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都尋真記》
第一章
青銅面具
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響將我從混沌中驚醒。
我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一輛搖晃的馬車里。檀木車廂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沉香氣,身下是繡著繁復花紋的錦緞軟墊。我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那是一雙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右手食指上戴著一枚青玉扳指。
這不是我的手。
公子,前面就是洛京了。車簾外傳來一個恭敬的男聲。
洛京我下意識掀開車簾,一座巍峨的古城墻赫然映入眼簾。青灰色的城磚在夕陽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城門上方永昌門三個鎏金大字熠熠生輝。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我叫齊墨,原本是二十一世紀一名普通的歷史系研究生,三天前遭遇車禍,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穿越到了這個似是而非的古代世界,成了齊國公府的二公子齊陌。
公子您臉色不太好,可是舟車勞頓隨從阿福擔憂地問道。
我搖搖頭:無妨,只是有些近鄉(xiāng)情怯。
這不是假話。根據(jù)這具身體殘留的記憶,齊陌因為某種原因被家族放逐到邊境小城三年,如今是奉召回來參加祖父七十大壽。而我——一個冒牌貨,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扮演好這個角色。
馬車穿過城門,洛京的繁華撲面而來。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叫賣聲此起彼伏。行人的衣著風格像是唐宋混合體,女子多著齊胸襦裙,男子則穿圓領(lǐng)袍衫。空氣中飄蕩著烤肉、香料和不知名花草的混合氣味。
停一下。我突然叫住車夫。
街角一個賣古董的小攤上,一枚青銅鏡在夕陽下反射出奇異的光芒。那鏡子的紋飾我無比熟悉——與我前世畢業(yè)論文研究的失落文明禹朝的圖騰一模一樣。在我的世界里,禹朝只存在于零星的古籍記載中,被認為是一個半神話的朝代。
公子對古物感興趣攤主是個精瘦的老者,眼睛卻亮得驚人。
我拿起銅鏡,鏡面突然閃過一絲藍光,我的太陽穴頓時刺痛起來。一些破碎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xiàn):高聳入云的黑塔、身著奇異服飾的人群、還有我自己——不,是齊陌,站在某個祭壇中央,四周環(huán)繞著九盞青銅燈...
這鏡子我要了。我強忍頭痛,掏出一塊碎銀。
老者卻按住我的手:此物不賣金銀,只贈有緣人。他湊近我耳邊,聲音低如蚊蚋,齊二公子,三年不見,您身上的印記更明顯了。
我渾身一僵:你認識我
老者笑而不答,只是將一枚青銅錢幣塞進我手心:今夜子時,城南舊巷,有人等您解惑。
我還想追問,身后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隊身著黑衣的官差正沿街巡查,行人紛紛避讓。
是監(jiān)察司的人,阿福緊張地拉住我,公子,我們快回府吧,老爺吩咐過不要節(jié)外生枝。
我收起銅幣,剛轉(zhuǎn)身要走,卻撞上了一個人。
抱歉...我抬頭,呼吸為之一窒。
那是個戴著青銅面具的女子,一襲白衣勝雪,露出的下半張臉白皙如玉。最令人驚異的是,她的眼睛是罕見的琥珀色,在暮色中泛著貓一般的光澤。
齊陌。她準確地叫出我的名字,聲音如冰泉擊石,你終于回來了。
面具女子伸手撫上我的臉頰,指尖冰涼。就在這一瞬間,我手臂內(nèi)側(cè)突然傳來一陣灼熱感,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皮膚下蘇醒。
記住,別再重蹈覆轍。她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轉(zhuǎn)身消失在人群中。
公子認識那位姑娘阿福好奇地問。
我搖搖頭,卷起袖子查看手臂——那里赫然浮現(xiàn)出一個淡青色的符文,形狀如同交錯的閃電。更詭異的是,我確信這符文與前世家傳古玉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回府。我壓下心中驚濤駭浪,快步走向馬車。
齊國公府位于城東貴族區(qū),朱漆大門前蹲著兩尊威風凜凜的石獅。我剛下馬車,一個身著絳紫錦袍的中年男子便迎了出來。
二弟!路上可還順利他熱情地握住我的手,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根據(jù)記憶,這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齊楓,現(xiàn)任齊家少主。
托大哥的福,一切安好。我模仿記憶中齊陌的語氣回答。
齊楓拍拍我的肩:父親在書房等你。三年不見,他...很是掛念。
穿過重重庭院,我暗自觀察這座府邸。亭臺樓閣無不精致,仆人往來井然有序,處處彰顯著頂級世家的氣派。但奇怪的是,某些角落的建筑風格明顯不屬于這個時代——比如回廊盡頭那座六角亭的飛檐造型,與我研究的禹朝遺址出土的瓦當紋飾如出一轍。
逆子!還不跪下!
剛踏進書房,一聲怒喝便迎面砸來。書案后端坐著一位不怒自威的老者,正是齊家家主齊晟——我現(xiàn)在的父親。
我條件反射般跪倒在地,膝蓋與青石板相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兒子知錯。我低垂著頭,大腦飛速運轉(zhuǎn)。齊陌到底犯了什么錯被放逐三年記憶中這部分異常模糊。
齊晟冷哼一聲:知錯我看你是越發(fā)膽大妄為了!誰準你擅自接觸尋真者的
尋真者這個詞讓我手臂上的符文再次灼熱起來。
父親息怒,我謹慎地回答,兒子只是偶然...
偶然齊晟猛地拍案而起,三年前你私闖祖廟禁地,差點引發(fā)大禍!如今剛回京就與那些異端接觸,你是要氣死我不成
我心頭一震。祖廟禁地難道齊陌也曾發(fā)現(xiàn)過禹朝的線索
老爺,二弟舟車勞頓,不如讓他先休息...跟進來的齊楓打圓場。
齊晟深吸一口氣,揮袖道:滾去祠堂跪著!明日壽宴若敢出半點差錯,我打斷你的腿!
離開書房后,齊楓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二弟,父親脾氣你是知道的。這次回來...就安分些吧。
我點點頭,心中疑云密布。齊楓看似關(guān)心,言語中卻處處透著警告意味。
阿福領(lǐng)我去祠堂,路上低聲道:公子別往心里去。老爺嘴上嚴厲,其實這三年沒少派人去沂城看您。
沂城是齊陌被放逐的地方。我正想套話,前方突然閃出一個身影。
二哥!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蹦到我面前,眉眼與我現(xiàn)在的面容有幾分相似,你可算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這是齊家三公子齊榕,記憶中與齊陌關(guān)系最親密的弟弟。
榕兒長高了。我笑著揉了揉他的頭。
齊榕神秘兮兮地湊近:二哥,你不在的時候,府里出了好多怪事。上個月西廂房無緣無故起火,仆人們都說看見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在火里走...
胡說什么!阿福厲聲打斷,三公子莫要嚇唬二公子。
白衣女人我立刻聯(lián)想到街上面具女子。這兩者間會有關(guān)聯(lián)嗎
祠堂里,我跪在齊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思緒紛亂。手臂上的符文已經(jīng)褪去,但那種灼熱感仍隱約存在。攤主給的青銅錢幣被我藏在袖中,觸感冰涼。
窗外月光如水,將祠堂照得半明半暗。忽然,我注意到供桌下方有一個不起眼的暗格。趁守夜仆人不備,我悄悄打開暗格——里面竟是一卷竹簡,上面刻滿了與青銅鏡相同的符文!
就在我觸碰竹簡的瞬間,一陣劇痛貫穿頭顱。無數(shù)畫面如走馬燈般閃現(xiàn):齊陌站在某個地下密室中,面前懸浮著九塊刻滿符文的玉板;青銅面具女子渾身是血地倒在他懷中;一個巨大的青銅門緩緩開啟,門后是無盡的黑暗...
公子公子!阿福的聲音將我拉回現(xiàn)實,您怎么睡著了快醒醒,老太爺要見您!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昏倒在地,竹簡仍緊握手中。奇怪的是,上面的符文全都消失了,變成了一卷普通家訓。
老太爺祖父我慌忙藏起竹簡。
是啊,老太爺剛回府,聽說您回來了,急著要見呢。
跟隨阿福穿過夜色籠罩的庭院,我心中忐忑不安。齊老太爺齊晏是當朝太傅,三朝元老,據(jù)說年輕時曾率軍平定西域,是個傳奇人物。他會看穿我這個冒牌貨嗎
老太爺?shù)木铀生Q齋位于府邸深處,出乎意料地簡樸。院內(nèi)古松參天,月光透過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進來吧。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出。
我推門而入,只見一位白發(fā)如銀的老者正在案前揮毫潑墨。他抬頭看我的一瞬間,我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釘在原地——那雙眼睛,與我街上面具女子的琥珀色眼眸一模一樣!
陌兒,老者放下毛筆,露出慈祥的笑容,過來讓祖父看看。
我僵硬地走上前,心跳如鼓。近距離看,老太爺?shù)难劬υ跔T光下呈現(xiàn)出奇異的金色紋路,絕非正常人類所有。
三年不見,你長大了。他伸手撫摸我的頭頂,掌心傳來一股暖流,我手臂上的符文突然劇烈跳動起來。
老太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眼中金光大盛:原來如此...你終于醒了。
祖父...我不明白...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時候未到。明日壽宴后,來我書房,有些東西該交給你了。
離開松鶴齋時,我渾身已被冷汗浸透。老太爺最后那句話仍回蕩在耳邊: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你的眼睛。
回到安排給我的聽雨軒,我屏退所有仆人,仔細檢查房間。在床榻暗格里,我找到一本齊陌的私密日記。翻開第一頁,上面只有一行字:
他們都在說謊。我必須找到門。
窗外,一輪血月悄然升起。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鈴鐺聲,像是某種古老的招魂曲。我握緊青銅錢幣,決定子時赴約——無論等待我的是真相還是陷阱。
手臂上的符文再次浮現(xiàn),這次清晰得如同烙鐵印刻。它不再是單純的圖案,而是一個我莫名能讀懂的古字:
真。
第二章
第七位歸來者
子時的更鼓聲從遠處傳來,我披上一件深色斗篷,悄悄推開聽雨軒的后窗。
月光被烏云遮蔽,庭院里一片漆黑。我摸了摸藏在懷中的青銅錢幣和那卷空白竹簡,手臂上的真字符文隱隱發(fā)燙,仿佛在催促我前行。
阿福在門外輕輕打著鼾。我躡手躡腳地翻出窗外,落地時踩到一根枯枝,發(fā)出咔嚓一聲脆響。
鼾聲戛然而止。
我屏住呼吸,貼在墻邊陰影處。門縫里透出的燈光顯示阿福舉著油燈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嘟囔了幾句又回到座位上。片刻后,鼾聲再度響起。
松了口氣,我沿著記憶中的小路來到府邸西側(cè)一處偏僻的墻角。這里雜草叢生,墻磚年久失修,有幾處可供攀爬的缺口——顯然齊陌以前經(jīng)常從這里偷溜出去。
翻出齊府后,我按照白天記下的路線向城南走去。洛京實行宵禁,但這對貴族子弟而言形同虛設(shè)。巡邏的士兵看到我衣著的料子和腰間的玉佩,都識趣地別過臉去。
越往南走,街巷越發(fā)狹窄曲折。青石板路變成了泥濘的土路,兩旁低矮的房屋散發(fā)著霉味和便溺的氣息。這里是洛京的貧民區(qū),與城東的繁華判若兩個世界。
拐過七個彎后,我站在了一條死胡同前。胡同盡頭只有一堵斑駁的灰墻,墻上用炭筆畫著各種孩童的涂鴉。
走錯了我掏出青銅錢幣仔細端詳,上面除了一個古怪的符號外別無他物。
就在這時,錢幣突然變得滾燙。我下意識松手,它卻沒有落地,而是懸浮在空中,發(fā)出微弱的青光。那道光照在墻上的某處涂鴉上——一個歪歪扭扭的太陽圖案。
當我觸碰那個圖案時,整面墻如水波般蕩漾起來。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我拉入墻中。
眼前一花,我已站在一個寬敞的地下室內(nèi)。數(shù)十盞青銅燈懸浮在空中,將空間照得通明。四壁刻滿了與我手臂上相似的符文,中央是一個圓形水池,水面平靜如鏡,卻映不出任何倒影。
你來了。
我猛地轉(zhuǎn)身,白天那個古董攤主正站在入口處。此刻他換了一身灰色長袍,腰間系著一條編織著銅錢的腰帶。
這是哪里我警惕地后退半步,手按在腰間的匕首上。
安全屋。老者微笑,或者說,尋真者在洛京的最后一個據(jù)點。
尋真者——白天父親暴怒時提到的詞。我強作鎮(zhèn)定:你們是什么組織為何找我
我們不是組織,齊公子。我們是歸來者。老者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隨我來,有人在等你。
繞過水池,后面是一扇雕花木門。老者推開門,里面是一間類似書房的小室。四壁書架擺滿了竹簡、帛書和皮質(zhì)卷軸,一張黑檀木案幾后,坐著那位青銅面具女子。
她換了一身墨綠色長裙,面具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見我進來,她抬手示意我坐下。
齊陌,或者我該叫你齊墨她的聲音依然冷如冰泉。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齊墨——這是我前世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
面具女子輕笑一聲,那笑聲讓我莫名感到一絲熟悉。你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回答了。我是青鸞,尋真者的引導者。
老者——她稱他為錢翁——默默退了出去,關(guān)上了門。
青鸞從案幾下取出一個銅匣,打開后里面是九塊顏色各異的玉板,與我在祠堂幻覺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三天前,天象異變,門的波動再次出現(xiàn)。她將玉板按特定順序排列在案幾上,你是第七位歸來者。
什么門什么歸來者我不明白。我確實糊涂了,但手臂上的符文卻越來越燙,仿佛在呼應(yīng)她的話。
青鸞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將袖子擼到肘部。那個真字符文此刻已變成暗紅色,像是有鮮血在符號下流動。
看來的確醒了。她松開手,簡單說,你不是第一個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人。每隔三十年,當門的力量減弱時,就會有靈魂從其他世界穿越而來,占據(jù)這個世界剛死之人的身體。
我喉嚨發(fā)干:你是說...齊陌已經(jīng)死了我是占據(jù)了他身體的孤魂野鬼
不完全是。青鸞搖頭,更準確地說,你是齊陌的另一半。每個歸來者都與宿主有著某種因果聯(lián)系。你們本就是同源異體的存在。
這太荒謬了。我想反駁,卻想起老太爺那詭異的金色眼睛和那句你終于醒了。難道他也知道什么
證明給我看。我咬牙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證明給我看!
青鸞沉默片刻,突然摘下了面具。
我倒吸一口冷氣。面具下的臉美麗得近乎妖異,皮膚如白玉般無瑕,但右頰上卻有一個與我手臂上一模一樣的符文,只是她的符文是金色的。
更令人震驚的是,這張臉我見過——在前世學校的古籍研究所里,那幅掛在墻上的禹朝末代女祭司畫像!
你是...虞青鸞禹朝最后一位大祭司我脫口而出。
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認得我看來你在彼世的身份也不簡單。
歷史系研究生,研究方向就是禹朝文明。我苦笑,我以為那只是個傳說。
傳說往往有真實的影子。青鸞重新戴上面具,禹朝滅亡時,我啟動了九星連珠陣,試圖挽救王朝命運。結(jié)果陣法失控,撕裂了時空屏障,導致兩個世界開始周期性重疊。這就是門的起源。
我努力消化這些信息:所以你們尋真者是...
一群試圖修復這個錯誤的人。青鸞嘆息,三百年來,我們記錄每一次門開啟時的穿越事件,引導歸來者找到真相,避免兩個世界因過度重疊而崩潰。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說我是第七位歸來者,那前六位呢
青鸞的眼神黯淡下來:第一位在二十年前瘋了,現(xiàn)在關(guān)在皇城地牢;第二位被監(jiān)察司追殺,跳崖自盡;第三位...就是你現(xiàn)在的祖父,齊晏。
我如遭雷擊。老太爺也是穿越者難怪他看我的眼神如此古怪!
第四位是現(xiàn)在的皇帝我半開玩笑地問。
不,第四位是宮里的李貴妃,三年前病逝了。青鸞的回答讓我笑不出來,第五位是西戎的大祭司,第六位...
她話未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錢翁的慘叫和打斗聲。
監(jiān)察司!青鸞一躍而起,迅速收起玉板,他們找到這里了!
門被撞開,錢翁滿身是血地跌進來:快走!他們用了破陣符!
青鸞一把抓住我的手:跟我來!
我們沖出書房,只見大廳里已闖入七八個黑衣人,每人胸前都繡著一個銀色眼睛圖案。他們手持一種奇怪的兵器,像是短棍,但頂端鑲嵌著發(fā)光的晶體。
一個黑衣人看到我們,立刻舉起短棍。晶體亮起刺目的紅光,我感到一陣頭暈?zāi)垦�,差點跪倒在地。
閉眼!青鸞厲喝,同時從袖中拋出一把銅錢。
銅錢在空中爆裂,釋放出刺眼的強光。趁黑衣人暫時失明,她拉著我沖向水池。
跳進去!她命令道。
那是水...
跳!
身后傳來破空聲,我本能地向前撲去。就在入水的瞬間,我聽到一聲怒吼:叛徒!
水面沒有預期的冰涼,反而像是穿過了一層粘稠的霧氣。眼前景象扭曲變幻,當視線重新清晰時,我們已站在一條陌生的小巷中。
空間轉(zhuǎn)移我震驚地看著干燥的衣服。
簡單的水鏡術(shù)。青鸞喘息著,但撐不了多久,他們很快會追來。
她拉著我在迷宮般的小巷中穿行。遠處傳來犬吠聲和哨聲,監(jiān)察司的人正在擴大搜索范圍。
為什么叫我叛徒我邊跑邊問。
因為齊陌曾經(jīng)是他們的一員。青鸞的回答讓我腳下一個踉蹌,三年前,他是監(jiān)察司最年輕的執(zhí)事,負責追捕尋真者。
難怪父親說我私闖禁地!齊陌根本不是被放逐,很可能是在執(zhí)行某種秘密任務(wù)!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青鸞突然停下腳步,將我推到一堵墻前:后來他發(fā)現(xiàn)了真相,試圖毀掉門,結(jié)果被監(jiān)察司重傷。我們救了他,但為時已晚...他的靈魂已經(jīng)破碎,只能等待另一半的歸來。
她的話讓我想起祠堂里看到的幻象——齊陌站在青銅門前,面具女子渾身是血...
你是幻象中那個...
