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沉底
沉底
溫泉水氣蒸騰，月光灑在水面上，碎成斑駁的銀光。
沈哲琰渾身軟得幾乎散架，整個人癱在南宮韻懷里，細白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耳尖泛著濡濕的粉紅，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南宮清從后面抱著她，指尖輕輕在她的脊背上描著圈，動作溫柔得仿佛在安撫一只受了驚的小獸。
“小哲乖，累了嗎？”
南宮韻俯身，在她微濕的鬢發(fā)上落下一個極輕的吻。
沈哲琰低低哼了一聲，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本能地縮在姐姐們懷里，指尖攥著浴巾的一角。
南宮韻抱起她，動作輕柔而堅定。
沈哲琰輕輕掙扎了下，卻很快又軟軟地靠回去，像是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無力的順從。
南宮清拿起她們提前準備好的放在旁邊托盤里的干浴巾，小心翼翼地裹在她身上，跟著一起回到了房間。
——
房間里早已開好了暖氣，柔軟的大床上鋪著干凈的棉質(zhì)床單。
南宮韻將沈哲琰放到床上，小心地為她擦干濕漉漉的發(fā)梢，
動作細膩得像在照顧一件珍貴易碎的寶物。
南宮清則拿來溫熱的毛巾，替她細細擦拭身體。
沈哲琰微微發(fā)抖，趴在床上，半睜著眼，睫毛濕潤得像只迷路的小鹿。
“水溫合適嗎？”
南宮韻輕聲問，眼神溫柔又專注。
沈哲琰囁嚅著點頭，臉埋在枕頭里，不敢直視姐姐們的眼睛。
南宮清動作冷靜又輕柔，
她仔細擦過沈哲琰每一寸肌膚，連腳趾縫都不放過。
擦到腰窩時，沈哲琰輕輕顫了顫，
南宮清頓了頓，低頭在她腰窩處落下一個極輕的吻。
“乖。”
她低聲說道。
——
換好柔軟的睡衣后，沈哲琰終于被姐姐們一起抱進了被窩。
南宮韻半摟著她，南宮清從背后環(huán)住，三人緊緊依偎著，像一幅柔軟纏綿的畫。
“小哲，喝點水？”
南宮韻溫柔地捧著杯子，喂她喝了幾口溫水。
沈哲琰眨著濕漉漉的眼睛，乖乖張嘴，
喝著喝著，眼眶又紅了。
她不是傻白甜，她知道這段關(guān)系的不對，可是……
在被姐姐們這樣溫柔地抱著、親吻著、哄著的時候，
她實在找不到拒絕的力氣。
南宮清擦掉她嘴角溢出的水痕，低聲問：“哪里不舒服？”
沈哲琰搖搖頭，軟軟地鉆進南宮韻懷里，鼻音濃重地哼了一聲：“……腰疼……”
南宮韻失笑，手指輕輕揉著她的腰。
“小壞蛋，誰叫你這么可愛，害姐姐們?nèi)滩蛔×四�？�?br />
沈哲琰又羞又惱，抬手輕輕拍了拍她，卻被南宮韻握住了手腕。
“寶貝，今天是你的生日�！�
南宮韻低頭親了親她的指尖，
“你可以任性一點，姐姐們都寵著你。”
南宮清也在她耳邊低語：“以后…我們也只會寵你�！�
話音溫柔，卻帶著幾不可察的獨占欲。
沈哲琰閉上眼，眼角悄悄滑下兩滴淚。
她知道自己陷進去了。
陷進了這份溫柔的、病態(tài)的、無處可逃的愛里。
她無法掙脫，也舍不得掙脫。
在兩位姐姐的懷抱中，沈哲琰漸漸沉沉睡去。
呼吸綿長，神情安寧，眉宇間卻仍帶著一點點不安與脆弱。
她希望這樣的日子能永遠持續(xù)下去。
永遠。
——
生日結(jié)束后，沈哲琰更粘南宮姐妹了。她恨不得每時每刻都掛在她們身上，不是動不動就摸摸南宮韻的胳膊，就是突然咬南宮清一口，她們對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以前怎么看不出來小哲這么粘人呢。”
又一次被沈哲琰拖著不讓去公司后，南宮韻無奈的揉了揉她的頭。
“以前她還認生呢，像只小貓，只會對我們哈氣�！�
南宮清調(diào)侃，話語里帶著笑意。
“怎么了嘛”沈哲琰不滿的嘟嚷“我粘我女朋友不可以嗎？”語罷還做了個鬼臉，卻是一左一右把二人抱得更緊了。
“當然可以�！蹦蠈m清捏了捏沈哲琰的臉，捏完覺得手感不錯，又摸了兩下。
“哼�！鄙蛘茜樦蠈m清的動作蹭了蹭對方的手心。
她真的很喜歡這樣的肢體接觸，這些親昵的舉動讓她覺得自己被愛著，被關(guān)心著，也很能表達她對兩人滿得要溢出來的喜歡，她們讓她那顆漂泊已久的心第一次有了落腳的錯覺。
可惜好景不長。
第一次動搖，是她在樓梯口無意間聽到唐家正接電話。
她原本只是想去廚房拿水，卻在拐角處聽到一串模糊的話語：
“……是，我知道她情緒很不穩(wěn)定……但沒關(guān)系，南宮她們那邊會處理好。”
“……放心吧，小姑娘這種年紀最容易動感情，只要她徹底信了……股份很快就能動。”
