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要么已經是第二天白天,要么過去了好幾天,具體時間無法判斷,但是根據肚子的饑餓情況,應該只是第二天天亮了。
手腕上勒著的東西,在身體和車輛搖晃碰撞之間發(fā)出叮當的響聲,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應該是手銬。
怎么可能被抓呢?又沒有犯事,現(xiàn)在整個江城的警察都知道自己是,某個被貶到派出所工作的青年才俊的妹妹,就算是真的做了錯事,也不至于銬在貨車里,在山間的路上顛簸行走。
對方不是警察。
但也不是要謀財害命,因為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損害,除了手腕上被勒得發(fā)疼的位置——或許已經出了血。
“唔唔…”附近傳來女孩的聲音,是趙鳴柯。
微弱的光亮下,正前方貨車車廂的另一側,一個身影在晃動。
“趙鳴柯!趙鳴柯!”周如許嘗試著叫她。
“周如許?這是怎么回事?我們在哪里?我們不是在順意旅店嗎?”趙鳴柯一醒來就是這副場面,聲音里帶著顫抖,明顯是害怕了,黑暗中看不清楚,不知道自己的所在,也不知道將會發(fā)生些什么,更加加重了這種恐懼。
人其實并不是懼怕黑暗,而是懼怕黑暗中的未知。
“你還記得當時和我們打招呼,問路的那個男人嗎?”周如許回想昏迷前的最后一刻,那個裹著大衣,戴著帽子,看不清楚臉的男人,好像被晚上山間的風吹得打抖,身材也不是很高大,問下山的路怎么走。
“他怎么了?不會是他把我們綁架了吧?”趙鳴柯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被銬著動不了。
周如許分析:“也許是,但或許不是,他可能只是來確認人的,現(xiàn)在開車的應該是他的同伙�!�
“什么叫確認人?”趙鳴柯摸不清楚情況,緊緊抓著銬子,避免車身晃動帶來的身體碰撞。
周如許說:“你還記得我哥之前出差嗎?我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只不過在那之前,我哥在重新偷偷查嘉陵外國語中學前校長的案子�!�
趙鳴柯對這個學校很熟悉,當時剛開始接觸萬世寧的時候,聽他說了一嘴,自己的女兒在這個學校讀書,于是查閱了近十年的相關資料,“我知道那個校長受賄案,只不過沒有登報,我是在一個小論壇上看到的討論�!�
周如許點點頭,“當時那個案子我哥并沒有抓錯人,現(xiàn)在看來,他們社會關系錯綜復雜,應該是買通了人,找了個替罪羊,把我哥下放到天安街來,不允許他再查這件事�!�
趙鳴柯聽得浮躁,一心只想知道現(xiàn)在的情況該怎么辦,“那和我們現(xiàn)在有什么關系?我們是不是該想想怎么逃跑?你手機在身上嗎?能聯(lián)系上你哥嗎?我找不到我的手機了�!�
“當時那位校長的遠房表兄弟,我去看過學校門口的牌子,那個人叫楊國雄,在學校里擔任一個重要的掌管信息的職位,所以有機會進行人口拐賣�!敝苋缭S繼續(xù)說。
聽到人口拐賣這幾個字,趙鳴柯安靜了。
周如許又說:“估計上次我哥出差去村子里,也是和人口拐賣相關,我只聽到過只言片語,說是一個被拐賣多年的女大學生,被賣到村子里給老光棍做老婆,后來還丟了命�!�
趙鳴柯知道她在說什么了,“可是…可是怎么會盯上我們呢?就那么一點點時間,怎么就那么湊巧…”
“不是湊巧,”周如許越分析頭腦越冷靜,“他應該是盯上了我,是我連累了你�!�
趙鳴柯明白了,縮在角落里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冷靜下來,“你別說這些連累的話,人口拐賣是針對所有弱勢群體的,今天不是你我,也會是其他人。我們應該想想,怎么才能脫身?”
