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黃路燈下的舊巷子里,只有幾只瘦貓在垃圾箱旁踱步�?諝庵袕浡还筛癄的味道。
記住,一萬塊錢就能帶你妹妹去縣醫(yī)院。男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只是一個腎而已,現(xiàn)在技術好,恢復很快。
瘦高個少年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的眼神在恐懼與絕望間搖擺。
我需要見她。少年聲音嘶啞。先讓我見到我妹妹。
男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行,跟我來。
他們穿過幾條陰暗的小巷,來到一棟破舊的居民樓前。樓道里燈壞了,只有手機屏幕的微光照亮腳下的臺階。
四樓盡頭的房間里,少女躺在鐵架床上,面色慘白,呼吸微弱。
莉莉!少年撲到床前,握住妹妹冰涼的手。
女孩微微睜開眼,嘴唇蠕動,卻沒發(fā)出聲音。
哥...她終于擠出一個字,眼淚順著太陽穴滑入黑發(fā)中。
我?guī)阕�,我們現(xiàn)在就走!少年試圖抱起妹妹,卻被男人一把拉住。
急什么錢呢男人冷笑。沒錢,她哪兒也去不了。
我答應你的條件。少年絕望地說。我的腎,換她的治療費。
男人滿意地點點頭,遞給他一張表格。簽了它。
顫抖的筆尖在紙上留下歪歪扭扭的字跡:曹宇。
五年后。
曹宇站在醫(yī)院手術室外,盯著墻上的紅燈。他已經(jīng)站了四個小時,雙腿麻木,卻不敢有絲毫松懈。
護士推門出來,看到他愣了一下。家屬
嗯。曹宇點頭,聲音干澀。她怎么樣
很順利。不過因為感染比較嚴重,需要觀察一段時間。
曹宇如釋重負,靠在墻上深吸一口氣。走廊上消毒水的氣味刺激著他的鼻腔,他卻覺得那是世上最美好的氣息。
謝謝。他掏出皺巴巴的紅包塞給護士。麻煩您多照顧。
護士猶豫了一下,看著他滿是血絲的眼睛和滿臉胡茬,默默收下了紅包。放心吧,我們會盡力的。
病房里,女孩安靜地睡著,比五年前見到時瘦了許多,卻不再是那種骨瘦如柴的病態(tài)。她終于熬過了最艱難的時期。
曹宇輕輕拉過椅子坐在床邊,握住妹妹的手�,F(xiàn)在她的手終于有了溫度。
哥莉莉醒了,微微轉頭。手術...成功了嗎
嗯,很成功。曹宇笑著點頭。醫(yī)生說休息幾個月就能恢復正常生活了。
莉莉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對不起,又讓你破費了。
說什么傻話。曹宇摸摸她的頭。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莉莉握緊哥哥的手,突然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傷疤。這是怎么回事
曹宇連忙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沒什么,工地上不小心劃的。
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白大褂走進來,低頭看著病歷本。情況比預期的好,藥物反應很正常,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曹宇抬頭,聲音陡然變冷。是你
醫(yī)生這才抬起頭,看到曹宇時瞳孔猛然收縮。你...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空氣凝固了幾秒。
您認識我哥哥嗎,凌主任莉莉好奇地問。
不,不認識。凌醫(yī)生迅速移開視線�?赡苷J錯人了。你繼續(xù)休息吧,我晚點再來查房。
他匆忙離開,帶上門的動作卻出奇地輕。
曹宇死死盯著那扇門,指甲再次嵌入掌心。五年了,他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那個人�?擅\卻開了個殘忍的玩笑。
哥,你怎么了莉莉擔憂地看著他。
曹宇強迫自己露出微笑。沒事,你好好休息,我去辦點手續(xù)。
醫(yī)院走廊上,凌云正在護士站填寫病歷。他的手微微發(fā)抖,字跡比平時潦草了許多。
凌醫(yī)生,怎么了護士疑惑地問。您臉色不太好。
沒事。凌云深吸一口氣。最近睡得少。
他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抬頭看去,走廊盡頭曹宇正站在那里,眼神冰冷如刀。凌云迅速移開視線,加快填寫速度。
有些事逃不掉的,凌醫(yī)生。曹宇走近,聲音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五年前的賬,是時候算了。
凌云手中的筆停住了,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卻沒有抬頭。有什么事去我辦公室說。
凌云的辦公室在住院部六樓,窗外能看到整個醫(yī)院的景色。他關上門,轉身面對曹宇。
你想要什么凌云開門見山。錢我可以給你補償。
曹宇冷笑一聲。補償你覺得錢能補償我失去的一切嗎
那你想怎樣凌云抹了把臉。報警去啊,你有什么證據(jù)況且都過去這么多年了。
我不是來和你談條件的。曹宇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推到凌云面前。認識她嗎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人,有著凌云相似的五官,笑得明媚燦爛。
凌云臉色陡變。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你還記得自己有個妹妹啊。曹宇冷笑。放心,我不是你,我不傷害無辜的人。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讓你知道,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曹宇盯著他。我會一直看著你,看著你失去一切,就像當年我失去的一樣。
凌云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又很快恢復冷靜。你以為自己是誰這是威脅嗎我可以讓保安現(xiàn)在就把你轟出去!
