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把溫恪當成皇帝一樣供了一個多星期,他對我卻是一點防備都沒有放松過,連門都不讓我出。
后來我會問自己,如果我知道那天會發(fā)生什么,我還會不會那樣極端地選擇逃離溫恪。
可惜,沒有如果。
那天溫恪周末休息,他每周只有一天的休息時間,也只有這一天,阿姨不在,留給我們過二人世界。
我跟溫恪撒嬌說想吃全聚德的烤鴨,讓他點個外賣。
可能是我那么多天的乖順取悅了他,也可能是他有自信控制的住我,或者低估我平靜的外表下渴望自由的程度,最后他居然同意了。
當外賣配送員敲開門后,我像瘋了一般撲上去,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外賣小哥的手,指甲都劃破了他的手。
我不顧形象地朝他哭喊:“救救我,我被這個人囚禁了,求你救我出去,求求你,求求你……”
我緊緊盯著外賣小哥的臉,當時的我快被憋瘋了,迫切地想要逃離那個房子,根本沒有關注當時溫恪是什么表情。
每每回憶到此,我都會遺憾懊悔,他當時到底是什么表情呢?
驚愕?生氣?憤恨?還是平靜……
應該是平靜的吧,因為他說話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他說:“不好意思,先生,這位是我的太太,她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如果你不信,可以查一下這個藥,就是我太太平時吃的。”
我回頭看了一眼溫恪手里的一小瓶藥,目光仍舊沒有落在他的臉上,可能是因為我在怕他。
“不不,他在騙你,我沒有生病,”我使勁搖頭:“他在騙你,他一直在囚禁我,求求你了,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可能是我哭的太慘了,外賣小哥最后還是信了我,他撲上去扣住溫恪,回頭沖我喊:“快跑!”
我飛快地往電梯跑去,不顧后面溫恪在大聲地喊我的名字,連拖鞋都被我跑飛了也沒有意識到。
我跑出小區(qū),剛準備過馬路,溫恪就追了過來。我回頭一看,被嚇得魂飛魄散,也不顧紅綠燈就往前跑。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在耳邊響起,后來在夢里我無數次地被這聲音驚醒。
疼痛并沒有發(fā)生在我的身上,我回過頭,看到的就是溫恪躺在地上的畫面。
他閉著眼,像是睡著了,大片的血跡在他的身體下蔓延開來……
我心中劇痛眼前一黑……
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主角不是我,而是溫恪,具體點說應該是另一個平行世界里溫恪,我是一個旁觀者。
之所以說是另一個世界,是因為在那個世界里,“我”和溫恪沒有結婚,也沒有談戀愛。
我看著溫恪瘋狂地迷戀著“我”,但也只是暗戀,因為“我”有男朋友,而“我”的男朋友居然是林漾……
溫恪似乎有很嚴重的病,不停地吃藥,他密切關注著“我”和林漾的生活,眼神中的癲狂越來越隱藏不住,只能變本加厲地吃更多的藥去控制他自己。
終于,在“我”和林漾舉辦婚禮的那天夜晚,溫恪自殺了。
再次醒來的溫恪就變成了我認識的那個溫恪,他在我遇到林漾之前,提前結識了我,后面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我印象中的事情了。
只是還有我不知道的,溫恪在和我戀愛時,其實一直都在背著我吃藥,他在我面前一直都在克制著自己,在我遇到林漾之后,他用藥的劑量便與日俱增……
從夢中醒來的一瞬,恍若隔世。
溫恪被搶救了過來,轉進了icu,但是卻不見醒來。
一個月后,我被檢查出來懷孕了。
我總覺得我夢中的事情是真實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大家一定以為我中邪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從冬到春,從春到夏。
溫恪已經昏睡了半年了,我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鼓,但是我還是雷打不動每天都過來陪護他半天。
和他說說話,念念報紙,或者就靜靜地坐著。
我的心中滿是愧疚,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真正的離開溫恪,只是被他逼急了……
沒想到會發(fā)展這一步……
淚水一滴滴的落下來,我握住溫恪的手,哽咽:“你醒過來好不好,我快要撐不住了,溫恪……”
其實我沒指望能立刻發(fā)生什么奇跡,畢竟這半年也哭了不少次,我就是想發(fā)泄發(fā)泄。
但是奇跡確實發(fā)生了,溫恪醒了。
感受到他手指觸動的我,儀態(tài)什么的全然不顧,在病房里扯著嗓子喊醫(yī)生,都忘記了其實可以按床頭的電子鈴。
在經歷了一番兵荒馬亂之后,溫恪睜開了眼睛,醫(yī)生檢查過他身體的各項的指標都正常后,就離開了病房。
我站在一旁除了哭就是傻笑。
誰知,溫恪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是“你是誰”。
溫恪忘了我,他沒有了從我們初見開始的所有記憶。
我沒想到他醒來會是這樣的,在我的想象中,他醒來了還有心理疾病,需要吃藥看醫(yī)生我都可以陪著他,理解他包容他,耐心地等待他康復,我會和他手牽著手,過完剩下的日子……
不該是這樣的結局��?怎么能是這樣的結局呢?
我哭的肝腸寸斷,仿佛世界末日來臨一般。
“你,別哭。”溫恪因為剛醒來,嗓音沙啞的不成樣子:“看到你哭,我的心就特別疼�!�
我的哭聲頓住,淚眼朦朧地看向他。
溫恪朝我伸出蒼白的左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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