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周五會員日
電影半價
免費爆米花無限續(xù)杯】
作為打了一周工的卑微社畜,我哪里經(jīng)得住誘惑,毫不猶豫地買了最便宜的電影票,掃了一眼,叫《色彩大作戰(zhàn)》。
電影平平無奇,講的是三原色色素小人一開始互相不順眼,各自占據(jù)色彩王國一角。直到有天一個叛逆小紅出逃,不慎落入湖中,被隔壁小藍救起,兩個人因顏色稀釋被族人驅(qū)趕。兩個小人惺惺相惜,不再因為與其他族人顏色不同而自卑,舉辦了盛大的婚禮,擁有一個全新色彩的小孩。其他人見此紛紛醒悟,放開壁壘,為色彩王國增添了一個又一個新的色彩小人。
這種一眼看到結(jié)局的電影令我昏昏欲睡,一結(jié)束我便想站起來伸個懶腰,卻發(fā)現(xiàn)一條小蛇纏在我身上,見我看它,還沖我微微一笑,我沒忍住驚大叫一聲,淹沒在其他人的尖叫聲中。
屏幕瞬間彈起一行大字:
【電影院禁止喧嘩,警告一次!】
斜后方的小伙有些惱怒,大喊:裝神弄鬼什么!電影夠難看了,要不是爆米花我早走了,現(xiàn)在搞這一出干什么!
屏幕閃出一行紅字:
【電影院禁止喧嘩,警告無效,即刻……】
后面的字還沒打完,我就聽見后面有聲戛然而止的尖叫,一回頭看見,幾千條細長的小蛇從無數(shù)個角落里爬出來,無聲地攀在剛才大喊的小伙身上,吞食著他的肌體。旁邊的妹妹驚呼出聲,數(shù)百條小蛇瞬間轉(zhuǎn)向,我不忍看下去,咬著唇轉(zhuǎn)過頭。
屏幕變了,換成幾條彩色大字:
【歡迎來到色彩世界,請注意:
1.
色彩王國討厭喧鬧,請時刻保持安靜,電影院(后面文字故障閃爍
2.
色彩王國沒有黑色
3.
小賣部不接受賒賬,只接受現(xiàn)金支付,去小賣部請帶足銀錢
4.
紫老板神出鬼沒,綠老板錙銖必較,橙老板大氣慷慨,發(fā)現(xiàn)異常請到相應(yīng)的躲避亭
5.
白乞丐會隨街乞討,見到請直接驅(qū)逐
6.
請不要靠近湖邊,因為湖邊(后面文字故障閃爍
7.
請不要相信原住民,也不要讓他們發(fā)現(xiàn)你不屬于這里,伙伴也不一定可靠
再次歡迎您光臨色彩世界!】
昏過去的一瞬間,我滿腦子只剩下,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可是我交過票錢了啊,我只是一個愛吃爆米花的小女孩。
2.
再睜眼,我坐在一個飯桌前,面前是一份還沒動過的酸菜魚米線。雖然我剛剛吃了兩桶多爆米花,但到底沒吃晚飯,又受了驚嚇,此刻聞到飯菜香味,肚子竟不爭氣地叫出聲來。這一聲在飯店里有些突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們紛紛轉(zhuǎn)頭看向我。
十幾雙布滿紅血絲、沒有眼黑的慘白眼睛,齊刷刷地望向我,我差點又要喊了出來,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離我最近的男生頂著一對嫩粉色眉毛,又想笑。兩口氣一疊加,我嗆住,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旁邊有人遞給我一杯溫水,我順勢接過來,大口大口喝下去。
這杯水三銅幣,請選擇你的支付方式。
說話的是一個矮小精瘦的男人,留著綠色絡(luò)腮胡,戴著一副綠框眼鏡,看起來有些滑稽可笑。想來這就是錙銖必較的綠老板,怕他發(fā)現(xiàn)異常,我抓緊翻找身上的口袋,發(fā)現(xiàn)桌子上正有一個繡著我名字的錢包,我連忙掏出三枚花里胡哨的銅幣交給他,他心滿意足哼著小曲走了。
這個世界竟然知道我名字,現(xiàn)在看電影也是實名制了嘛。
這時,我前邊桌子正對著我坐的女孩忽然一頓,隨后開始劇烈咳嗽。
我本想低頭替她降低一點難度,旁邊的深棕色男人看穿我意圖般,戳了戳我,說:不要低頭,會被他們當成異類的。
女孩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直接對上了那些空洞的眼睛,嚇得站了起來。
離女孩最近的嫩紅色男生迅速拉扯住她,緊接著身體開始融化,緊緊吸附在女孩身上。女孩的身體迅速枯萎,最后只留下一具白骨。
其他人略略遺憾地嘆了口氣,又轉(zhuǎn)身投入飯的懷抱。
而我卻遲遲緩不下來。
綠老板哼著歌,淡定地把白骨掃進一個巨大的鹿頭造型的簸箕里,動作熟練得像是重復了千百遍。
他看向我:怎么不吃嫌我做的不好吃那也沒用,不退錢哈
。
我尷尬地笑笑,說:太熱了,我晾涼了再吃。
3.
一連串巨大的噴嚏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我抬頭看去,是一個約莫剛上小學的淺黃色男孩。他貪玩打開餐桌上的胡椒粉瓶子,被嗆到了,直打噴嚏。
綠老板急忙忙跑到男孩跟前,心疼地拿起瓶子,大喊:得賠啊!你這口水都混到了胡椒粉里了,我怎么跟顧客再吃啊!
男孩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你這胡椒粉放這里我才嗆到的,不應(yīng)該是你賠我精神損失費嘛!
