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p>
柔和的燈光映在白凈的瓷磚壁上,照著滿是水霧的磨砂玻璃,恍若如十年前那艘郵輪上,盛滿清水的玻璃魚缸。</p>
她蜷縮在缸底,氣氛逼仄緊迫,隨著船身晃動顛簸,刺耳的嘶吼聲響徹耳膜。</p>
當(dāng)時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逃不掉了。</p>
殊不知最后,竟遇到了那個人。</p>
......</p>
擱在洗漱臺上的手機傳來聲響,溫川猛地從噩夢中驚醒。</p>
她急促地喘著氣,眼中滿是驚恐,像是正承受著難以忍受的煎熬,搭在浴缸邊緣的手臂,像灌了鉛般沉重,怎么都抬不起來。</p>
直到第二遍鈴聲響起,溫川才堪堪回過思緒,白皙修長的手臂從空中劃過,她看了眼屏幕上跳動的英文名,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p>
溫川,“喂?”</p>
那頭靜了兩秒,開口便問:“哭了?”</p>
溫川頓了下,故作輕松道:“沒有啊�!�</p>
“聲音不對。”他直截了當(dāng)?shù)卮链�,“又做噩夢了?�?lt;/p>
溫川抿唇,“嗯�!�</p>
那樁舊事,她本以為自己忘了,卻不曾想仍記得這么清晰。</p>
“溫川�!�</p>
他叫她的名字,“爛掉的果子自己會從樹上掉下來,你永遠勝過別人,至少在我這�!�</p>
溫川彎了彎嘴角,“好�!�</p>
認識的這些年,他鮮少主動打電話過來,所以寒暄近況以后,溫川耐著性子,等待他還未說完的話。</p>
“晉州的事,我都知道了�!�</p>
他冷不防開口,經(jīng)聽筒過濾的聲音溫潤醇厚,“有受傷嗎?”</p>
溫川搖頭,“沒有�!�</p>
“有危險,為什么不打電話給我?”</p>
他詢問著話,卻根本不給她時間回答,“他緊跟你之后就去了晉州,你是他的妻子,他明知你有危險還置若罔聞?為什么不肯說實話?和他吵架了?”</p>
“他”指的就是陸澤。</p>
溫川垂眸盯著水面晶瑩剔透的泡沫,怎么就忘了這人出了名的洞察細微呢。</p>
“我......”</p>
“溫川�!�</p>
他嗓音聽不出波瀾,“席康安圓滑世故,自小跟在席維國身邊,出入的名流場合數(shù)不勝數(shù),最擅長的就是從中作梗,挑撥離間。”</p>
溫川握著電話的手一緊,他這是在為陸澤說情嗎?</p>
見她不作聲,那頭繼續(xù)道:“陸澤雖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勝在做事有分寸。他不會拿你的性命安危開玩笑,也是因為這一點,我才放心你回去�!�</p>
“所以,”溫川扯動唇角,“是我誤會他了?”</p>
“以理性的角度看,是這樣的�!彼D了頓,“但以感性及我的私心來講,溫川,如果受委屈了,你可以隨時來找我�!�</p>
溫川汲氣,“好。”</p>
他那頭似乎很忙,翻閱紙張聲夾雜著低語,時不時從聽筒里傳來。</p>
溫川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臨近一點鐘了,“你還在工作嗎?”</p>
“一些小事�!本鶆虻暮粑曔^后,他淡淡開口,“平安鎖還在嗎?”</p>
溫川下意識摸手腕,才想起平安鎖在陸澤那里,她正思踱著該如何開口,那頭再次發(fā)聲,“千萬不要弄丟了。我還有個會要開,你早點休息�!�</p>
聽筒傳來忙音,溫川望著屏幕上的Healer,胸口沒來由的郁悶,有幾分減輕。</p>
——</p>
宋瑤端著盤子來到樓下時,陸澤正單手插兜,站在廊下喂魚。</p>
他穿著價值不菲的青黑色休閑服,襯得身形氣質(zhì)愈發(fā)難以接近,可又因為接近一米九的高挑身材格外惹眼。</p>
察覺到響動,陸澤懶散轉(zhuǎn)身,他漫不經(jīng)心掀了掀眼皮,深邃的眼眸含著審視,望向面前的人。</p>
“我說的話,都沒聽進去,是嗎?”</p>
算不上訓(xùn)斥,但宋瑤卻羞愧的漲紅了臉,她緊咬著下唇,用那雙含淚的眸子望著陸澤,一瞬不瞬的,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般。</p>
“見過蠢的,沒見過你這么蠢的�!�</p>
陸澤跨進大廳,長腿一抻,窩靠在單人沙發(fā)里。</p>
