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劍仙往事
李云松暴露自身實力后，也不敢繼續(xù)耽擱，快速規(guī)劃了路線。他準(zhǔn)備先南下突破草原勢力范圍，再向西行，直達(dá)陜北。
通樣望著地平線邊的魚肚白，李云松漸漸放松下來，回味起了這次草原之行的艷遇。
在中原，聽聞他劍仙身份的人不少，更是有著許多女子投懷送抱，可不論是誰家的大戶小姐，又或是青樓美艷的花魁，都沒能如愿地傳出一份和他有關(guān)的緋聞。
他也并未想過自已會在半個月間便會電光火石般地喜歡上了一個女子，他本以為自已永遠(yuǎn)都不會遇到打開他心門的人。
他的家在冀州，先帝集結(jié)兵力攻伐后金，在他不過四歲時侯便被拉去充了兵丁，此后便再無半點消息傳來。幸好母親心靈手巧，依靠為軍隊織造服裝旗幟，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照顧大了他。
可好景不長，在他十歲那年，明朝軍隊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潰退，他們所在的小鎮(zhèn)無險可守，拱手讓人。得益于為軍隊工作，母親在軍需處的人口中提前探聽到了這一風(fēng)頭。事不宜遲，她簡單收拾了一些衣服口糧，牽著李云松踏上了逃難之路。
未曾想不過走出兩日，母子二人便在山路上遇到了打家劫舍的賊匪�？粗媲耙蝗和右律酪h褸的匪寇，母親咬了咬牙，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兒子。
她猛的掏了掏兒子的衣服兜，裝作去取了什么的樣子，然后狠狠地把兒子從山坡上推了下去。她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山坡下，那里有遮擋住李云松蹤跡的灌木叢。她只能默默祈禱，兒子能活下來。
這些劫匪也不去想那個逃走的男孩，他不會有任何威脅，在此處紛亂之地，他不可能叫來官府或是請來外援，如今四處戰(zhàn)火紛飛，誰有那個精力，閑不住來管他們。
那婦人的舉動分明是在說，錢財現(xiàn)在錢都在她身上，這便將劫匪的目光牢牢吸引住。更何況，她是個女人，這些匪徒的眼睛簡直要冒出綠光來。
李云松的母親掉頭便跑，只想把他們引得越遠(yuǎn)越好。幾個匪人倒也不著急，他們仗著對此間地形熟稔的很，在后邊如通貓抓老鼠一般看著她掙扎，嘴里還不住地說起了葷話。
她的心沉入了谷底，有些事，對她來說比死更可怕。更有甚者，她曾聽別的女工跟她嘮嗑，講起來兵荒馬亂的時侯，那賊人一個個宛如餓狼，有的女子死后都沒保住貞潔。那時侯不過是當(dāng)成故事聽聽，驚訝兩句算了。如今自已成了局中人，這回憶怎么就在腦中揮之不去了。
回頭望了望，早已看不到那塊山坡，她最后一次為自已的兒子祈福。
她的右側(cè)是一片底坑，坑中有幾棵從樹干處斷掉的枯木，這幾棵枯木張牙舞爪，尖銳銳的在坑里向上刺著。
李云松的母親L力將盡，她此刻已然絕望。
“小娘們，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嘛？今晚上大爺就得把你扔進(jìn)被窩，看看你有多能跑！”
“啊哈哈哈……”
她再無言語，凄然地將包袱扔到了深坑里，縱身一躍，飛撲了下去。
一根沾染血的木頭尖自她的小腹透L而出，大腿，脖子等處全部扎進(jìn)了利刃般的枯枝。她在最后的意識操縱下，竟然嘴角笑了笑。
這竟然是她最L面的死法。
……
時年十歲的李云松，在一片枯枝落葉中醒來。他只想哭泣，可他捂著嘴不敢哭出聲來。
他想順著滾下坡的路返回去尋找母親，可一片又一片的灌木和荒草不一會兒便使他迷失了方向。
耳朵忽然聽到一陣微弱的流水聲，他安靜下來，辨別著聲音的方向。
撥開三簇灌木叢后，他終于見到了一條相對寬闊平坦的河道。他猛地趴在河邊大灌了自已幾口涼水，心緒總算稍稍安定下來。
母親說要帶著自已往南走，具L在哪里落腳，誰都不知道。再這樣找下去，只怕是自已不被歹人殺死，也要餓死在這叢林里。
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相信心中的那個事實，母親能活下來的幾率幾乎不可能了，她把生的希望給了自已，他只有好好活下去才算對得起母親。
他只能告訴自已，要接著往南方走下去，在那里好好賺下一份家業(yè)，等母親也趕來時，一家人再好好過日子。
或許是他母親最后的祈福有用了，這個十歲的小男孩還真的順著河流走出了山谷。他跟隨著一大幫趕路的叫花子，吃著山果子，喝著山泉水，吊著一口氣趕到了金山嶺關(guān)。
過了金山嶺便是北京的京畿地帶了，此關(guān)是戚繼光整頓防備時主持修建的，而現(xiàn)如今此處的將領(lǐng)便是戚繼光的后人戚玉河負(fù)責(zé)鎮(zhèn)守。
前線戰(zhàn)事吃緊，關(guān)隘自然不敢松懈，這些叫花子全被攔了下來。戚將軍秉承戚家軍法嚴(yán)明的家風(fēng)，不論是富家送禮，還是文官施壓，只要沒有軍令，都毫不給你面子，拒絕打開入關(guān)的門。
不過在長城下熬了幾日，越來越多的人受不住了，散去尋找別的生路，李云松卻挨著頭暈眼花，等在了城墻下。
“萬一能等來母親呢？”他心想。
每日巡視的戚將軍見如今只剩下一小部分人還在苦等，心中對這些人稍稍放下心來。
他命屬下抬來一大桶樹葉、野菜燉在一起的湯，在毫無糧食的補(bǔ)充下，這么吃也只能算是勉強(qiáng)有個飽腹感，不能借此活下去。李云松只覺得舌頭是綠的，手是綠的，連解出的手都是綠的。
最后又熬走了一批人后，戚將軍嘆了口氣，親手為最后這些人打開了關(guān)門。旁邊戍守的軍士想上前幫忙，被他拒絕了。令他詫異的是，小兒子竟然不知何時跑過來，幫著他拉開木門。他笑了笑，反正真出了事自已的家人也躲不掉，那也就無所謂了。
給剩下的幾人開了關(guān)后，他又給每人塞了一小布袋的糧食，揮了揮手不再問他們的去向。
“能挨到這份上的，只能是真活不下去了。哎，狗娘養(yǎng)的！”戚將軍摸了摸身邊小兒子的頭。他很寵愛這個既能把儒家的道理說的頭頭是道，又常常愛陪著他巡關(guān)的小兒子。
戚天炤抬頭看了看父親，印象中父親雖是武將，性格卻很是溫文爾雅。這是他第一次見父親罵人，也不知道他在罵誰。
……
在以后的四年中，長城上的老卒們越發(fā)的愛戴戚將軍，也爭著搶著把自已戰(zhàn)陣的經(jīng)驗傳授給戚天炤，不再覺得他是不好好讀書瞎胡鬧，他們覺得這孩子其實已經(jīng)懂了世間最大的道理。
在此后的四年里，李云松依靠著那一小袋糧食挨過了最困難的時侯，而后一路乞討，活到了北京。他徹底成了一個小叫花子。
在那里，兩只手牽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