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親人，好友，以及……愛人。
愛人保駕護航，讓她風雪無阻地降落到北城機場。
“雖然?霍叔叔不喜歡我……”
“他喜不喜歡你，都?影響不了什么�！�
“我知道�！�
虞寶意蜷起?身體，長時?間打電話，耳邊手機微微發(fā)熱，好像她奮力跳動的心臟，迄今為止仍未平息。
“但是我發(fā)現(xiàn)，我在?他面前的話，都?是有底氣?的�！�
哪有人不曾畏怕過高高在?上的權(quán)威。
尤其是她這種家?人都?在?香港，像天生戴了鐐銬一般。
“我的底氣?不來源于你，也不是你的愛，而是我自己。”
來自終于收到命運禮物?的她自己。
如果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那么這份禮物?，是過去的她親手埋藏的，等未來的她挖出，成為贈予此刻自己的最好禮物?。
所標價格，就是她一路走來，不曾動搖的選擇。
作為一個人的成功與失敗，對于她而言，已?不是權(quán)勢大小，地位高低所能比較衡量的。
她最終得到的自己，獨立且有價值。
那就是成功的。
“Babe�！被羯叟烊缤�?她耳中呢喃，“我永遠為你驕傲。”
“現(xiàn)在?這個會不會太?早了？”虞寶意難得誠懇地謙虛了下。
“不早不晚，剛剛好�！�
男聲沉沉，如時?間的蠱咒。
“記住，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都?會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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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寶意沒有做什么準備。
是面試，其實只是相?關(guān)?負責人約她敲定一下節(jié)目制作的主題內(nèi)核、大致方向、風格，她才能回去和勝意的人共同出企劃案。
當然?，是面試也沒錯。
負責人這邊也要考察下她的實際能力，一位優(yōu)秀的綜藝制作人，接到一個項目的第一時?間，一定對市場、觀眾偏好有著獨特而敏銳的嗅覺。
“旅游主題？”負責人楊弦滑動著平板，翻看虞寶意臨時?找的相?關(guān)?案例。
“對，這兩年的旅行網(wǎng)綜都?有不錯的熱度和回報率，而且觀眾現(xiàn)在?不愛看勾心斗角的劇情了，選幾位路人緣好，又?有綜藝效果的嘉賓做搭子，出來效果應該會不錯，也符合上星綜藝的調(diào)性�！�
“我擔心……”楊弦欲言又?止。
“當然?要做好背調(diào)了�！�
近年出事的明星一茬接一茬，虞寶意也有點顧慮，“甚至是我會著重考慮的，而且嘉賓之間的化學反應很重要，不能同質(zhì)化太?嚴重，也不能湊一起?就火星撞地球。”
“明白。”楊弦笑著舒了口氣?，“你果然?沒讓人失望，電視臺那些做慣文化節(jié)目的，仗著捧了個鐵飯碗，現(xiàn)在?都?成老?油條了，贊助商有熟人，內(nèi)容保證不出錯就行，最終效果和收視率通通都?不管的。倒是你，三言兩語就讓我很期待了�！�
作為那些老?油條的后輩，虞寶意不敢明說自己贊同楊弦的看法。
但北城電視臺近五年輸送的文化類節(jié)目，她觀看過數(shù)十檔，無一例外，都?透露著照章辦事的乏味。
