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他們認為那些人片面又固執(zhí)，都很討厭。
*
時間的流失很快卷走殘焰的余溫，群眾對于港□□炸事件關(guān)注只持續(xù)了不到一周。
這個世界太大了，每天發(fā)生的事又太多，新鮮事一件接一件壓下舊新聞，爆炸事件的熱度，漸漸被一些毫無意義的明星八卦消息所覆蓋，很快再也無人提起。
四月底，秦晏去了趟加州理工大學(xué)，取回了一些江遲的東西
在學(xué)校的緊急聯(lián)系人上，江遲只寫了秦晏，故而只有秦晏有資格領(lǐng)他的東西。
江遲在實驗室做了很多有趣的小玩意，都被集中起來收在一個紙箱里。
秦晏接過紙箱，親手放進了后備箱里。
仿佛那一個小小的紙箱里，就裝滿了江遲的一生。
秦晏又忍不住眼熱。
他有點想哭，但是他沒有。
秦晏眼眸微垂，愣愣地看著后備箱中的紙箱。
有位同學(xué)叫了秦晏一聲，用英文說：“還有這個�！�
秦晏轉(zhuǎn)過身，視線落在了對方捧著的金屬方盒上，同學(xué)有些為難地向秦晏解釋，說這是能夠自動翻蓋帶減震功能的防盜骨灰盒。
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江遲答應(yīng)會送給秦晏一個。
江遲答應(yīng)秦晏的事情，基本上都做到了。
秦晏知道江遲一定還活著，雖然99.99%的人都不這么認為，但這世間的真理，從來都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上，作為明智的少數(shù)人，秦晏選擇放棄與那些笨蛋理論。
回家后，秦晏將拿出物證袋，把那捧提取到江遲血跡的泥土倒進骨灰盒里。
然后把骨灰盒端端正正地，擺在了自己床頭。
需要再一次重申的是，他并不認為江遲死了。
他只是很想他。
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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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加更
◎我不愿做什么英雄�！�
江遲醒來的時候，
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眼前蒙著紗布，睜不開眼，隱約能感受到一點微弱的光。
江遲伸手去摸，
摸到了些許濕潤的藥膏，聞起來有種淡淡的青草味。
原來我還活著。
江遲得出這個結(jié)論，
零落的記憶碎片逐漸回籠拼綴。
從窗口翻出同時，
工廠發(fā)生二次爆炸，他被巨大的氣流沖出十?dāng)?shù)米，
沒有落在礁石上反而直接墜入海里。
所以......他是被救上來了嗎？
江遲撐著手臂坐起身，
胸前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劇痛，
江遲知道這是因為他斷裂的肋骨還沒有完全愈合，于是咬牙挺過了這陣劇痛，勉強坐了起來。
他躺在一張狹窄的木床上，床板隨著動作吱呀作響。
有人！
江遲聽到了腳步聲，下意識朝來人方向側(cè)了側(cè)頭。
來人先是說了一句江遲聽不懂的語言。
聽聲音是個中年男子，嘰里呱啦地講了一大串話，又在江遲迷茫的神色中切換了語言，改換成英語交流。
男人的英語水平和江遲考研前差不多，
憋了半天只講出一句：“How
are
you?”
