有昂貴的禮物。
只有……她親手做的，幾樣家常小菜，和……一瓶普通的紅酒。
以及……她看著我時，眼中那如同星光般閃耀的，溫柔而堅定的愛意。
林謙，她舉起酒杯，臉上帶著一絲羞澀的紅暈，謝謝你……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
也謝謝你……她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察的哽咽，沒有……放棄我。
我看著她，看著這個……我用三年時間守護，也……即將用一生去愛的女孩，心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和……滿足。
我伸出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迎上她盈滿愛意的目光，一字一頓，鄭重開口：
詩涵，以后……請多指教。
窗外，夜色溫柔。
屋內(nèi)的燈光，暖黃而安逸。
屬于我和詩涵的故事，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波折和誤會之后，終于……翻開了新的篇章。
我知道，未來的路，依舊可能充滿未知和挑戰(zhàn)。
但……只要身邊有她，只要心中有愛……
那么，無論前路如何，我都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
因為……
情之所鐘，雖千萬里，吾亦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