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大概是從四年前的一日,趙良娣殿前失儀,她責(zé)罰了她,趙良娣事后向他哭訴,太子便以為她故意刁難,斥責(zé)她:“你是太子妃,日后要母儀天下,如此心胸,如何當?shù)闷疬@個身份?”
她一宿沒睡,枯坐在床上,痛苦的接受曾經(jīng)的少年郎不再愛她的事實。
太子妃垂下眸子,掩住眼中的疏離:“殿下,按規(guī)矩,妾身理應(yīng)落后殿下半步。”
太子抿唇,他向她走近一步:“蕓娘,我們許久沒有好好在一起說話了�!�
也不知是從何時起,他們之間越發(fā)的疏離,分明他們年少相識,分明從前,他們無話不談,有說不完的心事。
“殿下政務(wù)繁忙,妾身自當體貼殿下,為殿下操持好東宮事宜�!�
她不想和他說起從前,那些從前,就好像一根根針,稍一觸碰,便會滲出血。
“你在怪我?”太子扯了扯唇角,“蕓娘,你應(yīng)該知道,本宮是太子,本宮坐在這個位置,原本就有許多的不得已�!�
太子妃語氣恭敬:“妾身何來怨怪?殿下為國為民,憂心朝政,妾身明白的。”
“那你為何不愿看我?”
太子妃抿了抿唇,終于抬眸看他,一雙清潤的眸子里,此刻平靜的波瀾不驚,毫無溫情。
太子忽然心口刺痛,只這一瞬,他后知后覺明白自已失去了什么。
太子伸手,主動去握她的手,像是想抓住什么,她沒有閃躲,可他握住她的手,卻是一片冰涼。
“蕓娘,從前是我冷落了你,我總想著你會體諒我,你會明白我,這世上,唯有你懂我�!�
太子妃微微牽唇,眸底卻帶著幾分諷刺,是啊,她從小便跟在他身后,她知道他所有的心事,這世上沒人比她更懂他。
她用盡全力去愛他,他也知道,她很愛他。
可愛已經(jīng)耗盡了,在她獨自承受那些痛苦難眠的夜里。
她有些難以忍受的打斷:“殿下何必總是提往事?都已經(jīng)過去了,孩子們也都大了,殿下曾要求妾身做一個合格的太子妃,妾身如今做的不夠好嗎?殿下讓妾身體諒殿下,妾身又何曾做過不體諒殿下的事?”
東宮上下,井井有條,她沒有打壓過任何一個姬妾,安頓她們侍寢,生子,這三年來,燕京城誰人不知道她的賢名?
太子面色一僵,的確,她如今賢良的讓人挑不出錯來。
太子妃有些厭煩,垂下眸子:“殿下今日心情不好,不如去趙良娣那里,聽聞她近日學(xué)了昆曲,想必能為殿下排解�!�
如今她娘家地位已穩(wěn)固,她膝下兩子一女,她賢名滿朝上下人人稱頌,這幾年的經(jīng)營,太子妃之位已經(jīng)牢牢在她手中。
太子的寵愛,她可以大度的讓給別人。
太子卻攥住她的手沒有松開。
“殿下?”太子妃微微一怔。
太子向來驕傲,她以為他此刻應(yīng)該直接拂袖而去,怕是至少半年不會再踏足玉堂殿。
太子攥緊了她的手,喉頭發(fā)澀:“從前,從前是我不好,可是蕓娘,我們年少夫妻,在這東宮,我唯一信任的人只有你,你怪我,怨我,便是同我生氣都好,我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太子妃低垂著的睫毛輕顫一下,扯了扯唇角,語氣卻依然疏離:“殿下多心了,妾身和殿下少年夫妻,如今也是夫妻,何曾有過變數(shù)?”
她想掙開手,他卻攥的更緊了:“好,那就當沒有過變數(shù),不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妻,我們成婚才十年,可余生卻還有許多個十年,往后,我們終究還是要攜手同行的,是不是?”