沒時間了!青鸞打斷我,從懷中取出一塊青色玉佩塞給我,拿著這個,它能暫時屏蔽監(jiān)察司的追蹤。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明日壽宴后,找機會獨自來城西醉仙樓,我會在那里等你。
等等!我還有問題...
巷子另一端已傳來腳步聲。青鸞猛地推了我一把:走!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幾步,回頭時她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只有一枚青銅錢幣在地上滾動。
撿起錢幣,我鉆進一條更窄的岔路。手臂上的符文灼痛難忍,腦海中齊陌的記憶碎片不斷閃現(xiàn):監(jiān)察司的訓練場、地下密室中的青銅門、父親憤怒的臉...
他在那里!
一聲厲喝從身后傳來。三個黑衣人出現(xiàn)在巷口,為首的舉起那根發(fā)光短棍。這次我看清了,晶體中射出的不是光,而是一道赤紅閃電!
我本能地抬起手臂格擋。就在閃電即將擊中我的瞬間,手臂上的符文突然爆發(fā)出耀眼的青光。那道紅光被反彈回去,擊中了一個黑衣人的肩膀。他慘叫一聲,倒地抽搐。
另外兩人明顯被震住了,猶豫著不敢上前。我趁機轉(zhuǎn)身就跑,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符文的力量只持續(xù)了幾秒就消退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強烈的眩暈。齊陌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與我的意識激烈碰撞。
——齊陌十歲那年,第一次在祖廟看到那扇青銅門...
——監(jiān)察司的訓練殘酷而精確,他學會了如何在三招內(nèi)取人性命...
——三年前的雨夜,他在密室中發(fā)現(xiàn)了門的真相,卻被最信任的師兄從背后刺中...
這些記憶如此真實,仿佛都是我親身經(jīng)歷。我跪在暗巷中干嘔,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齊墨還是齊陌。
公子公子!
熟悉的聲音將我拉回現(xiàn)實。阿福提著燈籠,一臉驚恐地跑過來:謝天謝地!您怎么在這里老太爺派了全府的人找您!
我勉強站起身,發(fā)現(xiàn)已不知不覺跑到了城東貴族區(qū)邊緣。遠處傳來四更的鼓聲,天邊已泛起魚肚白。
我...出來散步。
阿福狐疑地看著我狼狽的樣子,但識趣地沒有多問:快回府吧,壽辰慶典巳時就要開始了。
回府的路上,我緊握著青鸞給的玉佩,腦中思緒萬千。監(jiān)察司、尋真者、歸來者、青銅門...這個世界的復雜程度遠超想象。而最令我恐懼的是,我越來越難以分辨哪些是自己的思想,哪些是齊陌殘留的意識。
齊府大門前,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在等我——齊楓。
二弟,深夜漫游的愛好還沒改啊。他似笑非笑地說,目光卻銳利如刀,父親很擔心呢。
讓大哥費心了。我強打精神回應(yīng)。
齊楓走近一步,突然壓低聲音:城南舊巷好玩嗎
我心頭一震,但面上不顯:大哥說什么,我聽不懂。
呵。他輕笑一聲,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監(jiān)察司已經(jīng)通知父親了。你以為那些符文能瞞過天眼
我這才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上戴著一枚銀色戒指,上面刻著與監(jiān)察司制服相同的眼睛圖案。
齊楓...是監(jiān)察司的人!
大哥在監(jiān)察司高就我試探著問。
他松開手,笑容不減:明日壽宴后,司座大人要見你。好好準備吧,我親愛的...弟弟。
最后兩個字他咬得極重,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回到聽雨軒,我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窗外,第一縷陽光已照進庭院。壽宴、監(jiān)察司、青鸞的約定...太多信息需要消化。
最令我不安的是齊楓的態(tài)度。他明明知道我去見了尋真者,為何不當場揭發(fā)老太爺知道孫子的真實身份嗎父親又扮演著什么角色
我將青鸞的玉佩藏在貼身的暗袋里,手臂上的符文已恢復平靜,但那種灼熱感仍縈繞不去。閉上眼睛,齊陌的記憶仍在不斷涌現(xiàn),其中最清晰的一段是他站在青銅門前,手中拿著一把形狀古怪的鑰匙...
鑰匙!
我猛地坐起,沖到書桌前。齊陌的日記最后一頁夾著一張草圖,畫的正是那把鑰匙,下面標注著一行小字:祖廟地宮,九燈之位。
壽宴在即,危機四伏。但直覺告訴我,所有的答案都藏在齊家祖廟之中。而今天,作為回歸的齊二公子,我一定能找到機會進入那個禁地。
窗外,仆人們已經(jīng)開始張燈結(jié)彩。我望著銅鏡中的陌生面孔,輕聲問道:
齊陌,你到底想讓我做什么
鏡中人沒有回答,但手臂上的符文再次微微發(fā)熱,仿佛在無聲地催促。
第三章
祖廟禁地
公子,該更衣了。
阿福的聲音將我從淺眠中驚醒。窗外日上三竿,齊府上下早已忙碌起來。仆人們穿梭于庭院之間,張燈結(jié)彩,搬運賀禮,為老太爺?shù)钠呤髩圩鰷蕚洹?br />
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昨夜經(jīng)歷的一切仿佛一場荒誕的夢。但當我卷起袖子,那個真字符文依然清晰地烙印在手臂內(nèi)側(cè),提醒著我所有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是真實的。
老太爺吩咐,讓您穿這件。阿福捧出一套靛青色錦袍,衣襟和袖口用銀線繡著繁復的云紋,腰間配一條鑲嵌青玉的銀帶。
這身打扮華貴卻不張揚,很符合齊家二公子的身份。但當我觸摸那些云紋時,指尖傳來細微的刺痛感——這些紋路并非單純的裝飾,而是與符文同源的某種陣法。
老太爺還說什么了我一邊更衣一邊問。
阿福壓低聲音:老太爺說,讓您壽宴上坐在他右手邊第三個位置,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離開席位超過一刻鐘。
奇怪的要求。但聯(lián)想到老太爺也是歸來者,這很可能是某種保護或安排。
父親呢
老爺一早就被召進宮了,說是西戎使團提前到了,陛下讓幾位重臣去商議接待事宜。阿福幫我系好腰帶,大公子在正門接待賓客,三公子被派去監(jiān)督廚房。
也就是說,齊楓暫時不會盯著我。這是個好機會。
更衣完畢,我取出青鸞給的玉佩,猶豫片刻后將它掛在腰間暗袋里。玉佩觸膚生涼,竟讓手臂上的符文灼熱感減輕了些。
公子,還有這個。阿福從柜子里取出一個狹長的木盒,老太爺今早派人送來的。
盒中是一把帶鞘的短劍。劍身出鞘三寸,寒光凜冽,劍脊上刻著與符文相似的紋路。更奇特的是,當我握上劍柄時,那些紋路微微發(fā)亮,手臂上的符文也隨之呼應(yīng)。
這絕不是普通兵器。
替我謝過祖父。我將短劍藏在袍袖內(nèi)袋,它出奇地輕便,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前院已傳來陣陣樂聲和賓客的寒暄。我深吸一口氣,踏出房門,正式以齊家二公子的身份亮相。
齊府正廳張燈結(jié)彩,數(shù)十張紅木案幾呈品字形排列,最上首是老太爺?shù)闹魑弧Ye客們衣著華貴,三三兩兩地交談著,侍女們穿梭其間奉上茶點。
我剛踏入廳門,就感到數(shù)道目光同時射來。有好奇的,有審視的,還有幾道明顯帶著敵意。
陌兒,過來。老太爺在主位招手。
齊晏今天穿著一身暗紅色壽紋錦袍,白發(fā)用一根白玉簪束起,看起來精神矍鑠。但當我走近時,注意到他眼中金色紋路比昨夜更加明顯,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孫兒祝祖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我恭敬地行了大禮。
老太爺笑著扶起我,趁機在我耳邊低語:記住,別碰任何酒水,別吃魚膾。
不等我詢問緣由,他已轉(zhuǎn)向下一位賀壽的賓客。我按指示坐到指定位置——老太爺右手邊第三席,正好能縱觀全場,又不那么引人注目。
樂聲漸起,壽宴正式開始。侍女們?nèi)绱┗ê愣松弦坏赖勒漯}美味。我注意到每道菜上來時,老太爺都會若有若無地看我一眼,直到我動筷他才移開視線。
二弟氣色不錯啊。齊楓不知何時站到我身后,手里端著兩杯酒,三年不見,為兄敬你一杯。
我記起老太爺?shù)木�,婉拒道:大哥見諒,我昨日受了些風寒,大夫囑咐忌酒。
齊楓眼中閃過一絲陰翳,卻笑容不減:那真是太遺憾了。他將兩杯酒一飲而盡,對了,司座大人托我向你問好。他說...很期待今晚的會面。
我背后一涼。監(jiān)察司司座——那個被青鸞稱為叛徒的人,今晚要見我
榮幸之至。我勉強回應(yīng)。
齊楓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zhuǎn)身去招呼其他客人。我觀察到他走動時左腿微跛,這是齊陌記憶中沒有的。三年前發(fā)生了什么
壽宴進行到一半時,一個身著紫金官服的中年男子帶著隨從昂然而入。賓客們紛紛行禮,口稱齊大人——這是我現(xiàn)在的父親,齊晟。
齊晟向老太爺賀壽后,目光如刀般掃過我,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這不像父子重逢的喜悅,倒像是確認某件物品完好無損。
西戎使團明日抵京,齊晟向眾賓客宣布,陛下命我齊家負責接待。楓兒,你全權(quán)處理。
齊楓躬身領(lǐng)命,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我注意到坐在左側(cè)的二叔齊晟臉色瞬間陰沉——在齊陌記憶中,這位二叔一直覬覦家主之位,與齊晟父子勢同水火。
二叔突然站起來,高聲道:父親,兒子有一件特別的壽禮呈上。
他拍手示意,兩名仆人抬上一個蓋著紅布的籠子。揭開紅布后,滿座嘩然——籠中關(guān)著一只通體雪白的幼虎,額頭上有一道金色紋路,與老太爺眼中的紋路驚人地相似。
西域雪山靈虎,十年難得一見。二叔得意洋洋,據(jù)說能辨人心,識妖邪。
老太爺面色不變,但眼中金光大盛:有心了。
當仆人將籠子抬過我跟前時,那白虎突然躁動起來,金眸死死盯著我,發(fā)出低沉的咆哮。我的符文瞬間灼痛,短劍在袖中微微震動。
看來它不喜歡二侄子啊。二叔陰陽怪氣地說,畜生就是畜生,不識貴人。
賓客們哄笑起來,但我注意到老太爺、齊晟和齊楓的表情都變得異常嚴肅。白虎的反應(yīng)顯然引起了他們的警覺。
壽宴在詭異的氣氛中繼續(xù)。我按老太爺囑咐,沒有離開席位超過一刻鐘。每當有二叔一系的人試圖接近我,總會有各種巧合打斷——要么是侍女打翻酒盞,要么是其他賓客突然插話。
午后,賓客移步花園聽戲。我借口更衣溜了出來,直奔齊府西北角的祖廟。這是最好的機會——大多數(shù)仆人都被調(diào)去伺候壽宴,祖廟守衛(wèi)也會暫時撤走參加慶典。
齊家祖廟是一座獨立的青磚建筑,形制古樸,門前立著九根石柱,每根上面都刻著不同的獸首。按照齊陌的記憶,禁地入口就在祖廟正殿的供桌下方。
我繞到祖廟后方,從一扇側(cè)窗翻入。廟內(nèi)光線昏暗,只有幾盞長明燈搖曳著微弱的光芒。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的香火味,混合著某種說不清的腥氣。
正殿中央是一張巨大的黑石供桌,上面擺放著齊家歷代祖先的牌位。最上方是一個特別的金色牌位,上面只刻著一個字:禹。
禹朝!果然齊家與那個失落文明有關(guān)聯(lián)!
我跪在供桌前,按照齊陌記憶中的方法,三叩首后向左轉(zhuǎn)動最下方的牌位底座。隨著機關(guān)啟動的悶響,供桌下方的石板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一股陰冷的風從地下涌出,夾雜著鐵銹和腐朽的氣味。我取出準備好的火折子點燃,小心地鉆進入口。
石階陡峭向下,墻壁上布滿古怪的壁畫——描繪的并非齊家歷史,而是某種祭祀場景:九位身著奇異服飾的祭司圍繞著一個青銅門,門中伸出一只巨大的手...
下到盡頭,是一間圓形石室。九盞青銅燈按照特定方位排列,中央是一個水池,與尋真者據(jù)點中的那個極為相似,只是大了數(shù)倍。水面無波,卻映不出任何倒影。
九燈之位...我喃喃自語,想起齊陌日記中的記載。
當我走近水池時,手臂上的符文突然劇烈跳動起來。九盞青銅燈同時亮起幽藍的火焰,水面開始旋轉(zhuǎn),形成一個漩渦。
漩渦中心緩緩升起一個平臺,上面放著一把青銅鑰匙——正是我記憶碎片中看到的那把!
就在我伸手去拿鑰匙的瞬間,背后傳來一聲冷笑:果然來了。
我猛地回頭,二叔齊晟帶著兩個黑衣人站在入口處。那兩人胸前繡著銀色眼睛——監(jiān)察司的人!
二叔這是什么意思我慢慢后退,手摸向袖中的短劍。
別裝了,冒牌貨。二叔獰笑,三年前那小子就已經(jīng)死透了。監(jiān)察司檢測到門的波動,就知道會有新的孤魂野鬼占據(jù)這具身體。
我心頭巨震。他們知道我是穿越者!而且聽起來,他們一直在等待歸來者的出現(xiàn)...
司座大人說得沒錯,你們這些異界游魂總是控制不住好奇心。二叔示意黑衣人上前,抓住他,要活的。司座需要第七個樣本完成陣法。
兩個黑衣人舉起那種發(fā)光短棍。有過昨夜經(jīng)驗,我知道被那東西擊中會有什么后果。
千鈞一發(fā)之際,我抽出短劍。劍身與符文接觸的瞬間,爆發(fā)出刺目的青光。一道閃電般的能量從劍尖射出,擊中一個黑衣人的胸口。他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符文武器!二叔大驚失色,齊晏那老東西竟然把它給了你!
另一個黑衣人趁機發(fā)動攻擊,紅光從短棍射出。我勉強閃避,仍被擦中左肩。劇痛瞬間傳遍全身,仿佛有千萬根燒紅的針在血管里游走。
沒用的,小子。二叔慢慢逼近,你以為齊陌是怎么死的就是在這間密室,被同樣的噬魂光擊中。那小子比你還難纏,臨死前還想毀掉鑰匙...
他的話喚醒了齊陌最深層的記憶。畫面如潮水般涌來:三年前的雨夜,齊陌潛入祖廟,發(fā)現(xiàn)二叔與監(jiān)察司司座的秘密交易;他們計劃利用門的力量控制皇室;齊陌試圖拿走鑰匙阻止他們,卻被最信任的師兄從背后偷襲...
陸師兄...我脫口而出。
二叔一愣,隨即獰笑:看來記憶融合得不錯。沒錯,陸明現(xiàn)在已是監(jiān)察司副司座,今晚他可是很期待與你重逢呢。
憤怒如火山般爆發(fā)。那一刻,我分不清自己是齊墨還是齊陌,只知道這些人為了一己私欲殺害了齊陌,現(xiàn)在又想抓我做實驗品。
手臂上的符文突然變得滾燙,短劍上的紋路全部亮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我縱身一躍,速度快得超出人類極限,短劍直取二叔咽喉。
二叔倉皇后退,黑衣人急忙攔截。劍光閃過,那人的短棍斷成兩截,胸前多了一道焦黑的傷口。
攔住他!二叔尖叫著往出口逃去。
我正要追擊,整個石室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九盞青銅燈的火焰躥高數(shù)尺,水面的漩渦加速旋轉(zhuǎn)。鑰匙平臺開始下沉,水面下隱約可見一扇巨大的青銅門正在緩緩開啟!
不!我撲向平臺,在鑰匙完全沉沒前抓住了它。
接觸鑰匙的瞬間,一股龐大的信息流沖入腦海。我看到兩個世界如疊影般交錯,看到無數(shù)光點在世界之間穿梭,看到九個身影站在不同位置維持著某種平衡...
最震撼的是,我看到了青鸞——不是戴面具的她,而是三百年前禹朝末日的她,站在祭壇上啟動那個改變一切的陣法。而在她身邊,赫然是年輕時的齊晏!
齊墨!
熟悉的清冷聲音將我拉回現(xiàn)實。青鸞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石室中,手中拋出一把銅錢。銅錢在空中形成某種陣法,暫時穩(wěn)定了暴走的能量場。
快走!門被驚動了!她拉住我的手。
可是二叔...
沒時間了!青鸞厲聲道,一旦門完全開啟,兩個世界都會崩潰!
我們沖出祖廟時,整個齊府已亂作一團。地面輕微震動,賓客們驚慌失措地四處奔逃。遠處傳來隆隆雷聲,可天空卻晴朗無云。
壽宴...怎么回事我喘息著問。
青鸞拉著我躲進一處假山后:你觸動了鑰匙,引發(fā)了空間震蕩。監(jiān)察司肯定已經(jīng)檢測到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可我祖父...
齊晏知道該怎么做。青鸞語氣篤定,他是第四位歸來者,經(jīng)驗比你豐富得多。
我震驚地看著她:你不是說他是第三位嗎
我撒謊了。青鸞坦然道,必要的防范措施�,F(xiàn)在沒時間解釋,監(jiān)察司的人馬上會封鎖全城,我們必須...
她的話戛然而止,一支弩箭突然從側(cè)面射來,正中她的肩膀。青鸞悶哼一聲,面具下的臉色瞬間煞白。
在那里!十余名黑衣人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為首的正是齊楓。他手中拿著一把造型古怪的弩,箭頭上泛著幽藍的光。
齊陌,或者不管你叫什么,齊楓冷聲道,把鑰匙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
我將青鸞護在身后,短劍橫在胸前:大哥真是演得一出好戲啊。
彼此彼此。齊楓微笑,你以為老太爺為什么能活這么久就是因為司座大人需要他腦子里的情報�,F(xiàn)在有了你,他終于可以退休了。
黑衣人逐漸縮小包圍圈。青鸞虛弱地靠在我背上:鑰匙...不能給他們...