江遲條件反射地回了一句：“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那人在江遲床邊來回踱步。
江遲眼前光影時明時暗，通過光影的變化，
大致能判斷出眼前這個男人身高大約1.78左右，體重結(jié)實，
走路時踩動地板發(fā)出輕微聲響。
江遲用英文問：“這是哪兒？”
那人‘that’了半天，
說也沒說出個結(jié)果，
最后丟下一句‘稍等’就去搬救兵了。
江遲心想：天啊，
他到底被洋流沖到了哪個國家，剛才那個人的語言聽起來好小眾！
大約七、八分鐘后，救兵來了。
救兵是一位聲音活潑的少年，講英文的時候流暢標(biāo)準(zhǔn)，三言兩語就向江遲講述了現(xiàn)在的情況。
少年告訴江遲，這是一艘國際科考船，爆炸發(fā)生前后，他們的船正在附近海域補給，離港時他看到海上漂著一個人，就順手撈了上來。
“是我看到你哦�！鄙倌甑靡庋笱蟮卣f。
當(dāng)時江遲身上外傷嚴(yán)重，肺部還因溺水而感染發(fā)炎，高燒不退。
好在科考隊有經(jīng)驗老到的隊醫(yī)，憑借精湛的醫(yī)術(shù)把江遲救了回來。
江遲深感慶幸，誠懇致謝：“謝謝，如果沒有遇見你們，我大概已經(jīng)是大西洋上的一具浮尸了�！�
少年拍了拍江遲肩膀：“是你自己體質(zhì)好，如果你沒扛過去肺部感染，我們科考船也不可能一直載著你的身體，你還是會成為大西洋上的浮尸。”
以江遲的情況，理應(yīng)回到陸地上接受更好的治療，但科考船不能輕易改變航線，就聯(lián)系了一艘補給船來接，但后來港口莫名封鎖，導(dǎo)致補給船無法出航，待封鎖解除，科考船已經(jīng)駛?cè)氪笱笊钐帲c上個補給點位失去了通訊。
聞言，江遲臉上的表情空白一瞬，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漫上心頭：“所以......下一個補給點在哪里？”
少年莞爾道：“南極，中途不會再有補給了，你只能跟著我們?nèi)ツ蠘O洲了。”
江遲大吃一驚：“什么？南極？今天幾號了？”
少年回答：“4月21號�！�
21號？那他豈不是已經(jīng)已經(jīng)失聯(lián)一周了？
江遲忍不住罵了句臟話，又問：“你們這里有什么通訊工具嗎？我得聯(lián)系一個人，告訴他我還活著�！�
少年聳聳肩，很快又意識到江遲看不見，便回答說：“通訊雖然有，但不可能給你用的，萬一你是間諜呢？我們?nèi)蝿?wù)秘密等級是絕密，通訊頻道絕不可能給外人使用，就是我們內(nèi)部隊員，也只有幾個人擁有進入權(quán)限。”
江遲的心當(dāng)即涼了半截：“那等到了南極洲，隨便把我放到哪里都可以�！�
少年：“南極是無人區(qū)，冰天雪地的你一個瞎子怎么活啊，別做夢了，老老實實等科考隊返航吧。”
江遲：“什么時候返航？”
少年聲音中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幸災(zāi)樂禍：“八個月后。”
江遲的心已經(jīng)全涼了。：“八個月？”
八個月以后，他七期都過完了，馬上就該過周年了！
如果秦晏以為他死了，不知道會難過成什么樣。
少年見江遲情緒低落，便岔開了話題，問江遲：“你是韓國人嗎？”
江遲露出無語的表情：“不是，我是......”
少年繼續(xù)問：“是日本人？”
江遲幾乎瞬間從床上跳了起來：“當(dāng)然不是！雖然你救了我的命，但也麻煩你說話注意點！”
少年被江遲逗得咯咯直笑，突然說起了中文，居然還帶著一絲京腔：“我知道你是華國人，故意逗你的，我也華國人�！�
江遲也換回母語：“那我們?yōu)槭裁匆f半天英語？”
少年倒打一耙：“是你先用英文跟我打招呼的，我哪兒知道啊，你個子這么高，沒準(zhǔn)是混血呢�！�
江遲說：“沒混，我純炎黃子孫.....對了，我叫江遲，你叫什么？”
少年和江遲握了握手：“我叫覘決�！�
江遲：“哪個‘g’？”
少年在江遲手心里邊寫邊說：“左面一個占，右面一個見�！�
江遲在腦海中把這兩個字拼在一起，疑惑道：“有這姓嗎？”
覘決‘嘶’了一聲：“你是華國人嗎？不會真是間諜吧。”
江遲十分無語：“怎么可能？誰會派一個瞎子做間諜？”
覘決一想也也對，就沒再問了。
也不知江遲眼睛上敷的藥膏是什么，效果十分顯著。
僅僅兩周時間，江遲就恢復(fù)了視力。
當(dāng)眼前的紗布摘下來后，江遲甚至覺得視野中的景象比之前更加清晰。