即便是為了后位,即便是為了孩子們,哪怕是虛情假意,她終究也是他的妻。
余生還有那么長,越是走到山峰,越是高處不勝寒,他太孤獨,在這東宮之中,唯有她記得他來時的路,也唯有在她身邊,他才能真的心安。
他悔恨直至今日才明白,他離不開她。
而如今既然明白了,他便不會再放手。
太子妃不語,卻也沒有抬眼看他。
太子攥緊掌心的手,好似想將這冰冷的手捂熱:“天色已晚,本宮今日,就留宿玉堂殿了�!�
太子妃神色淡然:“是�!�
他們攜手走進玉堂殿,就好似曾經(jīng)攜手走進喜房,攜手走進東宮。
只是如今,和從前已經(jīng)大不相同。
可那又如何?她想要的東西,也和從前不一樣了。
從前她只想他愛她,如今,她更想得到她應(yīng)得的權(quán)勢地位。
太子說的沒錯,他們終究是要做一輩子夫妻的,剪不開斷不掉,
得到自已想要的東西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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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和世子,太子太子妃的番外就到這里咯。
太子和太子妃,我更偏向oe,這是死局,很難解開,但余生漫漫,也許未來會有變化,也許不會,只能說且行且珍惜,眼下已經(jīng)是最好的安排。
番外04
你知道的,我很愛你
軍侯府。
“夫人,這是這個月的賬本,您看看�!�
月瑤翻看一下,蓋了章,才抬頭吩咐道:“三夫人下個月就要生產(chǎn),丫鬟婆子再多撥一些過去,挑手腳麻利的,別誤了事,產(chǎn)婆找兩個,另外大夫也先請到府里住下�!�
“是�!惫苁碌拿�(yīng)下。
“生產(chǎn)是大事,馬虎不得,一應(yīng)物件都挑最好的,王媽媽你是老人了,這事兒交給你去辦�!�
“是,夫人放心!”
珩兒走到她的腿邊,張開雙手。
月瑤便將他抱起來,放在腿上,珩兒靠在娘親的懷里,也學(xué)著像模像樣的翻賬本。
“珩兒看得懂嗎?”月瑤忍不住笑。
“看得懂,珩兒已經(jīng)開始認字了!”珩兒一板一眼的指著月瑤蓋的印章,“我認得,這是娘的名字�!�
月瑤揉了揉他的發(fā):“珩兒真聰明�!�
珩兒眨巴著眼睛看她:“娘親,三叔三嬸會給珩兒生個弟弟還是妹妹?”
“我哪兒知道?等下個月生下來才知道呢�!�
珩兒立馬挺起小身板兒:“不管是弟弟妹妹,我都會疼他,珩兒是哥哥,珩兒已經(jīng)長大了�!�
月瑤捏捏他的小臉:“珩兒說的對�!�
凌申去年娶了妻,是吏部侍郎家的千金。
侯府如今門楣高,想要攀附的人家數(shù)之不盡,可凌驍早已經(jīng)娶了妻,又不納妾,旁人有勁兒也沒地方使。
后來終于把注意力挪到了凌驍?shù)挠H弟弟,凌申身上。
老夫人讓月瑤幫忙挑選,她實在不敢做這樣的主,便在侯府辦了個賞花宴,邀請京中貴女來府中做客,也能讓凌申自已選。
后來凌申便相中了這位孫侍郎家的千金,兩人成婚后舉案齊眉,也十分和樂。
凌驍從鎮(zhèn)府司走出來,季淮竹便與他一道。
“這樁案子剛剛辦下來,咱們晚上一起去喝酒慶祝�。俊�
“沒空�!彼挠羞@閑心陪他喝。
“你說你有必要成天這么急著回家?你夫人還能跑?”季淮竹忍不住道。
凌驍語氣散漫:“她成日里在家等著我回去�!�
他又轉(zhuǎn)頭掃他一眼:“你沒成婚自然是不懂的�!�
“……”
季淮竹已經(jīng)快忍無可忍。
凌驍忽然又想起什么來:“我聽說秦家準備嫁女兒了,秦語君和家里耗了這么多年,如今還是要嫁何繼。”
季淮竹面色微微一僵,又偏頭看向別處:“她向來執(zhí)拗�!�
凌驍拍拍他的肩:“強扭的瓜不甜,算了吧。”
季淮竹瞇了瞇眼:“你怎么有臉說這話的?”
“你和我不一樣,你若真狠得下心,根本不至于耗這些年。”凌驍語氣淡然,“況且……”
“月瑤之前心里就有我,至于你,秦語君從始至終都喜歡何繼,自然也不一樣�!�
凌驍語氣又多了幾分愉悅的輕松。
季淮竹氣的磨牙。
他深吸一口氣,又好似釋懷的吐出來:“有句話你倒是說對了,我的確是沒你狠心,她喜歡就好,我也沒什么可想的了�!�
他也該走出來了。
凌驍拍拍他的肩,沒再多說什么,翻身上馬,策馬回府。
回到府里,赤影卻迎上來:“侯爺,這是近日送到府中的信函�!�
凌驍掃了一眼:“放我書房去�!�
也沒什么加急的密函,他現(xiàn)在沒空看。
赤影頓了頓,又提了一句:“揚州那邊來了信,是,莫公子送來的。”
凌驍腳步一頓,一記冷眼掃過去。
赤影頓時覺得后背發(fā)寒。
“拿來。”
赤影忙將信送上去。
凌驍利落的拆開,里面是一張喜帖。
陰郁的氣勢瞬間消散,他又恢復(fù)了云淡風(fēng)輕,隨手將喜帖扔給赤影:“備一份禮送去吧�!�
“是。”
三年前,凌驍放了莫子謙一條生路,莫子謙活著,月瑤未必把他放眼里,可莫子謙倘若死在他手里,難免月瑤跟他生出隔閡,扎一根刺。
莫子謙一個商戶,對他而言根本不足為懼,活著也無妨。
莫子謙倒是也識趣,離京之后到了揚州,再沒踏足京城一步。
如今又送了喜帖來,原來是要成婚了,也算懂事。
凌驍大步走進寢屋,珩兒聽到他的腳步聲就喊了起來:“爹爹!”