周如許呼了口氣,不愧是自己選上的好朋友,那么快就能理清頭腦,抓到最主要的問題,有這樣的搭檔,說不定能轉危為安。
“你讓我想想,”周如許分析說,“你身上有傷嗎?有沒有哪里痛?”
趙鳴柯感受了一下,“沒有,就只有手上綁著我的東西,割得我的手疼�!�
“嗯,”周如許確定了心里的想法,“應該是用藥把我們迷暈的,而且被交代過,要保證我們的安全,不管是要用我們來威脅我哥,還是真的要把我們賣到村里,都必須保證我們是完好無損的,所以暫時不用擔心人身安全。”
想到這一點,事情就好辦多了,至少在黑暗之中,不會突然出現(xiàn)致命的蛇蟲。這個貨車車廂,目前來說是安全的。
“你用腳劃一下周圍,看看能觸碰到有什么東西?”周如許說,自己也照做,先是踢到一堆軟綿綿的東西,還能撕扯開形成條狀物,應該是用來捆人的繩子,放在貨車箱里,等著一會兒開車門的時候把兩個人捆住,避免逃跑,也是合理的。
在繩子旁邊,還觸碰到了一個硬硬的圓棒一樣的東西,應該是個木棒,或者是鐵棒,搭配捆繩使用,如果真的控制不住要逃跑,那綁架他們的人應該會選擇敲暈。
趙鳴柯觸碰到的東西也大差不差,還有一些分辨不清的雜物。
“我們要在他開門的時候用這些東西把它打暈捆起來,然后逃跑嗎?”趙鳴柯問。
“不,”周如許想了想說,“不確定對方有多少人,也不確定下車之后的情況,貿然出手我們偷雞不成蝕把米�!�
趙鳴柯聲音弱了些:“確實是,我們兩個女生,說不定連一個男的也打不過,更不要說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了。”
“不要泄氣,”周如許安慰她,“不一定因為我們是女生就打不過。”
“可是…”趙鳴柯還是說:“就是因為女生力量小,不好掙扎,也不好逃跑,所以他們都是瞅準女生下手,不是嗎?女生就連健身的效果也比男生差,很難練成健美的大塊肌肉。”
周如許見她越說越喪氣,想起來哥哥以前小時候教導她說的話,鼓勵她說:“趙鳴柯,你可是我們班團支書,在學校里風風火火的大俠,可不要喪氣了。確實,女生上半身的力量是男人的50%,下半身是80%左右,我們先天力量弱,而且長期不鍛煉,沒有學會控制自己的力量,這不可否認。
?
”
進君羊扌戈:貳五Э③九㈤22三五
“你說的那些固有印象,比如新聞上燒烤店被打的那些女生,她們都只是單純被打和掙扎,所以才會那么慘,男人有些部位是非常脆弱的,而且也非常明顯,她們不懂得攻擊�!�
“再一個就是長期在社會環(huán)境之下被規(guī)訓了,不會對男的用陰的,一來是因為不善于用自己的力量,二來就是被那種女孩子家家要溫柔善良的話給洗腦了�!�
“趙鳴柯,遇到這種情況,最忌諱的就是故意放大對手,女孩子拿自己的弱點跟男人比,那確實打不過�!�
“但是如果發(fā)揮優(yōu)勢,找準弱點,也可以有勝算的�!�
周如許說完之后,等著趙鳴柯的反應。
“那你說我們怎么做?”趙鳴柯語氣里有了一些底氣,她原本就不是內心脆弱的女孩,只是需要鼓勵,并且在從未遇到過的陌生情況下亂了心神。