你……綠老板被氣得一時之間不會說話。
男孩看到綠老板窘迫的樣子,更得意了,奪過胡椒瓶狠狠摔下去,似乎不大過癮,又端起自己的米線狠狠地砸了下去。湯汁濺到一個深藍色女生身上,她皺眉,端著碗走到我對面,問:有人嗎
深棕色男人搶先回答:沒有,你坐就行。我也搖搖頭,示意她坐。
這個淺黃男孩脾氣真像我之前遇到的熊孩子,當時電影已經(jīng)開場了,男孩和他媽媽才姍姍來遲。由于買票晚了,母子二人沒有買到同排的座位,而男孩剛好坐在我旁邊,母子倆毫不客氣地讓我換座。
上了一周班的我本來就煩,若是好言好語我也就答應(yīng)了,但這盛氣凌人的態(tài)度讓我十分不舒服,直接拒絕了他們。熊孩子氣地踢了我兩腳,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直接把他拎起來又摔下去。母親被嚇得臉色蒼白,灰溜溜地走去自己的位置。
以惡制惡雖然可恥,但有用。
顯然,綠老板也懂得這個道理,他撿起盤子碎片,砸到男孩身上,說:這些可都是定制款,你賠不起的。
話音剛落,剛才還躲避湯汁跑遠的人,爭先恐后地跑向男孩,第一個碰到男孩的人像八爪魚一般吸附在他身上,其他人又若無其事地坐回原位吃飯。很快,男孩也化作一具白骨。
綠老板徒手把盤子碎片撿起,放在旁邊的柜子里,又悠閑地拿起掃帚清理男孩的白骨。
我注意到綠老板的手壓根兒沒被劃傷,下意識跟旁邊的人分享。
深棕色男人點了點頭,順便提醒我:你還是得吃兩口米線,哪怕浪費很多也得象征性來點。
幸好除了魚皮是詭異的深灰色以外,這里的飯菜與現(xiàn)實無異,我不再糾結(jié),直接夾了一大筷子米線吞了下去。味道竟然還不錯,酸辣的,很過癮,酸菜魚還是無骨的,更為入味。一時間我竟然忘了恐懼,忘我地吃了起來。
4.
但這份安逸并沒有維持很久,一個人筷子不小心掉了,又是一套熟悉流程。
緊接著是被茶水燙到的嘶哈聲。
隨后是放包子的籠屜不小心打翻了。
……
大約有十來聲之后,小店才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弄出一些奇怪聲響來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似乎是這個世界給我們的第一道考驗。
我算了算,自我以后一共有十三個人進入了這個世界,最后僅有四個人幸存下來。
竟然,有些習慣且麻木了。
我沒忍住,問深棕色男人:你是第幾個到的
第一個,男人有些自豪,好像是系統(tǒng)會根據(jù)電影院的表現(xiàn),給當時最安靜的人的獎勵,可以知道一共幾個人,伙伴是誰。
那你膽量肯定很大。我由衷地感嘆道。
那也沒有,單純困睡著了,被你們尖叫聲嚇醒了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事情。
我進來以前還有幾個人
五個,只剩下你和她。男人沖著剛剛坐過來的深藍色女孩揚了揚頭,既然我們能確定我們都來自電影院,不屬于這個世界。
不如交換一下姓名。我叫宗元。
叫我遙遙就行,深藍色女孩說道,
畢竟這個地方我也不能完全信任你們,等一切結(jié)束后再說吧。再說,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能分清是誰就行。
那叫我小煙好了。奇怪的是,我似乎只記得自己叫洛云煙,是個社畜,其他的突然一概不知。
別太多人抱團,暫時先咱三個吧,人少爭執(zhí)也少。
等等,我擔心二人都是原住民合伙欺騙我,畢竟我沒有看到他倆進來的過程,襯衫的價格是
九英鎊十五便士。遙遙下意識答道。
好,那我們就先三個人一起。
5.
宗元看到這幕,無奈笑笑,說:那你們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只能知道幾條規(guī)則是真的,違反規(guī)則會被這里的人吃掉,只剩下骨頭。
我算了算,假設(shè)宗元沒有說謊,那么加上我這個小店一共有二十個非色彩世界的人。而《色彩大作戰(zhàn)》是在IMAX廳播放的,一排共有26個座位�?赡苁且驗楸谆赓M,哪怕電影質(zhì)量不高,上座率仍然很高,我們那排除了視野不好的邊角位置以外,坐得滿滿當當。剛好,也是二十個人。
我把這個猜想告訴他們,遙遙激動地說:而且我覺得那個淺黃色男孩就是電影開場來晚的男孩,一樣的咋呼。你們看到?jīng)],那個不愿意換座的小姐姐簡直太颯了!比電影好看,簡直就是爽文。
宗元也附和:誰不喜歡收拾熊孩子的人,你說是吧!
真不好意思,那是我。
我迅速岔開話題:而且我們都有編號。
剛到這個世界,我就看到每個人身上都有一串顯眼的數(shù)字,比如宗元身上是14406425,綠老板身上是02550,遙遙身上則是009015240。
應(yīng)該是rgb數(shù)值吧,電影里分明是三原色,這里倒是又搞上rgb,世界設(shè)計者學雜了吧。遙遙吐槽道。
我有個不是很確定的地方,也許是我的錯覺,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提出了我的困惑,就是這里的人吃掉我們這些外來者以后,我總覺得他們的顏色發(fā)生了變化,但編號并沒有改變。
嗯,吃掉淺黃色男孩的人編號是152212136,應(yīng)該是一種綠色才對,但那個人顏色更像是紫色,可能在此之前,他們已經(jīng)吃了不止我們這一批人了。宗元分析道。
對哎,《色彩大作戰(zhàn)》好像每周末都會上映,怪不得也不是什么大片怎么掛了將近一年呢,原來色彩會融合是在呼應(yīng)這個世界,我還以為是暗戳戳催生呢。不過,遙遙話鋒一轉(zhuǎn),你怎么會那么清楚那是什么顏色
因為我是一只設(shè)計狗,好不容易趕完ddl,看到免費爆米花就來了。
我也是,真后悔貪那一口爆米花啊。
我就不一樣了,我看到這個片子周周都上,還在網(wǎng)上查不到資料,真是好奇心害死貓啊。你說,來了這么多人都不發(fā)避雷貼啊,也太能藏住事了。
也有可能是,這里的人變成了白骨,現(xiàn)實中就真的……
突然聊到比較沉重的話題,剛剛還聊得火熱的我們瞬間陷入了沉默。
當然,綠老板不會慣著我們,拿起抹布就來打掃我們的桌子,還嚷嚷著:吃完了趕緊走��!別影響我的生意,再聊就收費了,五分鐘一銅幣哈!
