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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濃煙嗆醒的。
一睜眼,黑煙滾滾,灼人的溫度讓我瞬間意識到一件事——這屋子起火了。
這院子又沒有柴火,這天也沒有打雷,一看就是來暗殺紀月的,誰知道紀月那殺千刀的出去了,被害的反而是我。
我忍不住心里咒罵紀月。
我奮力想要打開門窗,但一個都打不開,我試圖用身體去撞,但沒幾下就肩膀又痛肚子又痛。
我看著源源不斷從門縫中鉆進來的黑煙和已經(jīng)燒到房門的火舌,心生絕望。
突然,我聽到了紀月的聲音。
卿卿!卿卿!紀月喊。
一陣奮力的撞擊聲,應(yīng)該是大房門,我意識到紀月來了,連忙敲打房間門示意紀月我在這里。
紀月似乎也受到了鼓舞,沒幾下大房門就被撞開,隨著一陣噔噔的腳步聲,他跑到了房間門面前,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卿卿,你離遠一些,我要撞門了。
我一驚,連忙走開,腦子卻忍不住胡思亂想,火已經(jīng)燒到房門了,外面肯定烈火炎炎濃煙滾滾,紀月是怎么過來的
砰!
只一下,房門被撞開,我看清了紀月,只能用四字來形容,狼狽不堪。
滿身的血污,還有焦灰,那月白色的衣裳已經(jīng)被灰玷污,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黑煙嗆得我咳嗽不停,我開始看不清眼前的東西,只察覺到紀月把我抱起來,奮力往外跑,似乎有什么砸下來了,還帶著橙紅色的火光。
紀月悶哼一聲,還有什么熱熱的液體滴在我臉上。
我被濃煙逼得閉著眼,滿心慌亂。
我感覺到清涼的夜風的時候,似乎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很久,我終于可以睜開眼睛,卻沒有看見紀月那雙永遠亮晶晶的眼睛,他倒在地上,一只手還牢牢護著我的肚子。
紀月我的聲音有些顫。
他力氣耗盡了,掙扎了一會兒睜開了眼睛。
我看見他的身體被火燒灼成了恐怖猙獰的樣子,他的腹部還在泊泊留著血,我有些想哭,卻又不明白為什么,因為我本就是想他死的。
看來昨晚上的花燈很靈驗,我胡思亂想著。
卿卿。紀月的聲音低不可聞。
我湊上前去聽。
好好活著。
對不起,卿卿。
而后,沒有了生息。
我有些呆愣地跪坐在他的身體旁,一時間不知怎么才好。
過了很久,他的下屬們才來,對他們主子的逝去悲痛不已,但強打起精神,招呼我回京都。
我有些不想動彈,不知道為什么,但還是慢慢地起身跟著他們走。
走的時候,我看見河邊飄了兩盞花燈,跟紀月昨晚買的一個樣式。
我伸手撈上一只,看了看,是紀月的字跡,上面寫著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那個在亮堂堂月光下努力向著榕樹最高的枝椏掛著姻緣鎖的身影在我眼前一閃而過。
我把花燈放回河里。
花燈,到底是不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