你可以試試。曹宇不為所動。但在那之前,你最好想想,張醫(yī)生知道你的過去嗎
凌云猛地抬頭。你查過我
五年了,我一直在找你。曹宇拉開門,回頭看了他一眼。好好享受你的生活吧,凌醫(yī)生,趁它還在的時候。
他離開辦公室,步伐從容,仿佛只是來拜訪老朋友。
回到病房,莉莉已經(jīng)睡著了。曹宇輕輕拉過被子給她蓋好,然后坐在窗邊,注視著夜色中的城市。
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看了眼信息,起身離開病房。
醫(yī)院后門的小吸煙區(qū),一個中年男人正在抽煙。看到曹宇,他掐滅煙頭。
老周,東西帶來了嗎曹宇問。
老周遞過一個信封。都在這里,他的詳細資料,工作、住址、社交圈,還有他這幾年的業(yè)務。
曹宇打開看了眼,滿意地點點頭。謝了。
你真要干這個老周猶豫著問。值得嗎
五年前,我妹妹生病需要錢,他騙我捐腎,說能換十萬治療費。曹宇的聲音平靜,眼神卻冰冷。結果醒來發(fā)現(xiàn)兩個腎都沒了,妹妹也差點被賣掉。
操,這畜生!老周怒罵。
是啊,畜生。曹宇點點頭。如果不是遇到張醫(yī)生,我和妹妹現(xiàn)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張醫(yī)生
就是現(xiàn)在負責我妹妹手術的主刀醫(yī)生,張莉。曹宇眼中閃過一絲溫度。當時她是實習醫(yī)生,發(fā)現(xiàn)異常報了警,把我們救出來的。
所以那個凌醫(yī)生...
五年前他在黑診所干這勾當,現(xiàn)在居然成了正經(jīng)醫(yī)院的科室主任,還即將和張莉結婚。曹宇冷笑。諷刺不
老周吸了口氣。你打算怎么做直接報警
沒用的,證據(jù)都被他銷毀了,而且都過去這么多年。曹宇搖搖頭。他必須付出代價,我要他親手毀掉他的一切。
老周嘆了口氣。你小心點,別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放心,我有分寸。曹宇拍拍他的肩。你先回去吧,這事別告訴任何人。
回到病房,莉莉還在睡。曹宇輕輕關上門,坐在她床邊,思緒飄回五年前。
那是他十八歲那年,父母車禍去世后,他帶著妹妹四處漂泊。莉莉突然高燒不退,沒錢去正規(guī)醫(yī)院,他被人介紹到了一家黑診所。
一萬塊能治好,再拖下去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醫(yī)生冷漠地說。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凌云,也是噩夢的開始。他沒錢,對方提議他可以用一個腎換錢。年輕的曹宇別無選擇,簽下了協(xié)議。
醒來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郊外一個廢棄工廠,兩側腰部都纏著紗布,疼痛讓他幾乎無法移動。更可怕的是,莉莉也不見了。
幸運的是,實習醫(yī)生張莉發(fā)現(xiàn)了這個黑診所的異常,報警后找到了他們。但凌云早已逃之夭夭,帶走了所有證據(jù)。
曹宇恨了五年,找了五年,終于在這里,重新見到了那個毀掉他生活的人。而更諷刺的是,他的救命恩人張莉,竟然是凌云的未婚妻。
命運開的玩笑,總是如此荒謬。
次日清晨,張莉來查房,看到曹宇趴在床邊睡著了,輕輕推了推他。
曹先生,曹先生
曹宇猛地驚醒,看到張莉,愣了一下。張醫(yī)生。
你昨晚在這睡的張莉看著他疲憊的臉色,有些心疼。病人家屬休息室不是更舒服嗎
我怕她醒了找不到人。曹宇揉揉眼睛。她情況怎么樣
恢復得比預期好。張莉檢查著莉莉的生命體征。再觀察一天,明天就能出院了。
謝謝您。曹宇真誠地說。如果不是您,我們姐弟可能早就...
