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程覺!”蘇稚杳喝止住他荒唐的想法,一字一句明明白白告訴他:“我們不可能,就算沒有賀司嶼,我們也不可能�!�
對面聲息停止半分鐘之久,久到蘇稚杳想掛斷,程覺突然出聲:“賀老爺子張羅著結(jié)親,想要他盡快結(jié)婚,你知道嗎?”
蘇稚杳低著頭:“我知道�!�
程覺聲音倏地大了幾個調(diào):“杳杳,你清醒一點,他和別人結(jié)婚了,你就是他的情婦!”
這詞很難聽,難聽到刺耳,可蘇稚杳竟意外地心如止水:“我沒想這些�!�
“你才應該清醒一點�!彼届o說。
程覺醉得不輕,吐息又長又重,緩了片刻,氣息不穩(wěn),聲音虛啞得厲害:“你和我說句實話,我想聽實話�!�
“什么?”蘇稚杳想,只要他能看開。
程覺深吸口氣,一板一眼地問她,咬字清楚得讓人一時聽不出他喝醉的痕跡:“你是為了解約,故意接近賀司嶼,從始至終都在利用他,對不對?”
蘇稚杳大腦嗡地空白了一下。
電話里外,都是段冗長的寂靜。
過去很長一會兒,蘇稚杳垂下眼睫,手指捏住放在腿上的睡衣,很輕很輕的一聲
“對。”
她聽到對面程覺的呼吸有些重了,在他開口前,蘇稚杳又說:“我從一開始接近他,就是想要有一天,能靠他出面解約,這都是真的�!�
“杳杳……”程覺沉沉浮浮的聲息間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
“但我現(xiàn)在�!碧K稚杳打斷他,不給他任何希望,溫潤的音色堅定無比:“也是真的有點喜歡他�!�
靜住片刻,程覺忽地啞然低笑了幾聲。
蘇稚杳不曾將程覺當做敵人過,假如不是聯(lián)姻這層關(guān)系在,他們完全能好好相處做一對的世交家的兄妹。
他這般樣子,其實蘇稚杳心里是有些難受的:“程覺,你放棄吧,有那么多的好女孩,更值得你喜歡�!�
“他知道嗎?”程覺不答反問。
蘇稚杳微惑:“什么?”
“我從中學就喜歡你了,杳杳,這么多年只喜歡你,不要問我為什么,我特么也不知道為什么,喜歡了就是喜歡了�!背逃X忽然說起有的沒的,不知是爛醉還是清醒:“你讓我放棄你,可以。”
他略作停頓,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如果他知道,還是愿意要你,我就放棄�!�
蘇稚杳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嘟一聲,迷惑地看屏幕,這通電話已經(jīng)被掛斷。
心里莫名毛毛的。
蘇稚杳呆呆坐了兩分鐘,沒多想,抱起衣物去到浴室。
Saria住在三樓,她的別墅不常有客人留宿,二樓的兩間臥室沒有獨立衛(wèi)浴,只有共用浴室,在兩間臥室之間。
蘇稚杳住在其中一間,而另一間,這幾天賀司嶼住著。
她抱著衣服到浴室前,浴室的門關(guān)著,里面有淋浴的聲音,應該是賀司嶼在洗澡。
蘇稚杳想先回房間,還沒能轉(zhuǎn)身,水聲停止了。
男人和女人在洗澡這件事情上,時間觀念一極在上,一極在下,蘇稚杳覺得,他沖澡的時間,她可能只夠洗把臉。
正走著這神,門開了。
浴室里蒸騰的水霧彌漫出來,濕熱的氣兒撲到蘇稚杳臉上,她暖得瞇了下眼。
再睜開,看清眼前的男人。
無疑是沒想到她就這么直愣在門口,當時,賀司嶼身上的睡袍松松垮垮披著,沒有系帶。
下面有褲子,但上半身裸著,清晰的肌理線縱橫在胸腹,直勾勾地迷著蘇稚杳的眼。
愣神三五秒,蘇稚杳回魂,出于女孩子的本能反應,她驀地閉上眼,驚叫一聲。
賀司嶼邁出去,一只手眼疾手快捂住她唇,另一只手勾著她腰一個拐步,壓她到走廊的墻壁上。
他低低噓聲,示意她安靜。
蘇稚杳唔聲停住,雙手不知何時按在了他的胸膛上,衣物全掉在了地面。
他的腿抵得她動彈不得,后知后覺到這個姿勢有多曖.昧,蘇稚杳臉一下子燙起來。
走廊一盞暖壁燈昏暗不清,光暈落到他滴水的短發(fā),彌散開禁忌的色澤。
蘇稚杳指尖碰著他滾燙的肌膚無處可縮,想推又羞恥得不行,她微微掙扎,手腿扭動了幾下,老舊的大紅酸枝地板發(fā)出吱呀的聲音。
她安靜后,賀司嶼是想放開她的,可她擠在他懷里這么鬧騰,他又不得不控制住她。
“別動�!辟R司嶼氣息微微窒住,低聲提醒:“小聲點。”
她哼出微弱的氣音,心口隨呼吸起伏著,那雙惑人的桃花眼浮出淡淡窘澀的霧氣,一副被欺負過的樣子。
聽見他的話,蘇稚杳瞬間意識到Saria已經(jīng)睡了,動作停住,很快安分。
只是手指還抵著他的肌理,力道要推不推,像是在撓他,撓得他心里都泛起幾分癢意。
兩人都呼吸著,注視著彼此的眼睛。
一個披著睡袍的男人,一個準備進浴室洗澡的女人,此刻卻糾纏在昏暗無人的走廊里。
氣氛漸漸地微妙起來。
蘇稚杳心跳難平,覺得他的手掌熱得很,先躲開他深刻的眼神,握住唇上他的手,慢慢拉下起。
他剛洗過澡,左手沒有帶腕表。
蘇稚杳想開口說話,打破這個詭異的氛圍,垂眼的那一瞬間,目光落到他左手腕部。
有刺青。
一個熟悉的詞匯。
Tartarus.
