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仙緣
田埂邊，柳絲低垂，泛著嫩綠的鵝黃。
“哥哥，我還要，我還要嘛！”
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拽著一個少年的衣角，奶聲奶氣地撒嬌。
她的小臉蛋被陽光曬得紅撲撲，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期待。
少年眉眼清秀，唇角帶著一絲寵溺的笑意。
他神出手，動作輕柔地又折下幾根柔韌的柳條。
隨后，他修長靈巧的手指翻飛，不一會兒，一個精致的柳條手環(huán)便套在了小女孩細嫩的手腕上。
緊接著，又是一個小巧可愛的柳條草帽，被輕輕戴在了女孩的頭上。
“哇！謝謝哥哥！”
小女孩興奮得原地轉了個圈，頭上的柳條帽微微晃動，像只快樂的小蝴蝶。
她提著裙角，咯咯笑著跑向不遠處的紅薯地。
“娘！你看！哥哥給我編的！”
地里，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農(nóng)婦正彎腰刨著紅薯，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聽到女兒清脆的喊聲，她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汗，臉上露出樸實的笑容。
少年也走了過來，很自然地接過農(nóng)婦身邊裝滿紅薯的籮筐，穩(wěn)穩(wěn)地挑在了自己尚顯稚嫩的肩上。
那擔紅薯分量不輕，壓得扁擔微微彎曲，但他腳步沉穩(wěn)，不見絲毫吃力。
“小岳啊，你這手可真巧。”
農(nóng)婦看著少年，眼中滿是贊賞。
“人長得又俊，心還好，等再過兩年，咱們這十里八鄉(xiāng)的媒婆，怕是都要踏破我家的門檻嘍！”
少年自然就是改名換姓的岳霄。
聽到農(nóng)婦的打趣，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
“嬸兒，您就別取笑我了�！�
自從被這家淳樸的農(nóng)戶收留，他便暫時安頓了下來。
農(nóng)婦待他如同己出，小女孩天真爛漫，這份久違的溫暖讓他緊繃的心弦稍稍放松，感覺很舒服。
這里的生活雖然簡單，卻有種踏實的安寧。
“好了好了，今天的紅薯都挖完了�！�
農(nóng)婦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招呼著小女孩。
“妞妞，跟娘回家嘍�！�
她轉身，牽著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去。
岳霄挑著擔子，跟在她們身后。
他狀似無意地將一只手輕輕搭在身前的籮筐邊緣，覆蓋在那堆大小不一、沾著泥土的紅薯上。
心念微動。
識海中的混元仙山輕輕一顫。
下一瞬，籮筐里的普通紅薯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更大、更飽滿，甚至隱隱散發(fā)著一絲微弱靈氣的紅薯，將兩個籮筐撐得滿滿當當。
做完這一切，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不緊不慢地跟上了農(nóng)婦和女孩的腳步。
這混元仙山的神奇，遠不止加速靈草生長。
在他這段時間的實驗之中，即便是凡物，也能使其向靈藥緩慢轉變！
眼下這點小小的“偷梁換柱”，不過是牛刀小試。
就在這時，一道青色的流光劃破天際，如同驚鴻一瞥，朝著張家村的方向疾速飛來！
那流光之上，隱約可見一道人影，衣袂飄飄，腳踏一柄散發(fā)著淡淡光暈的長劍。
來人身著太玄宗外門長老的服飾！
岳霄瞳孔驟然一縮，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來了！
他等待的機會，終于來了！
“仙人！是仙人來了！”
農(nóng)婦和小女孩也看到了那道流光，頓時發(fā)出了驚喜的歡呼。
她們臉上充滿了敬畏與激動，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向村子中心趕去。
對于這些世代生活在山腳下的凡人而言，能夠御劍飛行的仙人，是傳說中才存在的人物。
岳霄將那擔沉甸甸的紅薯小心翼翼地放在農(nóng)婦家門口，顧不上擦汗，立刻轉身跟了上去。
他壓抑著內(nèi)心的激動，臉上卻適時地露出與其他村民一般無二的好奇與向往。
村子中央，是一片曬谷場改造的空地。
此刻，空地上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聞訊趕來的村民，大家都仰著頭，敬畏地看著懸停在半空中的那道身影。
那是一位須發(fā)微白的老者，身穿太玄宗外門長老的青色道袍，面容清癯。
但眉宇間，卻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煩躁。