張莉笑了笑。別這么說,這是我的職責。對了,昨天你見到我未婚夫了嗎他說好像認識你。
曹宇心跳加速,面上卻不露聲色。哦,他說認錯了。我們沒見過。
是嗎張莉有些失望。我還以為是什么老朋友呢。
她收起聽診器,突然注意到曹宇手腕上的疤痕。這是...
曹宇迅速拉下袖子。小時候不小心弄的。
張莉專業(yè)地皺起眉。這不像是意外傷害,更像是...她頓了頓,沒繼續(xù)說下去。抱歉,職業(yè)習慣。
沒關系。曹宇勉強笑了笑。
張莉看了眼手表。我得去門診了。你妹妹的情況我會繼續(xù)關注的,有問題隨時找護士。
她離開后,曹宇長舒一口氣。張莉和五年前相比,變化不大,依然那么溫柔耐心。只是不知為何,她會和凌云在一起。
莉莉醒了,揉揉眼睛。哥,張醫(yī)生人真好。
嗯。曹宇點點頭。當年就是她救了我們。
真的莉莉驚訝地睜大眼。那你為什么不告訴她
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曹宇摸摸她的頭。好好休息,我去給你買早餐。
醫(yī)院食堂,曹宇端著粥剛準備離開,迎面撞上了凌云。兩人碗里的粥灑了一身。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曹宇面無表情地道歉,眼神卻冰冷。
凌云咬牙切齒,低聲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沒什么,好好照顧病人啊,凌醫(yī)生。曹宇拍拍他的肩,湊近他耳邊。張醫(yī)生知道你的過去嗎知道你是怎么發(fā)家的嗎
凌云臉色鐵青,卻不敢當眾發(fā)作。他擦了擦衣服上的粥,轉身離開。
曹宇冷笑著看他離去的背影,心中閃過一絲快意。這才剛剛開始。
回到病房,他給莉莉端上早餐,自己坐在一旁看著她吃。莉莉大口吃著粥,突然停下來。
哥,你怎么不吃
我吃過了。曹宇摸摸她的頭。
莉莉皺起眉。你又騙我。你的衣服上都是粥漬。
曹宇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苦笑一聲。被你發(fā)現(xiàn)了。
你怎么把粥弄到衣服上了
和人撞了一下。
莉莉嘆了口氣。哥,這幾年你為了我花了多少錢
曹宇搖搖頭。不多,我工作挺賺錢的。
騙人。莉莉看著他,眼中滿是心疼。我知道你做了很多犧牲�?墒歉�,我已經(jīng)好了,你也該過自己的生活了。
你就是我的生活。曹宇捏捏她的臉。別想那么多,好好吃飯。
莉莉還想說什么,護士走了進來。有你的電話,在護士站。
曹宇起身跟著護士出去。電話是老周打來的。
查到了,凌云每周五晚上會去城東的一個高檔會所,見一個叫孫靜的女人。
他出軌曹宇有些驚訝。
不清楚,但他們每次見面都會有個黑色公文包交接。老周說。我覺得不是普通的約會。
知道了,謝謝。曹宇掛斷電話,若有所思。
他回到病房,莉莉已經(jīng)吃完早餐,正看著窗外發(fā)呆。
在想什么曹宇問。
在想出院后做什么。莉莉轉過頭。哥,我想去上學。
曹宇一愣。上學你不是已經(jīng)...