周如許說起自己的初步想法,得到了贊同之后,又開始兩個人商議后續(xù)的做法。
054|活該
貨車又在路上顛簸了許久,才拐了個急彎,停下來,車廂門被猛的打開了。
刺眼的光亮從外面射進來,扎得人睜不開眼。
“喂!既然醒了,就老實點,你們想跑是跑不掉的,這大山里,全靠你們兩條腿,不是餓死,就是晚上被狼叼走,想活命就聽話。”
車廂門口傳來男性威脅的聲音,帶著北岸市和南岸市混合地區(qū)的口音,但是想掩蓋這種口音,所以說的蹩腳的普通話。
適應了光線之后半瞇著眼睛,才看清楚地上站著的人,確實,和之前在丹青山上旅館面前問路的人相差甚遠,如同周如許猜測的那樣,是同伙。
一共有兩個人,一個人開車,另外一個人負責看著,此刻兩個人一起站在車廂門口,打開車廂門往里面看,剛才那個說話的已經鉆進來了,拿著周如許旁邊的繩索,就往兩個女孩身上捆。
“你輕點!”趙鳴柯忍不住罵他,結果看著那人惡狠狠的眼神馬上蔫了不敢說話。
“不堵你們的嘴,是為了待會兒給買家檢查,要是不安靜點,有你們好受的。”
那個曬得黑漆漆的男人說,視力完全恢復之后,終于看清楚了,他戴著口罩,但是能看到一側太陽穴有點內陷,內陷的地方有一條疤痕,被不長不短的頭發(fā)拉下來遮住了,只有在捆人的時候,頭發(fā)因為身體晃動移了位,才能看到那一條疤痕。
疤痕不是很大,應該是手術造成的,可能是和人打架縫了針,也可能是做了眼睛眉毛附近的手術。
周如許沒看出名堂來,確信自己生活中沒有遇到過這個人,又去看下面仍然站著的另外一個男人,一樣是戴著口罩,不過這個疤痕臉的是嶄新的藍色口罩,應該是在上車之前戴的,而那個人的口罩上呼了氣,口鼻部分有一點打濕了,大約是戴得有點久。頭發(fā)剃得很短,幾乎是板寸,皮膚也沒有那么黑。
板寸在下面催促疤痕臉:“快點,別太遲了�!�
兩個女孩一聲不吭,任由兩個男人把她們捆起來,才解開了手銬,然后又把雙手用銬在背后,牽著根繩子,帶出了車廂。
四周全是山,腳下是泥濘的土路,看不見這條路來自何方,也看不出來通向哪里,更像是原本沒有這條路,開車來的人多了,壓出來的路。
前方是一個村莊,一些雞鴨在路上走,看天色應該是剛趕出來覓食,是上午八九點鐘的樣子。
四個人在路邊等了一會兒,兩個村民騎著摩托車過來了,看不清楚兩人的年齡,但大體知道是常年務農的男性,頭發(fā)上沾滿了灰塵和柴火灶特有的柴灰和雜物。
“走吧�!�
其中一個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被捆牽著的兩個女孩,張口說。
周如許就被抬上了摩托車,后面坐的是一直牽著她的疤臉。
趙鳴柯也是一樣的境地,被板寸牽著抬上了另外一輛摩托車。
兩輛摩托車一前一后鉆入了小路,在混著石頭的土路上行駛了許久,穿過了一片又一片農家自建房,終于在一戶三層樓的小房面前停下來。
“就是這�!�
周如許前面的那個摩托車司機說。
扌妾鴏君羊五94ээ②⒋④②
旁邊那輛車上的板寸問:“他什么時候過來看?”
