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球球死去時那些流不出的淚在見到爸媽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

    我下意識地抱住媽媽，聲淚俱下：

    “媽媽，我好累，好難過。”

    兩年后，郊區(qū)墓園。

    我抱著一束雛菊花，一步一步地走上長著點(diǎn)點(diǎn)青苔的石階，穿過一排排墓碑。

    球球的墓碑上沒有照片。

    管理人員怕其他人介意，勸我，我想了想，最后沒有留照片。

    我從前覺得它離開我會忘記它原本的樣子，尤其是以這樣慘烈的方式離開。

    可是沒有，死亡是刻骨銘心的。

    我清楚地記得它臉部的輪廓，記得它的花紋，記得它并不圓潤的身體。

    “球球，”我把花放下來，蹲下身擦它的墓碑，“你今天應(yīng)該兩歲多了�！�

    “我不知道天上的時間和這里的一不一樣，也不知到在那邊有沒有人愛你、給你吃好吃的飯、陪你玩，可是我希望有，這樣你就是一只幸福的小貓�！�

    “我一直試圖回避你遭受的痛苦，”我難以忍受地流淚了，抽噎著，盡力保持聲音的清晰，“可那痛苦是真實(shí)存在過的，我不知道你小小的身體如何抵過那樣的折磨再死去，可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為你做更多，傷害你的壞人也緊緊只是變成了窮光蛋而已。我每晚都會夢到你，可是你每次都走得很快，我還沒有看清你，沒有跟你說話，你就走了，你下次能不能待久一點(diǎn)�！�

    我哭著低頭看那平坦的墓碑，最后說：“如果你不怪我沒有保護(hù)好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jī)會，再跟我見個面，我保證，這次一定會讓你平平安安，好不好？”

    墓碑不會給予任何回應(yīng)，只有清風(fēng)微微拂過潔白的雛菊。

    我離開時，碰見了喬沛君，兩年間我們也見過幾次面。

    看得出來她確實(shí)過得不好。

    我聽說她母親不信邪，還是勸說她生下了那個孩子，結(jié)果金凡父親失勢，一大家人卻因?yàn)檫@個孩子賴上了她，可那個孩子也并不健康。

    “顧平風(fēng)，”她見到我立刻落淚了，幾乎是跪著求我，“回來吧，我真的改了，求你回來。”

    “我每天都很想你。”

    我無動于衷，轉(zhuǎn)過身，向山下走去。

    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碰面里，喬沛君每次都會乞求我，求我回到她身邊。

    有幾次我差點(diǎn)就動容了，可是我想到十六歲的我和她，想到?jīng)]有出世的孩子，想到慘死的球球，我默默地告訴自己：“別回頭，不能回頭�！�

    于是我向前走去。

    山下，元秋抱著一束百合，彎著眉眼站在車邊。

    那是我送她的。

    花店我已經(jīng)不開了，那是花店里最后的一束花。

    而我和元秋之間的故事，又是很長的一段話了，總之，我們有一個很好的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