我知道我已經(jīng)耽誤很多了。莉莉急切地說。但我真的很想學醫(yī),就像張醫(yī)生那樣,救人。
曹宇看著妹妹閃亮的眼睛,心中一軟。他們姐弟吃了太多苦,她應該有追求夢想的權利。
好,只要你想,我就支持你。
莉莉開心地拍手。太好了!我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查了,有專門的成人高考,我可以...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計劃,曹宇靜靜聽著,心中卻思緒萬千。復仇和新生活,他能兼顧嗎
正想著,門被敲響,張莉走了進來。
打擾了。她微笑著。莉莉的各項指標都很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莉莉歡呼。張醫(yī)生,我決定要學醫(yī)。
張莉驚訝地看著她。真的嗎那太好了,醫(yī)學是個神圣的職業(yè)。
我想和您一樣,救死扶傷。莉莉認真地說。
張莉被她的熱情感染,笑容更加溫暖。如果你需要任何幫助或建議,隨時可以找我。
她轉向曹宇。出院后需要定期復查,我會安排好時間表的。
謝謝。曹宇點頭。張醫(yī)生,能冒昧問一下,您和凌醫(yī)生是怎么認識的嗎
張莉有些意外,但還是回答了。三年前在一次醫(yī)學研討會上認識的。他那時剛從國外回來,在這家醫(yī)院工作不久。我們聊得很投機,就這樣...
國外曹宇追問。他在國外待了多久
好像是兩年左右。張莉思索著。怎么突然問這個
只是好奇。曹宇笑了笑。您看起來是個溫柔善良的人,和他...
和他怎么了張莉敏銳地察覺到他話中有話。
沒什么。曹宇搖搖頭。祝你們幸福。
張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離開了。
曹宇握緊拳頭。凌云逃去國外兩年,回來后搖身一變成了正經(jīng)醫(yī)生,還找到了張莉這樣的未婚妻。而他和莉莉,卻在黑暗中掙扎了五年。
這不公平。
但他曹宇從不相信公平,他只相信,債,總是要還的。
晚上,莉莉睡著后,曹宇悄悄離開醫(yī)院,打車去了城東。那是一家名為靜謐花園的高檔會所,門口停著各種豪車。
他沒有進去,只是在對面的咖啡館坐下,耐心等待。三個小時后,凌云從會所出來,手里提著黑色公文包,臉色陰沉。
曹宇遠遠跟著他,看他上了一輛黑色轎車。他記下車牌號,發(fā)給老周。
查一下這輛車,還有和這個靜謐花園有關的一切。
次日早晨,莉莉準備出院。曹宇幫她收拾好東西,辦完手續(xù),等待張莉最后的檢查。
一切正常。張莉微笑著說。以后記得按時復查。
謝謝您。莉莉真誠地說。等我考上醫(yī)學院,一定向您好好請教。
張莉摸摸她的頭。我期待那一天。
她轉向曹宇。我們可以聊幾句嗎
曹宇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點頭。莉莉,你在這等我一下。
他跟著張莉走到走廊盡頭。張莉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
你認識凌云,對嗎她直接問道。
曹宇心跳加速,但表面依然平靜。我說過,我們沒見過。
你說謊。張莉盯著他。昨天我問他關于你的事,他很緊張,還讓我少和你接觸。這不正常。
曹宇沉默了一會兒。張醫(yī)生,有些事,知道了對你沒好處。
那就是有事了。張莉追問。到底是什么你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
曹宇看著她擔憂的眼神,突然不忍心了。這個女人救過他和莉莉的命,她不該被蒙在鼓里。
五年前...他剛要開口,手機突然響了。是老周。
抱歉,我得接這個。他走到一旁接通電話。
有發(fā)現(xiàn),很重要。老周聲音急促。那個會所是個器官交易中心,凌云是中間人之一。
曹宇倒吸一口冷氣。確定嗎
千真萬確。那個孫靜是買家代表,專門收購各種器官,用于富人移植。
有證據(jù)嗎
有監(jiān)控錄像,還有一些交易記錄。但都需要時間整理。
好,你繼續(xù)。我這邊...曹宇看了眼不遠處的張莉,有些復雜情況要處理。
掛斷電話,他回到張莉身邊。
張醫(yī)生,你愛凌云嗎他突然問道。
張莉被問得措手不及。這...