他加快了步子,看到月瑤正在和管事的對賬,他走進去,管事的便識趣的退下。
他把珩兒抱起來。
“你今日回來這么早?”
“嗯,忙完了就先回來了,陪珩兒練箭�!�
月瑤原本在看賬,沒抬頭,可忽然聽到他聲音格外愉悅,有些疑惑的抬頭看他。
卻見他臉上如沐春風(fēng)。
月瑤愣了一下:“你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嗎?”
“嗯?沒怎么,最近一個案子辦的順利。”凌驍語氣淡然,唇角卻壓不住的微揚。
凌驍抱著珩兒走出去:“走,爹爹陪你練箭�!�
凌驍難得如此慈父情懷,把珩兒都受寵若驚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點頭。
月瑤疑惑的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知又抽什么風(fēng)。
算了,高興就高興吧,她也懶得管了。
凌驍陪著珩兒練了一下午的箭,珩兒又累又高興,晚上吃了一大碗飯,然后早早的就睡下了。
凌驍心情更愉悅了,這小子果然還是得消耗消耗精力才會懂事的自已睡覺。
他沐浴完,便翻身上床,動作熟練的將月瑤從被子里撈出來,去親她的臉,聲音低�。骸鞍帯!�
月瑤卻忽然道:“今天是不是七夕?”
“嗯?應(yīng)該吧。”他也不在乎這些,他又去親她頸子。
她卻揪住他的衣襟:“我想看星星�!�
他眉心微蹙,大晚上的不干正事看什么星星?
“明天再看�!彼�(xí)慣性的敷衍她。
“我就要現(xiàn)在看!”月瑤語氣強硬了許多,繃著一張小臉瞪他。
“今日是七夕,你都不記得,你是不是不在乎我?”
凌驍:“……”
他深吸一口氣,陰著臉抱著她翻身下床:“那就去看星星�!�
月瑤彎了彎唇,兩手摟住他的脖子。
他抱著她走出寢屋,腳尖輕點,便躍上房頂。
將她放在脊梁上坐好,她只穿著寢衣,他給她披了一件披風(fēng),單薄的身子被披風(fēng)攏住,瞧著纖瘦,可只有凌驍知道,她該胖的地方肉一點沒少。
凌驍盯著她的披風(fēng)看了看,眸色暗了幾分,又深吸一口氣,挨著她坐下,大手隨意的摟住她的腰,陪她看這勞什子星星。
“為什么突然想看星星?”
月瑤抬著頭,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夜空里遍布的星辰:“我聽說,七夕是男女相會的日子,若是有情人,便會相約一起出門,看星星�!�
凌驍微微一怔,“有情人”三個字忽然跳進他的耳里,心臟都好似漏跳一拍。
他眸光閃爍一下,眼里的那點不耐煩也消散了干凈。
他轉(zhuǎn)頭,看著她微微揚起的小臉,她剛剛沐浴過,柔順的長發(fā)半披在背后,沒有任何釵環(huán)首飾,粉黛未施,瓷白的小臉在星星點點的星光照耀下,都好似盈盈發(fā)光。
他們成婚三年了,她好似一點也沒變,反而比從前更添幾分明艷的鮮活,總讓他移不開眼。
她忽然回頭看他,他轉(zhuǎn)頭看向別處,故作鎮(zhèn)定:“那都是未成婚的男女才過的節(jié)�!�
她伸手牽他的手,眨了眨眼:“可我們成了婚,就不是有情人了?”
他看著她明亮的眼睛,比群星還要璀璨,心跳忽然加速。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不禁被她那雙眼睛誘惑,靠近她,低頭,在她眉心落下一個吻。
“阿瑤,你知道的,我很愛你。”
從在云州的初見開始,怦然心動,注定了他此生愛她入骨,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