“這你們不用擔心,錢我會給你們,拿了錢就走,我的買家自然我來聯(lián)絡�!蹦ν熊囁緳C回答說。
看來是中間商賺差價呀,周如許心想,大約在心里也有了個定數,交易之前暫時安全,她小幅度把頭往那邊偏了偏觀察房子的情況,心里盤算著怎么逃跑。
兩個女孩被卸下來,那個中間商想在兩個女孩身上都摸一把占點便宜,卻被疤臉攔�。骸拔覀兩项^說了,這回的買家要干凈的�!�
又讓把繩子解開檢查了四肢是否健全,把她們關到自建房側邊的小房門里,之前的手銬也用來銬在窗戶的欄桿上。
聽著外面三個人在用方言討論著什么,雖然都是江城的方言,但十里不同音,更別說是這種鄉(xiāng)下,只能大致聽出來是討論價錢相關的問題,具體內容聽不出來。
關押兩個人的地方好像是個柴房,趙鳴柯躺在一大堆干柴中間,“你說現(xiàn)在怎么辦?我們連這玩意兒都逃脫不了,疼死我了。”
趙鳴柯抬了抬手,示意那個手銬,兩個人的手腕早就流血了,手銬上也染上了血跡,縱橫交錯的勒痕,不深,但是看著嚇人。讓人更不敢大幅度動作,怕造成更嚴重的二次傷害。
周如許觀察了一會,“沒關系,我以前的拜把子大哥教過我解手銬�!�
趙鳴柯原本呆滯耷拉著的眼皮瞬間睜開了,好像過了好一會才理解這句話,“你的拜把子大哥,不是什么小偷嫌疑人吧?”
“入室盜竊殺人犯�!敝苋缭S簡要概括,有夸張的成分。
“啊�!壁w鳴柯縮了縮脖子,看樣子是想不清楚為什么警察的妹妹,會和入室盜竊殺人犯拜把子,還學會了開手銬,心里盤算著周如許有沒有還學其他更嚇人的玩意兒?
周如許聽著外面兩輛摩托車離開的聲音,勾著脖子從窗臺上看到只有一個人回來了,另外一個村民應該是開著摩托車送他們走了,環(huán)顧柴房四周,找了兩條又硬又粗的木頭,木頭的頂部是削尖了的,應該是砍柴的時候的豁口。
“一會我們倆一人拿一根,等他把柴房門打開之后,躲在門背后,記住了,我踩他的腳,捅他的襠,你朝著太陽穴打,一定要用木頭尖的那一部分,用你最大的力氣,瞄準了打�!�
周如許見趙鳴柯點頭,又仔細觀察了一下手銬,一半銬著窗戶欄桿,一半銬著一只手,幸好另外一只手是活動的,從身上捆著的繩子里抽出來,在丸子頭包裹里抽出兩根發(fā)夾,三兩下就打開了手銬。
“你每天都把一字夾藏在丸子頭里?”趙鳴柯對她手腳的麻利目瞪口呆。
周如許說:“丸子頭本來就要用一字夾,我有很多短須頭發(fā),染了頭發(fā)之后,好多頭發(fā)都斷了,不用夾子,我一整個金毛獅王。”
(南北客整理)
趙鳴柯竟然被她逗笑了,在這種情況下,周如許還能保持幽默,把人給逗笑,也不失為一種本領。
不過趙鳴柯并沒有瞄準,偏差了一些,所以那中間商并沒有一下子被打暈,而是哇哇叫著過來搶棍子,兩個女孩哪里能讓他如愿?惡狠狠拿著棒子就一個戳下體,一個戳眼睛,絲毫不手軟,把人戳得血流不止,倒在地上叫疼。
就是這樣,也不能放過他,放過別人就是害自己,這是周如許的一貫原則,于是在趙鳴柯催促著趕緊跑的時候,提起腳來,沖著那中間商的肚子猛踹,發(fā)泄怨氣似的,又把從出生到現(xiàn)在所有能想的起來惹自己生氣的人都想了一遍。
最后那中間商喊叫的聲音越來越小,終于躺在地上,不叫了。
“他是不是…是不是被我們給…”趙鳴柯不敢靠近。
周如許平靜地說:“就算是死了,他也活該,看樣子也不是做這事第一回了,走。”
055|坐等援兵
沒想到出了門一輛車也沒有,兩個女孩只能徒步快跑,為了避免遇到剛才把他們拐過來的兩個人,朝著來的路相反的方向,打算繞過這一片村莊,走另外一條路,先避一避。
可是朝著岔路口跑沒多久,就被田地里一個農民叫住了,嘰里呱啦問了一大堆,口音非常重,只能大約聽懂是在問你們從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