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人,你會怎么做
張莉沉默了一會兒。我會面對真相,無論有多痛苦。
曹宇點點頭。好。給我?guī)滋鞎r間,我會告訴你一切。但請你相信,我這么做不是為了傷害你。
張莉看著他認真的眼神,慢慢點頭。我相信你。
他們回到病房,莉莉已經(jīng)準備好了。她疑惑地看著兩人嚴肅的表情。
怎么了
沒事。曹宇擠出笑容。我們回家吧。
離開醫(yī)院時,曹宇感覺有人在注視自己。他回頭看去,凌云站在窗前,眼神陰冷。曹宇冷笑一聲,扶著莉莉上了出租車。
車子駛離醫(yī)院,凌云立刻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是我。有人知道了靜謐花園的事。他壓低聲音。對,就是那個曹宇,五年前的漏網(wǎng)之魚。他可能有證據(jù)。
電話那頭說了些什么,凌云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知道了。我會處理好的。他掛斷電話,眼神變得狠厲。這次,你逃不掉了。
曹宇的住處是城郊一個老舊小區(qū)的單元房,雖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
終于回家了。莉莉深吸一口氣,臉上掛著笑容。哥,我想喝你煮的面。
好。曹宇放下行李,走向廚房。
正煮著面,門鈴響了。透過貓眼,他看到一個陌生男人站在門外。
誰啊曹宇隔著門問。
送快遞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說。
曹宇皺起眉。他沒有訂任何東西。你是不是送錯了
曹宇,收件人就是你。男人的聲音突然變得陰冷。開門吧,我們談談。
曹宇心里一緊,悄悄示意莉莉躲進臥室,自己則拿起一把水果刀,警惕地打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彪形大漢,其中一個手里提著公文包。
曹先生,我們老板想和你聊聊。提包的男人說道。
你們老板是誰
靜謐花園的孫女士。男人意有所指。她說你最近很關注她的生意。
曹宇握緊刀柄。我不認識什么孫女士。
別裝了。男人冷笑。凌醫(yī)生都告訴我們了。你最好跟我們走一趟,否則...他瞥了眼屋內,你妹妹可能會有危險。
曹宇瞬間怒火中燒。你敢動她試試
正僵持著,樓道里傳來腳步聲。一個中年男人匆匆走來,看到眼前的場景,停住了腳步。
怎么回事他警惕地問。
沒事,老王。曹宇強作鎮(zhèn)定。朋友來訪。
老王狐疑地看了眼兩個陌生人,沒有離開。需要幫忙嗎
兩個大漢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低聲道:今天先放過你,但你最好別亂來。
他們轉身離開,曹宇長舒一口氣,向老王點頭致謝。
小伙子,遇到麻煩了老王關心地問。
沒事,謝謝您。曹宇勉強笑了笑。
老王離開后,曹宇立刻鎖上門,拉上窗簾,檢查屋內是否安全。
哥,剛才那些人是誰莉莉從臥室出來,臉色蒼白。
不用擔心,不是好人。曹宇摸摸她的頭。莉莉,你收拾點東西,我們得暫時離開這里。
為什么
不安全。曹宇已經(jīng)在打電話。老周,他們找上門來了。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
掛斷電話,他迅速幫莉莉收拾必需品,然后帶她離開公寓。
他們來到城北一個隱蔽的小區(qū),老周在門口等著。
這里暫時安全。老周帶他們進入一個簡陋但干凈的公寓。沒人知道這個地方。
多謝。曹宇感激地說。
莉莉疲憊地坐在沙發(fā)上,眼中滿是困惑。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我們要躲起來
曹宇和老周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莉莉,有些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他坐下來,開始講述五年前的真相。關于黑診所,關于他失去的腎臟,關于差點被販賣的她,還有關于凌云的角色。
莉莉越聽臉色越白,最后淚如雨下。都是因為我...如果我沒生病...