6.
走出飯店,我的心情還有點低落。直到路過一個酒店,我才意識到在這世界我并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容身之所,總不能睡大街吧。
等等,我們住哪里遙遙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
要不就去這家酒店吧。宗元建議。
遙遙猶豫了一下,說:可這間酒店看起來比較豪華,要不然我們再逛逛順便再看看能不能觸發(fā)其他規(guī)則。
往前走了幾步,一個岔路口橫在我們面前,通過石頭剪刀布我們決定直走,約莫一刻鐘后,就到了一家銀行,對面正是小賣部。
我要去換錢,這個世界給我的全是銅幣,沉甸甸的,走這一路我回去都能當健身教練了。我舉起我的小布兜,里面全是花里胡哨的銅幣,叮當作響。我打開看過,里面的銅錢已經(jīng)串好了,一捆是一百個,大概有十多捆,也不知道是怎么硬生生塞進這個小兜里的。
神奇的是我背這么多銅幣,肩膀、胳膊和手竟然沒有一絲的不適,我欺騙了他們,我換錢的主要目的是我很害怕規(guī)則搞一些文字游戲,比如帶夠足夠的銀錢去小賣部。
銀行的貨幣轉(zhuǎn)換器是一只鵜鶘雕塑,我按照匯率將一千枚銅幣放進它的大嘴巴里。不一會兒它就吐出三十枚銀幣和四枚金幣。
我將金銀幣塞進布兜,卻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很多銅幣擠在一起,我又拿出十捆銅幣進行兌換,布兜里看起來仍滿滿當當。
只是金銀幣要比銅幣小很多,布兜上面漏出幾個熒光小字。我看不大清,于是又兌換了一些金銀幣,看到了完整的內(nèi)容。
【恭喜你發(fā)現(xiàn)了我,親愛的。隆重介紹一下我自己,我是取之不盡錢包,為了嘉獎你的細心,善良的我決定給你一點點提示:
器物沒有嘴,從來不說謊;一兩二三四,小鹿跑上山;三七二十一,溪流沒有水。二八二五六,野草變彩花;二八二五七,綠魚繞白樹�!�
錢包就是錢包,說的話莫名其妙的,還不押韻。
走出隔間,碰巧遇到遙遙。她沒有布兜和口袋,只得將剛剛從卡里取出來的幾枚銀幣拿在手中。我倆對視一眼,尷尬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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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不同于外面小賣部的品質(zhì)繁雜,這里只有少量的食物和生活必需品。我們走馬觀花地逛了一圈,注意力都在收銀臺那里。柜臺里面沒有人,只掛了一幅空畫框。
出乎意料,小賣部擠了不少人,幾乎要把空間占滿。宗元觀察了一會兒,說:這些人的編號和顏色大致是吻合的。
看樣子大家都好奇這個小賣部啊,而且大概率和咱一樣是外來人員,都抱著東西不敢去結(jié)賬。說完,遙遙就拿著紙筆向門口走去。
宗元不大贊成,攔住她,不如靜觀其變。
總要有人做第一個的。
有個米黃色女孩緊緊跟著遙遙,她手里拿著一個樣式獨特玻璃瓶。我迅速掃了一眼旁邊,滿當當?shù)呢浖芾镉袀顯眼的空缺。我湊上前去看,標簽上寫著魂牽夢繞的小紫花(僅售一份)。
見此,我嘗試去找找有沒有跟鹿、魚和樹有關(guān)的商品,可惜沒有。
也是,沒見過高考發(fā)了試卷接著給答案的。
我嘆口氣,又聽到遙遙喊我?guī)兔λ闼愕降子卸嗌馘X。更愁了,這個世界怎么連計算器都沒有啊。
米黃色女孩一直翻價位表,直到遙遙結(jié)完賬她才緩緩遞給下一個排隊的人。這一會兒功夫,竟然排了四五個人,我注意到他們并不是都給的銀幣。還有一兩個人沒買任何東西,徑直走出去,宗元也順勢離開。
無事發(fā)生。
看樣子,有些規(guī)則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復雜。
8.
請等一下。剛才的米黃色女孩叫住我們。
怎么了
女孩似乎有點不理解是宗元接話,愣了一下,突然扭捏地拽了我袖子,說:有點私密,想跟兩個姐姐談,您介意嗎
身為女生,我瞬間就懂什么意思了,對宗元眨眨眼示意。
然而,女生拉我們走遠一點兒后,所談的跟我想的并不大一樣,我看你們也來小賣部了,而且編號也保持原有的數(shù)字,猜測你們應(yīng)該也不屬于這里吧。我想交換一些信息,可以嗎如果你們介意,可以我問你們點頭或搖頭。
我并不介意,這是一個很好地互換已知條件的機會,甚至是單方面了解他人信息。也不必擔心是敵是友,人在取得信任時總會說些真話。
但我沒有決定權(quán),因為女孩子顯然在感激遙遙邁出第一步。遙遙猶豫了半分鐘,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叫伊,她笑了起來,有點恐怖,可我竟然已經(jīng)有點習慣了,你們也是落在了綠老板的店里嗎吃的食物里面有沒有海鮮或者河鮮
嗯,遙遙點了點頭,這里是不是所有店鋪的老板,都是綠色的我知道你肯定不只問了我一個人,我們各取所需。
對,而且我們吃的都是河鮮,哪怕包子都是河魚餡的,規(guī)則里也提到了不要靠近湖邊,可這兒偏偏沒有湖。
多謝,再會。
不謝,伊長喘一口氣,猶豫了下補充道,你們小心下那個深棕色的男人。
等伊走遠了,我還在思考她留下的話,無意識跟著遙遙走到宗元面前。
怎么丟魂了煙姐宗元笑嘻嘻地打趣道。
哎,那個小女孩需要止疼藥,也怪可憐的。這個地方?jīng)]有藥店,小賣部里也沒有暖貼。我好像無師自通般學會了扯謊。
9.