我知道無路可退了。握緊鑰匙和短劍,我準備拼死一搏。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從天而降,正中齊楓胸口。他慘叫一聲,倒飛出去,撞在假山上。
誰敢傷我孫子!老太爺齊晏如天神般降臨,手持一根金光閃閃的拐杖。他眼中的金色紋路已擴散到整個眼白,看起來既神圣又可怖。
齊晏!黑衣人驚呼,司座大人有令,活捉齊...
老太爺拐杖一頓,一道金色波紋擴散開來。被波紋觸及的黑衣人如遭雷擊,紛紛倒地抽搐。
走!老太爺對我吼道,去醉仙樓找李掌柜,他會帶你們?nèi)グ踩牡胤剑?br />
祖父...
沒時間矯情了,小子。齊晏突然笑了,那笑容竟有幾分頑皮,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記憶,包括你自己的。現(xiàn)在,快走!
他轉(zhuǎn)身面對新一波涌來的黑衣人,拐杖上的金光越來越盛。青鸞拉著我趁亂從側(cè)門逃出齊府。
拐過幾條小巷后,我聽到齊府方向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隨即是沖天的金光。青鸞身子一顫,低聲道:他啟動了自毀陣法...
我胸口一陣刺痛。雖然只相處了短短兩天,但齊晏是這個世界第一個認出我真實身份的人,也是唯一給予我無條件保護的。
為什么我嘶聲問,為什么他要為我們犧牲
青鸞靠在我肩上,血流不止:因為...他是守門人...而你是...鑰匙守護者...
說完這句話,她終于支撐不住,暈了過去。我抱起她輕如羽毛的身體,向城西醉仙樓方向奔去。
手臂上的符文與懷中的鑰匙相互呼應(yīng),發(fā)出微弱的光芒。這一次,符文不再是單一的真字,而是一句完整的古語:
真相之重,非一人可擔。
第四章
醉仙樓密議
醉仙樓是洛京城西最不起眼的一家酒肆。兩層木樓因年久失修而微微傾斜,招牌上的金漆早已斑駁脫落。此時已近黃昏,樓內(nèi)卻沒什么客人,只有一個醉漢趴在角落的桌子上打鼾。
我抱著昏迷的青鸞沖進門時,柜臺后的胖掌柜連頭都沒抬:打烊了。
李掌柜,是我。我壓低聲音,青鸞受傷了。
胖掌柜這才抬頭,綠豆大的眼睛瞬間睜圓。他快步走出柜臺,確認四周無人后,迅速掛上暫停營業(yè)的木牌,鎖死了大門。
跟我來。
他引領(lǐng)我們穿過廚房,在一面看似普通的墻壁上按了特定位置。墻面無聲滑開,露出一條向下的狹窄樓梯。潮濕的空氣中混合著草藥和金屬的氣味,與尋真者據(jù)點如出一轍。
地下空間遠比想象的寬敞。數(shù)十盞青銅燈懸浮在空中,照亮了一個圓形大廳。四壁擺滿了書架和古董架,中央是一個與祖廟禁地相似但規(guī)模更大的水池。十幾名身著灰袍的人正在忙碌,看到我們進來,立刻有人上前接過青鸞。
箭頭有毒,李掌柜檢查傷口后說,需要立刻處理。小五,準備清靈散。
一名少年迅速取來一個玉匣。李掌柜嫻熟地拔出弩箭,將匣中粉末撒在傷口上。青鸞即使在昏迷中也疼得渾身抽搐,面具下的嘴唇咬出了血。
按住她。李掌柜取出一把銀質(zhì)小刀,在傷口上劃開十字,黑血頓時涌出。他接著拿出一塊磁石,放在傷口上方。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數(shù)條細如發(fā)絲的銀色蟲子被吸了出來,在磁石表面扭動。
監(jiān)察司的噬魂蠱,李掌柜將磁石扔進火盆,蟲子發(fā)出刺耳的尖叫,中者三日之內(nèi)記憶全失,變成任人擺布的傀儡。
我倒吸一口涼氣。齊楓竟對自己的師弟用這種手段
處理完傷口,李掌柜讓人把青鸞抬到隔壁房間休息,然后遞給我一套干凈衣物:齊公子也受傷了
我這才注意到左肩被紅光擦過的地方已經(jīng)烏黑一片,周圍的血管呈現(xiàn)出不祥的紫色。李掌柜見狀臉色大變:噬魂光你還能站著真是奇跡!
他不由分說扒開我的衣領(lǐng),當看到手臂上的符文時,長舒一口氣:還好,真言印已經(jīng)吸收了大部分毒素。說著取來一碗墨綠色藥汁,喝下去,會有點疼。
藥汁入喉,像吞下一團火。劇痛從胃部擴散到全身,我蜷縮在地上,感覺內(nèi)臟都要被燒穿了。就在快要昏過去時,手臂上的符文亮起青光,疼痛如潮水般退去。
果然如此,李掌柜扶我坐起,你是真正的守護者,不是普通的歸來者。
什么意思我虛弱地問。
等青鸞醒了再說吧。他遞給我一杯溫水,現(xiàn)在,把鑰匙給我看看。
我這才想起一直緊握在手中的青銅鑰匙。它長約三寸,造型古樸,柄部呈九芒星狀,每個尖端都刻著一個微型符文。鑰身上布滿了細密的紋路,在燈光下泛著幽幽藍光。
李掌柜接過鑰匙時,手微微發(fā)抖:三百年了...終于...
他將鑰匙放在水池邊緣的一個凹槽中。水面立刻泛起漣漪,浮現(xiàn)出一幅模糊的地圖。
這是...
兩個世界的重疊圖,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青鸞扶著門框站在那里,面具歪斜,露出半邊蒼白的臉,能顯示門的當前位置和穩(wěn)定程度。
我連忙起身扶她坐下:你應(yīng)該躺著。
沒時間了。青鸞指向水池,看,紅點代表門,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七個位置,意味著穩(wěn)定性降到了最低點。當?shù)诰艂紅點出現(xiàn)時,兩個世界將開始不可逆轉(zhuǎn)的融合。
融合會怎樣
空間錯亂,規(guī)則崩潰,青鸞摘下面具,露出那張與禹朝女祭司一模一樣的臉,簡單說,兩個世界都會毀滅。
我盯著水面上閃爍的七個紅點,突然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的位置非常熟悉:這是...齊府祖廟
沒錯,李掌柜點頭,另外六個分別在皇宮祭天臺、西戎圣山、南疆巫神殿、東海歸墟、北境冰窟,以及...
以及我前世所在的城市。我脫口而出,因為第七個紅點顯示的位置,正是我出車禍的那個十字路口。
青鸞和李掌柜交換了一個眼神:你的直覺很準。每個門的開啟都需要一個錨點,通常是一個剛死之人的身體和一個穿越而來的靈魂。齊陌死時,你正好在另一個世界遭遇車禍,靈魂穿越而來,成為了第七個錨點。
我回想起車禍那一瞬的劇痛,以及醒來時身處馬車的迷茫:所以我的穿越不是偶然
沒有偶然,青鸞的聲音輕柔卻堅定,三百年前陣法失控時,就注定了會有九位歸來者依次出現(xiàn),維持兩個世界的平衡。你是第七位,也是最后一位守護者。
守護者與其他歸來者有何不同
青鸞示意我伸出手臂,露出那個真字符文:普通歸來者只有部分印記,能力有限。守護者則擁有完整的真言印,能夠控制門的開關(guān),甚至修復兩個世界之間的屏障。
她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右臂上金色的符文:我是第一位守護者,齊晏是第四位。每位守護者都會在臨終前選擇下一位繼任者。齊晏選擇了你,或者說,選擇了齊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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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是齊陌
因為他身上流著禹朝皇室的血,李掌柜插話,齊家是禹朝最后一支皇族的后裔,血脈中天然帶有控制門的能力。
這解釋了為何齊府祖廟會有那個刻著禹字的牌位。但另一個問題隨即浮現(xiàn):監(jiān)察司司座也是歸來者
青鸞的表情瞬間變冷:陸明是第二位歸來者,曾經(jīng)是位正直的學者。但在研究門的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了某種竊取他人生命延續(xù)自身的方法,逐漸腐化�,F(xiàn)在他獵殺其他歸來者,就是為了收集足夠的能量完全控制門。
他想做什么
永生,青鸞冷笑,通過不斷更換年輕身體,并利用門的力量維持靈魂不滅。為此他不惜毀滅兩個世界。
我想起二叔說的第七個樣本,胃部一陣翻騰。陸明想把我當成他永生計劃的最后一塊拼圖。
祖父...齊晏他...
齊晏一直在暗中對抗陸明,青鸞眼中閃過一絲哀傷,三年前他安排齊陌進入監(jiān)察司臥底,沒想到齊陌身份暴露,被陸明親手所殺。臨終前齊陌將部分記憶封印在祖廟鑰匙中,等待另一半靈魂——也就是你的到來。
我握緊拳頭,齊陌生前最后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閃現(xiàn):雨夜、背叛、青銅門...還有那雙充滿悔恨的眼睛——陸明的眼睛。
現(xiàn)在怎么辦
青鸞站起身,盡管臉色仍然蒼白,但眼神已恢復銳利:首先,你需要學會控制真言印的力量。然后,我們必須趕在陸明之前找到剩下的兩個門的位置。
她帶我來到隔壁房間,這里像是一個練功房,四壁刻滿了各種符文圖案。中央地面上有一個與齊陌記憶中完全相同的九芒星陣。
站到中央,青鸞指示,試著回憶你觸發(fā)符文力量時的感覺。
我站進星陣,閉上眼睛,回想祖廟中那種憤怒與力量爆發(fā)的瞬間。起初什么也沒發(fā)生,但隨著呼吸逐漸平穩(wěn),手臂上的符文開始微微發(fā)熱。
很好,現(xiàn)在想象那股能量是一股水流,從手臂流向全身,再回到符文。
我按照她的指示嘗試,符文的熱度逐漸升高,但仍在可控范圍內(nèi)。奇妙的是,我能清晰感受到體內(nèi)有一股陌生的能量在流動,如溫水般舒適。
睜開眼。
我睜開眼,驚訝地發(fā)現(xiàn)雙手被一層淡青色光暈包裹。更神奇的是,我能透過墻壁看到隔壁房間李掌柜正在整理書架,甚至能聽到樓上醉漢的喃喃夢話。
這就是真言印的基礎(chǔ)能力,青鸞說,增強五感,預知危險。接下來試試這個。
她拋給我一把木劍,自己拿起另一把:攻擊我。
你還有傷...
話未說完,她的木劍已如毒蛇般刺來。我本能地格擋,兩劍相擊的瞬間,手臂符文突然爆發(fā)強光。木劍上的紋路亮起,一股電流順著劍身傳導,將青鸞震退數(shù)步。
太棒了!她非但不惱,反而欣喜若狂,你天生就能引導雷霆之力!
我呆立原地,看著木劍上漸漸消退的電光:這...正常嗎
每個守護者的能力都不同,青鸞解釋道,齊晏能操控金屬,我能看穿幻象,而你似乎擅長駕馭雷電。這種力量源自兩個世界的能量交互,用得越多,兩個世界的屏障就越脆弱。
她的話讓我想起老太爺臨終前的金光,以及那句真相之重,非一人可擔。
如果我過度使用能力,會加速世界崩潰
青鸞嚴肅地點頭:正是如此。陸明之所以能活這么久,就是因為他不斷獵殺其他歸來者,用他們的能量抵消自己使用能力的代價。
難怪他要收集七個樣本...
訓練持續(xù)了兩個時辰。結(jié)束時我已能自如地激發(fā)和收回符文能量,雖然威力遠不如生死關(guān)頭時的爆發(fā),但控制精度大大提高。
回到主廳,李掌柜正在水池邊觀察地圖變化。第七個紅點——我原來世界的那個——現(xiàn)在變得更加明亮了。
不妙,李掌柜眉頭緊鎖,這個門的活躍度突然升高,可能已經(jīng)被人發(fā)現(xiàn)了。
青鸞面色一變:陸明在彼世也有爪牙
不一定是他,我猛然意識到什么,在我出車禍前,曾收到一封匿名郵件,說發(fā)現(xiàn)了一處禹朝遺址,邀請我去考察...
郵件青鸞疑惑地重復這個陌生詞匯。
彼世傳遞信息的方式,李掌柜解釋,看來有人故意引你去那個地點,好讓穿越發(fā)生時門能精準定位。
我背脊發(fā)涼。如果真是這樣,我前世的死亡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
我們需要去這個門的位置看看,青鸞決斷道,也許能找到線索。
怎么去我苦笑,穿越回去
出乎意料,青鸞和李掌柜同時點頭。
理論上可行,李掌柜說,只要有足夠的能量和精確的坐標,真言印可以短暫打開一條通道。問題是...
問題是什么
你可能只有一次機會,青鸞直視我的眼睛,而且必須在七日內(nèi)做出選擇——是留在彼世永遠關(guān)閉門,還是回來成為新的守門人。
如果我選擇留下呢
那么兩個世界的聯(lián)系將永遠存在,需要有人持續(xù)維護平衡。齊晏死后,這個責任就落到了你肩上。
我陷入沉思。這個選擇太過沉重,不僅關(guān)系到我個人的命運,更關(guān)乎兩個世界的存亡。
給我點時間考慮。
青鸞理解地點頭:明天我們繼續(xù)訓練。后天...后天我們必須去查探第八個門的位置。
你知道在哪
西戎使團,青鸞冷笑,他們所謂的圣物,就是另一把鑰匙的碎片。
夜深了,但我毫無睡意。李掌柜安排我在一間小廂房休息,房間簡樸但整潔。墻上掛著一幅禹朝疆域圖,與我前世在博物館看到的一模一樣。
窗外月光如水,我摩挲著青銅鑰匙,思緒萬千。來到這個世界才三天,卻仿佛經(jīng)歷了一生。齊陌的記憶與我的記憶不斷融合,有時我甚至分不清哪些經(jīng)歷真正屬于我。
鑰匙突然微微發(fā)熱,一個畫面浮現(xiàn)在腦海:齊陌站在祖廟密室中,將一本小冊子塞進某個暗格...
我猛地坐起。那本冊子!齊陌一定留下了什么重要信息!
正要出門,青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去哪
她倚在門框上,月光為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沒戴面具的臉美得驚心動魄,右頰上的金色符文在黑暗中微微發(fā)亮。
我想起齊陌在祖廟藏了東西,可能很重要。
青鸞走進房間,輕輕關(guān)上門:太危險了,監(jiān)察司肯定已經(jīng)封鎖了齊府。
但...
鑰匙不僅能顯示門的位置,她打斷我,還能讀取接觸者的記憶。你想知道什么,可以試著從鑰匙中提取。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青銅鑰匙:怎么做
集中注意力,想象你要找的記憶畫面,同時向符文注入少量能量。
我按照她說的方法嘗試。起初什么也沒發(fā)生,但隨著能量持續(xù)輸入,鑰匙漸漸變暖,最終變得幾乎燙手。突然,一連串畫面如洪水般沖入腦海:
——年幼的齊陌被齊晏帶進祖廟密室,老人指著水池說:這是我們家族的使命...
——少年齊陌在監(jiān)察司訓練場上與陸明對練,后者眼中閃過詭異的紅光...
——三年前的雨夜,齊陌偷聽到陸明與二叔的對話:...需要九個歸來者的能量才能完全控制門...
——最后的畫面,齊陌將一本筆記藏入祖廟暗格,筆記扉頁上寫著:歸來者名單與位置...
我喘著粗氣回到現(xiàn)實,額頭布滿冷汗。青鸞扶住我搖晃的身體:看到了什么
名單...我艱難地說,齊陌記錄了一份所有歸來者的名單和位置...包括第九位!
青鸞眼睛一亮:第九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是誰
畫面在記憶中閃回,當我看清那個名字時,心臟幾乎停跳:
齊楓...我大哥是第九位歸來者!
第五章
第九歸來者
齊楓是第九位歸來者
青鸞的聲音陡然提高,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她立刻意識到失態(tài),警惕地看了一眼門外,確認沒有驚動他人后才壓低聲音:你確定
鑰匙顯示的記憶很清晰。我揉著太陽穴,那些畫面仍在我腦海中翻騰,齊陌在監(jiān)察司臥底時發(fā)現(xiàn)的。陸明似乎早就知道,但故意留著齊楓...像是在等什么。
青鸞在狹小的房間里來回踱步,月光透過窗欞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這就解釋了很多事。三年前那場行動,齊陌本應(yīng)必死無疑,卻奇跡般地撐到了我們救援...
什么行動
她停下腳步,琥珀色的眼眸直視我:齊陌偷走了陸明的一本秘冊,記載著前六位歸來者的信息。陸明發(fā)現(xiàn)后親自追殺,用噬魂光擊中了他。按理說沒人能在那樣的攻擊下存活,但當我們找到齊陌時,他身邊有一道防護屏障——那種能量特征,只可能是另一位歸來者創(chuàng)造的。
我回想起齊楓走路時的微跛,和鑰匙展示的畫面中那個擋在齊陌身前的模糊身影:是齊楓救了他
很可能。青鸞點頭,但為什么之后齊楓又繼續(xù)為監(jiān)察司效力除非...
除非他在臥底。我突然明白了,就像齊陌當初做的一樣。祖父知道嗎
青鸞的表情變得復雜:齊晏知道很多事情...但他從不全部告訴任何人。這是守門人的生存法則。
我握緊青銅鑰匙,冰涼的觸感讓我保持清醒。如果齊楓真的是盟友而非敵人,那么他在壽宴上的威脅很可能是做戲。但這場戲是演給誰看的二叔還是...
西戎使團。我和青鸞異口同聲。
陸明一定派齊楓去接待使團,青鸞快速分析,為了那個圣物。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接觸使團。
怎么找使團監(jiān)察司肯定已經(jīng)封鎖了所有官方驛館。
青鸞唇角微揚:西戎人不會住官方安排的地方。他們信仰夜星,必定會選擇能看見北極星的位置...
醉仙樓往北兩里,有個觀星別院!我脫口而出,隨即一愣。這是我前世作為歷史系研究生知道的,還是齊陌的記憶
青鸞敏銳地注意到我的異常:記憶融合加速了
有點分不清哪些是我的,哪些是齊陌的。我苦笑,剛才說到觀星別院時,我甚至能想起那里的建筑布局...