大致內(nèi)容敲定完，楊弦邀請她一道吃個中飯，兩人選了家人煙旺盛的羊肉店，支了個小鍋嘗涮羊肉。
“你是香港人吧？還吃得慣嗎？”
“吃得慣啊�！庇輰氁鈯A了一箸羊肉，蘸滿麻醬后放進碗里，“以前拍節(jié)目跑的城市多，現(xiàn)在?又?待南城，哪有吃得慣吃不慣的，而且大冬天的，這樣?吃也暖和。”
小鍋間白氣?蒸騰，人與人之間的目光，好像隔著一面紗窗。
楊弦透過源源不斷的熱霧看她，“我聽若蘭提起?過你�！�
虞寶意咀嚼的動作凝住，抬眸，頓感困惑。
“別誤會，不是因?為她提到你了，我才跟領(lǐng)導推薦你的。當然?，她也夸過你不少好話，不過最終決定用你，還是因?為你這個人的能力。”
“之前去找Jessica，服她投我的節(jié)目，但后期因?為一些事情，我把投資款退給她了，辜負了她的信任。”虞寶意三言兩句概括了兩人認識與交往的過程。
楊弦笑著搖搖頭，“她沒真跟你計較，反而因?為……”
她欲言又?止的片刻，門口停下一輛大巴車，率先下來一個搖著小紅旗的導游，后面緊跟一群年過六十以上的叔叔阿姨。
推門進來時?，因?為人數(shù)過多，行動又?不快，夾雜著風雪的寒氣?也趁機灌入室內(nèi)，吹斜了她們桌上的白霧。
“都?跟緊啊，來來，六號桌七號桌十號桌，都?是我們的，坐坐坐�！�
導游的普通話口音很白話，虞寶意一耳聽出是粵城或港澳人。
不出所料，大部分游客也都?是那邊人，之所以要用不標準的普通話，是因?為還有幾位游客交流時?著標準的普通話，估計聽不懂粵語。
吱吱喳喳中，兩種天差地別的語言交織在?一起?，聽得人頭腦發(fā)脹。虞寶意沒有任何?含義地看過去一眼，卻猝不及防對上一位老?太?太?狐疑打量的眼神。
老?太?太?一頭白發(fā)，卻妥帖地梳到兩耳后，一絲不茍，穿著也較為時?髦，可以看出想努力擺脫這個年紀的落后和土氣?感。
她拄著一根拐杖，暗處里，戳了戳前面的老?頭，這個年紀的老?人講話聲音都?偏大：“喂伯爺公，你睇下個位靚女，系系早幾日新聞報個個啊？（喂老?頭，你看下那個美女，是不是幾天前新聞上那個）”
虞寶意垂下眼，仍然?感覺到老?爺爺聽從妻子遞過來的視線。
“好像是啊，狗仔想當小霍太?太?那個，長這么漂亮，肯定要拿這張臉做點什么的，見怪不怪啦�！�
“喂喂喂，我樓下有個鄰居，還認識她媽媽，……”
另一個年紀相?仿的老?太?太?湊上來加入，話題便好似具有傳染性，迅速蔓延在?三桌人中。
聲音太?大了，好像仗著人多，連聲討別人也能明目張膽了。
連那幾位只會講普通話的游客也一并?加入，傳到楊弦耳中。
“‘撈女’來噶，貼埋小霍生個度，萬一跟得成世喔，肯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拉（撈女來的，貼著小霍生，要是跟一輩子，肯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啦）”
“要是我女兒也長這么漂亮就好了。”
“哎，這些先天的你羨慕不來，不過你可別以為一張臉就夠了，背地里不知道玩多少花樣?呢……”
楊弦聽到后，照常夾羊肉，狀若無意地續(xù)上剛剛的話題：“若蘭，當時?你為了不牽扯到她退了贊助，還要和香港那位霍生作對，她很欣賞你的……固執(zhí)吧�！�
原本想膽識的，可思來想去，楊弦還是不想鼓勵虞寶意這種螳臂當車的行為。
盡管希望她不失去這種特質(zhì)。
在?體制內(nèi)待久了，這種固執(zhí)到略顯笨拙的人，已?經(jīng)滅跡了。
可那永遠令人發(fā)光。