色彩世界并不大,我們一下午就逛完了。根據(jù)遙遙手繪的地圖,它只有一個十字主干道,里面布滿了綠老板們的店,外圍則是居民樓。
逛了一大圈,我們也沒有遇到傳說中的白乞丐。同樣,也沒有看到第二家酒店或旅館。此刻我有點懷念外面的海底撈,能吃能住還便宜。
我們灰頭土臉地回到了最初的酒店。里面裝修得異常華麗,天花板中央掛著五層燈塔,每一層都是由不同顏色的水晶修葺而成。大堂前臺位置掛著一幅巨大的畫,上面是一群五顏六色的兔子在奔跑。
長見識了,紅眼的兔子遍地跑,紅毛兔子還是第一次看。
我仔細地環(huán)視一圈,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跟錢包所言相關(guān)的物什。
價格寫在小黑板上,親子房七十八銅幣一晚,雙人間五十八銅幣一晚,單人間三十八銅幣一晚。與其豪華的裝潢相比,這價格實在便宜,果不其然,柜臺前坐著一個優(yōu)雅的橙色女性。
歡迎您的到來,我是這兒的老板,請您決定好后告訴我,我?guī)湍k理入住手續(xù)。本店有且只有我一個人,擁擠時段服務(wù)較慢請見諒。橙老板一面給排在我們前面的人指電梯的方向,一面對我們說道。
他們編號與顏色基本是相吻合的,估計也和我們是一樣的人。宗元戳了戳我和瑤瑤,小聲說道。遙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沒有聽到這句,我又給她重復一遍。
您這兒有自助早餐嗎遙遙冷不丁地問。
沒有,橙老板一愣,不過我們這兒屬于鬧市區(qū),過馬路左轉(zhuǎn)就是包子鋪,再往前走約二百米還有一家燒餅店,你們想吃什么都可以去。
哎,還是綠老板們的店,就沒有安全點的地方供我們吃個飯嘛。宗元小聲抱怨。
我們要不先住一晚這里價格也便宜,不如分開住吧。
我自然沒意見,夜晚一個人更自由,倒是宗元猶豫了許久才答應(yīng)。我怕他起疑,說:怎么了還想跟我們兩個異性住一起那你未免也太幸運了。
宗元這才走去開房,并辯解道:沒辦法,我的初始錢幣太少了,設(shè)計果然在哪里都沒錢啊。
10.
房間里很溫馨,門口桌子上插了一小束七彩的花,散發(fā)著令人心安的清香。
今日有太多的驚嚇接踵而至,身上黏糊糊的,我打算先洗個澡。這里的洗漱用品和外界一樣,都是小瓶包裝。
太累了,我在水中沉溺很久。
母親羊水般環(huán)繞著我,難得的一絲安心,我差點要昏睡過去,可是還有很多事情我沒弄明白。
咬了咬牙,我潛到夜色里,試圖探索到更多。
這里沒有湖,想要弄清楚魚的來源其實有一個冒險的方法,直接去問綠老板們從哪里進貨。萬一他們和居民的購買地是一樣的,那我就很有可能因此暴露外來人身份,我必須思考好萬全的應(yīng)對措施。
這里的天空是暗沉的灰色,像素描。沒有星星,只掛著一輪明月。
綠老板們的店還開著,我進了一家小吃店,點了一份魚薯條。
我鼓起勇氣,問:老板,你們家店的魚好好吃,是從哪里進的貨啊
九號口的魚最新鮮,別再貪小便宜去四號口了,或者以后常來我這兒吃啊。
完全沒有料到的答案,不是說好綠老板們很摳門,就這樣共享了消息,會不會引發(fā)所謂的異常
并沒有,綠老板悠閑收拾桌面的樣子仿佛在嘲笑著我的多疑。
可我上次也是在九號口買的,還是沒您這兒新鮮。
你絕對是跑慢了,下次早起一點吧。
套不出話,我幻想著薯條是世界設(shè)計者,一口一口惡狠狠嚼碎。
別說,這里的魚薯條一點都不腥氣,蜂蜜芥末醬也很好緩釋了炸物的油膩,我甚至沒忍住又加了一份。
第一天晚上很平和,沒有任何意外。我莫名其妙想到,今晚是個平安夜。
11.
不僅晚上,甚至截止到今天,許多規(guī)則仍然沒有現(xiàn)世,甚至我們連紫老板都沒見過,還真是神出鬼沒。
也不是毫無波折,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們?nèi)齻一樣心態(tài)良好,約莫三天就有人崩潰不住,大喊要回家,然后被原住民吞噬掉。
我在遙遙的紙上又添了一豎,已經(jīng)是第九天了。沒忍住,又畫了一只烏龜,咒罵這場無妄之災(zāi)。
你的烏龜比例不對。宗元幫我修改了下,確實順眼很多。
煙姐畫的明顯比你好看多了。
我們?nèi)齻也并非毫無爭執(zhí),他們兩個經(jīng)常因為規(guī)則的重點而吵起來。
宗元認為逃出去的關(guān)鍵是黑色,只要想辦法湊齊三原色,然后按照比例相融合,就能走出去。
跟《色彩大世界》一樣,我們身體受傷流出的液體是稀釋過的油彩,混在一起也能組成新的顏色。
這個想法許多小分隊都有這個想法,然而,這里唯一能刺傷自己的物什,是綠老板店里的剪刀。最早嘗試這個想法的三個人,因為自傷行為被判定成異常,消逝在這個世界。
宗元仍然認為是黑不夠純粹——畢竟普通人肉眼很難鑒定出黑色,也許比例并不對只是深灰色,并攛掇我和遙遙去找個黃色的女生。亦或者,我們主動去找白乞丐,畢竟黑與白向來對立。
這個想法太荒謬了。
懷疑是最堅韌的種子,無須陽光土壤,只需一縷風便能茁壯成長。伊的話到底讓遙遙起了疑心,她指責宗元是一個固步自封、自以為是的大設(shè)計家。我無力摻和進他們的紛爭之中,只能吵得實在過火時勸說兩句。
畢竟,我跟他們的思路完全不一樣。
除了宗元的觀點外,遙遙堅持哪里是入口哪里就是出口的想法。
我們自電影院來,就理應(yīng)從電影院走,而且規(guī)則還對電影院進行打碼處理,因此,我們要想辦法找回去。
我則認為重點在于水源——畢竟規(guī)則里有湖、綠老板的店都有魚,可我們這九天卻從來沒看見一片水泊。
吵架永遠出不了結(jié)果,于是我們選擇多走走,可惜,什么事件都沒有被觸發(fā)。
連壞結(jié)局都沒有。
12.