不,不是你的錯。曹宇抱住她。是那些人的錯。他們利用別人的絕望賺錢。
那現(xiàn)在怎么辦莉莉擦干眼淚,聲音顫抖。他們會放過我們嗎
不會。老周插話。他們害怕曹宇暴露他們的勾當。特別是現(xiàn)在凌云馬上要和張醫(yī)生結婚,前途一片光明,他絕不會允許有任何人破壞。
張醫(yī)生...莉莉突然想到什么。她知道凌醫(yī)生是這樣的人嗎
曹宇搖搖頭。我想她不知道。她是個好人,不該被蒙在鼓里。
莉莉握住哥哥的手。我們該告訴她真相。她救過我們的命。
曹宇陷入沉思。他本想私下解決,但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失控。如果不揭露真相,他和莉莉永遠都得躲藏。
你是對的。他終于說道。我們需要勇敢面對真相,也讓更多人知道真相。
他拿出手機,撥通張莉的電話。
張醫(yī)生,是我,曹宇。我們需要見面談談。是關于凌云的事,很重要。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在哪里見面
不能在醫(yī)院或公共場所。曹宇看了眼老周,后者寫下一個地址遞給他。這個地址,明天下午三點。只有你一個人來。
好。張莉答應得很干脆。明天見。
掛斷電話,曹宇長舒一口氣。希望她能相信我們。
老周拍拍他的肩。你們先休息吧,我去準備一些資料。明天將是關鍵的一天。
次日下午,張莉準時出現(xiàn)在約定地點,一個廢棄廠房改建的藝術空間。
曹宇、莉莉和老周已經(jīng)等候多時�?吹綇埨蜃哌M來,莉莉緊張地握緊了哥哥的手。
謝謝你來。曹宇示意她坐下。
張莉環(huán)顧四周,神情警惕。為什么選這里見面
安全考慮。曹宇直視她的眼睛。張醫(yī)生,你準備好聽真相了嗎
張莉點點頭。我早就覺得凌云有事瞞著我。最近他更是神神秘秘的。
曹宇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五年前的經(jīng)歷。他講到自己怎樣被騙去捐腎,卻醒來發(fā)現(xiàn)兩個腎都沒了;講到莉莉如何差點被販賣;講到張莉當年如何救了他們;最后,他講到凌云在國外兩年后回國,如何搖身一變成為正規(guī)醫(yī)院的醫(yī)生。
張莉臉色越來越蒼白,但她沒有打斷,靜靜聽完整個故事。
你有證據(jù)嗎她最終問道,聲音沙啞。
有。老周上前,打開電腦,播放了一段錄像。
錄像中,凌云在靜謐花園與一個女人交談,交換了公文包。
這是前天晚上的錄像。老周解釋道。公文包里是器官交易的資料和金錢。
張莉盯著屏幕,手指微微發(fā)抖。我不敢相信...他騙了我這么久...
我們也不想你受傷害。曹宇真誠地說。但真相往往比我們想象的更復雜。曹宇聲音低沉。這不僅僅是凌云一個人的罪惡,而是一個龐大的網(wǎng)絡。
張莉雙手捂住臉,肩膀微微顫抖。片刻后,她抬起頭,眼中淚水已經(jīng)擦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定的決心。
我需要所有證據(jù)。她聲音平靜卻有力。我有個朋友在警方工作,專門負責醫(yī)療犯罪。
老周猶豫了。這么大的案子,會不會有警方內部的人...
林隊長是我醫(yī)學院的同學,為人正直。張莉打斷他。我可以保證他的可靠性。
好。曹宇點點頭。但行動前,你得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凌云已經(jīng)懷疑你了。
張莉苦笑一聲。三天后是我們的訂婚宴。他最近確實很緊張,但我以為只是婚前焦慮。
訂婚宴...曹宇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這或許是個機會。
什么意思
孫靜和其他買家肯定會出席。曹宇思索著。那會是收網(wǎng)的最佳時機。
張莉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點頭。我會配合。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我要親自面對凌云,親口問他為什么。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我需要一個答案。