一個綠眼睛的少年手上拿著紗布，笑意盈盈地看著江遲。
江遲用英文問：“覘決呢？”
少年仰了仰頭，一開口中文流暢得堪比配音：“我就是啊，笨蛋！”
江遲：“？？？？？”
覘決不是華國人嗎？
可眼前這少年綠眼睛白皮膚，五官立體，睫毛卷翹，很明顯是高加索人種��！
覘決握著江遲的肩膀猛晃：“兄弟你傻了？我覘決啊！這兩天都是我照顧的你，你怎么恢復(fù)視力以后還認不出來了�！�
江遲被晃得傷口疼，他推開覘決的手：“兄弟，你說你是華國人，但你這眼珠子綠得跟波斯貓似的，我能認出你來就怪了吧�！�
覘決心痛地捂住胸口：“果然藝術(shù)來源于生活，王子認不出救他的小美人魚，也算情有可原，至少魚和人物種不一樣，都是現(xiàn)在都是人你還認不出來，有點離譜了吧！”
江遲也很抓狂：“物種雖然一樣，但人種不一樣啊
，我沒見過綠眼睛的華國人這很奇怪嗎？”
覘決作吐血狀：“我現(xiàn)在比第二夢還要傷心�！�
聽到覘決連‘第二夢’都知道，江遲不得不相信眼前的少年雖然有著金發(fā)碧眼的皮膚，但內(nèi)里的靈魂確實是個華國魂。
江遲眼睛好了，回家的心思又活絡(luò)了起來。
他問覘決：“你們中途就沒有其他補給嗎，我要是跟你們考察八個月再回去，我媳婦眼睛都該哭瞎了！”
覘決搖搖頭，與有榮焉地說：“我們這是個專業(yè)考察隊，讓你混上船已經(jīng)很危險了，船上都是各國科學(xué)領(lǐng)域杰出人物，他們的性命非常寶貴，好多人的身份信息都是國家級機密，我保證你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科學(xué)家！”
江遲望著船艙外遙遠的冰山，問：“你們的通訊是利用I衛(wèi)星，通過專線聯(lián)入各國研究所嗎？”
覘決有點驚訝：“你知道的還挺多�！�
江遲謙遜道：“也沒有很多，看過一點關(guān)于南極衛(wèi)星通訊的論文。”
覘決沒想到江遲居然懂這些，當(dāng)下有些緊張：“你可不要動歪主意！我們的通訊頻道受到嚴(yán)密保護，中控室門鎖有雙重保險，不僅要驗別虹膜，而且密碼隨機生成，連我都沒權(quán)限進去。”
江遲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覘決又抓著江遲的肩膀搖了搖：“你可別在船上惹禍，會連著我跟你一起倒霉的！再說入侵國際通訊頻道涉嫌間諜罪，你不想年紀(jì)輕輕就進國際法庭吧！”
江遲權(quán)衡過后只能點點頭：“好吧，我用道德和法律向你發(fā)誓，我不會去入侵你們船上的通訊系統(tǒng)�！�
覘決嘀咕道：“說的你好像有這個技術(shù)似的�！�
江遲笑了笑，沒說話。
*
在科考船上的日子很單調(diào)，江遲又不是科考隊的隊員，沒有什么工作任務(wù)，每天都無所事事。
漂泊在大西洋之上，江遲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世界有多大。
海波洶涌，鷗鳥盤旋。
汪洋無邊無際，荒涼而莊嚴(yán)，巨浪和風(fēng)暴并不罕見。
時間在往前走，船也在往前走，但變化的仿佛只有日歷上的數(shù)字。
日復(fù)一日，四周的景象只有蔚藍深邃的海洋和冰川。
時間似乎停滯，他們仿若航行到了天地的盡頭。
唯一夠體現(xiàn)時間變化，好像只剩下食堂每周輪換的菜譜，可惜一個月后，菜譜也沒什么可換的了，他們的食物只剩一些容易儲存的洋蔥土豆。
江遲無事可做，科考項目涉及機密，沒人會向江遲透露他們在考察什么，江遲也沒有心情給科考隊打白工
雖然科考船上的工程師看起來真的很不專業(yè)。燕刪汀
南極氣候十分寒冷干燥，惡劣的氣候環(huán)境導(dǎo)致設(shè)備經(jīng)常出現(xiàn)故障。
四月到十月是南極的冬季，是一年中最為嚴(yán)寒的季節(jié)。
從進入五月開始，這里的黑夜格外漫長。
晚上十點，船艙內(nèi)的中央空調(diào)突然停止了運作。
這已經(jīng)是科考船上的供熱設(shè)備第三次出現(xiàn)問題了，以江遲對科考隊工程師技術(shù)的評估，這次維修設(shè)備大概要持續(xù)40分鐘。
江遲披上大衣，從床上坐了起來，拿出了自己筆記本。
進入南極洲領(lǐng)域后，所有人都很忙，覘決也沒什么時間來找江遲聊天。
江遲總是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