不過,我還有一個小秘密。
我徹底迷戀上了那家薯條店,每日晚上都要點兩大份薯條,有時候甚至會再加一個漢堡。在第六天的夜里,沒忍住,充了一個VIP。反正我的錢包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不用白不用。
綠老板笑嘻嘻地遞給我一個小魚缸,就像現(xiàn)實生活中海洋館哄小孩的那種,對我說道:這是我們店的VIP信物,你拿著它走到哪家綠老板的店都可以打八折。
我害怕因為崩了小氣人設(shè),急忙忙走了。但我注意注意到錢包的字似乎發(fā)生了改變,于是我找了個衛(wèi)生間。
【感謝親愛的你,能發(fā)現(xiàn)本錢包的秘密
黑色,并不神秘;
白色,也并不純真。
顏色只是顏色而已,
寓意都是人類附加的。
因此你看到顏色錯位的動物,
也并不奇怪�!�
還是一如既往的謎語錢包,完全看不懂,而且還有可能是個騙子。按他所言,綠老板送的小魚應(yīng)該是綠色的,可是我把魚缸翻來覆去看了許久,這就是一條很普通的魚啊。
那是我第一次在色彩世界失眠。
如果錢包說的是真的,那就有可能有別的方式讓這條小魚變成綠色;如果錢包是煙霧彈,那我也就沒必要費盡心思思考,可萬一呢。
當然,還有第三種——也是最棘手的可能,綠老板的魚確實是普通的魚,錢包也沒有騙我,只不過真正的綠魚在從未見過的湖里。
13.
直到第七天晚上,我照例去那家店吃薯條。
我試探地問:我聽別人說,咱的VIP魚應(yīng)該是綠色的啊,怎么我的這只那么普通啊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們的每條小魚都是經(jīng)過嚴選的。
可是你看,我把小魚拿出來,它就是一條普通的魚啊。
綠老板白了我一眼,把小魚伸出窗外。
無事發(fā)生。
尷尬的氣氛彌漫。
綠老板突然一拍腦袋,不可置信地問道:你難道從來不讓它曬太陽
這幾天我為了換水方便,一直把它丟在衛(wèi)生間里面,我點了點頭。
綠老板無奈地嘆口氣:哎,也怪我沒說清楚,每周都有人過來問我。這條魚啊要曬太陽,然后晚上到黑暗里才能變成綠色。
得兒,這還是一條太陽能夜光魚。
沒見過,在我的世界里,魚不需要光合作用。
第二天,恰逢陽光明媚,我把魚放在陽臺上,期待著晚上的到來。
月亮還未攀爬上來,我便迫不及待地拿著小魚出去吃薯條。
一片死灰之中,它的尾巴突然閃爍出一道奇妙的綠光。我莫名其妙想到小學美術(shù)課上,老師說綠色代表希望,那請它帶我離開色彩世界。
吃完薯條,我閑來無事,像提著燈籠一樣提著魚缸,游走在色彩世界中。
祈盼明天就能回家。
也許是一天之內(nèi),好運女神不能眷顧兩次。
睜開眼,還是在賓館之中。
14.
待遙遙和宗元完成每日一吵,我們決定再去趟小賣部,遙遙買的紙張已經(jīng)被用完了。
她錢也不多,我借給了她些。謹慎起見,她向我要了銀幣,宗元在一旁嘲笑她的謹慎。
算了,少說兩句,小心也不是什么壞事。我勸和道。
我注意到錢包上面的字又更新了,于是借口上廁所查看了下。
【故事即將走到尾聲,
奇妙的色彩收集完畢,何時找到叛變者的刀
小鹿一躍而下,踢翻了誰的飯碗
漫漫湖邊草,掩蓋著什么秘密
當你清楚了一切,你就清楚了一切�!�
這回不光講謎語了,還來反問我了,甚至還說廢話文學。
好一個五毒俱全的壞錢包,看在你給我錢的份上,就罵你這一次。
怕回去晚了引起他倆懷疑,我只掃了一眼心里吐槽了一下,就急忙忙跑回去。
他倆還沒出來,我便在四周隨便走走。
外面,我看到一些比較眼熟的人——根據(jù)他們身后數(shù)字,還有一些從來沒見過的人。
說來奇怪,我似乎對數(shù)字格外敏感,大部分編號我能一次記住。
可能與我現(xiàn)實生活中的職業(yè)有關(guān)吧。不過,現(xiàn)在我只記得我是個社畜,電影院在我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上,至于究竟是什么職業(yè)、同事是誰、家住何方,我忘得一干二凈。
興許,遙遙說的有些錯誤。電影院不是入口,而是世界的一部分。
記憶是從電影院前,已經(jīng)斷裂了,只不過我們看完電影接著就進入色彩世界,理所當然地視其為入口。
這讓我更加堅定要找到湖而非電影院,但我留有一點私心,并不想告訴他倆。
走吧。遙遙他們出來了,看起來仍然無事發(fā)生。
15.