這是好事。青鸞輕輕按住我的手臂,符文接觸的瞬間,一股暖流涌入腦海,暫時平息了混亂的記憶漩渦,力量與記憶同在。齊陌的訓練和經(jīng)驗會成為你的助力。
她轉(zhuǎn)身從床下拖出一個黑木箱子,打開后是兩套夜行衣和一些奇怪的工具:我們子時出發(fā)。現(xiàn)在,你需要休息一會兒。
我確實精疲力盡了。倚在墻邊閉目養(yǎng)神,恍惚間又看到那些交錯重疊的記憶畫面:齊陌在監(jiān)察司的訓練場揮汗如雨;齊楓手把手教他使用暗器;雨夜里,齊楓擋在他面前,被陸明的紅光擊中右腿...
這些記憶如此鮮活,仿佛都是我親身經(jīng)歷。最奇怪的是,我對青鸞的感覺——在齊陌的記憶中,她不僅是導師,還是某種更特殊的存在。那種混合著敬畏、依賴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現(xiàn)在正逐漸變成我自己的感受。
子時的更鼓聲將我從半夢半醒中喚醒。青鸞已經(jīng)換好夜行衣,面具重新戴好,只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她遞給我一套同樣的裝束:監(jiān)察司的巡邏路線每半個時辰經(jīng)過觀星別院一次,我們有不到兩刻鐘的時間。
我們悄悄離開醉仙樓,沿著屋頂潛行。夜色如墨,新月被云層遮蔽,正是夜行者最好的掩護。融合了齊陌的記憶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能本能地找到最佳落腳點和隱蔽路線,身手敏捷得不像個現(xiàn)代人。
觀星別院是座三層塔樓,頂層確實如我所記得的那樣,有個露天平臺用于觀星。此時院內(nèi)靜悄悄的,只有幾處窗口透出微弱的燈光。
太安靜了。青鸞皺眉,西戎使團至少二十人,就算休息也不該...
她話未說完,一陣微風拂過,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我們同時繃緊了身體。
出事了。我低聲道。
青鸞做了個分散包抄的手勢,我點頭,從西側(cè)圍墻翻入。落地時踩到的不是石板,而是一具尚有余溫的尸體——西戎武士裝扮,喉嚨被利刃割開,眼睛還驚恐地大睜著。
院內(nèi)橫七豎八躺著更多尸體,血跡尚未完全凝固。從傷口看,襲擊者手法專業(yè),幾乎都是一擊斃命。
三樓突然傳來一聲金屬碰撞的脆響。我和青鸞如離弦之箭沖向聲源,在樓梯口險些撞上一名踉蹌后退的西戎人。他胸前插著一把匕首,看到我們時張了張嘴,卻只吐出大量鮮血,倒地氣絕。
三樓廳內(nèi),五名黑衣人正圍著一個巨大的金屬箱。地上躺著三名西戎裝束的老者,其中一人懷中緊抱著個包裹,已經(jīng)被鮮血浸透。
監(jiān)察司的暗衛(wèi)。青鸞在我耳邊低語,他們得手了。
為首的黑衣人正用一把形狀古怪的鑰匙嘗試打開金屬箱。我瞇起眼,那鑰匙的柄部呈半月形,與我手中的青銅鑰匙形狀互補。
那是另一半鑰匙!我驚呼。
聲音雖輕,卻驚動了黑衣人。其中兩人立刻轉(zhuǎn)身警戒,另外三人加快開鎖動作。
動手!青鸞甩出三枚銅錢,在空中爆裂成煙霧。
我趁亂突進,短劍出鞘,符文能量順著手臂注入劍身。第一個沖上來的黑衣人舉刀劈砍,我側(cè)身閃避,劍鋒劃過他的手腕。雷電之力順傷口導入,他全身痙攣著倒下。
第二個黑衣人更謹慎,從腰間抽出一條金屬長鞭,鞭梢?guī)е勾獭KΡ蕹扇�,封鎖我的進攻路線。我嘗試用短劍格擋,卻被鞭子纏住,險些脫手。
用能量震開!青鸞的聲音從混戰(zhàn)中傳來。
我集中精神,引導符文能量爆發(fā)。短劍上青光暴漲,如雷霆炸裂,將金屬長鞭震成數(shù)段。黑衣人驚駭后退,我趁機突刺,劍尖點在他胸口,雷電之力瞬間令他昏迷。
另一邊,青鸞以一對二不落下風。她的武器是兩把短刃,招式狠辣精準,每次出擊都直取要害。一名黑衣人已經(jīng)倒地不起,另一個也節(jié)節(jié)敗退。
但為首的黑衣人已經(jīng)打開了金屬箱,正從里面取出一個青銅圓盤——那正是鑰匙缺失的另一半!
青鸞!他要跑了!
青鸞聞言猛地擲出一把短刃,精準命中那人的肩膀。他悶哼一聲,卻仍緊抓圓盤,從窗口一躍而出。
追!青鸞沖向我,別讓他...
話音未落,倒地的黑衣人突然拋出一個球狀物,在落地瞬間爆發(fā)出刺目強光。我本能地閉眼,仍被閃得暫時失明。等視力恢復時,廳內(nèi)只剩下我們和滿地尸體。
該死!青鸞罕見地咒罵,他們計劃周密。
我檢查那名懷抱包裹的老者,發(fā)現(xiàn)他還有微弱氣息。老者艱難地抓住我的手,用生硬的官話說:...圣物...不能給...惡魔...
誰干的我貼近他問,是誰殺了你們
老者眼中閃過恐懼:銀眼...惡魔...他...親自來了...
說完最后一個字,他頭一歪,斷了氣。包裹從他懷中滑落,露出一角古舊的羊皮紙。
青鸞迅速撿起羊皮紙展開。上面用某種紅色顏料繪制著復雜的地圖,標注著八個紅點,與我之前在水池上看到的重疊圖驚人地相似。不同的是,這張圖上還畫著連接八個點的線條,形成一個復雜的幾何圖案,中心點位于...
皇宮祭天臺。青鸞倒吸一口冷氣,陸明想在那里舉行儀式!
什么儀式
九星連珠陣...三百年前我啟動的那個陣法。青鸞的聲音微微發(fā)抖,他想逆轉(zhuǎn)陣法,徹底打通兩個世界的屏障!
我猛然想起鑰匙展示的記憶中,陸明與二叔的對話:...需要九個歸來者的能量才能完全控制門...
他需要九個歸來者...所以他一直在獵殺我們。我恍然大悟,現(xiàn)在只差兩個——我和齊楓。
青鸞面色凝重:更糟的是,他現(xiàn)在有了另一半鑰匙。只要再抓到你們中的任何一個...
樓下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金屬碰撞聲。我們警覺地靠向窗邊,只見一隊官兵舉著火把包圍了別院,為首的正是...
齊楓!我下意識要沖出去,被青鸞一把拉住。
別急,看仔細。
齊楓身著監(jiān)察司制服,胸前的銀眼徽章在火光下閃閃發(fā)亮。他厲聲命令手下封鎖所有出口,自己則帶人沖進樓內(nèi)。
他在演戲我低聲問。
青鸞示意我噤聲,拉著我躲到一個高大的柜子后面。剛藏好,齊楓就帶人沖了上來。他看到滿地尸體時表情一變,立刻檢查那個金屬箱。
圣物被劫了!他向手下吼道,立刻封鎖全城!通知司座大人!
一個黑衣人怯生生地問:大人,這些西戎人怎么處理
查清身份,記錄在案,然后...齊楓突然停頓,目光掃過房間,在我們藏身的柜子前停留了一瞬,然后好好安葬。畢竟是友邦使節(jié)。
他轉(zhuǎn)身下樓,但在拐角處做了個隱蔽的手勢——三根手指輕點胸口,然后指向北方。
是給我們的信號。官兵走后,青鸞從藏身處走出,三點,北面。
你確定不是陷阱
如果是陷阱,他會用監(jiān)察司的暗號。青鸞檢查著地上的痕跡,他故意留下了線索。
我們在三樓北面的窗臺上發(fā)現(xiàn)了一塊被刻意松動的小磚。撬開后,里面是一張字條:丑時三刻,北城河廢棄磨坊。獨自來�!獥�
獨自我皺眉,他想分開我們
青鸞沉思片刻:不,他是在保護你。監(jiān)察司肯定已經(jīng)盯上我了,如果我和你一起出現(xiàn),會立刻引發(fā)懷疑。
那我也不能去。我搖頭,太危險了。
不,你必須去。青鸞堅定地說,我們需要知道陸明的計劃。而且...她猶豫了一下,如果齊楓真是第九位歸來者,他可能是我們對抗陸明的關(guān)鍵。
我們悄悄離開觀星別院,繞道返回醉仙樓。李掌柜看到羊皮地圖后臉色大變,立刻召集了幾位資深的尋真者商議。
三天后是月蝕之夜,一位白發(fā)老者指著地圖說,能量潮汐最強的時候,最適合舉行這種規(guī)模的儀式。
陸明一定會選在那天啟動陣法,青鸞說,我們必須在此之前阻止他。
李掌柜憂心忡忡地看著我:齊公子,你確定要單獨去見齊楓
我有符文護身,還有這個。我抽出短劍,而且...我相信他。
這種信任來得莫名其妙,卻又無比自然。齊陌的記憶中,齊楓始終是個嚴厲卻可靠的兄長,即使在監(jiān)察司那種地方,也暗中保護著他。
丑時三刻,我獨自來到北城河畔的廢棄磨坊。這里遠離主城區(qū),四周蘆葦叢生,是個絕密的會面地點。
磨坊內(nèi)漆黑一片,只有水車轉(zhuǎn)動的吱呀聲打破寂靜。我握緊短劍,緩步前進。
把武器收起來,二弟。齊楓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如果我想殺你,壽宴上就動手了。
他從一根立柱后走出,月光照亮了他疲憊的臉。令我驚訝的是,他胸前的銀眼徽章已經(jīng)摘下,走路時的跛腳更加明顯了。
你的腿...
三年前救某個不知好歹的小子時留下的。他苦笑,沒想到那小子最后還是死了,雖然身體被另一個靈魂占據(jù)著。
我渾身緊繃:你知道我是誰
齊墨,來自彼世的歷史學者,研究方向是禹朝文明。齊楓準確地說出我的信息,陸明早就鎖定了你作為第七位歸來者的容器,只是沒想到齊晏會搶先一步,安排齊陌在祖廟等你。
你怎么知道這些
因為我才是真正的監(jiān)察司副司座,齊楓眼中閃過一絲傲然,陸明以為我只是個傀儡,卻不知我一直在收集他的罪證。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袋,倒出幾塊青銅碎片:這是西戎圣物的碎片,我偷偷藏下來的。陸明拿走的那個是贗品,但撐不了多久就會被識破。
我接過碎片,手臂上的符文立刻有了反應(yīng)。這些碎片與我手中的鑰匙明顯同源,只是更加古老,邊緣處能看到精細的榫卯結(jié)構(gòu)。
三天后月蝕之夜,陸明會在祭天臺舉行儀式。齊楓沉聲道,他已經(jīng)囚禁了六位歸來者的能量,只差三個——你、我和青鸞。
青鸞她不是第一位歸來者嗎為什么陸明不早抓她
因為抓不住。齊楓露出敬佩的表情,青鸞是唯一完全掌握真言印的守護者,陸明忌憚她的力量。但現(xiàn)在不同了,有了西戎圣物和八位歸來者的能量,他有把握對付青鸞。
我摩挲著青銅碎片,突然發(fā)現(xiàn)它們能拼合成一個完整的圓環(huán):這是什么
門環(huán)的一部分。齊楓解釋道,完整的門需要兩把鑰匙和一個門環(huán)。你手中的是陽鑰,西戎圣物是陰鑰,而這些碎片是固定兩者的環(huán)。
陸明知道嗎
暫時還不知道,但他很快就會從西戎俘虜口中問出來。齊楓憂心忡忡,我們必須在他之前集齊所有部件。
然后呢關(guān)閉門
齊楓深深看了我一眼:那要看你的選擇了,二弟。關(guān)閉門意味著所有歸來者都會消失,兩個世界永遠分離。而保持門開啟則需要有人犧牲自己成為新的守門人,就像齊晏那樣。
我胸口發(fā)悶。無論哪種選擇,都意味著巨大的犧牲。
青鸞會幫你做出決定。齊楓突然警覺地望向窗外,有人來了,快走!
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犬吠聲。齊楓迅速推開通往河邊的暗門:順流而下,第三個蘆葦蕩左轉(zhuǎn),青鸞在那里等你。
你呢
我自有脫身之法。他塞給我一塊玉佩,拿著這個,能屏蔽監(jiān)察司的追蹤。三天后午時,我們在舊皇宮遺址見。
我剛鉆出暗門,就聽見磨坊正門被踹開的聲音。齊楓立刻變了一副腔調(diào),厲聲喝道:什么人擅闖監(jiān)察司辦案!
借著夜色的掩護,我滑入冰冷的河水中,順流而下。游出不遠,磨坊方向就傳來了打斗聲和慘叫。我強迫自己繼續(xù)前進,不敢回頭。
第三個蘆葦蕩左轉(zhuǎn),一艘小舟靜靜停泊在那里。青鸞立在船頭,月光為她鍍上一層銀邊�?吹轿野踩珰w來,她明顯松了口氣。
齊楓呢
引開追兵了。我爬上小舟,把青銅碎片交給她,他說這是門環(huán)的一部分。
青鸞檢查碎片后眼睛一亮:沒錯!有了這些,加上我們手中的陽鑰,就能先一步找到門的準確位置!
小舟悄然駛向醉仙樓。我回頭望向磨坊方向,那里已經(jīng)燃起了熊熊大火,照亮了半邊夜空。齊楓生死未卜,而我心中那種莫名的信任感卻越發(fā)強烈。
青鸞,我突然問道,三年前...你和齊陌是什么關(guān)系
她劃槳的手一頓,面具下的表情看不分明: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每次提到他,你的聲音都會變。我直視她的眼睛,而且...我能感覺到他的記憶中對你的...特殊感情。
小舟在沉默中前行良久,青鸞終于開口:齊陌是第一個不把我當怪物看的人。其他尋真者敬畏我三百年的壽命,只有他...只有他敢直視我的眼睛,敢質(zhì)疑我的決定,敢...
她的聲音哽住了。那一刻,我分不清心中翻涌的情緒是自己的還是齊陌的,只知道看到青鸞為另一個靈魂傷心,竟讓我胸口發(fā)悶。
他死了,青鸞。我輕聲說,但我還在這里。無論是作為齊墨還是齊陌,我都會完成他的使命。
青鸞抬起頭,月光下我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淚光:你知道齊陌臨終前最后一句話是什么嗎
我搖頭。
告訴她,下一個雨季,我會帶她去看南疆的藍蓮花。青鸞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那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一陣劇痛突然貫穿我的太陽穴,齊陌的記憶如洪水般決堤。我看到雨季的小亭里,青鸞摘下面具,讓齊陌親吻她臉頰上的金色符文;我看到兩人在燭光下共讀古籍,手指不經(jīng)意間相觸;我看到齊陌臨行前夜,青鸞將一枚銅錢塞入他手中,說帶著它,就像帶著我的一部分...
這些記憶如此鮮活,如此熾熱,以至于當我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緊緊抱住了青鸞。她的身體在我懷中僵硬了一瞬,隨后慢慢放松。
你們真像。她輕聲嘆息,連心跳的頻率都一樣。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齊陌的感情正逐漸變成我的感情,這種融合既自然又可怕。更復雜的是,我無法確定青鸞眼中的是我,還是透過我在看齊陌。
醉仙樓的輪廓漸漸清晰。我們沉默著靠岸,沉默著回到地下室。李掌柜等人立刻圍上來,看到青銅碎片后欣喜若狂。
太好了!有了這些,我們就能定位第九個門了!
青鸞恢復了平日的冷靜,指揮眾人準備儀式。碎片被放入水池,與青銅鑰匙產(chǎn)生共鳴。水面劇烈波動后,浮現(xiàn)出一幅全新的地圖——八個紅點環(huán)繞著中央的第九個點,那個位置是...
齊府祖廟我難以置信,但那里已經(jīng)被監(jiān)察司控制了!
不,不是祖廟。青鸞仔細分辨地圖,是祖廟正下方的古墓...禹朝時期的皇家祭壇!那里才是真正的門所在!
李掌柜激動地胡須直顫:三百年來我們一直在尋找主門,原來就在眼皮底下!
陸明知道嗎我問。
很可能不知道,否則他早就利用起來了。青鸞分析道,他以為祭天臺是最佳地點,其實那里只是個能量節(jié)點。
眾人開始熱烈討論行動計劃,但我卻注意到青鸞臉色越來越蒼白。她靠在墻邊,右手不自覺地按住左肩——弩箭的傷口又流血了。
你需要休息。我走過去低聲道。
她搖搖頭:沒時間了。陸明隨時可能發(fā)現(xiàn)圣物是假的,我們必須搶先行動。
但你的傷...
比起你承受的,這點傷算什么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記憶融合的痛苦,身份混淆的迷茫...齊墨,你真的準備好面對這一切了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短短幾天內(nèi),我從一個普通的研究生變成了什么守護者,繼承了另一個人的記憶、情感和使命。這一切太過荒謬,卻又真實得不容否認。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準備好。我最終誠實地說,但我知道,如果現(xiàn)在退縮,兩個世界都會毀滅。我沒有選擇。
青鸞凝視著我,目光仿佛能穿透靈魂:你和齊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從來不會承認自己害怕。
我不怕死。我苦笑,我怕的是...當我集齊所有記憶后,齊墨這個人還會剩下多少
她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擁抱了我。在那個瞬間,符文與符文相觸,一股奇異的能量在我們之間流動。我看到了三百年前的青鸞,看到了她孤獨的守望,看到了她對齊陌的眷戀...也看到了她眼中開始浮現(xiàn)的,對齊墨的認可。
這一晚,兩個世界的命運將取決于我們的選擇。而我,正站在記憶與現(xiàn)實的十字路口,既是一個穿越者,也是一個歸家人。
第六章
古墓之門
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
我站在齊府后院的古井邊,冰冷的井沿硌著掌心。按照青鸞的解讀,這里是通往禹朝古墓的隱秘入口。三百年前,齊家先祖在建造府邸時特意將祖廟建在古墓上方,世代守護這個秘密。
記住,下去后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觸碰。青鸞最后一次檢查裝備。她換了一身緊身皮甲,面具換成了更輕便的半臉款式,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頜和嘴唇。左肩的傷口已經(jīng)重新包扎,但仍有血絲滲出。
李掌柜遞給我一個青銅羅盤:跟著指針走,紅色指向門,黑色指向危險。
我接過羅盤,觸感冰涼。指針微微顫動,紅色一端直指井底。手臂上的符文從昨夜開始就持續(xù)發(fā)熱,現(xiàn)在更是灼痛難忍,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皮膚下蠢蠢欲動。
我先下。青鸞將一根繩索系在井邊老樹上,輕盈地滑入黑暗。
我緊隨其后。井壁濕滑,長滿青苔,越往下空氣越渾濁,帶著陳年的霉味和某種說不清的金屬腥氣。下落約五丈后,青鸞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左側(cè)有通道。
我的腳觸到了實地。借著微弱的晨光,看到井壁上確實有一個半人高的洞口,被刻意修建成拱形,邊緣刻著細密的符文——與我手臂上的如出一轍。
青鸞已經(jīng)鉆了進去。我彎腰跟上,通道起初狹窄逼仄,不得不匍匐前進。但爬行約十丈后,空間豁然開朗,我們來到一個圓形石室。
禹朝建筑風格。我脫口而出,隨即一愣。這判斷來自我的歷史專業(yè)知識,還是齊陌的記憶界限越來越模糊了。
石室中央立著九根石柱,每根上都雕刻著不同的奇異生物——有的似龍非龍,有的似鳥非鳥,還有的完全無法用語言描述。它們共同的特點是眼睛部位都鑲嵌著某種發(fā)光晶體,在黑暗中泛著幽幽藍光。
青鸞謹慎地繞石柱一周:九曜守護陣,踩錯一步就會觸發(fā)機關(guān)。
她示意我觀察地面。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石磚上刻著幾乎不可見的細線,將空間分割成不規(guī)則的幾何圖形。
跟著我的腳步,一步都不能錯。
青鸞開始以某種規(guī)律在石柱間穿行,時而前進三步,時而后退一步,時而斜跨。我全神貫注地跟隨,汗水浸透后背。就在我們即將通過最后兩根石柱時,羅盤突然劇烈震動,黑色指針瘋狂旋轉(zhuǎn)。
青鸞,等一下!