他這幾天，已經(jīng)連續(xù)奔波了三十六七個村子，結果令人失望。
別說天賦異稟的仙苗了，就連一個勉強擁有五行雜靈根的孩子都沒找到。
老者輕嘆一口氣，心中暗忖。
希望這個張家村能給我點驚喜吧。
否則，今年宗門“引苗”任務的獎勵丹藥，怕是與我無緣了。
這關系到他后續(xù)的修煉資源，由不得他不重視。
老者的目光掃過下方黑壓壓的人群，最終落在了村里的里正身上。
里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干瘦老頭，此刻正滿臉堆笑，搓著手上前。
“仙長，您老來了！不知今年……還是和往常一樣嗎？”
里正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討好與敬畏。
老者微微頷首，惜字如金。
“嗯�！�
得到肯定的答復，里正精神一振，連忙轉身，對著村民們揚聲喊道。
“都聽好了！家里有年滿十二歲的娃兒，不管是男是女，都趕緊上前來，讓仙長看看仙緣！”
人群一陣騷動，很快，四十幾個半大不小的少年少女，被父母推搡著，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走到了空地中央。
岳霄深吸一口氣，也隨著人流，不疾不徐地走了上前。
他站在隊伍的末尾，目光平靜地打量著那位太玄宗長老。
老者看著面前這群稚氣未脫的少年少女，眼中并沒有多少期待。
他手腕一翻，靈力微閃。
一個巴掌大小，通體呈玉白色的圓盤出現(xiàn)在他掌心。
圓盤表面光滑如鏡，邊緣刻滿了玄奧復雜的符文和陣法紋路，中心區(qū)域則微微下凹。
“此乃鑒靈法盤。”
老者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只需將你們的雙手，輕輕放置在這測盤之上�！�
“若體內(nèi)身具靈根，法盤便會根據(jù)靈根屬性，激發(fā)出相應的光芒�！�
“赤為火，黃為土，金為金，青為木，藍為水”
“光芒越是單一，越是明亮精純，便代表靈根資質越好�！�
老者頓了頓，目光掃過一張張緊張而充滿渴望的臉龐。
“有沒有修仙的緣分，能不能一步登天，就看這一下了。”
“都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第一個少年緊張地走上前，顫抖著將雙手放上法盤。
法盤毫無反應。
少年眼中瞬間黯淡下去，失落地退到一旁。
第二個，第三個……
接連幾十個少年少女上前測試，鑒靈法盤始終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光芒亮起。
老者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眉頭緊鎖，心中的不耐幾乎要溢出來。
又是一群凡夫俗子！
難道今年的運氣就這么差？
他的目光落在隊伍最后，那個看起來與其他孩子沒什么不同，但眼神卻異常平靜的少年身上。
“就你了！”
老者語氣帶著幾分不耐煩，冷聲喝道。
“別拖拖拉拉的，快些上前來！”
岳霄心中一動，臉上卻適時地露出了一絲被嚇到的懵懂，以及濃濃的向往之色。
他快步上前，仰頭看著老者，用帶著少年特有清亮的聲音問道。
“仙人爺爺，若是我有靈根，是不是……也能像您一樣，在天上飛來飛去？”
他的眼神清澈，充滿了對飛行的渴望，和一個真正不諳世事的山村少年沒有兩樣。
聽到這句充滿童真的問話，老者緊繃的臉色倒是緩和了幾分。
是啊，自己可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何必跟這些凡人生氣。
他看著岳霄，難得地點了點頭。
“嗯�！�
“只要身具靈根，哪怕只是最差的五行雜靈根，也有機會踏上仙途，修煉有成，自然能夠御器飛行�！�
岳霄聞言，咧開嘴，笑著說道。
“謝謝仙人爺爺！”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學著前面那些人的樣子，將自己的雙手，輕輕地按在了那冰涼的鑒靈法盤中心。
就在他的手掌與法盤接觸的剎那——
嗡！
一聲輕鳴！
原本黯淡無光的鑒靈法盤，驟然爆發(fā)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那光芒并非赤、黃、金、藍中的任何一種，而是……
純粹到了極致的青色！
如同最頂級的翡翠，碧綠通透，毫無一絲雜色！
濃郁的青光瞬間充斥了整個法盤，甚至溢散出來，將周圍的空氣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綠暈，充滿了蓬勃的生機！
整個空地，剎那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璀璨青光驚呆了。
老者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身體微微前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去。