尖叫聲打破了認知。
我回頭看去,有一個巨大的紫色聚集物沖出了空畫框。
它不能稱之為人,長著九條奇怪的觸手,像電視特效里的藤蔓一樣,分別向八個方向和天空無限延伸著。
我的目光追隨著最高的枝條望去,它迅速掀開了天花板,其他八條肢體扭曲上升著,合力將笨拙的巨大身體哄抬到屋子最上方。
盡管這具軀體巨大,但動作卻迅猛靈活。屋內(nèi)人大多都看傻了,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
也就意味著,屋內(nèi)人,基本無人幸免。
只有一個深紅色女人,矯健地抱著向上伸展的觸手,在怪物完全蓋住小賣部前鉆了出去,從三米多高的地方一躍而下。
還好,她只是有些擦傷。
我聽見有人問她觸犯了什么禁忌,她搖了搖頭。
那個怪物取代了屋頂。
如同異寵博主的章魚占據(jù)了一間建筑一樣般,它耀武揚威地揮舞著觸手,隨時準備著大開殺戒。
終于有人回過神來,想要跑出小賣部。可惜,早在一開始,就有一只觸手悄無聲息地鎖住了大門。
鳥瞰現(xiàn)在的小賣部,也許只是一個普通的紫色小屋。
但透過窗戶,里面無疑是人間煉獄。
八只詭異的紫色觸手,毫無規(guī)律地攪動著,隨便抓到一個色彩小人就啃食起來。
畫面過于驚悚,我不忍細看,拉著遙遙先走一步。
為什么呢宗元一邊小碎步跟上,一邊不解地問道。
這是紫老板吧,那個深紅色女人結(jié)賬在我后面,我看見她拿了銅幣。
原來如此,還好你小心,真對不起。宗元真誠地向遙遙道歉。
行,姑奶奶我大人有大量,姑且原諒你了。
16.
沒給我們喘息的時間,店鋪里的綠老板突然傾巢而出。
人群之中,我看到了伊,沒空寒暄,我平鋪直敘:發(fā)生什么事了
綠老板剛才給每個人贈了份土豆泥,有人立馬吃了,接著就被其他人吃掉了�,F(xiàn)在,所有綠老板都跟開了狂暴一樣,估計我們要找逃避亭了。
我們也差不多,去了小賣部,見到了傳言中的紫老板。
那現(xiàn)在豈不是只剩白乞丐還沒遇到,估計也快了。
忽然,數(shù)百座亭子拔地而起,有些人沒注意到凸起的石磚,被尖銳的亭角刺傷,痛苦地呻吟著。
有人上前查看他們的傷口,宗元也要跟上去,我拉住了他。
他不解地看向我。
下一秒,剛剛還在哭天喊地的受傷
一開始我就記得,色彩世界的人根本沒有痛覺。我日日提著重重的錢包,也沒見我的手臂有多酸痛。
剛剛那個深紅色女人更是驗證了我的想法。
人在慌亂時,會出于本能幫助他人,忘卻這個世界原有的規(guī)則。
真是狡猾。
熙熙攘攘的綠老板群很快把我們和伊沖散了,但我們已無暇顧及他人,只能牢牢抓住彼此。
17.
現(xiàn)在,我們要找到對應(yīng)的亭子躲進去。
應(yīng)該是要躲到和我們顏色一樣的亭子吧宗元建議。
怎么會那么簡單,我們應(yīng)該還有一定的思考時間,只要正常的行走應(yīng)該不會被當成異類。遙遙仔細觀察后說。
有人跑進與自己相近的顏色亭,但很快就被甩出來了。當?shù)厝撕途G老板瞬間就圍了上去,分而食之。
這些亭子顏色太多了,除非宗元那種專業(yè)人士,否則很難判別出自己究竟是什么顏色。
正確的思路應(yīng)該不是這樣的。
亭子太多了,而且每個亭子前都有人把守。一時之間我眼花繚亂,根本看不出來到底誰走對了嗎,一點參考都沒有。
會不會是,我們剛才發(fā)現(xiàn)了紫老板的異常,所以要躲到紫亭子里啊我謹慎地提出我的想法。
等等,煙姐,你還記得《色彩大作戰(zhàn)》里,有個反派是可以穿墻而過,只要與自己的顏色相融洽,我們是不是要躲到相反色啊遙遙反對道。
也有可能,宗元打斷道,我們要藏在跟我們自己相反的顏色亭子里,這樣就能湊齊黑色了。
我將剛才所想的給宗元說了,他反駁:這不就體現(xiàn)了我這種專業(yè)人士的好處了嘛,這是幸運啊,有時候幸運也是一種實力啊。
不,我覺得還是更普世的方法適用些。我第一次堅定地提出自己的反對意見。
2:1,結(jié)果顯然,我們一同步入了藍色的亭子里。
安全。
我長舒一口氣。
亭子后面有一個狹小的通道,我們走了進去。
道路盡頭的建筑,仍是一個亭子。
中央的亭子還連著另外兩個通道,我順著望去,果不其然是正紅、正黃的躲避亭。
已經(jīng)零零散散來了些許人,正小聲探討要不要進去。
誰啊擾人清夢!
亭子中央,臥著一個純白長者。
正是我們心心念念的白乞丐。
又過了一小段時間,我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三條通道已經(jīng)消失了。
18.
我向外望去,外面已經(jīng)慘不忍睹。
綠老板與原住民們,正大快朵頤地吞噬著走錯亭子和規(guī)定時間內(nèi)未能進入亭子的人。
我們這些幸存者瑟瑟發(fā)抖躲在亭子里,替遺留在外的大家能勘破規(guī)律而祈禱。根據(jù)規(guī)則,目前沒有人敢跟白乞丐對話,都在盡自己全力不去看他。
我數(shù)了一下,屋內(nèi)一共不到五十個人。而最初一起看電影的,大概有二百人。
損失慘重。
不知道現(xiàn)實世界里,他們還活著嗎。
別猶豫了,都這個時候了,大家還要藏著掖著嗎
我順著聲音望去,竟然是伊。
她繼續(xù)大喊道:我的初始信物告訴應(yīng)該去找一個小紫花,今天我的任務(wù)函告知我,信物已全部找到。誰有,誰就拿出來吧。
她聲音發(fā)抖,卻高高舉起一束小紫花。
剛才的深紅色女人抱著一只紅色兔子——正如我從酒店所看到的一樣——走了上去,二話不說把兔子遞給伊。
兔子有些頑劣,一直在掙扎,女人沒有辦法,無奈地跟伊站在一起。
我也毫不猶豫地上去,把那條熒光綠尾的小魚交了上去。好在我的魚不得已聽話,我迅速跑下臺
,遠離了他人的目光與審判。
牛啊煙姐,我都沒有找到。宗元拍了拍我的肩,力道應(yīng)該不輕因為聲音很大,可我仍然感受不到疼痛。
遙遙也隔著人群給我比了個大拇指。
19.