她已踏出下一步。剎那間,最近的兩根石柱上的晶體亮起刺目紅光,雕刻的生物仿佛活了過來,石質(zhì)表面浮現(xiàn)出細密的裂紋。
跑!
我們沖向石室對面的通道。身后傳來石塊崩裂的巨響,接著是某種生物振翅的呼嘯聲。我沒敢回頭,但能感覺到有東西正急速逼近。
青鸞突然轉(zhuǎn)身,雙手結(jié)印,口中念出一串古老咒語。她臉上的金色符文亮起,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幾乎同時,兩只石雕怪物撞在屏障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我這才看清它們的模樣——似鷹似人,喙部鋒利如刀,石質(zhì)翅膀邊緣閃著金屬光澤。
石魑!青鸞咬牙維持屏障,禹皇陵墓的守護者,物理攻擊對它們無效!
我拔出短劍,符文能量順著手臂注入劍身。劍脊上的紋路亮起青光,在黑暗中如一道閃電。
讓我試試!
青鸞側(cè)身讓出空間。我揮劍斬向最近的一只石魑,雷電之力順著劍鋒迸發(fā)。怪物被擊中后發(fā)出高頻嘶叫,石質(zhì)表面出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裂紋,但很快又開始自我修復。
沒用!它們能吸收能量!青鸞拉著我后退,必須找到機關(guān)!
更多的石柱開始崩裂,又有三只石魑破繭而出。我們被逼到墻角,背靠冰冷的石壁。絕望之際,我注意到羅盤上的指針正瘋狂擺動,紅色一端始終指向石室頂部。
抬頭望去,穹頂上刻著一個巨大的九芒星圖案,中央是一塊與眾不同的晶體,呈現(xiàn)出琥珀色澤。
青鸞,頂上!
她立刻會意,從腰間抽出一條細索,末端帶著小鉤:掩護我!
我雙手握劍,將全部能量注入。劍身亮如白晝,一道電弧激射而出,擊中最近的兩只石魑。它們暫時麻痹的瞬間,青鸞甩出細索,精準鉤住穹頂?shù)耐蛊穑枇︱v空而起。
她在空中翻轉(zhuǎn)身體,右手短刃刺向中央晶體。刃尖接觸的剎那,整個石室劇烈震動,所有石魑同時僵直,然后如沙塔般崩塌。
青鸞輕盈落地,但臉色煞白,左肩傷口再次崩裂,鮮血順著手臂滴落。
你沒事吧我扶住她搖晃的身體。
小傷。她勉強站穩(wěn),看,通道開了。
果然,石室對面的墻壁無聲滑開,露出向下的階梯。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穹頂——中央晶體被刺破后,露出了一個隱藏的暗格,里面放著一個青銅匣子。
我借助青鸞的細索取下匣子。打開后,里面是一卷保存完好的帛書,上面用朱砂繪制著復雜圖案和古老文字。
禹朝皇文!青鸞聲音發(fā)顫,記載著門的真正來歷。
我們小心地展開帛書。盡管文字古老,但出乎意料的是,我竟能讀懂大部分內(nèi)容——這顯然是齊陌的記憶在起作用。
九曜歷三百二十七年,天外之魔降臨...我逐字翻譯,大祭司虞青鸞率眾祭司布九星連珠陣,欲驅(qū)魔返天,然陣法失控,撕裂世界屏障...
青鸞呼吸急促:這是我...不,是三百年前的那個我寫的。
我繼續(xù)往下讀:天外之魔被分割為九份,封印于九盞青銅燈中。為防魔魂再聚,鑄門以鎮(zhèn)之,并以九位皇族血脈為鎖...
文字在這里中斷,后面是大片污漬,像是血跡。最后只有一行小字:勿使九燈齊聚,勿使九印歸一,否則天魔重生,三界俱滅。
我和青鸞面面相覷。這個真相遠比想象的可怕——門并非自然形成,而是封印裝置;符文不是力量賜予,而是封印枷鎖;所謂的守護者,實則是活體鎖具!
所以陸明收集歸來者...我突然明白了,他是在收集封印碎片!
青鸞面色凝重:難怪他需要九個歸來者的能量...他想要釋放那個天外之魔!
帛書最后附著一張草圖,畫著九盞造型各異的青銅燈,分別標注著位置。其中八盞已經(jīng)被紅筆劃掉,只剩最后一盞,標記在主墓室。
陸明已經(jīng)找到了八盞,我心頭一緊,最后一盞就在前面!
我們顧不上細想,匆匆收好帛書,向階梯深處前進。越往下走,空氣越發(fā)沉悶,墻壁上的符文也越來越密集。某些段落甚至能看到干涸的血跡和利器劈砍的痕跡,顯然曾有人在此激烈戰(zhàn)斗過。
階梯盡頭是一扇青銅門,門上雕刻著九個凹槽,形狀與九芒星鑰匙完全吻合。門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眼睛浮雕,瞳孔處缺了一塊,正好是青銅匣中那塊琥珀晶體的形狀。
需要鑰匙。青鸞檢查門縫,但我們只有陽鑰和部分門環(huán)。
我取出青銅鑰匙和碎片:試試看
當陽鑰接近門上的凹槽時,奇跡發(fā)生了——碎片自動飛向缺口,與陽鑰組合成一個完整的九芒星。門上的眼睛浮雕亮起琥珀色光芒,隨后整扇門緩緩向內(nèi)開啟。
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混合著金屬、塵土和某種奇異的香氣。我們謹慎地踏入,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圓形墓室中。
墓室中央是九級臺階組成的祭壇,壇上懸浮著一盞巨大的青銅燈,造型如一朵盛開的蓮花,燈芯處跳動著幽藍火焰。這就是最后一盞封印之燈!
但更令人震驚的是祭壇后方——一扇足有三丈高的青銅門巍然矗立,門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此刻正泛著不祥的紅光。門縫中隱約有黑霧滲出,在空中扭曲成各種猙獰形狀。
那就是主門...青鸞聲音發(fā)顫。
我們小心地接近祭壇。就在我踏上第一級臺階時,手臂上的符文突然劇烈灼痛,腦海中響起無數(shù)嘈雜的嘶吼聲,仿佛有千萬個意識同時擠入。
劇痛使我跪倒在地,短劍當啷一聲掉落。記憶如決堤洪水般涌來,但不是零碎的片段,而是齊陌完整的一生——從孩提時代到加入監(jiān)察司,從遇見青鸞到最終背叛...所有畫面、情感、思緒如海嘯般將我淹沒。
最可怕的是,這些記憶如此真實,如此鮮活,以至于我完全分不清哪些是齊陌的,哪些是齊墨的。我是誰來自現(xiàn)代的研究生還是古代貴族齊陌亦或兩者都是又或者...兩者都不是
齊墨!齊墨!青鸞拍打我的臉,醒醒!你在記憶融合!
我痛苦地抓住頭發(fā):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你是齊墨,也是齊陌。她強迫我看著她的眼睛,你們本就是同一個靈魂的兩面。接受它,不要抗拒!
太痛苦了...我嘶聲道,感覺腦子要炸開了...
青鸞突然摘下面具,捧住我的臉,將額頭貼在我的額頭上。她臉上的金色符文與我手臂上的符文相觸,產(chǎn)生奇妙的共鳴。一股清涼的能量流入腦海,暫時平息了記憶的風暴。
聽我說,她輕聲道,沒有齊墨和齊陌之分,只有你。你記得兩個世界,擁有兩種經(jīng)歷,但這都是你。就像...她思索了一下,就像一個人同時做了兩個漫長的夢。
我急促地喘息,汗水浸透衣衫。但她的方法確實有效——當我停止抗拒,允許兩種記憶共存時,痛苦開始減輕。漸漸地,混亂的思緒重新有序,就像兩股交織的線終于找到了各自的軌道。
好些了青鸞松開手。
我點點頭,嘗試站起來:謝謝。不過...你現(xiàn)在是把我當齊陌還是齊墨
她重新戴上面具,但我還是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復雜表情:我認識的齊陌從不問這種問題。
這個回答巧妙又傷人。我苦笑著撿起短劍:我們還有任務(wù)。
祭壇上的青銅燈靜靜燃燒,火焰看似微弱卻恒久不滅。近距離觀察,我發(fā)現(xiàn)燈身上刻滿了細小的文字,記載著某種古老的契約。
這是以魂為焰的禁術(shù),青鸞研究后說,需要活人獻祭自己的靈魂作為燈芯。這盞燈里封印著...天外之魔的一部分。
我想到帛書上說的九位皇族血脈為鎖,不由毛骨悚然:所以齊家先祖有人自愿...
話音未落,墓室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鼓掌聲。我們猛地轉(zhuǎn)身,只見陸明帶著十余名黑衣人緩步而入,為首的正是我二叔齊晟。
精彩,太精彩了。陸明聲音溫和得令人不適,我找了三百年的主門,你們幾天就找到了。果然,守護者之間有種特殊的感應(yīng)。
他看起來四十出頭,面容儒雅,身著素白長衫,像個書院先生而非冷血殺手。唯有那雙眼睛——瞳孔是詭異的銀白色,看人時如同毒蛇盯上獵物。
青鸞瞬間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短刃出鞘:陸明,你終于不躲在你那些爪牙后面了。
虞祭司,三百年不見,你還是這么...沖動。陸明微笑,不過我得感謝你,替我培養(yǎng)了兩個這么好的容器。
他目光轉(zhuǎn)向我,銀瞳中閃過一絲貪婪:齊墨,或者該叫你齊陌記憶融合的滋味如何
我握緊短劍,強忍手臂符文的灼痛:你休想得到最后一盞燈!
哦陸明挑眉,你以為我要的是燈不,我要的是燈里的東西。
他做了個手勢,黑衣人立刻散開,將我們團團圍住。二叔齊晟手持一把奇形匕首,刃身泛著熟悉的紅光——正是噬魂光武器。
青鸞,我低聲道,我拖住他們,你去毀掉那盞燈。
不行!她斷然拒絕,燈毀則封印破,天魔會立刻逃逸!
陸明似乎聽到了我們的對話,輕笑出聲:聰明。所以你們的選擇是...乖乖投降,讓我完成三百年前就該完成的儀式。
什么儀式我拖延時間,同時暗中積蓄能量。
召喚儀式,當然。陸明眼中銀光大盛,當年禹朝皇室愚蠢地將吾主分割封印,卻不知這正是吾主計劃的一部分——九處封印,九把鑰匙,當九星連珠之時,吾主將在新軀體重生!
他的聲音越來越不像人類,帶著某種金屬質(zhì)的回響。更可怕的是,隨著他的話語,青銅門縫中滲出的黑霧越來越多,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青鸞臉色大變:你被附身了!
附身不,這是進化。陸明張開雙臂,吾主賜予我永生,而我為吾主尋找完美的容器。他直勾勾地盯著我,比如...一個擁有完整真言印的新鮮軀體。
我這才明白他的真正目標不是收集歸來者,而是找到一個足夠強大的容器來承載那個天外之魔!
動手!青鸞突然甩出三枚銅錢,在空中爆裂成煙霧。
我趁機沖向祭壇,想用短劍毀掉青銅燈。但二叔早有防備,噬魂光匕首劃出一道紅光,逼得我不得不閃避。
混戰(zhàn)瞬間爆發(fā)。青鸞以一敵三,短刃舞成一片銀光。我則對上二叔,他身手遠比表現(xiàn)出來的要好,噬魂光匕首每次揮舞都帶著致命威脅。
二侄子,別掙扎了。二叔冷笑,你以為齊楓真是站在你那邊他不過是在利用你找到主門!
撒謊!我格開他的匕首,雷電之力順劍傳導,但他手腕一翻就化解了力道。
天真。齊楓三年前就投靠了司座大人,連你大哥齊楓都是他親手殺的,就為了頂替身份接近你!
這個消息如晴天霹靂。齊楓殺了真正的大哥那這三年來的關(guān)懷、保護,都是演戲
分神的剎那,二叔的匕首劃過我的肋部。劇痛伴隨著詭異的麻木感迅速擴散,視線開始模糊。我勉強用短劍撐地,不讓自己倒下。
齊墨!青鸞見狀想沖過來救援,卻被陸明親自攔下。
別急,虞祭司。陸明輕松擋下她的攻擊,你的小情人暫時死不了。我需要他...完整地接受吾主的恩賜。
二叔趁機一腳將我踹下祭壇。我重重摔在青銅門前,正好面對那團凝聚的黑霧�;秀遍g,黑霧中睜開了一雙銀白色的眼睛,與陸明的一模一樣。
多完美的容器...陸明贊嘆,禹皇血脈,完整的真言印,還有兩個世界的記憶...吾主一定會滿意。
他示意黑衣人將我和青鸞押到青銅門前。青鸞面具已被打落,嘴角流血,但眼神依然倔強。
儀式需要兩個守護者,陸明解釋道,一個作為引子,一個作為容器。虞祭司,你活了三百多年,也該休息了。
他抓住青鸞的手腕,強迫她觸碰青銅門。門上的符文立刻亮起血色光芒,黑霧如觸手般纏上她的手臂。青鸞痛苦地仰起頭,臉上的金色符文忽明忽暗。
住手!我拼命掙扎,但二叔的匕首抵在咽喉,動彈不得。
別擔心,很快你就能和她團聚了...在吾主的體內(nèi)。陸明獰笑。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墓室入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是一聲熟悉的怒喝:
監(jiān)察司辦案,閑雜人等退散!
齊楓帶著一隊身著監(jiān)察司服飾的人沖了進來,但這些人胸前佩戴的是金色徽章而非銀眼。更令人驚訝的是,隊伍中還有李掌柜和幾名尋真者!
金衛(wèi)二叔臉色大變,不可能!金衛(wèi)早就被司座大人...
肅清了齊楓冷笑,二叔,你太小看皇室的力量了。
他一聲令下,金衛(wèi)迅速與黑衣人交戰(zhàn)。齊楓本人則直取陸明,手中長劍泛著熟悉的青光——那分明也是符文武器!
陸明被迫放開青鸞,轉(zhuǎn)身應(yīng)對。兩人交手快如閃電,劍光交錯間竟難分高下。
齊楓!你竟敢背叛吾主!陸明怒吼。
我從未效忠過你的吾主。齊楓劍勢凌厲,三年前我加入監(jiān)察司就是為了今天!
李掌柜趁機救下我和青鸞。他迅速檢查我的傷口,撒上一種綠色粉末。灼燒般的疼痛立刻減輕了不少。
齊楓他...
是陛下安插在監(jiān)察司的暗棋。李掌柜簡短解釋,真正的齊楓少主三年前就病逝了,這位是皇室密探,代號寒鴉。
我震驚地看向正在與陸明激戰(zhàn)的齊楓——或者說寒鴉。他劍法精妙,每一擊都直取要害,但陸明的身手詭異非常,往往能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閃避。
青鸞虛弱地靠在我肩上:鑰匙...必須毀掉燈...
我這才注意到祭壇上的青銅燈火焰已經(jīng)變成了詭異的黑色,而青銅門正在緩緩開啟,門縫中伸出了更多黑霧觸手。
扶我上去。我咬牙站起。
李掌柜掩護我們重新登上祭壇。青銅燈此刻劇烈震動,燈身上的文字一個接一個亮起紅光。更可怕的是,我手臂上的符文也開始不受控制地發(fā)光,與燈產(chǎn)生共鳴。
它在吸收你的能量!青鸞驚呼,快離開!
但為時已晚。符文與燈之間的連接已經(jīng)形成,我像被釘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能量被源源不斷抽走。隨著能量轉(zhuǎn)移,青銅門的開啟速度越來越快。
不...不行...我艱難地抵抗著吸力,這樣下去...門會完全打開...
青鸞毫不猶豫地將手放在我手臂的符文上,將自己的能量導入。兩股力量相撞,產(chǎn)生了劇烈的能量反彈。我們被沖擊波震飛,重重摔在祭壇邊緣。
但這一干擾足以暫時切斷燈與符文的連接。我趁機爬向青銅燈,用最后的力氣舉起短劍——
以吾之名,封印此門!
短劍刺入燈芯,雷電之力全面爆發(fā)。燈身出現(xiàn)無數(shù)裂紋,黑焰瘋狂竄動。整個墓室開始劇烈震動,碎石從穹頂?shù)袈洹?br />
不!��!陸明發(fā)出非人的嚎叫,銀瞳中流出血淚,吾主��!
他丟下齊楓,瘋狂沖向祭壇。但為時已晚——青銅燈在我全力一擊下終于破碎,黑焰如無頭蒼蠅般亂竄,最后被燈身碎片吸收。
隨著燈毀,青銅門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開始緩緩關(guān)閉。門內(nèi)的黑霧劇烈翻騰,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銀眼正惡毒地瞪視著這個世界。
陸明跪倒在地,七竅流血:吾主...不...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黑霧中伸出一條粗大的觸手,猛地卷住陸明。在我們震驚的注視下,他被活生生拖入了即將關(guān)閉的門內(nèi)。最后的瞬間,我們聽到了他凄厲的慘叫和某種可怕的咀嚼聲...