沒錯！
就是青色！
純粹到?jīng)]有一絲一毫雜質的青色！
這，這……
這分明是……木屬性單靈根？！
老者原本死水般的心湖，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多少年了？
他負責引苗這么多年，見過最好的也不過是三屬性靈根，而且那都算是鳳毛麟角，更別說這種傳說中的極品單靈根了！
“哈哈哈哈！好！好啊�。 �
老者突然爆發(fā)出一陣暢快至極的大笑聲，之前的疲憊與煩躁一掃而空，臉上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狂喜！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沒想到在這么個偏僻的小山村，竟然讓他撿到了如此絕世的仙苗！
這下子，宗門的獎勵何止是丹藥，恐怕，連宗主都要親自過問！
他看向岳霄的目光，瞬間變得無比熾熱與和藹。
“好孩子！好資質！”
老者連連稱贊，激動地道。
“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不，十分鐘！”
“給你十分鐘，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十分鐘后，老夫便帶你前往太玄宗，踏上仙途！”
岳霄聞言，心中一定。
他轉過身，目光看向人群中已經(jīng)完全呆住的農(nóng)婦和小女孩。
他快步走了過去，在農(nóng)婦驚愕的目光中，“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
“嬸兒，謝謝您這些日子的收留和照顧！”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充滿了真誠的感激。
農(nóng)婦這才反應過來，手足無措地想要扶起他。
“哎呀！小岳，你這是做啥！快起來！快起來！”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好心收留的落難孤兒，竟然是傳說中的仙苗！
岳霄沒有立刻起身，又看向旁邊同樣呆愣的小女孩，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妞妞，哥哥要去很遠的地方了，你要聽娘的話�！�
做完這一切，他才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這對淳樸善良的母女，毅然轉身，走回到老者面前。
“仙長，小子是孤兒，孑然一身，沒什么可收拾的�！�
他的語氣平靜，眼神卻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果決。
老者看著岳霄的舉動，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嗯，身具絕佳資質，卻不忘凡俗恩情，知恩圖報，又不拖泥帶水，心性當真不錯！
是個好苗子！
老者滿意地點點頭，隨后大袖一揮。
嘩啦啦！
一小堆黃澄澄的金錠和亮閃閃的銀錠，憑空出現(xiàn)在農(nóng)婦的身前，差點晃花了她的眼。
“這些，算是他報答你的收留之恩�！�
老者淡淡說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不等農(nóng)婦反應，老者腰間的佩劍“鏘”的一聲自動出鞘，懸浮在空中，迎風便漲，瞬間化作一柄三尺寬、丈許長的青色飛劍！
他伸手一招，一股柔和的靈氣卷起岳霄，將他穩(wěn)穩(wěn)地帶上了飛劍的劍身。
岳霄站在寬闊的劍身上，只覺得腳下微微一晃，隨即穩(wěn)如平地。
他低頭看著下方渺小的村莊和人群，心中涌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這還是他“兩輩子”以來，第一次乘坐飛劍。
老者站在劍首，單手掐了個法訣，口中念念有詞。
“張家村獻上仙苗，功德不小，特為爾等降下靈雨，以茲獎勵！”
話音落下，他朝著天空遙遙一指！
霎時間，原本晴朗的天空，竟飄落下蒙蒙細雨。
那雨絲晶瑩剔透，帶著淡淡的靈氣，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靈雨覆蓋了整個張家村，甚至連村外的農(nóng)田也沐浴其中。
可以預見，經(jīng)過這場靈雨滋潤，村里的莊稼收成，乃至村民的體質，都會得到不小的改善。
“多謝仙長！”
“仙長慈悲！”
下方的村民們紛紛跪倒在地，朝著老者激動地叩拜，感激涕零。
老者不再多言，靈力催動腳下飛劍。
咻！
青色飛劍發(fā)出一聲輕鳴，化作一道流光，載著他和岳霄，沖天而起，朝著太玄宗的方向，風馳電掣般飛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