“有時?太?固執(zhí)，非要爭個是非對錯也不好�！卑橹切┳h論聲，羊肉和湯一口接一口送進虞寶意嘴里，在?胃中化開一股暖意，“還好已?經(jīng)學會這個道理了�！�
“是非對錯要爭，也得跟對的人爭�！睏钕掖笾虏碌接輰氁獾奶幘�，故意提高音量，用一口標準嗆人的京腔道，“比如那些半只腳踩進棺材也要嚼舌根的姥爺姥太?，跟他講道理，還不如等死了你燒點紙下去管用�！�
惡毒歸惡毒，虞寶意捂著嘴忍笑，好半晌才：“要不是一會還有事，我怎么也得跟楊姐你喝一杯。”
“以后還怕沒有機會嗎？而且你沒跟若蘭喝過酒吧，她才是能喝的，到時?我招架不住，可要她來替我的啊�！�
話落，楊弦給兩人杯中倒?jié)M茶，舉起?，“不喝酒也能交朋友，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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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寶意幫梁思雪采購了兩大箱北城這邊的特產(chǎn)，就在?當?shù)丶幕叵愀酆螅诙毡銌⒊袒亓四铣恰?br />
比起?當初一個人策劃一檔節(jié)目，事事都?要過眼經(jīng)手的繁瑣，如今則輕松了許多。
但不代表不忙。
尤其是這條陸上絲綢之路從起?源到終點橫跨幾十個城市，摘選個中分量較重的，也多達十余個。
每個城市都?有各自的變遷與風俗，整合加策劃符合當?shù)靥厣幕顒�，�?是一項巨大的工程。
霍邵澎在?連續(xù)三日撥電話過去，深夜十一點，虞寶意都?還在?加班時?，終于深刻認識到這點。
她真的比他還忙。
便也不講霍禮文的夫人湯少岄要生日的事了。
之前在?南城要見，但霍老?夫人玩心不止，全?世界各地的飛，后來又?出了許多事，兩人始終沒機會見上一面。
為此特地回港一趟，估計還會打亂她的工作節(jié)奏。
想想就罷了。
“公公原來已?經(jīng)見過了？”
起?這事時?，黎婉青正在?霍邵澎的書房中找某詩人的一本絕版手稿，“Terrance，你還真大膽啊，不怕你爺爺直接把你們趕出去？”
她得心有余悸。
霍邵澎還小時?，黎婉青親眼見識過霍禮文對兒子的管教和約束?*?
，比起?現(xiàn)在?霍啟裕對他的，其實是小巫見大巫了。
霍家?三代人，若領(lǐng)略過霍禮文的手腕，后兩代便稱不上雷厲風行，殺伐果斷。
但那是一個亂中鑿金的時?代。
不比現(xiàn)在?。
“爺爺很中意Bowie�！�
霍邵澎手拿一支毛筆，在?宣紙上寫字，身段挺正，背脊微傾，松而不散。
“是中意那個小妹妹，還是因?為那是你選的？”黎婉青從書架上抽出那本手稿，翻開，搖頭嘆息，“要是她家?世再出眾點就好了�！�
她不是不在?乎，只是沒有丈夫在?乎。
虞寶意的母家?無法和霍家?在?香港擰成更無法撼動的一股繩不要緊，但至少不能被眾人都?視作吸血的蟲豸。
在?外面交際，那些夫人明里暗里點話，她還要面子呢。
要如何?解釋呢？
霍邵澎喜歡，霍家?就點頭要這位兒媳？怕不是能被圈子里看熱鬧的人笑上個半輩子。
“人出眾就好了。”
誰料有人言簡意賅，護犢之意昭然?。
“行，本來我都?做好準備你今生不娶了，現(xiàn)在?好歹有個模子，我也好作參考，萬一沒成……”
“沒有萬一。”
霍邵澎將毛筆擱回硯臺上，宣紙上，標致的一個“意”字，力透紙背，好像承接了寫字人的什么。
“她不是模子，也沒有另一個人可以取代她。”
黎婉青正感牙酸，不到一會又?聞：“你是不是給Bowie的哥哥讓了內(nèi)地幾家?鋪位？”