“……記得提醒她們，不要太急，別露出破綻�！�
她腳步頓住，整個人僵在樓梯轉(zhuǎn)角。唐家正的聲音永遠帶著那種溫吞卻凌厲的調(diào)調(diào)，像用最柔和的音調(diào)說著最冷的命令。
唐家正的談話全程沒有出現(xiàn)她的名字，但她直到他在說什么。
她沒有繼續(xù)聽下去。只是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那天夜里，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站在一個沒有門的房間，房間里只有一張桌子，桌上擺著那張相冊，而相冊中那對笑得明亮的姐妹，忽然轉(zhuǎn)頭看她，眼里卻沒有絲毫笑意。
—
她沒有質(zhì)問她們。
她告訴自己，那通電話可能是唐家正在“試探”她，也可能是另有所指。唐家正很狡猾，如果他不奸詐，也不可能騙了媽媽那么久，他一定是在詐自己。她不愿相信那種懷疑，更不愿否定她們一直以來給她的陪伴和溫柔。
她只是更加謹慎地觀察，觀察她們的眼神是否依舊溫柔，是否還會在她夜里發(fā)燒時蹲在床邊守一晚。
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她選擇了相信。
可第二次，就沒那么容易騙自己了。
—
那天她從學校早退，原本是請假出去買生日禮物打算偷偷送給南宮韻的，結(jié)果回到唐宅時卻聽見書房里隱隱傳來唐家正的聲音。
她沒有刻意偷聽，是走近時剛好聽見的。
“……小哲已經(jīng)把你們當親人了，這時候你們要是再不拿到股份，那你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她太聰明，不好掌控。別讓我提醒你們，南宮的身份，要是被曝光——”
“我不會管那孩子信不信，我只看結(jié)果�！�
“她現(xiàn)在信你們，就是你們的機會�！�
“你不是說她已經(jīng)對你們動感情了嗎？別告訴我你們還要再拖幾個月。”
“清，你呢？你是計劃改變了，還是舍不得了？”
她聽到這里，呼吸頓止。
“……不會�！蹦鞘悄蠈m清的聲音。
“我們知道怎么做�！笔悄蠈m韻。
她沒有聽見任何辯解，也沒有聽見那句她拼命期待的“我們不是為了她的股份�！�
沒有否認。
她靠在門后，整個人像被瞬間抽空。
她從沒想過那種刀會從她最信任的方向刺來。比起唐家正的狠戾，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她們居然什么都沒說。
—
晚些時候，她質(zhì)問了她們。
她的眼眶通紅，聲音卻無比平靜：“你們是不是……一開始就是為了股份接近我的？”
她們怔住了，隨后對視了一眼。
卻沒有回答。
她又問了一遍：“你們……為什么不否認？”
她們依舊沉默。
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樣，點點頭：“我懂了�！�
“你們怕說了實話，唐家正會對我下手，是吧？所以你們寧愿讓我誤會你們，也不肯說出真相？”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不信你們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你們……有想過我嗎？”
南宮韻終于開口，聲音顫抖：“我們不能說�！�
沈哲琰看著她，眼神死寂：“你們連騙我一下都不愿意。”
南宮清想上前拉住她，被她狠狠甩開。
“你們到底當我是什么？任務(wù)？工具？還是和唐家正的交換籌碼？”
沈哲琰雙眼通紅，大聲質(zhì)問，聲音卻是控制不住的顫抖。
“還說什么一直都在，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編的臺詞？”
她幾乎是用盡力氣把她們推出門。
“滾出去！”
—
那之后，她再沒跟她們說過一句話。
唐宅的天依舊那么高，走廊依舊那么冷。
她白天上課，晚上回房，像個自動運轉(zhuǎn)的人偶。
她不哭，也不鬧。只是眼神徹底冷了。
南宮清試圖找她說話，她像聽不見；南宮韻試圖再為她煮一碗粥，她轉(zhuǎn)身倒進垃圾桶。
她不再需要答案了。
她只等高中畢業(yè)。
半年后，高考結(jié)束，沈哲琰在留學申請批下來后的第三天，徹底離開了這個國家。
留下一句再簡單不過的留言，這是她最后的體面。
“謝謝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