頭燈昏黃的光暈灑下,他偏著頭,食指摩挲著婚戒,故意拖著腔調(diào)般,悶聲低笑著:</p>
“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成天跟在我這個已婚男人身后,算怎么回事��?”</p>
“我......”宋瑤欲言又止,禮義廉恥她都懂,但就是不服氣!</p>
“我究竟哪點比不上她?”</p>
宋瑤眼圈泛紅,一副隱忍又倔強的模樣,“我比她年輕,比她漂亮,論家世門楣更是綽綽有余。你和我在一起,遠遠比和她在一起,能得到更多的東西�!�</p>
“宋瑤。”</p>
陸澤眉目陰沉,臉上的笑意一瞬間收起,“有些東西,不是用利弊就能衡量的�!�</p>
宋瑤爭執(zhí),“可我至少清白,眼里心里都只是你一個人�!�</p>
她就站在離他半米遠的距離,連他眼皮輕微的顫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宋瑤垂在身側(cè)的手收緊,“你明明知道,溫川喜歡的人不是你�!�</p>
這話出口,陸澤當(dāng)即變了臉色,“宋瑤,你沒分寸了�!�</p>
“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沒人教過你嗎?”</p>
他眉宇擰出一抹不悅,漆黑的眸底一片薄涼,“宋伯父年紀大了,你也該懂點事,早點回去道歉認錯,省的老爺子因你勞心費神�!�</p>
他說完,徑直起身往樓上走。</p>
身后,宋瑤緊攥著拳頭,清麗的眸中染了幾分怨氣,是前所未有的恨意。</p>
溫川洗過澡,便習(xí)慣性拿著電容筆在平板上寫寫畫畫。</p>
她有開工作室成立品牌的想法,所以工作之余,總會翻看采風(fēng)雜志,將民族圖騰或花紋,巧妙地融合到自己的設(shè)計作品之中。</p>
室內(nèi)只開了一盞暖燈,隨著房門被人推開,微弱的光線明明暗暗,直到頭頂投下一道陰影。</p>
溫川不經(jīng)意間抬頭,待看清來人后,不著痕跡的合上平板,坐直了腰身。</p>
“給你溫的牛奶�!�</p>
陸澤將牛奶遞給溫川,視線掃過平板的同時,嘴角漾起弧度。</p>
“是我給你的工資不夠多嗎?這么著急走?”</p>
溫川接過牛奶,輕抿了口,“你放心,在職期間,我會履行好合約的�!�</p>
“溫設(shè)計師的口碑,業(yè)界頗佳,你的才華和能力,我深信不疑�!�</p>
陸澤緩步到她身后,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挑起潮濕的秀發(fā)。</p>
“可是溫川,作為一個商人,你覺得我會輕易放棄,跑到嘴邊唾手可得的肉嗎?”</p>
“你——”</p>
溫川下意識轉(zhuǎn)頭,剛好撞進陸澤盛著笑意的黑眸里,溫?zé)岬氖终茡嵘夏橆a,嗓音低磁帶著誘哄:</p>
“別動。”</p>
溫川轉(zhuǎn)過頭去,語氣淡然,“陸澤,別讓我看不起你。”</p>
陸澤聞言挑眉,“這么說,你以前看得起我?”</p>
溫川:“......”</p>
陸澤懶散笑著。</p>
靜謐的房間里,只聽得見吹風(fēng)機發(fā)動的聲響。溫?zé)岬娘L(fēng)穿過秀發(fā)吹進浴袍,空氣中頓時彌漫出淡淡清香。</p>
陸澤眼底染了幾分情欲,撩撥秀發(fā)的手指,有意無意的從她耳垂邊蹭過。</p>
溫川垂眸,沒搭理他的小動作,“陸澤�!�</p>
陸澤:“什么?”</p>
溫川抿唇,“你能不能把平安鎖還給我?”</p>
吹風(fēng)機雜亂的聲響在房間中回蕩,溫川低垂著頭,臉頰兩側(cè)的秀發(fā)隨風(fēng)飄逸著,她手指糾纏著衣角,不確定他有沒有聽到。</p>
“陸——”</p>
耳畔的嘈雜戛然而止,溫川撕扯衣角的手指瞬間頓住,來不及揣摩他的心思,冰冷且不容置疑的兩個字從身后響起。</p>
“不能�!�</p>
陸澤拉過椅子坐下,盯了她幾秒,忽地勾唇輕笑,“別人給的東西就那么好?”</p>
溫川知道他話里有話,便不再搭理他,可陸澤卻不想善罷甘休。</p>
“溫川,你是我老婆,心里成天惦記著別的男人,不合適吧?”</p>
溫川,“我沒有�!�</p>
“是嗎?”陸澤譏笑,“那怎么做夢還喊著人家的名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