第31章
奶鹽
兩年前那個圣誕夜,
她在紐約。
那天是她十八歲生日,師母邀請她到家中過節(jié)慶生,蘇稚杳完成課業(yè)后,
從學院圖書館,搭乘公交車去往教授在遠郊的別墅。
那一夜的雪,
遠遠比京市的盛大。
公交車勃艮第酒紅,
車身上面BIGBUS
NEW
YOEK的英文是檸檬黃色,開在紐約繁華的第57街區(qū),
窗外大雪紛飛,
像一朵朵揉碎的白云掉落不止,
要覆沒這座浪漫哥特的城市。
那年學院期末要考核肖邦的《冬風練習曲》,蘇稚杳還把握不到這首曲子的演奏情感,
想著到時順便請教授指導。
紐約公車的座位大都背窗,冬天結(jié)霜霧,
玻璃模糊得像磨砂,
對面那面玻璃窗,有人用手一抹,露出一片濕漉的清晰。
她不經(jīng)意間抬眸,見到那座曼哈頓one57摩天大樓,壓著低矮的廣場和銀行,獨樹一幟在鵝毛朦朧的落雪間。
傲立又清孤。
當時,高空的曲面巨屏正投放著實時新聞。
【He
Jin
was
put
in
jail
frand
corruption,the
eldest
son
He
Siyu
heir
to
the
title,
from
now
on,
Mr
He
is
strongly
in
power
in
HS
stock.】
賀晉因重大貪污罪入獄,
長子賀司嶼上位繼承,
從今日起強勢掌權(quán)賀氏。
她穿著煙粉校服短裙,
靜靜坐在擁擠而暖和的公車里,透過玻璃窗,望著呼嘯風雪里的新聞。
耳機里播放到《冬風練習曲》的引子,慢板小調(diào),旋律緩慢,有如黎明即將降臨,也如暴風雨前的寧靜,引得人無限遐思。
感受不到外面的天寒地凍,蘇稚杳心底卻莫名有波瀾輕起。
或許是被曲子感染,她隱隱感覺,四周環(huán)境也逐漸升起一種爆發(fā)前的平靜感。
錯覺那個雪夜里,公車往前開向的,是一個故事的開端。
直到一小時后。
她在別墅的那聲槍響里,撞到鋼琴跌坐在地。
開槍的男人倚著鋼琴下俯,低音炮從她頭頂沉沉落下,他說,Keep
secret.
他右腹的襯衫被血浸得濕透,撿起那支海鹽椰奶雪糕遞到她面前時,左手腕部詭異的刺青落進蘇稚杳眼里。
Tartarus.
也是Tartarus,同樣的位置,同樣的黑色手寫體……
那段記憶剎那間在腦中騰涌。
蘇稚杳胸腔重重一震,盯著他手腕半晌,忽然低頭,抓住他的睡袍,向外一扯。
他右腹真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身體里的血液如潮汐漲落,蘇稚杳額穴突突跳了幾下,猛地抬回起頭。
看著他,眼里是萬分的驚恐。
賀司嶼疑惑兩秒她瞬變的反應,倏地,一念過,他沉了下眉,眸心一凜。
“你……”
剛發(fā)出聲音,蘇稚杳一霎那就被他捉住手腕,他就近推開她臥室的門,干脆利落地扯她進了房間里。
房間昏暗,月光拉長窗戶的影子,在地板照出形狀。
蘇稚杳被他壓到門上,后背將門撞得關(guān)響,他高大的身影堵她在門前,阻絕了她所有逃走的機會。
男人熟悉而燙熱的體溫包裹著她,蘇稚杳仿佛處在陌生危險的境地,愣愣看著他,眼神里驚駭未退。
“不要叫,不要沖動�!辟R司嶼用那只帶有刺青的手,撫上她的脖頸,慢慢低聲道:“想好你要問的,我回答你。”
他指尖不施力道,輕輕按壓在她喉嚨,周身散發(fā)出的壓迫和冷感,低沉慢語,如同是在給她兩個極端的暗示。
要么不聽話死在他手里,要么乖乖當做一種情調(diào)。
距離太近,蘇稚杳不得不望進他的眼。
他那雙點漆般的眸子在黑暗中愈發(fā)顯得陰沉,有著讓人不敢直視的狠勁和威懾。
盡管教授當初告知過她,那人是自衛(wèi),不得已開槍殺人,但并不影響她心生恐懼。
如果相識之前,就知道開槍的那個男人是賀司嶼,出于無法抹滅的心理陰影,蘇稚杳應該不可能大著膽接近他。
現(xiàn)在順序顛倒,蘇稚杳依舊驚恐。
但冷靜之后想想,她情緒里倒是并未有太深的恐懼,驚的成分占主要。
蘇稚杳喘息著,一點點尋回自己的聲音:“是……是你?”
沒頭沒尾的問題。
但用不著明講,她的反應足夠明確。
賀司嶼低垂著眼,目光在她臉上審視著。
片刻后,他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