曹宇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慢慢點頭。我理解。
會面結束后,張莉離開,曹宇和老周開始制定詳細計劃。
你確定她可信嗎老周擔憂地問。
我相信她。曹宇堅定地說。她救過我們的命。
莉莉走過來,握住哥哥的手。如果計劃成功,我們就能過上正常生活了,對嗎
曹宇看著妹妹充滿希望的眼神,心中一陣酸澀。五年來,他們從未有過真正的安寧。
是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輕聲承諾。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緊鑼密鼓地準備著。張莉提供了訂婚宴的詳細信息,老周聯(lián)系了可靠的警方人員,曹宇則準備著最后的證據(jù)。
訂婚宴前夜,曹宇收到張莉的短信:他今晚去了靜謐花園,似乎在做最后準備。明天見。
曹宇回復:小心。明天一切結束。
訂婚宴當天,陽光明媚,仿佛是為這對新人特意準備的好天氣。酒店門口,豪車魚貫而入,賓客絡繹不絕。
曹宇穿著侍者的制服,與老周分頭潛入酒店。莉莉在遠處的安全屋等候,與警方保持聯(lián)系。
張莉穿著白色禮服,站在酒店大堂迎接賓客,臉上掛著完美的微笑,仿佛一切如常。凌云西裝革履,站在她身旁,神情自若。
你今天很美。凌云柔聲說,握住她的手。
張莉回以微笑。謝謝。今天是我們的大日子。
凌云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想說些什么,最終只是點點頭。
宴會開始,曹宇裝作侍者端著香檳穿梭在賓客之間,暗中觀察。他認出了孫靜,那個在靜謐花園見過的女人,還有幾個面孔熟悉的醫(yī)生和商人。
老周在監(jiān)控室,替換了原來的保安,控制著酒店的攝像系統(tǒng)。
目標已確認。他通過耳機告訴曹宇。警方已就位。
宴會進行到一半,凌云起身致辭。
感謝各位來賓參加我和張莉的訂婚宴。他舉起酒杯,聲音洪亮。特別感謝在座的各位同行和朋友,多年來對我的支持和信任。
臺下掌聲雷動。曹宇注視著凌云自信滿滿的臉,心中冷笑。
凌云繼續(xù)說著:我和張莉相識三年,從相知到相愛,走過了...
話音未落,張莉突然站起身,接過麥克風。
是的,三年。她看著凌云,眼神復雜。三年前,你從國外回來,以一個成功醫(yī)生的身份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凌云微微皺眉,不解她為何打斷自己。
但在那之前呢張莉繼續(xù)問道,聲音依然平靜。在國外的那兩年,你在做什么更早些,五年前,你又在做什么
宴會廳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空氣中的異樣。
凌云臉色變了。親愛的,這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恰恰相反。張莉轉向賓客。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一個真實的凌云,一個你們不知道的凌云。
她一邊說,一邊走向投影屏幕。老周及時切換了畫面,播放起了那段錄像。
視頻中,凌云在靜謐花園交易的畫面清晰可見。緊接著是更多證據(jù):黑診所的記錄,被害者的證詞,資金流向的證據(jù)。
宴會廳頓時一片嘩然。
這是什么凌云厲聲喝道,沖向操作臺。關掉它!
但為時已晚,證據(jù)已公之于眾。
曹宇走上前,脫下侍者外套。凌醫(yī)生,好久不見。
凌云看到他,臉色瞬間慘白。是你!
是我。曹宇冷笑。五年了,你以為我忘了嗎
凌云環(huán)顧四周,看到賓客驚恐的眼神,孫靜和其他同伙試圖悄悄離開,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警察攔住。
你毀了我的一切。凌云咬牙切齒地看著曹宇和張莉。
不,是你自己毀了自己。張莉摘下訂婚戒指,放在桌上。我只是幫助真相浮出水面。
警察涌入宴會廳,開始逮捕凌云、孫靜和其他涉案人員。
凌云被銬住時,突然掙脫警察,沖向張莉。你背叛我!