快走!齊楓拉起我和青鸞,墓室要塌了!
李掌柜和二叔已經(jīng)不見蹤影,不知是逃走了還是被落石掩埋。我們跌跌撞撞地沖向出口,身后是不斷崩塌的墓室和青銅門最后關(guān)閉的悶響。
當終于爬出古井,重見天日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我們癱倒在井邊,精疲力竭。齊府一片寂靜,似乎沒人注意到地下的劇變。
結(jié)束了嗎我氣喘吁吁地問。
齊楓——現(xiàn)在或許該叫他寒鴉——搖搖頭:只是開始。陸明死了,但他的黨羽還在。而且...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手臂上的符文,門只是暫時關(guān)閉,沒有九盞燈的封印,它遲早會再次開啟。
青鸞靠在我肩上,已經(jīng)半昏迷。她臉頰上的金色符文黯淡了許多,似乎消耗過度。
她會沒事的,齊楓檢查后說,守護者的恢復力很強。倒是你...他直視我的眼睛,記憶完全融合了
我點點頭,現(xiàn)在齊陌的記憶和齊墨的記憶已經(jīng)和諧共存,不再有混亂和痛苦。奇妙的是,我既清晰地記得前世的畢業(yè)論文答辯,也清楚地記得齊陌在監(jiān)察司的訓練;既知道智能手機的使用方法,也精通古代劍術(shù)...兩種身份完美融合,形成一個新的我。
那么,你準備怎么做齊楓嚴肅地問,門暫時關(guān)閉了,兩個世界的聯(lián)系正在減弱。如果你想回到彼世,現(xiàn)在是最后的機會。
我看著懷中昏迷的青鸞,想起她摘下面具時眼中的淚光,想起她為救我而受的傷,想起三百年前那個啟動陣法的女祭司...
我留下。我平靜地說,這是我的世界,我的責任。
齊楓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歡迎回家,二弟。
遠處傳來雞鳴聲,新的一天開始了。而我知道,作為新的守門人,我的使命才剛剛開始...
第七章
兩界之間
秋雨綿綿,打在聽雨軒的瓦片上,奏出舒緩的樂章。
我站在廊下,看著雨簾將庭院分割成模糊的色塊。三個月了,自從古墓那場生死之戰(zhàn)后,洛京的秋天來得又急又猛。齊府重修了祖廟,對外宣稱是雷擊所致,沒人知道地下的真正變故。
公子,藥熬好了。
阿福端著漆盤走來,碗中湯藥散發(fā)著苦澀的清香。自從正式繼承守門人身份后,老太爺留下的藥方就成了每日必修課——據(jù)說能幫助穩(wěn)定符文能量。
我接過藥碗一飲而盡,熟悉的灼熱感從喉嚨流向四肢百骸,最后匯聚在手臂的符文處。那枚真字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暗金色,與青鸞臉上的符文越來越相似。
李掌柜在前廳等您。阿福接過空碗,補充道,青鸞大人也來了。
我整了整衣襟。如今我正式以齊陌的身份生活,衣著打扮也完全融入了這個時代。唯一保留的習慣是每天清晨用樹枝在沙盤上寫下前世的名字,生怕自己忘記來處。
前廳里,李掌柜正在品茶,青鸞則站在窗邊看雨。她今天沒戴面具,側(cè)臉在雨光中如白玉雕琢。聽到腳步聲,她轉(zhuǎn)過頭,金色符文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然醒目。
氣色不錯。她簡短評價。
李掌柜起身行禮:齊公子,冒雨打擾了。
無妨。我在主位坐下,有消息
兩件事。李掌柜壓低聲音,第一,西戎使團離京前,秘密留下了這個。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絲綢包裹。打開后,是一塊青銅碎片,與我之前見過的門環(huán)碎片明顯同源。
他們說是賠罪之禮,希望守門人能寬恕他們的無知。
我接過碎片,觸感冰涼。三個月來,我們陸續(xù)收集了六塊碎片,加上這塊,已經(jīng)能拼湊出大半個門環(huán)了。
第二件事就不太妙了。李掌柜眉頭緊鎖,有人在黑市高價收購禹朝文物,特別是帶有特殊紋飾的青銅器。
青鸞冷哼一聲:陸明的余黨。
不止。李掌柜搖頭,買家口音奇特,用詞古怪,像是...彼世之人。
我手中的茶盞差點打翻:你說什么
我們抓到一個中間人,拷問后得知買家自稱教授,對禹朝符文極為了解,甚至能準確描述門的形狀。
我心跳加速。在我前世的世界里,只有一個人能被稱作教授還對古文明如此癡迷——我的導師,周明遠。
這不可能...我喃喃自語,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兩個世界的聯(lián)系正在減弱...
理論上如此。青鸞走近,但如果有碎片流落到彼世,可能會形成微小的通道。你最近感知到什么異常嗎
我搖頭。成為守門人后,我確實能模糊感知兩個世界的距離,就像隔著毛玻璃看風景。最近這種聯(lián)系確實在變?nèi)�,但并未完全斷絕。
我需要嘗試觀測。我做出決定。
李掌柜識趣地告退,留下我和青鸞二人。雨聲漸密,為我們的對話提供了天然的隱私屏障。
你確定要這么做青鸞難得顯出一絲猶豫,初代守門人留下的筆記警告過,頻繁觀測會加速記憶融合。
我必須知道那邊發(fā)生了什么。我卷起袖子,露出暗金符文,如果是周教授在收集禹朝文物,他很可能被利用了。
青鸞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撫上我的符文。她的指尖冰涼,觸碰卻如火星落入干草,瞬間點燃了我體內(nèi)的能量流動。
我會幫你穩(wěn)定通道。她聲音很輕,但記住,不要試圖穿越,也不要讓那邊感知到你。觀測結(jié)束后立刻斷開連接。
我點頭,閉上眼睛,將注意力集中在符文上。能量如溫水般從接觸點流入,與我自身的能量交織。漸漸地,一種奇異的下墜感襲來,仿佛靈魂正在脫離肉體。
黑暗中出現(xiàn)了一個光點,逐漸擴大成圓形窗口。透過它,我看到了熟悉的場景——大學歷史系的辦公室,四壁書架上塞滿了古籍和論文。
周教授背對窗口,正在研究某件物品。當我集中注意力時,視野突然拉近,就像鏡頭變焦一般。他手中的東西清晰可見——一塊殘缺的青銅片,上面刻著與我手臂上相似的符文!
更令人震驚的是,辦公室的白板上貼滿了照片和筆記,中心位置赫然是我的畢業(yè)照,周圍用紅筆標注著各種時間線和問號。最上方寫著一行大字:齊墨失蹤與禹朝符文的關(guān)聯(lián)。
周教授突然轉(zhuǎn)身,我下意識想躲藏,隨即想起這只是觀測。但他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皺眉環(huán)顧四周,最后目光直直地看向我所在的位置。
誰在那里他厲聲問。
我心頭一震。理論上他不該感知到我的存在,除非...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他胸前佩戴著一枚銀質(zhì)胸針,造型是一只眼睛——與監(jiān)察司的標志一模一樣!
連接突然變得不穩(wěn)定,窗口開始扭曲。周教授的臉在視野中變形,卻依然死死盯著我。最后一刻,他嘴唇蠕動,說出的話如驚雷般在我腦海中炸響:
齊墨,我知道你還活著。門必須重新打開!
斷開!青鸞的厲喝將我拉回現(xiàn)實。
我猛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大汗淋漓,手臂符文灼熱得幾乎冒煙。青鸞情況也好不到哪去,金色符文黯淡無光,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他看見我了...我難以置信,這不可能...
青鸞擦去血跡,表情凝重:只有一種解釋——他身上有門的碎片,而且已經(jīng)與其中的能量產(chǎn)生了共鳴。
周教授是陸明在彼世的爪牙我回憶起那枚銀眼胸針,但陸明已經(jīng)死了...
陸明只是棋子,真正的威脅是門后面的東西。青鸞站起身,在廳內(nèi)來回踱步,它能在不同世界發(fā)展信徒,通過承諾力量來引誘貪婪者。
雨停了,夕陽從云縫中灑下金光,照在她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三百年的孤獨守望,對抗著常人無法理解的危險。我突然意識到她背負的重量。
青鸞,我輕聲問,你當初為什么選擇成為守門人
她停下腳步,望向遠處的雨霧:不是選擇,是贖罪。三百年前,是我啟動了那個陣法,導致兩個世界撕裂。我必須負責。
但現(xiàn)在有我了。我站起身,不自覺地靠近她,你不必獨自承擔。
青鸞轉(zhuǎn)過頭,我們四目相對。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三百年的孤獨與堅韌,也看到了她眼中漸漸融化的冰層。
觀測彼世消耗很大,她最終移開視線,你需要休息。明天開始,我教你控制符文能量的進階方法。
接下來的日子如流水般平靜而充實。白天,我以齊家二公子的身份處理家族事務(wù);晚上,青鸞則教我如何精細操控符文能量。我們逐漸摸索出許多有趣的應(yīng)用方式——比如將能量注入水中制造治療藥液,或者凝聚成短暫的防護屏障。
最令人驚喜的是,隨著練習,我能夠在不借助青鸞的情況下進行短時間的彼世觀測了。窗口很小,持續(xù)時間不超過十息,但足以讓我了解原來世界的近況。
通過這些碎片化的觀測,我拼湊出了大致情況:我被官方宣布為失蹤人口,家人和朋友舉行了悼念儀式;周教授成立了一個名為禹文化研究會的機構(gòu),暗中收集帶有符文的文物;最令人不安的是,在我出車禍的地點附近,出現(xiàn)了多起幻覺目擊事件,目擊者都聲稱看到了一個模糊的青銅門輪廓...
這意味著門的投影正在彼世成形。青鸞分析道,隨著時間推移,它會越來越實體化,直到成為真正的通道。
我們必須阻止它。我握緊拳頭,但隔著世界屏障,我們能做什么
青鸞沉思良久,突然抬頭: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回去。她直視我的眼睛,短暫地,有目的地回去。摧毀那些碎片,切斷連接。
這個提議讓我心跳加速�;厝ゼ词故菚簳r的,也意味著我能見到父母、朋友...但同時也意味著要面對周教授和他背后的勢力。
風險太大。我搖頭,如果我回不來了呢或者帶回了什么不該帶的東西
這就是為什么需要精確計算。青鸞取出一卷古老的竹簡,初代守門人留下過穿越方法,但警告說每穿越一次,兩個世界的屏障就會永久性減弱一分。
我們花了三天時間研究竹簡上的記載。穿越需要三個條件:一是完整的真言印,二是兩把鑰匙中的至少一把,三是明確的錨點——也就是我在彼世最牽掛的人或物。
理論上,青鸞指著竹簡上的圖表,你可以借助符文能量短暫穿越,但最多維持七天。超過時限,兩個世界的引力會將你撕裂。
足夠我找到并銷毀那些碎片了。我思索著,問題是,我需要一個回來的錨點。
青鸞沉默片刻,突然摘下面具——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在我面前摘下面具。她將手放在我的符文上,金色與暗金的紋路交相輝映。
我可以做你的錨點。她聲音很輕,但異常堅定,符文相連的靈魂會互相吸引,跨越世界也不例外。
我屏住呼吸。近距離看,她臉上的符文比手臂上的更加精細復雜,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而非單純的圖案。而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此刻在陽光下如同融化的黃金。
為什么我輕聲問,三百年了,你從未...
因為你和齊陌不同。她唇角微揚,他從不質(zhì)疑使命,而你...你會問為什么。
這個回答讓我心頭一熱。不知不覺中,我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雙重身份——既是現(xiàn)代學者齊墨,也是守門人齊陌。而青鸞看到的,正是這個完整的我。
就在我們沉浸在這一刻時,阿福匆匆跑來:公子,宮里來人了!陛下宣您即刻入宮!
我和青鸞交換了一個警惕的眼神。三個月來,皇帝一直保持沉默,現(xiàn)在突然召見,絕非偶然。
備馬。我吩咐阿福,然后低聲對青鸞說,可能是陷阱。
一定是陷阱。她重新戴上面具,但我們必須知道皇帝站在哪邊。
入宮的路上,秋雨再次落下。我騎著馬穿過濕漉漉的街道,心中思緒萬千。周教授在收集碎片,皇帝突然召見,兩個世界的屏障日漸脆弱...一切都在朝著某個臨界點發(fā)展。
宮門前,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等候——齊楓,或者說寒鴉。他如今公開身份是監(jiān)察司新任司座,暗中則為皇帝效力。
二弟。他微微頷首,陛下很欣賞你在西戎使團事件中的表現(xiàn)。
大哥過獎。我公式化地回應(yīng),不知陛下召見所為何事
齊楓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陛下對古物很有興趣,特別是...帶有特殊紋飾的青銅器。
我的心沉了下去�;实垡苍谑占乃槠@意味著什么
對了,齊楓狀似隨意地補充,陛下還邀請了一位特別的顧問,據(jù)說是研究禹朝文化的專家。
宮門在面前緩緩打開,雨幕中,一個身著白衣的身影撐著油紙傘緩步而來。當那人抬起頭時,我如遭雷擊——
青銅面具,琥珀色眼睛,金色符文...但不是青鸞。
這是另一位虞青鸞。
第八章
雙生之魂
雨中的白衣女子款款走近,油紙傘微微抬起,露出那張與青鸞一模一樣的臉。唯一不同的是,她臉上的符文是銀白色而非金色,在雨幕中泛著冷光。
我僵在原地,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袖中的短劍。這不可能——青鸞明明還在醉仙樓!
齊公子不必緊張。白衣女子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青鸞所沒有的溫婉,在下周青鸞,受陛下之邀擔任文化顧問。
周青鸞姓周與我前世的導師周明遠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齊楓在一旁觀察我的反應(yīng),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二弟似乎很驚訝周小姐是西席周明遠的千金,自幼鉆研古籍,對禹朝文化頗有研究。
我強自鎮(zhèn)定,向周青鸞行禮:久仰。只是周小姐與我一位故人頗為相似,一時失態(tài),還望海涵。
無妨。她微笑,唇角弧度與青鸞分毫不差,或許那位故人與我有緣。
雨水順著她的傘沿滴落,在地面形成小小的水洼。我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著一串青銅鈴鐺,每個鈴鐺上都刻著微型的符文——與我收集的門環(huán)碎片材質(zhì)相同。
陛下久等了。齊楓提醒道,請隨我來。
穿過重重宮門,雨水將朱紅宮墻洗得發(fā)亮。周青鸞走在我身側(cè),身上散發(fā)著淡淡的草藥香,與青鸞常用的熏香不同,卻莫名熟悉。
齊公子對禹朝文化也有研究她突然問道。
略知一二。我謹慎回應(yīng),家學淵源。
我父親常說,禹朝最神秘的就是那些符文。她抬起手,鈴鐺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據(jù)說它們不僅是文字,更是通往其他世界的鑰匙。
我心跳加速。這絕非巧合,她分明是在試探我。
周小姐對此深信不疑
她轉(zhuǎn)頭看我,銀白符文在雨中微微發(fā)亮:親眼所見,不得不信。
宮道盡頭是皇帝的書房澄心齋。侍衛(wèi)通報后,沉重的木門緩緩開啟。出乎意料的是,室內(nèi)除了皇帝外,還有一人——青鸞!她跪坐在左側(cè)席位上,面具后的眼睛在看到周青鸞的瞬間驟然收縮。
愛卿來了�;实蹚臅负筇ь^。他約莫五十歲年紀,面容儒雅,唯有那雙眼睛異常年輕,瞳孔中隱約有金光流轉(zhuǎn)。
我行禮如儀,眼角余光卻在兩位青鸞之間來回。她們隔著大殿對視,如同鏡中倒影遇見本體,空氣中似乎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免禮�;实蹟[手,今日召諸位來,是為解一樁千古謎題。
他示意內(nèi)侍捧上一個錦盒,打開后里面是一塊青銅鏡殘片,上面刻著與我手臂上一模一樣的符文。
此物乃西戎進貢,據(jù)說能照見魂魄。朕試之無效,想請諸位高人指點。
青鸞率先開口:陛下,此乃禹朝祭司的法器,需特定咒語激活。
哦皇帝挑眉,虞祭司不妨一試。
青鸞接過銅鏡,輕撫表面,低聲念誦一串古老咒語。銅鏡毫無反應(yīng)。
周青鸞輕笑:或許該這樣。她取出一把小刀劃破手指,將血滴在鏡面上。血液詭異地被吸收,鏡面泛起微弱銀光,映照出扭曲的影像。
皇帝拍手稱贊:妙哉!看來周小姐深得真?zhèn)鳌?br />
我觀察著這場看似平常的演示,內(nèi)心卻掀起驚濤駭浪�;实勖黠@知道些什么,他在測試兩位青鸞的能力。更詭異的是,為什么會有兩個青鸞
齊愛卿�;实弁蝗晦D(zhuǎn)向我,聽聞你精通符文之道,可否解釋此鏡原理
被突然點名,我暗自警惕:回陛下,臣以為此鏡非為照形,而為照魂。需血脈相通者方能激活。
皇帝眼中金光大盛:好一個血脈相通!那么愛卿認為,這世上可有魂魄一分為二之事
這個問題直指核心。我謹慎回答:古籍有載,大能者魂魄可分化萬千。然臣未曾親見。
周小姐�;实塾洲D(zhuǎn)向周青鸞,你博學多聞,可曾聽聞
周青鸞輕撫銀白符文:民女曾讀殘卷,言三百年前禹朝大祭司啟動禁術(shù),魂魄離體,一分為二。一半留世守護,一半轉(zhuǎn)生輪回。
青鸞猛地站起:胡言亂語!
皇帝大笑:有趣!虞祭司如此激動,莫非觸到痛處
殿內(nèi)氣氛驟然緊張。齊楓悄然移動位置,封住了門口。我暗中運轉(zhuǎn)符文能量,準備隨時應(yīng)對變故。
陛下今日召見,究竟所為何事我直截了當?shù)貑枴?br />
皇帝斂去笑容,眼中金光如實質(zhì)般流轉(zhuǎn):朕欲重啟門。
這赤裸裸的宣言如同一記重錘。青鸞瞬間抽出短刃,周青鸞則退到皇帝身側(cè),鈴鐺無風自動。
陛下可知門后為何物我沉聲問。
當然�;实蹚陌负笳酒�,身形突然高大許多,門后是永生,是無盡的知識,是超越凡俗的力量!