不一會兒,所有東西都集齊了,在最后的關(guān)頭,大家都坦誠起來了。
我暗嘆一口氣,團結(jié)總比離心強。
這個世界真是稀奇古怪,有紅色的兔子,橙色的喜鵲,黃色的綿羊,綠色的小魚,水色的狗,藍色的貓,紫色的小花和白色的葉子。
還真是顏色大錯位,但偏偏沒有黑色的。
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是不是要放在白乞丐的碗里啊,我的道具告訴我,‘小鹿一躍而下,踢翻了誰的飯碗’,我猜測應(yīng)該就是白乞丐的。抱著水色小狗的男人說。
伊將所有東西放在白乞丐的碗中,白乞丐瞅了一眼,大喊著:不是我啊,不是我啊,我從來……從來沒有害過你!你別過來啊……
話音未落,白乞丐已經(jīng)跑遠了。牽著小綿羊的女人很機敏,迅速帶著小羊跑起來了,一路跑還不忘薅幾根毛給大家留下痕跡。而水色小狗一看到羊跑走,沒忍住跟著跑了過去。
敢情還是只牧羊犬啊。
白乞丐的碗突然冒出出幾支筆和數(shù)不清的小紙片,內(nèi)沿也緩緩浮現(xiàn)出一行小字:
【請寫出叛徒的名字,投入碗中。只有十次機會,請謹慎選擇�!�
一時間,人群騷動起來,有人信誓旦旦早有預(yù)料,有人不可置信四處張望,有人一臉迷茫兩眼空空。
我聽見有人抱怨到,一共不到五十人,竟然還有叛徒。
但規(guī)則早已說明了,不是嗎。
更何況,我心里早有人選。
遙遙看了過來,我倆相視一笑,指了指宗元。
20.
我懷疑他的原因倒是簡單,自從他提出三原色能湊出真正的黑以后,我就下意識觀察所有人的編號。紅色、藍色比較好辨認,黃色也有伊做參考。
非常巧,所有三原色及其肉眼能歸納的衍生色的,編號都沒有改變。
大概率,所有外來人都是三原色,而宗元是棕色的。
其實有點草率,可細想仍有佐證。雖然他每次提出的建議都很有建設(shè)性,但總?cè)粲腥魺o地給我們挖坑,甚至給出了完全錯誤的解決方案。
遙遙比我聰明,她一定有別的發(fā)現(xiàn),我相信她,相信我們。
這次,是伊先放了進去,是正確的,他們小組內(nèi)一個褐色男人應(yīng)聲消失。倒也印證了我的猜測。
我決定也勇敢一次——畢竟沒人知道投錯的結(jié)果,上前將紙片丟進碗里。宗元還沒來得及質(zhì)問一聲就驟然不見了。
饒是在這個世界見證了過多生離死別,我仍有一絲別扭的不忍。
見我們做法是正確的,其他人蜂擁而至,為了爭取剩下八個名額。
沒有人能保證,次次都成功。
一個藍色男人謹慎地投票,然而,下一秒,他被重重地甩出亭子。
亭子外,原住民和綠老板們早已虎視眈眈,看到被丟出去的人,豺狼般環(huán)繞過去。一個米白色原住民搶先吸食了他。
離勝利越近,越需要謹慎。倒在黎明前的夜晚,最不值得了。
21.
待大家投完票,碗詭異地抖動起來,從蘋果大小迅速生長為西瓜大小。
有一只無形的手,向我們展示了下空蕩蕩的碗。一圈結(jié)束后,它將碗倒扣下來。
魔術(shù)開場故作玄虛
一時之間,我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有所動作。
深紅色女人看不下去了,一把掀開碗。
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把鋒利的刀。
深紅色女人拿起刀,沿著羊毛、狗毛一路小跑,我拉著遙遙跟了上去。
毛絮飛起的盡頭,是一片湖。
一片渾濁的、深不見底的湖。
距離湖邊僅僅兩三步遠,白乞丐已經(jīng)被水色小狗按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這小狗,力氣還挺大。
他似乎很懼怕那把刀,自我們來后,就不住地發(fā)抖。
是不是要刺傷他,就有黑色了我想起錢包上的話,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剛想說,提著鳥籠的女孩開口,那東西不是說什么黑白自古兩不立,大概率就是。
我們的提示不一樣嗎
深紅色女人很有執(zhí)行力,立馬拿著刀刺了上去。
白色的液體汩汩而出。
深紅色女人不信邪般,又試了試其他部位,只聽白乞丐慘叫連連。
還是白色。
22.
我們的提示詞,是不是不大一樣啊我最終沒有忍住,盡管我再三提醒自己要小心,可是回家二字催促著我,讓我有些興奮。
肯定啊,我們找到的動物都不一樣。深紅色女人白了我一眼,似乎在責備我說了句廢話。
我是說,關(guān)于‘黑白’的部分,我這里是顏色無意義,黑白無意義。我解釋道,而剛剛他們有人說,自己的提示是黑白自古不兩立。
一場嘰嘰歪歪、七嘴八舌的探討開始了。
哦,我的是‘黑不見白,白不見黑’。
會不會是……牽著羊的女人喘著粗氣,似乎還沒有緩過來,也有可能因為接下來的話太過于驚世駭俗,要把他……我的提示是,‘當你看到白色,你也就看到了黑色’,我想,有沒有,但……我下不去手。
我的是‘彩色之下方見黑白’,怎么每句話都在故作玄虛啊。
另一個沒有抱任何小動物——但顏色是淺紅色的男生說:我完成了一個隱藏任務(wù),里面說色彩世界最討厭欺騙,騙子是不能存活的。所以剛剛,真叛徒和投錯票都消失了。
可是,沒有證據(jù)說明白乞丐是騙子哇。
他肯定干了什么對不起別人的事,然后很害怕這把刀,但又撒謊自己什么都沒干啊。
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我們都不清楚他的過往……
好吵。我聽見深紅色女人抱怨了一句。
下一秒,她手起刀落,白乞丐已身首異處。
他沒有瞳孔,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直勾勾得盯著我,我嘴唇咬破了也沒敢發(fā)出聲音。
剩余的人也是飽經(jīng)風霜,硬生生憋住了所有的尖叫。
在這片寂寞之中,我看見一股烏黑的液體,緩緩得流了出來。
臉上有種濕潤的感覺,我摸了摸,淚水不知道何時淌出。
在這個世界,連我的眼淚都是蛋黃色的。
我不禁又笑了出來。
23.
