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后，傅時深沉沉嘆了一口氣才道：“別恨我，恨一個人會很累�！�

    郗芮沒有回應，直到她聽見傅時深漸遠的腳步，她才像松了一口氣一樣放開了轉輪。

    她整個人靠在輪椅上，整個人都覺得無比疲倦。

    也許，她確實應該像傅時深說的那樣，去恨他，去怨他。

    可是如果只是單純的恨，事情就很簡單了。偏偏，她對他的感情里摻雜了太多，連恨都不能純粹了。

    最黑暗的時光，她想過要以死亡結束這痛苦的一生，她也的確這樣做了。

    如今再睜眼，仿佛世事變遷，她感覺到她的心也跟著變得蒼老，沒有什么太過激烈的情感了。

    那以后的幾天，傅時深沒有出現(xiàn)在她眼前。

    但是她能感覺到，他一直都在身邊。

    她睡覺的時候，會感覺到有一雙悲傷的眼眸一直在看著她。

    有時候，她能感覺到有人在撫摸她的頭發(fā)，有人在耳邊溫柔的跟她說話。

    告訴她，今天新聞出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跟她說夜里的星星多明亮。

    可是每次她醒過來，只能看見窗紗在微風中微微晃動著，黑夜里，她看不見一個人影。

    終于，在五月中旬，郗芮出院了。

    盡管她的腿還是不能自如活動，但是堅持復健的話，過正常人的生活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在A市，她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只能由葉懷宇帶著她回到她所謂的家。

    那是一幢看著不怎么豪華的小房子，門外有個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種著很多花花草草。

    屋子外有一條寬敞的回廊，春天在那里曬太陽應該很舒服。

    打開門，她聞到房子里有股很香的飯菜味，廚房的方向傳來叮叮當當的響聲。

    她循著聲音看過去，看見傅時深在廚房里忙碌的背影。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傅時深是不會做飯的，想不到三年時間，他也能親自下廚了。

    郗芮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任由葉懷宇將她推到電視跟前，給她放著電視。

    可是郗芮沒有看電視的心思，轉頭細細打量著這個房子。

    這里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陌生又熟悉，房子被布置得很溫馨，是她喜歡的樣子。

    “姐，吃飯了！”葉懷宇端著碗筷出來叫她。

    她愣了一瞬，沒有拒絕，緩緩推著輪椅過去。

    傅時深給她布菜，盛好飯，最后卻坐在了一個離她視線最遠的地方。

    郗芮不說話，端起飯一小口一小口吃著。

    也許是頭一次跟她吃飯，葉懷宇顯得格外高興，她也不掃興，淺笑著跟他搭話。

    全程只有傅時深一句話沒有說，他也只是很簡單的吃了兩口飯就上了樓。

    樓上的腳步聲來來去去響了很久，傅時深才下樓，手里抱著的都是她的東西。

    他沒做聲，只是把東西拿到一樓的房間一點點又擺放好。

    忙到傍晚，傅時深才終于忙完，葉懷宇也正好去樓上洗澡了。

    郗芮就坐在客廳，目光沒有焦距地落在沒有打開的電視上。

    傅時深走出來，把電視打開，調到那個熟悉的綜藝節(jié)目。

    里面的人笑得很開心，輕快的音樂，搞笑的畫面常常都得人捧腹大笑。

    郗芮沉默看著，面無表情，就像從前無數個她還是植物人的夜晚一樣，沒有反應。

    傅時深照常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他摸了摸口袋，摸出一根煙，可他剛放進嘴里，看了一眼郗芮，又把煙拿下來，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郗芮的眼神愣愣看著電視，忽然開口：“謝謝�！�

    第二十三章

    原來，時間會把曾經最親密的人最終分割開，變成一個陌生的存在。

    傅時深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謝謝這兩個字會這么刺耳。

    他跟郗芮在一起道現(xiàn)在，從來沒有說過謝謝這樣的字眼，因為太過陌生了。

    他身子一震，嘴角卻是強擠出一抹苦笑道：“小芮，我認識你十幾年了�！�

    認識她十幾年了，他們不是陌生人，不要演繹這樣客氣的橋段。

    郗芮不由自嘲一笑：“對啊，十幾年了，我也從沒真的認識過你�！�

    她曾經真的以為，傅時深會是這輩子對她最好，最愛她的男人。

    可是原來到頭來，就是這個人把她推進了深淵，把她生命的最后希望也掐斷。

    傅時深一時啞口，想必是這些年，他所有想說的話，都在郗芮不知道的時光里一一跟她說完了。

    他甚至連一句愧恨的話都說不出口了，這三年，他說了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