他的聲音變得不像人類,帶著金屬質(zhì)的回響——與陸明被附身時一模一樣!
你被污染了。青鸞冷聲道,陸明只是傀儡,你才是真正的載體!
皇帝——或者說占據(jù)皇帝身體的東西——獰笑著撕開龍袍,露出胸膛。那里有一個巨大的銀眼紋身,正緩緩睜開!
聰明�?上t了。朕等待這一刻已經(jīng)三十年。
齊楓突然拔劍刺向皇帝后背,卻被無形的力量彈開。周青鸞的鈴鐺劇烈搖晃,發(fā)出刺耳的音波,震得我們耳膜生疼。
你以為朕不知你的真實身份寒鴉皇帝冷笑,朕容忍你在監(jiān)察司,就是為了今天!
他抬手一揮,一股無形力量將齊楓重重撞在墻上。我趁機拔劍沖向周青鸞,必須阻止那些鈴鐺!
青鸞與我心有靈犀,同時攻向皇帝。她的金色符文全亮,短刃劃出一道耀眼的光弧�;实鄄欢悴婚W,銀眼中射出一道黑光,與短刃相撞,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我與周青鸞短兵相接。她的武器是兩枚鈴鐺,揮動時發(fā)出擾亂精神的音波。我強忍頭痛,雷電之力注入劍身,一劍斬斷她右手的鈴鐺鏈。
為什么幫它我厲聲問,你知道那是什么嗎
周青鸞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它...答應(yīng)讓我見到父親...
青鸞的聲音從戰(zhàn)團中傳來:她不是完整的魂魄,容易被操控!
皇帝趁機發(fā)難,銀眼中射出數(shù)道黑光。青鸞勉強躲過大部分,仍被一道擦中左肩,頓時血如泉涌。
青鸞!我心神大亂,被周青鸞趁機擊中胸口,踉蹌后退。
愚蠢�;实鄣穆曇粢淹耆侨�,你們根本不懂門的真正意義。它不僅是通道,更是孵化器!吾主的分身已在九界播撒,只待成熟之日合而為一!
我猛然醒悟——陸明、皇帝、甚至周教授,都只是被不同分身附體的傀儡!真正的敵人是那個被稱為天外之魔的存在,它通過門將力量分散到各個世界,等待時機重新聚合。
齊楓掙扎著爬起,嘴角流血但眼神堅定:二弟...澄心齋地下...有密室...
皇帝大怒,一道黑光射向齊楓。我縱身撲救,短劍橫擋。黑光與雷電相撞,產(chǎn)生的沖擊波震碎了四周的瓷器書畫。
周青鸞!我大喊,你父親周明遠正在被利用!他想復活你,卻不知道你只是半個魂魄!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什么。周青鸞動作一滯,銀白符文忽明忽暗:我...死了
三年前的車禍。我冒險靠近,你昏迷不醒,你父親癡迷于符文研究,就是希望能找到喚醒你的方法。
青鸞趁機擲出一枚銅錢,正中皇帝銀眼。他慘叫一聲,暫時停止了攻擊。
不...不可能...周青鸞抱住頭,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我確實記得...刺耳的剎車聲...然后是黑暗...
你的另一半就在這里。我指向青鸞,三百年前陣法失控,你的魂魄一分為二。一半留在本世界成為守門人,一半轉(zhuǎn)世到彼世成為周明遠的女兒。
皇帝恢復過來,銀眼怒睜:夠了!吾主不需要兩個容器,一個足矣!
他猛地抓向周青鸞,銀眼中伸出黑色觸須,纏繞住她的身體。周青鸞發(fā)出凄厲的尖叫,銀白符文被硬生生剝離!
不!青鸞沖上前,卻被一道黑光擊飛。
千鈞一發(fā)之際,我全力催動符文能量。暗金光芒如火焰般包裹全身,短劍化作一道雷霆劈向皇帝。他被迫松開周青鸞,轉(zhuǎn)身應(yīng)對我的攻擊。
兩股力量相撞的瞬間,整個澄心齋劇烈震動。墻壁出現(xiàn)裂縫,梁柱吱呀作響。齊楓趁機拖走昏迷的周青鸞,青鸞則掙扎著爬向戰(zhàn)團。
齊墨!她大喊,合擊!
我立刻會意,后退到她身邊。我們背靠背,符文與符文相觸,產(chǎn)生前所未有的共鳴。金光與暗金交織,形成一個旋轉(zhuǎn)的能量漩渦。
皇帝——或者說銀眼怪物——首次露出懼色:不可能...兩個守護者...
現(xiàn)在!青鸞抓住我的手,共同引導能量。
漩渦中心射出一道金暗交織的光束,直擊皇帝胸前的銀眼。他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嚎叫,銀眼被光束貫穿,流出黑色膿血。
你們...阻止不了...九星即將連珠...皇帝的身體如破布般倒下,最后的話語帶著詛咒,吾主...終將降臨...
隨著銀眼被毀,整個澄心齋開始崩塌。齊楓拖著周青鸞沖出殿外,我和青鸞緊隨其后。剛踏出門檻,身后就傳來轟然巨響,華麗的宮殿化為廢墟。
煙塵中,周青鸞悠悠轉(zhuǎn)醒。她虛弱地看向青鸞,兩人目光相接的瞬間,銀白與金色符文同時亮起。
原來如此...周青鸞輕聲道,我一直夢見的金色人影...是你。
青鸞罕見地流下眼淚:我們本是一體。
齊楓檢查了皇帝的尸體,搖頭道:早就被寄生了,真正的陛下恐怕多年前就已...
我望向廢墟,心中沉重�;实凼菤w來者,卻成了敵人的傀儡。那么其他世界的門呢是否也有類似的情況
齊墨。青鸞突然嚴肅地喚我,你必須回去了。
什么
銀眼說的九星連珠。她指向天空,三天后就是天象異變之時。如果每個世界的門都有人把守還好,但彼世...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彼世的門正在成形,而那里只有周教授——一個已經(jīng)被銀眼蠱惑的凡人。
周青鸞虛弱地抓住我的袖子:阻止...我父親...他不知真相...
青鸞與我十指相扣,符文相觸處傳來溫暖的脈動:我會做你的錨點。但記住,只有七天。
齊楓擦去嘴角的血跡:我會處理宮中的事。二弟...保重。
雨停了,夕陽從云層中透出,將廢墟染成血色。三天后,兩個世界的命運將迎來最終審判。而我,必須回到一切的起點——那場改變我人生的車禍現(xiàn)場。
青鸞將我拉近,在眾目睽睽之下摘下面具,輕輕吻在我手臂的符文上:活著回來。
這不是請求,是命令。
第九章
歸途
閃電劃破夜空,雷聲震耳欲聾。
我站在大學后山的小路上,雨水順著臉頰流下,打濕了身上的古裝——在這個世界看來一定怪異至極。穿越的過程比想象的更痛苦,仿佛每一個細胞都被拆散又重組。唯一支撐我保持清醒的,是手臂上灼熱的符文和心底青鸞的聲音:活著回來。
山下,城市的燈火如星辰般閃爍。三年了,我竟然回到了出車禍的地方。不,在這個世界才過去三個月而已。時間流速不同,青鸞警告過我。
我摸向腰間,短劍和幾塊青銅碎片仍在。符文能量在這個世界似乎被壓制了,但依然能用�?诖镉袔酌躲~錢和一小塊金子——李掌柜的臨別贈禮,在這個世界應(yīng)該能換些必需品。
雨勢漸小,我沿著記憶中的小路下山。每一步都如此熟悉又陌生。柏油馬路的氣味,遠處汽車的鳴笛,甚至空氣中淡淡的汽油味,都在刺激著我的感官。兩種記憶在腦海中撕扯——我是齊墨,歷史系研究生;也是齊陌,守門人。
校園圍墻上的涂鴉依然如故。我輕松翻越,落在柔軟的草地上。凌晨三點,校園空無一人。我需要先找到住處,再打聽周教授的下落。
誰在那里!
一道手電光突然照來。我本能地伏低身體,手指摸向短劍。
學生證拿出來!保安走近,是個生面孔。
我緩緩站起,舉起雙手表示無害:抱歉,我是歷史系的齊墨。剛...剛回來。
手電光直射我的臉,保安的表情從警惕變成震驚:臥槽!你不是那個...失蹤的...
對,是我。我勉強一笑,能借個電話嗎我想聯(lián)系家人。
保安手忙腳亂地掏出對講機:指...指揮中心!快通知保衛(wèi)處!失蹤的齊墨回來了!就在后門!
半小時后,我坐在保衛(wèi)處的沙發(fā)上,裹著借來的外套,面前是半杯已經(jīng)涼掉的咖啡。副校長、系主任、輔導員,還有兩名警察,所有人都用看幽靈的眼神看著我。
齊同學,你這三個月去了哪里警察甲打開錄音筆。
我不記得了。我揉著太陽穴,最后的記憶是在后山考察一處可能的遺址,然后...醒來就在山上了。
你身上的衣服...系主任推了推眼鏡,是仿古工藝,相當考究。
是嗎我低頭看看,醒來時就穿這個。
警察乙翻著我的遺物——短劍被當成了工藝品,銅錢和青銅碎片引起了更多疑問。
這些古物從哪來的
可能是...遺址里的我裝出困惑的樣子,我真的記不清了。
先送醫(yī)院檢查吧。副校長拍板,失蹤人口回歸是大事,媒體肯定會...
不!我猛地站起,請不要通知媒體。我想先見家人...還有周教授。他在學校嗎
一屋子人交換眼神。最終輔導員輕聲說:周教授請了長假。自從...自從他女兒出事后,就一直不太正常。
出事
車禍,就在你失蹤后一周。系主任嘆氣,周青鸞現(xiàn)在還在附屬醫(yī)院昏迷不醒。周教授堅信是某種古代詛咒導致的,整天研究那些符文...
我心跳加速。果然,這個世界的周青鸞就是皇宮里那個周青鸞的分身。而車禍時間與我失蹤如此接近,絕非巧合。
在醫(yī)院做了全套檢查后,我獲準回家。父母接到通知連夜趕來,母親抱著我哭到幾乎昏厥,父親則一直沉默地拍著我的背。他們的皺紋多了,白發(fā)也多了。三個月,對這個世界的他們來說,是失去兒子的三個月。
我沒事,真的。我反復安慰他們,內(nèi)心卻撕裂般痛苦——七天后,我將再次離開,而且可能是永別。
天亮后,我說服父母先回家休息,自己則溜出醫(yī)院,前往附屬醫(yī)院的神經(jīng)內(nèi)科。護士站的值班人員打著瞌睡,我輕易查到了周青鸞的病房號。
608號房,重癥監(jiān)護區(qū)。透過玻璃窗,我看到一個消瘦的女孩躺在病床上,各種儀器連接著她的身體。銀白符文在她額頭上若隱若現(xiàn)——普通人看不見,但逃不過我的眼睛。
床邊趴著一個人,花白頭發(fā)凌亂不堪。當感應(yīng)門滑開時,他猛地抬頭——周教授,但與我記憶中的儒雅學者判若兩人。眼窩深陷,胡子拉碴,白大褂皺巴巴的像是穿了幾個月。
教...教授。我輕聲喚道。
他的眼睛瞪大了,嘴唇顫抖:齊墨真的是你他們說你回來了,我還以為是謠言...
是我。我走近病床,我來看...周學姐。
周教授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他跳起來,一把揪住我的衣領(lǐng):是你害了她!你那些該死的研究!
我任他搖晃,沒有反抗:教授,冷靜點。發(fā)生了什么
你還裝傻!他甩開我,從床頭柜抓起一個文件夾砸在我胸口,就因為你發(fā)現(xiàn)的那些符文!青鸞去實地考察,結(jié)果...結(jié)果...
散落的照片上是一個車禍現(xiàn)場——熟悉的彎道,扭曲的護欄,還有地上用粉筆畫出的人形。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事故現(xiàn)場的樹干上刻著一個發(fā)光的符文,與我手臂上的一模一樣。
這是...
你失蹤前一天發(fā)給青鸞的坐標!周教授歇斯底里,你說發(fā)現(xiàn)了改變歷史的東西!她瞞著我自己去了,然后就...
我撿起照片,手臂上的符文突然灼痛起來。記憶碎片閃現(xiàn)——失蹤前一天,我確實在古籍中發(fā)現(xiàn)了疑似禹朝符文的記載,并標記了后山的位置。但還沒來得及實地考察就穿越了。
教授,聽我解釋。那些符文是...
我知道它們是什么!周教授從衣領(lǐng)里扯出一個銀質(zhì)吊墜——監(jiān)察司的眼睛標志,它們能打開門!能讓我女兒回來!
我渾身發(fā)冷。他也被銀眼蠱惑了。
教授,你被利用了。那個符號背后的東西不是...
閉嘴!他打開病房的儲物柜,里面赫然是一個便攜式祭壇,擺著幾塊青銅碎片和一個小型銀質(zhì)眼睛雕像,今晚就是九星連珠之時,主答應(yīng)我會帶回青鸞的靈魂!
我這才注意到窗外天色已暗。九星連珠!在兩個世界同時發(fā)生!青鸞的計算有誤,或者說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
教授,那不是你的主,那是天外之魔!它會吞噬周學姐的靈魂!
滾出去!周教授從祭壇上抓起一把儀式匕首,不準你破壞儀式!
我后退幾步,知道此刻無法說服他。必須先找到那些碎片,阻止門完全開啟。
離開醫(yī)院時,天色已完全暗下來。奇怪的是,街上空無一人,連路燈都熄滅了。只有遠處偶爾閃過的車燈證明這個世界還在運轉(zhuǎn)。
手臂上的符文突然劇烈灼痛。我抬頭看向天空——云層詭異地旋轉(zhuǎn)著,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若隱若現(xiàn)的九顆星星正逐漸連成一線。
九星連珠開始了!
我掏出青銅碎片和短劍,碎片正發(fā)出微弱的藍光,指向大學方向。周教授一定把大部分碎片藏在了研究室。
校園里一片漆黑,只有偶爾的閃電照亮前路。熟悉的文學院大樓前,我看到幾個黑影在移動——他們穿著奇怪的白色長袍,胸前佩戴銀眼標志,正搬運著什么重物。
躲在一棵大樹后,我觀察情況。那些人是周教授的信徒,他們正將一塊巨大的青銅板抬進大樓。那塊青銅板上刻滿了符文,中央是一個眼睛形狀的凹槽。
那就是門的載體!周教授竟然復制了一塊!
等最后一個人進入大樓后,我悄悄跟上。樓道里點著蠟燭,墻上畫滿了發(fā)光的符文。這些人準備充分,顯然計劃已久。
...主說子時能量最強...前面?zhèn)鱽淼驼Z。
我貼著墻前進,來到大階梯教室外。從氣窗望去,里面的場景讓我血液凝固——二十幾個白袍人圍成一圈,中央是那塊青銅板,上面已經(jīng)擺放了七塊碎片,組成大半個門環(huán)。周教授站在青銅板前,手持銀眼雕像,正在吟誦某種咒語。
更可怕的是,青銅板上方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一個模糊的門的輪廓,黑霧從中滲出,在空中形成一個小小的銀眼!
必須阻止他們。我數(shù)了數(shù)人數(shù),硬闖不現(xiàn)實。需要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靈機一動,我退回走廊盡頭的消防柜,砸碎玻璃取出斧頭。然后找到電閘,一斧砍斷主電纜。
整棟大樓陷入黑暗,只有教室內(nèi)燭光搖曳。趁亂我踢開隔壁教室的門,制造巨響。
有人來了!白袍人中有人驚呼。
繼續(xù)儀式!周教授厲喝,A組去查看!
五個白袍人持燭而出。我躲在門后,等第一個人經(jīng)過時,一記手刀擊中其后頸——齊陌的武技記憶派上用場了。
剩下四人警覺起來:誰在那里!
沒時間隱藏了。我拔出短劍,符文能量注入劍身,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青藍色光弧。
是敵人!白袍人高喊,阻止他!
我揮劍橫掃,雷電之力將兩人擊倒。第三人掏出一把匕首刺來,我側(cè)身閃避,斧柄重擊其腹部。最后一人轉(zhuǎn)身就跑,我甩出短劍,劍柄精準擊中其后腦。
五個敵人在十秒內(nèi)解決。我撿起短劍,沖向主教室。里面咒語聲越來越高亢,青銅板上的門越來越清晰。
踹開教室門的瞬間,一股無形力量將我擊飛。周教授站在青銅板后,銀眼雕像懸浮在他面前,散發(fā)出妖異的銀光。
我料到你會來。他聲音變得不像人類,主告訴我,你是叛徒。
白袍人圍上來,但被周教授制止:不用管他。儀式只差最后一步——守護者的血!
他猛地將銀眼雕像按入青銅板中央的凹槽。雕像的眼睛睜開,一道黑光射出,正中我的左肩——與皇帝攻擊青鸞的位置一模一樣!
劇痛讓我跪倒在地,鮮血順著手臂流下,滴落在地面的符文上。那些符文亮起紅光,如同血管般向青銅板匯聚。
很好!周教授狂喜,血脈相通,門將開啟!
青銅板劇烈震動,上面的碎片自動組合,形成一個完整的門環(huán)。黑霧噴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個足有兩米高的銀眼。眼瞼緩緩睜開,露出里面無盡的黑暗。
主��!周教授和信徒們跪拜,請賜予我們永生!
銀眼中伸出一條黑色觸須,輕輕觸碰周教授的額頭。他全身痙攣,眼睛翻白,口中卻發(fā)出愉悅的呻吟:更多...給我更多...
其他信徒也爭先恐后地靠近,接受賜福。每個被觸須碰到的人,額頭都會浮現(xiàn)出一個小小的銀眼標記。
我必須阻止這一切!但左肩的傷口使不上力,符文能量也所剩無幾。
就在這時,口袋里的青銅碎片突然發(fā)燙。我掏出來,發(fā)現(xiàn)它們正與教室角落里的某樣東西產(chǎn)生共鳴——那里放著一個背包,露出古籍的一角。
周教授的研究資料!也許能找到弱點!
趁信徒們沉迷于賜福,我爬向角落。背包里滿是筆記和照片,其中一頁特別醒目——上面畫著九盞青銅燈,與我在地下墓室看到的一模一樣!旁邊批注:九燈滅,則門閉;九燈聚,則魔醒。
我恍然大悟。周教授復制的不僅是門,還有一盞燈!他要用這盞燈作為天外之魔降臨的容器!