“對，Bowie送我那件小玩意我很喜歡，后面聽聞了這事，索性行個方便當回禮。不過當時?我還不知道她就是你心上人，怎么了？”
“鋪位轉(zhuǎn)到我私人名下吧，按市價三倍。”
黎婉青挑眉，沒答應不答應，耐心等他下文。
霍邵澎望過去，也不原因?，只問：“如何?？”
“你總得告訴我為什么吧�！�
他眸光散了短瞬，似乎一下回到某個時?刻，又?極快聚焦回來。
“因?為，我也怕萬一�！�
黎婉青走后，霍邵澎在?書房中靜坐了半晌。
因?是冬天，不過五點過幾分的光景，就迎來了日薄西山，落地窗外的海灣迎風頻頻翻出波浪，泛著晃眼的粼粼金光。
他指腹緩慢摩挲著宣紙上那個“意”字下方心的一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來，他打了個電話給卓明峯。
“虞景倫已?經(jīng)在?咨詢保薦人了�！被羯叟觳欢祻澴�，“內(nèi)地分鋪落地后，不出一年，旬星一定會在?港交所發(fā)行上市�！�
卓明峯不知道在?做什么，那頭有些吵鬧，似乎還有推搡的聲音，導致一句話中有幾個字都?聽不清，“上市？旬星？你要收購人家?��？那么丁點蚊子肉也瞧得上？”
“……”
“什么收購！”黎溫瑜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聽筒里，“哥哥，我們在?逛迪士尼呢……哎呀笨蛋，你們家?在?港交所進進出出的，肯定是到時?讓你操作操作，行個方便啦！”
“行個方便，然?后呢？”
“我大哥肯定要偷偷摸摸買旬星的股份，防止我未來阿嫂跑了……”黎溫瑜一下小聲，好像怕霍邵澎聽不清，一下又?大聲起?來，“哼哼，你最好弄點好處收買我，不然?我就捅到Bowie去！”
“黎溫瑜�！被羯叟觳懖惑@，“現(xiàn)在?還學會玩弄別人感情了，想回到以前被霍啟裕監(jiān)視的日子了？”
他不清楚黎溫瑜和卓明峯之間的事，但按照先前宴會上妹妹對人的態(tài)度，肯定是臨時?起?意較多。
饒是被霍啟裕知道，玩感情玩到世交卓家?的獨子身上，面臨的怒火一點都?不會比他少。
黎溫瑜則把反被抓住把柄的一腔怒火都?發(fā)泄到身旁的卓明峯身上，按照那頭的吃痛聲，估摸又?拍又?打又?咬，一樣?少不了。
霍邵澎很快掛了電話。
又?一人靜坐了許久，直到夜色一點點將天空中的白浸染成墨，幾顆孤星吊著，不夠明亮，在?云層中忽明忽閃。
浪聲疊疊，拍打在?緊閉的落地窗上，如同隔了一層消音的膜，顯得微小而遙遠。
他想，他的確變了些。
可仍然?無法百分百成為虞寶意的理想愛人。
再理想，他不確定她的愛有沒有消耗殆盡的一天。
一想到未來她可能會不愛自己，霍邵澎便控制不住，給他與她的關(guān)?系套上重重枷鎖。
不逃跑，她永遠不會發(fā)現(xiàn)邊界存在?這樣?一道鎖。
那是他對她永遠的自私和占有。
第89章
雪花
一晃眼，
年關(guān)將至。
年三十那晚，飯桌上，關(guān)知荷給遠在?中?國西門帕米爾高原附近的虞寶意撥出?了視頻電話。
年后開拍，
為了解當?shù)仫L俗民情，
她馬不停蹄領(lǐng)團隊實地考察途經(jīng)的幾個重要城市，
春節(jié)也趕不回來了。
關(guān)知荷反對過，但也許突然?想通了，
后面沒再提要虞寶意回家過年的事，反而叮囑她出?國注意安全。
自?從她接下這部綜藝，哪怕兄妹倆同在?南城，也有一個多月近兩月沒見了。
“你好?意思，讓你幫我分?擔點公司工作，你倒好?，
頭也不回跑了�！庇菥皞悵M腹怨氣，