曹宇本能地撲上前,擋在張莉前面。凌云手中突然閃出一把手術刀,狠狠刺向曹宇的腹部。
曹宇!張莉驚呼。
警察迅速制服了凌云,但曹宇已經(jīng)倒在血泊中。
叫救護車!快!張莉跪在曹宇身邊,壓住傷口,試圖止血。
告訴莉莉...我沒事...曹宇虛弱地說,然后失去了意識。
醫(yī)院的白色燈光刺眼而冰冷。曹宇躺在ICU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
他情況怎么樣莉莉紅著眼睛問張莉。
傷口很深,但沒有傷及重要器官。張莉安慰她。他很堅強,會沒事的。
莉莉點點頭,緊握著哥哥的手。
三天后,曹宇終于醒來。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莉莉伏在床邊睡著了,而張莉站在窗邊出神。
水...他嘶啞地說。
兩人同時轉頭,看到他醒來,激動得說不出話。
張莉迅速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凌云...他們...曹宇虛弱地問。
全部被捕了。張莉說。靜謐花園的整個網(wǎng)絡都被端掉了。你的證據(jù)非常關鍵。
曹宇松了口氣,靠回枕頭。終于結束了。
是的,終于結束了。莉莉握住他的手,淚流滿面。哥,以后我們就能過正常生活了。
曹宇微笑,感覺一塊沉重的石頭終于從心頭卸下。五年的陰影,終于散去。
一個月后,曹宇出院,回到了他們的小公寓。莉莉已經(jīng)報名參加了成人高考的輔導班,準備追逐醫(yī)學夢想。
張醫(yī)生說她可以給我補課。莉莉興奮地說。她說我有天賦。
曹宇笑著點頭。我相信你會成為一名出色的醫(yī)生。
你呢莉莉問。你有什么計劃
曹宇沉思片刻。我想去學法律。幫助那些像我們一樣的人。
太好了!莉莉拍手。我們可以組成最強搭檔,一個治病救人,一個伸張正義。
曹宇被她的熱情逗笑了。說得對,最強搭檔。
敲門聲響起,張莉站在門外,手里提著水果和書籍。
我能進來嗎她微笑著問。
當然。曹宇側身讓她進入。
張莉環(huán)顧四周,溫柔地笑了。這里很溫馨。
請坐。莉莉熱情地招呼她。我去泡茶。
莉莉進入廚房后,張莉轉向曹宇。你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曹宇點點頭。謝謝你的一切。
不,是我該謝謝你。張莉認真地說。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會嫁給一個罪犯,成為那個可怕網(wǎng)絡的一部分。
曹宇搖搖頭。五年前你救了我們,這次只是我還你的恩情。
張莉看著他,眼中有某種他讀不懂的情緒。凌云的案子下周開庭。你會去嗎
會。曹宇堅定地說。我需要親眼看著他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張莉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道: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學法律。曹宇說。幫助那些像我們一樣的受害者。
張莉眼中閃過一絲欣賞。那很好。如果需要任何幫助,盡管開口。
莉莉端著茶回來,三人坐在小客廳里,聊著未來的計劃。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溫暖而明亮。
半年后,凌云及其同伙被判處重刑。靜謐花園的整個網(wǎng)絡被徹底摧毀,數(shù)十名受害者得到了正義。
曹宇站在法庭外,深深吸了口氣。終于,一切都結束了。
他轉身,看到張莉站在不遠處等著他。
感覺怎么樣她走近問道。
釋然。曹宇輕聲說。像是終于放下了一塊石頭。
張莉點點頭,理解他的感受。接下來,是新生活的開始。
是的,新生活。曹宇看著她,微微一笑。謝謝你一路相伴。
不必言謝。張莉回以微笑。這只是開始。
兩人并肩走在陽光下,影子在地上緩緩延伸。那些黑暗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前方是光明的未來。
曹宇知道,無論前路如何,他已經(jīng)不再孤單。他有莉莉,有張莉,還有那些愿意為正義發(fā)聲的人們。
五年的噩夢終于醒來,現(xiàn)在,是時候開始真正的生活了。
三年后。
曹宇站在大學法學院的講臺上,面對著滿座的學生。
今天我們討論的案例,是三年前轟動全國的靜謐花園器官交易案。他平靜地說。這個案例告訴我們,人性的光明終將戰(zhàn)勝黑暗,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下課后,他走出教學樓,看到張莉站在櫻花樹下等他。
演講精彩嗎,曹教授她微笑著問。
還行。曹宇謙虛地說。莉莉來信了嗎
來了。張莉拿出手機,展示莉莉在海外醫(yī)學交流項目中的照片。她說下個月就回來了。
太好了。曹宇看著照片中妹妹燦爛的笑容,心中滿是自豪。
他們走在校園的小路上,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
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張莉突然說。我們醫(yī)院的器官捐獻與倫理項目獲得了國家基金支持。
恭喜!曹宇真誠地說。你的努力終于得到了認可。
張莉停下腳步,看著他。這個項目需要一位法律顧問,你有興趣嗎
曹宇微笑。榮幸之至。
他們繼續(xù)前行,影子在陽光下交織。曾經(jīng)的痛苦成為了力量,曾經(jīng)的傷口變成了勛章。
生活,終于回到了正軌。不,不只是回到正軌,而是變得更加美好。
因為他們知道,在經(jīng)歷了最黑暗的時刻后,光明才顯得格外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