環(huán)顧四周,果然在祭壇旁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型青銅燈,造型如蓮花,與墓室中那盞一模一樣,只是小了幾號。燈芯處跳動著黑色火焰,正隨著門的開啟而越來越旺。
這就是關(guān)鍵!必須毀掉這盞燈!
但銀眼似乎察覺了我的意圖。它停止賜福信徒,轉(zhuǎn)而將所有觸須對準我:叛徒...必須清除...
十幾條觸須如長矛般刺來。我勉強翻滾躲避,仍被兩條刺中大腿和右臂。劇痛如烈火蔓延,眼前一陣發(fā)黑。
齊墨...銀眼竟然用周教授的聲音說話,加入我們...你將獲得永生...
去你的永生!我咬牙站起,短劍橫在胸前,我知道你是什么東西。天外之魔,被禹朝封印的怪物!
銀眼收縮了一下,似乎被激怒:愚蠢...守護者...死!
更多觸須襲來。我拼盡全力揮劍,雷電之力斬斷幾條,但仍有數(shù)條突破防御,纏繞住我的脖子和四肢。窒息感襲來,視野開始模糊。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教室的窗戶突然爆裂!一道金光如利箭射入,精準擊中銀眼!
銀眼發(fā)出刺耳尖叫,觸須松動了一瞬。我趁機掙脫,看向窗口——那里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青鸞!不,不對。是周青鸞!她穿著病號服,赤腳站在窗臺上,額頭上的銀白符文金光流轉(zhuǎn)。更不可思議的是,她手中拿著一盞小小的青銅燈,燈芯跳動著金色火焰!
父親...住手...她聲音虛弱卻堅定,這不是...救贖...是毀滅...
周教授——或者說被銀眼控制的軀體——震驚地轉(zhuǎn)身:青鸞你怎么...
我的另一半...喚醒了我...周青鸞跳下窗臺,步伐不穩(wěn)卻堅定地走向祭壇,齊墨說得對...這是怪物...不是神...
銀眼暴怒,所有觸須轉(zhuǎn)向周青鸞。我強忍劇痛撲上前,短劍全力擲出,刺入銀眼瞳孔!
�。。�!銀眼劇烈收縮,黑霧翻滾。
周青鸞趁機將她手中的青銅燈擲向祭壇上的黑焰燈。兩燈相撞,金黑火焰交織,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沖擊波將所有人掀翻在地。青銅板上的門劇烈扭曲,銀眼痛苦地嘶吼著,被一點點拉回門內(nèi)。周教授的身體抽搐著,銀眼標記正從他額頭褪去。
不�。。∷^望地伸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主啊!不要拋棄我!
隨著最后一聲尖叫,銀眼被徹底吸入門內(nèi)。青銅板上的符文一個接一個熄滅,最終恢復成普通金屬。
寂靜。
我艱難地爬向周青鸞。她躺在窗邊,銀白符文已經(jīng)消失,呼吸微弱但平穩(wěn)。
謝謝你...我握住她的手。
她虛弱地微笑:是...另一個我...幫的忙...
遠處傳來警笛聲。這場異象肯定引起了注意。我必須離開了——這個世界已經(jīng)不再屬于我。
周教授...我看向倒在祭壇邊的身影。
他...會好的...周青鸞閉上眼睛,帶我...去醫(yī)院...
抱起她輕如羽毛的身體,我最后看了一眼滿屋狼藉。青銅板和燈都已失去能量,不再構(gòu)成威脅。但我知道,這只是無數(shù)個世界中一個小小的勝利。
天外之魔還在其他世界虎視眈眈,而我的戰(zhàn)場不在這里。
警笛聲越來越近。我將周青鸞放在大樓入口顯眼處,悄悄退回陰影中。符文開始發(fā)燙,青鸞的召喚越來越強烈。
七天還沒到,但我已經(jīng)完成了使命。轉(zhuǎn)身走向后山,那里是兩世界的連接點。黎明前的黑暗中,一道金光如燈塔般指引著我。
青鸞在等我回家。
第十章
九星連珠
金光如繩索般纏繞著我,拖拽著穿越世界屏障。
這一次的穿越比來時更加痛苦,仿佛每一寸皮膚都被剝落,每一根骨頭都被拆解。兩個世界之間的夾縫中,我瞥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七個扭曲的世界如同腐爛的果實懸掛在虛空中,每個世界都有一只銀眼在中央凝視。
就在意識即將消散之際,我重重摔在實地上。青草的氣息、鳥鳴聲、還有身下堅硬的石板...我回來了。
齊墨!
青鸞的聲音。我努力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是她摘下面具的臉。金色符文比記憶中更加明亮,琥珀色的眼眸中滿是擔憂。她身后,齊楓和李掌柜正俯身看著我。
多久...我嗓音嘶啞。
三天。青鸞扶我坐起,九星連珠就在今晚。
三天我在原來世界明明只待了一晚!時間流速果然不對等。
齊楓遞來水囊:你成功了
我大口飲水,緩解喉嚨的灼燒感:暫時。周教授被蠱惑,但門沒完全開啟。周青鸞醒了...
周青鸞醒了李掌柜驚訝道,那這邊的...
我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站著另一個身影——白衣銀符文的周青鸞。她看起來比皇宮初見時更加虛弱,銀白符文忽明忽暗,但眼神清明。
兩個世界的連接比想象的更深。她輕聲說,當你摧毀偽門時,我感應(yīng)到了另一個我的蘇醒。我們...短暫地合為一體。
青鸞點頭證實:她幫我們定位了你。否則你可能會迷失在世界夾縫中。
我嘗試站起,雙腿卻軟如棉絮。穿越兩個世界的消耗遠超預期,手臂上的符文也黯淡了許多。
天外之魔不會善罷甘休。我強忍眩暈,九星連珠是能量最強的時刻,它一定會...
已經(jīng)開始了。李掌柜指向天空。
雖是正午,天色卻暗如黃昏。太陽被詭異的云層遮蔽,九顆星辰在白天清晰可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中心靠攏。
祭壇。我咬牙站起,我們必須去祖廟地下的主祭壇。那里是門的本體所在。
青鸞和周青鸞一左一右扶住我。當她們的手同時接觸我的手臂符文時,一股奇異的能量波動傳遍全身。金、銀、暗金三種符文光芒交織,形成短暫的能量共鳴。
有意思...李掌柜瞇起眼睛,三印共鳴,古籍上從未記載過。
齊楓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馬車備好了。但齊府現(xiàn)在被監(jiān)察司余黨控制,我們需要另辟蹊徑。
有密道。我回憶著齊陌的記憶,從醉仙樓地窖可以直通祖廟外圍。
一路上,街巷空無一人。百姓似乎感應(yīng)到了異常,紛紛閉門不出。天空中,九星已經(jīng)連成一線,散發(fā)出妖異的紫光�?諝獬林氐梅路鹉軘Q出水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金屬腥味。
醉仙樓大門緊閉,李掌柜敲出特定節(jié)奏才得以進入。地下室中,十幾名尋真者正在準備武器和符咒,氣氛凝重如鐵。
情況比想象的糟。白發(fā)尋真者指著水池,看。
水池表面不再是簡單的波紋,而是清晰地顯示著九個世界的影像。其中兩個——我原來的世界和現(xiàn)在所處的世界——還有著正常的色彩。另外七個則被黑霧籠罩,中央都有銀眼懸浮。
九星連珠開始時,九個世界的屏障會暫時消失。青鸞解釋,如果天外之魔趁機將分身合一...
它就會完全體降臨。我接上她的話,我們需要做什么
兩種選擇。李掌柜豎起兩根手指,一,徹底關(guān)閉主門,代價是兩個世界永遠分離,符文力量消失。二,加固封印,但需要有人永久成為守門人,承受無盡孤獨。
我看向青鸞。三百年的孤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種滋味。
沒有第三種選擇我不甘心地問。
理論上...周青鸞輕聲開口,如果有足夠強的能量共鳴,可以重新激活九盞封印之燈。但需要至少三位守護者同時獻祭大部分力量。
三位齊楓皺眉,我們只有...
兩個半。青鸞苦笑,周青鸞只是半個魂魄,我也是不完整的。除非...
她沒說完,但我懂了。除非兩個青鸞完全融合,再加上我的力量,或許勉強夠三位守護者的量。
風險我直截了當。
靈魂融合不可逆。青鸞看向周青鸞,而且...我們中可能只有一個人格能保留。
周青鸞卻笑了:我們本就是一體。三百年的分離已經(jīng)太久了。
她們相視一笑,默契得如同照鏡子。我突然明白,無論金符青鸞還是銀符周青鸞,本質(zhì)上都是同一個人——虞青鸞,那個三百年前啟動陣法的女祭司。
沒時間猶豫了。李掌柜指向水池,七個被污染的世界正在向中心靠攏,儀式必須在天完全黑前開始。
我們迅速通過密道前往祖廟。地道比記憶中更加潮濕陰冷,墻壁上滲出黑色黏液,散發(fā)著腐臭味。這不是自然現(xiàn)象,而是門被污染的征兆。
祖廟外圍已被監(jiān)察司余黨控制,但齊楓早有準備。他發(fā)出信號,潛伏多時的金衛(wèi)突然發(fā)難,與尋真者里應(yīng)外合,很快肅清了敵人。
入口在這里。我找到那塊松動的石板,下面是通往墓室的階梯。
越往下走,腐臭味越濃。階梯盡頭的情景令我們毛骨悚然——原本應(yīng)該關(guān)閉的青銅門竟然半開著,黑霧如活物般從門縫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無數(shù)觸須。祭壇上的九盞燈位置,現(xiàn)在懸浮著七個銀眼,正貪婪地吸收著黑霧。
還差兩個...青鸞聲音緊繃,它在等待完全體降臨。
我們小心靠近。就在距離祭壇還有十步時,青銅門突然劇烈震動,一個巨大的銀眼從門縫中擠出,占據(jù)了半個墓室空間!
叛徒...銀眼發(fā)出金屬摩擦般的聲響,你們...阻止不了...九界歸一...
黑霧瞬間凝聚成實體,向我們襲來。青鸞和周青鸞同時結(jié)印,金色與銀白符文亮起,形成防護屏障。黑霧撞在屏障上,發(fā)出刺耳的嘶鳴。
快!青鸞咬牙支撐,去祭壇!
我和齊楓趁機沖向祭壇。七個小型銀眼立刻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射出黑光。齊楓揮劍格擋,劍身卻被腐蝕得滋滋作響。
用這個!李掌柜拋來一個布袋,里面是收集的所有門環(huán)碎片。
我接住布袋,立刻感到手臂符文有了反應(yīng)。碎片自動組合,形成一個殘缺的圓環(huán)。還差最后一塊——正是周青鸞手腕上的鈴鐺!
周青鸞!鈴鐺!
她聞言立即扯斷鈴鐺鏈,精準拋給我。最后一塊碎片歸位,門環(huán)完整了!
銀眼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尖嘯,整個墓室開始崩塌。巨石從穹頂砸落,我勉強躲過,卻被一道黑光擊中后背,頓時撲倒在地。
齊墨!青鸞的呼喊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艱難爬起,鮮血從嘴角溢出。門環(huán)在手,但我不知道如何使用。帛書上只說它能封印門,沒具體說明方法。
燈...點亮燈...周青鸞一邊維持屏障一邊喊。
祭壇上的九盞燈位置,現(xiàn)在只有一盞實體燈——我們從墓室?guī)С鰜淼哪潜K。其他八個位置都是銀眼占據(jù)著。
我沖向祭壇,門環(huán)在手中發(fā)燙。當接近中央的主燈時,門環(huán)突然自動飛起,懸浮在燈上方,投下一圈光暈。
第一盞燈...已點亮...銀眼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恐懼,但你們...不夠...
確實不夠。帛書上說需要九盞燈才能完成封印。我們只有一盞實體燈和殘缺的門環(huán)。
青鸞!現(xiàn)在!周青鸞突然大喊。
兩個青鸞同時撤去屏障,奔向祭壇。銀眼的觸須立刻纏上她們的身體,撕扯出深深的血痕,但她們不管不顧,最終跌倒在祭壇邊緣。
齊墨...接住我們...青鸞伸出手。
我抓住她和周青鸞的手,將她們拉上祭壇。就在三人接觸的瞬間,金、銀、暗金三色符文同時亮到極致,形成一道光柱直沖穹頂!
三位守護者...不...不可能...銀眼驚恐地后退。
光柱中,青鸞和周青鸞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她們相視一笑,然后——融合了!金光與銀光交織,最終形成一個全新的身影:既像青鸞,又像周青鸞,臉上的符文變成了金銀交織的復雜紋路。
虞青鸞...我喃喃道。這才是她真正的樣子,三百年前的女祭司完全體。
齊墨,聽我說。她的聲音帶著雙重回音,我們需要以自身為燈芯,重新點燃九盞封印之燈。但這意味著...
意味著你們會消失。我打斷她,不行!一定有別的辦法!
沒有時間了。她指向青銅門,巨大的銀眼已經(jīng)擠出一半,另外兩個世界的投影也開始在墓室中成形,九星連珠即將完成。
我看向齊楓和李掌柜,他們正拼命阻擋銀眼的觸須,但節(jié)節(jié)敗退。穹頂?shù)牧芽p越來越大,整個世界似乎都在崩潰邊緣。
需要我做什么我最終咬牙問道。
虞青鸞——現(xiàn)在只能這么稱呼她——將手放在我的符文上:你是鑰匙守護者,也是最后的門環(huán)持有者。當我們點燃自身為燈時,你需要用門環(huán)完成最后的封印。
代價是什么
符文力量會消失,兩個世界將永遠分離。她眼中含著淚光,我們...可能也會消失。
我緊緊抓住她的手:不,一定有別的選擇。帛書上說九印歸一會釋放天魔,但也說過三印共鳴能創(chuàng)造奇跡!如果我們?nèi)齻的力量...
太危險了。她搖頭,從未有人嘗試過。
那就做第一個!我轉(zhuǎn)向正在逼近的銀眼,天外之魔想九界歸一,我們就給它來個三印共鳴!
虞青鸞猶豫了一瞬,隨后決然點頭:好。但需要絕對同步。
她教我古老的咒語和手印。我們?nèi)恕�、她和齊楓——站在祭壇三角,分別對應(yīng)陽、陰和人之位。李掌柜和其他尋真者拼死為我們爭取時間。
準備好了嗎虞青鸞問。
我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齊楓雖然不明白全部原理,但也堅定地站在他的位置上。
以血為引,以魂為燈。虞青鸞開始吟誦,三印歸一,九曜重燃!
我們同時割破手掌,將血滴在門環(huán)上。血珠懸浮在空中,形成奇異的圖案。我的符文、虞青鸞的金銀符文、甚至齊楓身上隱藏的微弱符文(他果然是第九位歸來者)同時亮起,光芒交織成網(wǎng),籠罩整個祭壇。
銀眼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尖叫,瘋狂攻擊光網(wǎng),卻被反彈回去。青銅門劇烈震動,似乎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另一邊撞擊。
繼續(xù)!虞青鸞高喊。
我們齊聲念誦第二段咒語。門環(huán)開始旋轉(zhuǎn),散發(fā)出九色光芒。祭壇上的九盞燈位置一個接一個亮起虛幻的火焰,雖然無形,卻真實存在。
當?shù)诰疟K燈亮起時,整個墓室被刺目的白光淹沒。銀眼的尖叫聲戛然而止,青銅門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緩緩關(guān)閉。黑霧被強行吸回門內(nèi),七個小型銀眼如泡沫般破裂。
白光中,我看到虞青鸞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不!我試圖抓住她,卻只握住一把光點。
別怕...她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這不是結(jié)束...只是另一種形式的存在...
我怎么能找到你我絕望地問。
記住...符文不止是枷鎖...也是紐帶...
最后一刻,她湊近我,輕輕吻在我的唇上。這個吻帶著三百年的等待和七天的相守,帶著兩個靈魂的默契和一個世界的祝福。
然后,她化作無數(shù)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白光褪去,墓室恢復了平靜。青銅門緊閉如初,上面多了九盞燈的浮雕。祭壇上,門環(huán)已經(jīng)消失,只留下淡淡的燒灼痕跡。
齊楓和李掌柜癱坐在地,精疲力竭但安然無恙。我的手臂上,符文依然存在,但變成了普通的紋身,不再有能量流動。
成功...了齊楓啞著嗓子問。
我點點頭,卻說不出話來。胸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塊,那里本應(yīng)有她的存在。
李掌柜檢查了青銅門:封印完整了。兩個世界的屏障重新加固,天外之魔至少三百年內(nèi)無法作亂。
她呢我輕聲問,虞青鸞...
李掌柜嘆息:也許消散了,也許成為了封印的一部分。沒人知道。
我跪在祭壇前,手指撫過她最后站立的地方。那里有一小塊金銀交織的晶體,像是她符文的碎片。我小心地撿起來,它在我掌心微微發(fā)熱,仿佛還有生命。
走出祖廟時,天已破曉。九星連珠過去了,天空恢復了澄澈的藍色。百姓們陸續(xù)走出家門,對昨夜異象議論紛紛,卻不知世界曾離毀滅如此之近。
三個月后,齊府重修完畢。我正式繼承了守門人的身份,雖然符文力量已經(jīng)消失,但知識和責任仍在。
齊楓——寒鴉——成為了新的監(jiān)察司司座,致力于清除陸明余黨。李掌柜則繼續(xù)領(lǐng)導尋真者,記錄這段歷史以防后人遺忘。
至于我,每天清晨仍會在沙盤上寫下兩個名字:齊墨和齊陌。然后在聽雨軒靜坐,摩挲那塊金銀晶體,回憶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某個秋日的黃昏,當我照例撫摸晶體時,它突然變得滾燙。我驚訝地看到晶體表面浮現(xiàn)出微小的符文,與我手臂上早已黯淡的紋路呼應(yīng)。
更不可思議的是,沙盤上的字跡旁,憑空出現(xiàn)了一行水痕,像是有人用手指寫下:
雨季將至,藍蓮花開。
我笑了,淚水模糊了視線。符文不止是枷鎖,也是紐帶。兩個世界也許永遠分離,但有些聯(lián)系,連時間和空間都無法切斷。
窗外,第一滴秋雨落下。而在遙遠的世界另一端,某個醫(yī)院病房里,昏迷已久的周青鸞突然睜開了眼睛,瞳孔中閃過一絲金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