岸呈下坡狀。
烏黑的液體——興許是白乞丐的血,但都不重要了,靜靜地流進湖底。
沒有波瀾,液體只是在湖水表面淺淺留痕劃過。原來它只是一塊屏幕,靜靜地投影水的褶皺。
屏幕閃爍了幾下,像是故障了,隨后黑屏。下一秒,它被分割成千百份,圍繞著我們緩緩升起。
一場露天電影就此開始了。
一頭七彩的小鹿幻化成一名身著古裝的小女孩,被家里人三串銅錢賣入青樓。
妝成每被秋娘妒,曲罷曾教善才服。
憑此,長大的女孩成為江南飄渺十二仙之首綺仙娘娘,游走于達官貴人之間。
太小的年紀接觸了太多不懂的事,她反而不痛苦。
有一個人——好像是尚書家公子,也有可能是侍郎的,不過已經(jīng)不重要了,說要救她于水火。她其實并不懂她的處境如何痛苦,但想去樓外看看,輕而易舉地答應(yīng)了。
故事不幸的開端。
對于高高在上的公子而言,一個青樓女,不過是一個玩具。得不到時是空中花,得到了便是攤腐朽的爛泥。
暖陽初至,山花爛漫,公子帶著他的一眾女眷,浩浩蕩蕩地春游。
綺仙趁人不注意,一溜煙跑到山頂,伸手夠了夠天空,毫無留戀地跳了下去。
那是她離自由最近的一次。
故事的最后,世界在她眼中變得扭曲。
她看到了紅色的兔子、綠色的魚、橙色的喜鵲……也許這就是神境吧,是上天對她最后的仁慈與垂憐。
可屏幕外的我們都清楚,這不過是高處墜落大腦損傷的病狀。
故事結(jié)束,所有屏幕又飛了起來,構(gòu)成了一條深幽的隧道。
深紅色女人率先走進去,伊牢牢緊跟,我猶豫了一小會兒,拉著瑤瑤踏入未知。
一路無言。
24.
順著通道走到底,豁然開朗。我們又來到了一家店鋪里面。
一位身穿旗袍的女性坐在沙發(fā)上,是正常人的長相。我瞬間感到心安,賭對了,沒有回到綠老板的店鋪。
又看了看周圍,大家都變回來正常人類的樣子,我松了一口氣。
還不能完全放松警惕,這里是哪兒
似乎是看出來我們的疑惑,旗袍女子緩緩向我們走來,手里拿著一沓信封。
恭喜你們。她柔聲說道,依次把信封分發(fā)給我們。我看見了她的工牌,上面的字是用金線勾的,標準楷體。她叫阮夕晗。
那其他人呢突然有人問道。
阮夕晗聳聳肩,說:不重要啊,你們看完不就知道一切了嗎
我打開了信封。
【恭喜洛云煙女士通過[九色鹿]關(guān)卡,獲得12積分;在此次行動中,完成或輔助完成[尋找九彩信物]和[揭穿白乞丐]兩個主線任務(wù),獲得4積分;沒有完成隱形任務(wù)、支線任務(wù),獲得0積分;共16積分。距您的目標積分還有134分,歡迎下次光臨�!�
0.
剎那間,記憶復蘇。我叫洛云煙,是一名會計,被黑心公司拿捏,走投無路報名了這個活動。據(jù)說只要在活動中滿足一定積分,它就能滿足你任何愿望。
放手一搏,總不會壞過頂罪。
且這個項目誘惑巨大,我記得同天跟我一起報名的就有小三百人,我還排了半天的隊才簽上保密協(xié)議。
真好,我們都出來了。遙遙淺笑,褪去了怪物的那張皮,她靈動又可愛。
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洛云煙,是個會計。
司月遙,學生,希望下次也能遇到,我還差三十積分左右。我這次其實背著你完成了一個隱藏任務(wù),這個世界是要找齊綺仙的衣物,我找到了她的繡鞋。
我晚上偷偷去吃炸薯條,最后選擇在綠老板那里充了VIP,他就送了我一尾綠色的魚……
我正要聊下去,余光突然掃到了拿著刀的女人,穿著紅裙子。
等等,這不是熊孩子的媽媽嗎她會因為自己孩子去世遷怒我嗎,剛才刺殺白乞丐的時候她可是毫不留情……我能先許個愿讓我在她手下活下去嗎……
別緊張,紅衣女子閃現(xiàn)到我身邊,伸出手,我不會拿你怎么樣,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我叫夏然,交個朋友嘛。
我不敢與她握手,盡管我并不是造成她孩子去世的元兇,但畢竟是她十月懷胎……
說了不用緊張,那不是我的親生孩子。沒有哪個母親會帶自己的孩子來參加這種生死未卜的活動。一起走吧,希望下次還能碰到。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害怕,夏然解釋道。
我們一行人正要走出去,阮夕晗攔住我們,說:不需要購買些道具嗎
貨架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標簽,比如復活buff
50積分、好運加成10積分、消除霉運20積分等等……我指了指手中的信,無奈得搖了搖頭。
阮夕晗像黃金礦工里的老板一樣瞬間變了臉色,我忍不住笑了笑。
司月遙同樣不要東西,因為她馬上就要達到總積分了。夏然則是指了指好運加成,并告訴這個buff物美價廉,遙遙表示贊同,我表示下次一定。
阮夕晗滿意地目送我們離開。她應(yīng)該是四川人,很會變臉。
屋外,彩徹區(q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